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本名赖皮张,无父无母,在南省瓜州天桥底下卖艺手下干点杂活混几口饭吃,奈何本人长得还算机灵,天生有些讨喜。
便因着机缘巧合,被一个游方道士看上了眼,放在身边学了几年道法,但是赖皮张穷怕了天生耐不住寂寞贫苦,便乘着那道人病重,卷了道人宝物逃了。
那杂耍班里有一响当当的绝技——变脸术,赖皮张也曾略懂皮毛,后来赖皮张年岁渐长,本面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凭着偷来的宝物与学得些许皮毛,渐渐竟也让他混出了名头。
可惜夜路走多了,终究是湿了脚。
赖皮张财迷心窍勾结林祎,被林如海当场抓获,料想这姑苏城是待不下去了,他便翻窗出去,一路向北抄小路狂逃,直跑到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之时,此时离张真人在姑苏的住所只有一条街了。
本朝虽然没有宵禁,但终究是燃灯耗油费铜子,故而大多数百姓们都早早上床休息,现今除专门划出来的夜市之外,其余地方大多还被夜色笼罩着。
赖皮张在姑苏城内全是林祎等人安排的住所,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扔了就扔了,唯有一件宝贝,张真人必须亲自跑过去拿它一拿。
赖皮张小心翼翼攀在墙头上望内张望,很好,住所里面黑漆漆的没什么亮光,唯有暮春的月光懒懒地散落一地,黑夜是这些偷鸡摸狗之人最好的保护色,张真人翻身下来,倚靠在斑驳的墙边,大声地呼吸着,他终于缓了一口气。
休息不到片刻时间,赖皮张便又轻手轻脚地翻墙进去,躲开守夜之人,熟门熟路地回到房间,掀开铺床的六层缎被,从内侧摸出一个小黑匣子。
赖皮张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还好,宝物完好无损,继而把匣子原样放回原处,又将林祎之前收买张真人的大额银票摸来,几块碎银放在袖口,宝物揣进怀里便往外走。
换身衣服,佯装淡定地忽悠过看门的小厮,赖皮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
赖皮张望向远方,此时,天边已出现一丝亮光,算算时辰,林如海即将上山去埋他老婆,想必也没闲暇去抓他了。
又捏着放在胸前的东西,赖皮张抹了一把脸,心中大定,乔装打扮成到夜香的小工蒙混出城之后,不由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一单砸手里了又如何,换个地方爷又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是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此时分外诡异,张真人来不及回头,后心处便被人踹了一脚,那一脚力道极大,赖皮张一口鲜血径直喷了出去,继而踉跄几步,趴在地上起不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赖皮张挣扎着,连对方面都没看见便直跪地求饶。
那人冷笑一声,却是脚下不留情,又狠狠地踩了一脚上去:“你这孽徒,分别十载,竟然连为师的声音也分辨不出了。”
“师父!”赖皮张抬头,向上望去,一身破布道袍,脏脏臭臭,却不是陂脚道士又是何人赖皮张惊叫一声,头磕地更响了,甚至还想攀附着抱上陂脚道人的衣袍,“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
陂脚道士摇了摇头,道了一声无量天尊,弯腰下去,从赖皮张的衣服里径直翻出那个宝物,小心翼翼地察看之后,见宝物完好无损,便长舒了一口气。
赖皮张见他这副模样,求饶地声音更急切了。
那道人狞笑道,赖皮张的衣冠早在逃命的时候便不知掉在哪去了,他便蹲下身子拽着赖皮张的头发,掏出宝物便将赖皮张的脑袋按在正面,赖皮张挣扎不过,只尖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看了这孽徒的凄惨模样,陂足道人这才收了宝物,冷笑一声,抬脚便要离去。
“来姑苏,怎么也不拜拜俺老孙山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话音未落,不知已看了多久的孙悟空当头就是一棒,直接照着陂足道人肩膀便是一打,
陂足道人虽然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路一颠一颠的,可动作倒也不慢,就地一个驴打滚躲过一击。
陂足道人瞥了一眼地上的棍印,眼眸微眯,:“我方才只是在处置师门孽徒,阁下与我无冤无仇,何故偷袭于我。”
孙悟空凭空而立,抱胸傲然,胡扯一个理由道:“你来了俺老孙地界,却不来拜见俺老孙,自然该打。”说罢,便又开始挥舞起棍子横劈侧砍地打将起来,黑吃黑,孙悟空可是专业的!
