当天然呆碰上偏执狂 第38章 苍天之下无青云（8）

楼府·水晶阁

四周被坚硬的黑色石块包围，全是裂缝的水晶地板上，祝茗死死闭着眼。

打坐的姿势维持得太久，让她的下半身几乎没了知觉。

“你只要将那样东西交出来，什么都好说。”楼泽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祝茗不语，额头不住地冒着汗。

她自来到楼府的第一日起，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楼泽信中说苍云城的结界缺口已经很大了，再拖下去就会破裂。但是她走在楼府中，感知不到一丝下界或者灵人的气息。

果然，在她到达的第二天，楼泽便以修补结界的理由将她骗到了这里。然后她再也没能出去。

这水晶阁楼均由一种特殊的石头做成，名为黑晶。这是下界的东西，能够吸收修士体内散发出的灵力，下界四处都遍布着这种石头，因为它这烦人的特性才让修仙界迟迟不能对下界进行大规模的探索。

楼家，世代守护苍云城结界的楼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祝茗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

“那是邪术，楼长老是个明白人，不应该受奸人蛊惑。”她平静道。

祝茗天赋出众，自出生起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少年天才到人人称赞的最强剑仙这条路，她走的很顺。

楼泽恨恨地望着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你是天才，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做不到的事，自然不能理解我们凡夫俗子的想法。”

闻言，祝茗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楼家的诅咒可以用正确的方法解决，邪术终有一天会反噬自身，楼长老，我是在劝你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邪术？”楼泽大笑几声，扭曲地看着她：“若能解决诅咒，那就不算邪术。”

“我同你说不清。”祝茗将手缓缓下移，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这浮空岛上，能困住我的人已经死了。”她冷冷看着他，慢慢拔出了坠山剑。

世人皆言，剑仙一剑，可破天地。

祝茗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就算周围都是黑晶，只要剑气够强，什么都能斩断。

坠山只是刚出鞘，强大的剑气便将周围的黑晶震碎了。在一片废墟中，楼泽面色如常，甚至心情很好地鼓了鼓掌。

“不愧是祝茗，我花了许多心思为你做的牢笼，就这样被你打碎了。”

他丝毫没有阴谋被击碎的慌张，这让祝茗警惕起来。

“这浮空岛上确实没有比你更强的人了，但浮空岛之下……”楼泽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随后，周围的时空突然莫名地动了动，空气都波动震动起来。一阵奇幻的香味随着波浪铺开。

祝茗像是被人扔进了极深的海底，耳边被水波填满，根本感知不到任何气息。

无力的感觉渐渐蔓延到全身，她自知这香味有问题，于是果断坐下，开始调息，与此同时，她的意识被强制拉进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一个浑身被黑布遮挡的男人背对着她，只一眼，她便认出这人是卫折故。

他转过身，黑布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卫折故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祝茗面无表情的脸有一瞬间崩裂，短暂的震惊后，她再度归于平静。

两个人对视着，一个死气沉沉，一个毫无情绪。

“你是来报仇的吗？”祝茗开口。

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 “对也不对。”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祝茗背着手，话里有话。

男人整个人僵硬的如同雕像，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找你不是来叙旧的。”

祝茗摇摇头，淡淡道：“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误会我。”

“我怎么会跟我的仇人叙旧呢？”话还未说完，她便猛地朝男人发起攻击。坠山剑是她的本命剑，随她信念而动，只要她召唤，就会出现在手中。

男人行动迟缓，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剑来刺。

想象中男人被剑刺穿的情景没有发生，倒是她的剑，被男人轻轻夹住了。

“你做了什么？”祝茗猛地抬头，神情里的轻视褪地干干净净。

“这里是我创造的空间，所有的法则都是我创造的，你是伤不到我的。”卫折故指尖轻轻一弹，坠山剑便被迫缩了回去。

祝茗被反噬，往后大退几步，喷出一口血。

血液在空中泼洒，细碎的红色印在卫折故麻木的眼底，带出浓浓的暗色。

“师妹，我不会杀你的。”他抬头摘掉那覆在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清秀，带着少年气的脸。

多年过去，他一点都没变。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突然装满了柔情，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说过，永远都不会杀你的。”他凑到祝茗耳边，声音嘶哑。

祝茗闭了闭眼，笑容嘲讽：“我当初就该狠下心把你杀了。”

“我当初经历的，这些年经历的……你必须都一一体会过才能去死啊。”他语气突然变化，狠狠掐住了祝茗的脖子。

祝茗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尽管已经呼吸不畅，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屈服。

