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恐路人掉落成雄虫后 第20章 第 20 章

猎头鸦部落。

临近正午，数只虫奔向后山的巢穴，翅翼狠挥超越前虫。

“快快快！”

“雄虫阁下免费精神梳理，快点过去！”

“让开——！！！”

......

劳累过后，好梦一场的迟湛和昨天一样来到后山巢穴，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虫，还纳闷了一瞬，不想他一踏进去顿时被一屋子的虫乌压压的眼神惊到。

每个巢穴里靠近顶端的部位设了不少横七竖八的长梁，这个巨大的巢穴自然也有，但长梁上蹲满了虫他能理解，天花板上还有虫倒立攀岩着，甚至塞满了虫，完全战胜了重力作用，实在让他震惊，更别说一地的虫都拥挤着，十分艰辛地给他让了一条过道。

“......”

他们真不会呼吸困难吗？

“雄虫阁下日安！”

“阁下日安！”

“日安！”

“雄虫阁下日安！”

“......”

异口同声的日安日安日安，震地迟湛耳膜不适。

他食指竖立嘴边示意他们安静，他们看得懂吧？好在这里的雌虫们都看得懂，细细簌簌的很快安静了下来，他直接指了前面的一群虫，“前面的出去，后面的留下，梁上的也出去。”万一掉下一个虫把他砸死咋办。

“阁下......”蟲雌虫吵杂一片，却没有虫出去，都盼着让阁下改变想法。

“怎么回事？”诺利斯起晚了，脸上还挂着疲惫，情绪却一如往常平静，雪白的翅翼垂在身后，几乎快到小腿，他扫了一圈，目光触及乌泱泱的一片虫，顿时沉下了脸，“你们都很闲吗？！”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一脸的凶残让迟湛羡慕，他也想有这样的气场。

雌虫们消了声，夹杂着一个声音弱弱的提高，“我们想请雄虫阁下精神梳理一次。”

“一次？一屋子的虫，你们想累死他吗？”诺利斯一针见血，丝毫不给他们面子，果断地提高音量，“精神紊乱重度和中度的留下，其余的滚出去！！！”

蟲雌虫不敢反驳，纷纷就近爬了出去，在梁上的各自排队，悬挂在天花板的倒挂着爬出，离出口近的一个接一个，二十多只面色不太好的雌虫留了下来，担忧地在原地踌躇，诺利斯挥了挥手让他们找位置坐，恭敬地对着迟湛道：“阁下，可以开始了。”

迟湛默默点头，应了声好。

两天后，艰难地把上百只雌虫精神梳理了一遍的迟湛再也撑不住，直摇着头不肯再试一次，诺利斯庆幸中度以上的虫已经没了精神崩溃的困扰，便没再请求他，转而处理族内事物，为接下来的物资囤积作铺垫。

部落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虫们鼓舞着建造更完美的巢穴。

可下午琼等虫的回归让他们心里一沉，黑云缭绕着整个部落。

洛克没了，阿尔扎塔被俘，琼重伤，索耶精神崩溃，奥林半昏迷。

迟湛得知消息后，顾不上休息，扇起翅翼想去找诺利斯，路过部落广场时却降落了下来。

部落里的虫都出现在广场上，上千只无声地围在中心处，他们庄严肃穆，眼神带着悲意，共同注视着中间的平台，发现雄虫的身影，皆主动的让出一条过道。

待看清平台上的虫时，迟湛愣住了。

这是他和平了不久后又一次见证死亡的一天，他都快忘了那天被投射出星船的硝烟给他的后怕。

近乎十米的木台上，有一只他前几天在奥林那碰到的虫，他忘记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面容一直是笑着的，喜欢逗索耶玩闹，整个虫点燃着轻松的色彩，好像什么也难不倒他一般。

他还记得这只虫，可他现在却紧闭着眼眸躺在那，一动不动，睡着了一样，他的身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诺利斯之前说部落里死去了很多虫，他们的骨灰是集中在一起烧制的，分辨不出来，等有空闲的时候在进行道别仪式，将他们送回母树的怀抱。

现在，又多了一个。

他没有看到索耶、奥林他们，也没看到诺利斯，前方驻足三个身着绿袍，面目沧桑的长老虫，擎着权杖俯身摆好木台上的白花和陶罐，清唱着平和神秘的歌谣，好似在进行一场不再见的道别。

他偷偷的放出了精神丝，从地底下探进木台上的雌虫后脑中，闭上眼眸，却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互动，他的精神海……空了。

精神力填不进去......

迟湛一边想着，变态发育的虫人而已，数量那么多，没了就没了，他又不认识，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他有情绪，会快乐会生气，会跑会跳，是很多虫的好友，是索耶从小长大的玩伴，是这个部落的一份子，没有谁能抹杀他存在的价值。

可生命的逝去是沉重的，我们无法阻拦死神的降临，无法承受身边亲人的失去，更不能因此丢失努力活着的勇气，人要向前看。

向前看……

迟湛以前害怕极了会经历失去后的痛苦，便很少敞开心扉去接受隔着皮肉的心胸，没有朋友，远离家人，他龟缩在四十平的乡镇小房子，在孤独里游荡又沉浸在内，来到了这里之后，他没法再像之前那样找个小黑屋把自己关起来，每一天都会碰到不同的虫，也有不同的乐趣，他拒绝不了欢聚的热闹，在孤独与合群中反复跳跃。可他现在又有点难过，他不知道这只虫的名字，他只记得这只虫笑起来很好看，像太阳，很年轻，很率真。