陂足道人只得举起佛尘对战,一时间已经挨了好几棍,好在孙悟空手中兵器乃是凡物,威力有限,陂足道人的佛尘确实一个难得法宝,时不时能发出一道劲力,故而这道人还能招架几分,不至于当场毙命。
而且那道士到也鸡贼,刻意露出破绽让孙悟空击打他胸前放宝物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依仗。
好在孙悟空技艺精湛,下手也不太留情,避开破绽,哪疼便往哪打,不到十个回合,陂足道人便感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到处都是疼痛,眼见着连拂尘都拿不稳了。
“跪地求饶,把宝物放下,俺老孙饶你一命!”孙悟空边打边威胁。
眼见着自己如果不从就可能会被打死,那陂足道人只好咬牙,忍痛掏出宝物,远远地丢了。
孙悟空急忙接过宝物,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入手极沉,上面隐隐有流光闪动,只比成人巴掌还大一些,是个古里古怪的小镜子。
孙悟空拿到镜子,接着便要回首拿下那陂足道人,结果不知何处一道妖风吹过,孙悟空猝不及防之下眯了一下眼,退了一步。
那陂足道人竟然趁机跟着裹挟着妖风走了!料想是那同伙来救人了。
“呸!”孙悟空啐道,“没皮没脸的玩意,就会使些腌臜把戏。”
此时天已大亮,孙悟空便不再追赶,只原样将那宝物揣进怀里,招出筋斗云急忙飞往灵泉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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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鼓乐者在前面边走边唱,带着赤发蓝面面具的开路神跟随在后,属相为狗的小厮们举着画着栩栩如生地青狮白象花豹等五兽,僧人们远远地坠在后面敲着木鱼诵着佛经。
林如海麻冠孝服在前,黛玉高举柳树枝在后,这二人身后便是三十六日齐抬的贾敏棺椁,接着便是浩浩荡荡的五服以及其他亲友,又是并百十个小厮及道士,还设路祭若干,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上了
这时候,大户人家的丧葬其实本质于平民百姓家的无异,也就是排场更大了,人更多,宾客们衣着更华丽罢了。
黛玉年幼,力气也小,因此只举了一会哭丧棒便觉得手脚酸软无力,紧接着哭丧棒便被林如海安排的人接手。
乳母王嬷嬷是唯一获准能走在黛玉身旁的仆役,见状便想弯腰抱着黛玉赶路。
“为人子女,送别父母,怎么不能假手于人。”黛玉躲过了王嬷嬷伸来的手,执意要自己步行去送贾敏,王嬷嬷轻叹一声,便也作罢,只看见黛玉紧赶两步走到林如海旁边,扯着林如海衣角前行。
林如海看了黛玉一眼,沉默不语,父女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缓缓而去。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家见白头。可佳人未老,却已长辞,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此破碎,只留下他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唢呐送葬,一曲惆怅,声声凄凉,落入心肠,更添悲伤。
一时间,哭声四起,不知为何人而哭更不知是真嚎还是假哭。
黛玉眼眶微红,落泪无声,唢呐声与黛玉心中的忧愁遥相呼应,在她的记忆里,贾敏虽然总是缠绵病榻,可若是身子好些了,便会看顾黛玉在一起,教她读书识礼,在黛玉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的彻夜伺候,还会温柔哄黛玉喝那些难喝的汤药。
在黛玉心中,贾敏既是一个合格母亲,也是自己的知己。
贾敏临终前还在哀叹自己没能看见黛玉嫁人生子,叮嘱林如海以后好好为黛玉相看,不求富贵荣华当家主母,只求是个会疼人,让黛玉不在夫家受气便可。
回忆如走马观灯般接连闪现,黛玉边走边哭,泪水渐渐模糊黛玉视线,此时众人已经开始上山。
虽然道路已经被林府的人修缮过,可终究是山路陡峭,黛玉一个不察,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倒,却被人提着领子又给揪了回来。
“小猴子!”黛玉回头惊道。
“原来你是这么叫我的”悟空皱皱眉头,他还使着隐身法,不好让黛玉久用这么个姿势站着,便帮黛玉扶正。黛玉心领神会,仍旧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周围的人也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变故。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
不过随着黛玉转过头去,悟空看见了黛玉的哭得脏兮兮的小花脸,孙悟空何曾见过黛玉如此狼狈过,当下心头一软,叹道,“也罢,叫什么不都是个称呼。”许是黛玉此时哭唧唧的模样太过狼狈了吧,像在瓢泼大雨之夜被赶出家门的小狗,孙悟空难得变得温柔起来。
黛玉此时眼眶中噙着泪水悲伤至极,可还是忍不住向孙悟空咧了一下嘴。
孙悟空歪头,想了想,便又施了一个法,微不可查地光点缠绕在黛玉足上,黛玉发现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就连步伐也轻快起来。
黛玉抬头,拽了拽孙悟空的衣角,又看了看自己右边的老父亲林如海。
孙悟空心领神会,原样便又给林如海也施了一次法。
黛玉左手牵着林如海的衣角,右手拉着孙悟空,心中虽还是盛满了母亲离世所带来的悲伤,可是却不曾感到冰凉。
今天,是正式送别贾敏的日子。
南省瓜州是电视剧版红楼梦里巧姐被卖去的那个地方,十分繁华 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它有个大名,叫扬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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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倒v】入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