卫折故轻笑一声，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从万人敬仰的剑仙到身败名裂，狗都不如，人人喊打的贱种，我花了三个月，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祝茗，我很期待看到你跌落神坛的那一天。”

“我等着。”

那人的声音和狰狞的表情不停回旋在她眼前，被抽离的痛苦自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口，眼前黑了又亮，祝茗喉间一痛，睁眼吐出一口黑血。

经脉被封住了，坠山剑失去了对主人的感应，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祝长老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以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抗整个楼家。还不如把东西交出来，我完成仪式后自然会归还。”楼泽慢声道。

祝茗颓然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楼泽要的，是浮空岛阵法的钥匙。祝茗作为剑仙从前辈那继承了这把钥匙，多年来一直保管得很好。她这些年一直在一字院清修，借助着这把钥匙发现了不少结界的问题，并及时对其进行改造，避免了不少问题。

现在的结界，只能通过钥匙开启。而楼泽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利用世家弟子消解诅咒那么简单了。

祝茗咽下口中的血沫，冷声道：“若是你现在收手，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闻言，楼泽嗤笑一声：“交出来，否则……”

他右手一挥，半空中出现一块光屏，上面出现了李照月被封在冰棺中的样子。

“你的把戏，就是用后辈做威胁我的筹码吗？”祝茗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从下往上逼视着他。

“你徒弟的命，还有钥匙，你自己选吧。”他道。

此时细细想来，这件事早就有所预兆，从苍云城结界的莫名躁动，多地出现灵人，再到弟子失踪，全都有迹可循。只可惜她察觉的太晚，没能及时阻止他们的阴谋。

她抿紧嘴唇，握剑的手动了动。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坠山剑刺破祝茗左手手掌，鲜血喷涌而出，银色剑身突然冒出强烈的金光。她满手是血，握着剑轻蔑地望着楼泽。

坠山剑带来的强大威压让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颤抖。与此同时，楼府上空缓缓浮现出一层屏障，将外逃的灵人尽数封印。

水晶阁的天空被黑压压的灵人身体布满，最后被天空突然出现的漩涡吸走。

“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祝茗提剑刺向楼泽，他仓皇躲开，“是杀掉抛出问题的人！”

话音刚落，坠山剑突然拐弯，刺入了楼泽的胳膊。

与此同时，祝茗的右臂传来一阵酸麻，她猛地吐出鲜血。一双手迅猛无比朝她袭来，她往右一翻，避过这道攻击。

卫折故淡淡地望着她。

*

从地宫出来后，李照月脖间的长命锁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长命锁是她和师父联络的工具，除非制造者出现危险，否则不会莫名其妙发出这般耀眼的光。

与此同时，楼府东侧的高塔之上，一个巨大的黑色图案正在生成，地面也开始摇晃，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地底深处爬出来。

“仪式开始了。”一旁的楼道砚突然道。

“什么仪式？”李照月问。

“你刚才在殿内，听了那红衣姑娘的话吧。楼家有一种诅咒，所有有着楼家血脉的弟子，都活不过三十岁，与此同时，成年后，诅咒会慢慢榨干楼家人的修仙天赋，最多五年，天才便能彻底沦为废人。”

“而我的父亲，楼泽，今年二十九。”

“所以你们打算献祭所有人的命，解除楼家诅咒？”许行插嘴道。

楼道砚阴沉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沉重的悲哀。

“怎么会那么简单呢？”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那么多代人的怨念，怎么可能用区区几十名弟子就能消化掉呢。”

这话听着不对劲，李照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在此时，常年笼罩在天空处的淡黄色屏障，啪的一下，碎了。

浮空岛的结界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解。

“只有浮空岛上所有人的命，才能消解掉这一切！”楼道砚的眼神已经有些可疑的狂热，只是声音太小，没有被听到。

此时李照月的心里只有祝茗的安危，她能借着长命锁的力量感知到祝茗的气息，就在那个方向。

她捏着长命锁，慌张着就要往那黑色阵法所在的地方跑。

许行拉住了她。

“祝茗长老实力强悍，就算陷入麻烦也有一战之力。你去的话很有可能成为敌人威胁祝长老的把柄。”

少年的目光很冷静，甚至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理智分析。楼道砚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一般情况下，就算少年老成，经验丰富，也不可能在看到浮空岛结界消解的时候这般冷静。

这样的表现，就好像他……

楼道砚盯着许行。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