“他叫什么名字？”他小声地问一旁的虫，他想记住这只虫，希望他不要被遗忘在无数只虫海中。

一旁的虫愣了一下，没想到过会有雄虫问这个，“他叫洛克，喜欢裸着上身到处飞。”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可他真的是这样的洛克啊，洛克一直很好，每次挑战他都很畅快。

嗯？

迟湛默默点头，喜欢飞的虫都是好虫，和他一样，爱护翅膀，是个好虫，至于后面的那句话，他下意识不去听，这个爱好可还行，他也想尝试在屋内这样飞。

虫族的送别仪式过程很快，迟湛一直站在那，望着他们扛着木台走远，留下空旷旷的广场。

不是特别烈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慢慢温暖了他发冷的心。

他重新转过身，飞越过一个个巢穴，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刚收回翅翼，诺利斯就走了出来，他雪白的发丝有点凌乱，眼眶发红，湿润的厉害，周身的清冷染上了焦躁。

“你来了，我刚想去找你。”

“我从广场上过来。”

“你看到了，”诺利斯沉沉吸了口气，撇过头保持平静，敛去眼底的悲情，“他们三个一直没醒，我想请你帮索耶做一次精神梳理。”

迟湛顿了顿，咽下口中的话，这虫不需要他的安慰，是需要保持冷静的领导虫，他脑子没货，大脑空空不会安慰，他想也不想的同意道，“好。”

一进去便看到原本空荡的一排单虫木床上多了三只虫，分别躺着奥林、索耶和琼，他走过去一看，赫然发现索耶被两指粗的金属链条绑在床上，双手牢牢绑在床沿，双腿死死和下面的木板绑在一起，看得见的皮肤上胀满红色筋条，满目通红的模样令他心悸，一点没有之前缺根筋傻乐的模样。

“他，”迟湛一滞，不由地露出点担忧，目光在他们三虫情况上不住地盘旋，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诺利斯停在琼的床头，手掌虚触他的脸庞，不敢真的触摸，“奥林把他们带回来之后就没醒过来，没有虫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重重呼了口气，心中的巨石哽得他发疼。

迟湛手掌贴着索耶额头，闭上眼眸，小心的放出精神力，钻进他的精神领域去拼凑那已然碎裂的虫核。

两天前。

临近天堑处。

奥林和琼等三虫错落着围聚在高崖之外，各自观望着，正准备选个合适的位置下去。

“呀呼——”索耶想都不想，肩搭长刀一个短冲跳了下去。

“这个家伙，真的一点都不稳重。”阿尔扎塔扶额轻叹，顺着他起跳的地方向上潇洒一跃，在空中转了几圈优雅旋下。

“都小心点。”琼提醒了一声，抽出背后的大刀握在手中，上百斤的沉重金属在其手中轻而易举的挥举耍刃，身体一跃纵横跃去。

后他们一步的洛克挑衅了奥林一眼，未等他下去，奥林抗着被喂了药昏睡过去的埃洛迪先他一步。

洛克:“......”有被挑衅到。

天堑下方光线黑暗，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怪味。”索耶到处嗅了嗅，嫌弃地揉着鼻子，半虫化的眼瞳发着暗光，清晰地瞧见地上散落的石块和白骨，不由抬头上看，只能看到百米上方的一线天，他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就发现石壁间有许多纵横的蛛丝，差点还被黏住。

“千翅影兽飞行速度奇快，爪刃尖利无比，在石壁里挖洞栖息，所选的栖息地隐蔽异常，猎头鸦曾经侥幸抓过一头，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阿尔扎塔谨慎地绕开蛛丝，脚步轻巧，眉头微皱靠近索耶，与其背对背贴在一起，各自警戒着。

“放血，”琼冷冷说道，靠近奥林接过他肩头的埃洛迪，解释道，“把他扔在空旷处，放血，千翅影兽是天堑鬼蛛的守护异兽，能把它们引出来，我们抓一只就赶紧撤。”

“可千翅影兽是群居异兽，而且数量不多，万一没把它们引出来，反而把鬼蛛族惊动出了，异兽加虫......打不赢啊。”洛克不确定抓到了是否能安全出去，两击围攻，千翅影兽的翅翼送都送不出去，他们都得折在这。

“到时候你们在蛛丝上滚几圈，缠在上面，我叼着你们飞出去。”奥林给出了个主意，轻松地解决问题，几虫沉默了阵，颔首同意。

埃洛迪被粗暴的扔在空旷之处，五虫确定好路线，便划开他的手腕，潜藏在暗处。

一条细线缓慢迸发血腥气，泛着隐秘的腥臭，吸引潜藏在石壁中的生物，凄寂的天堑中逐渐响起稀疏的爬动声，哒哒哒的脚步声愈响愈烈。

奥林半虫化蹲在半大石块后方，整个身躯掩入黑暗，注意力集中在内侧的石壁上，他们离外侧山谷只有三百多米远，撤退和进攻都有一定的机会，也便于抓捕行动。

一只身长五米，长着十几条腿和上百双短翼的无壳异兽出现在视野中，动作小心，行动缓慢的贴着石壁向地上的埃洛迪靠近，尖牙突出的口器分泌着不少粘液，冲着他垂涎不已。

奥林悄然看向琼，对方颔首示意，几虫目光灼灼，恨不能当场拿下。

但他不太确信，这异兽一脸垂涎，真和鬼蛛族是一伙的？难不成是它发现鬼蛛族味道不错，偷吃了几只被赶出来，所以才和鬼蛛族不相往来？

这个猜想有点偏移，他没当一回事，继续盯着那只异兽离鬼蛛的距离愈来愈近。

“啊啊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奥林亲眼所见异兽咬上了埃洛迪的肩，随着它贪婪地咬合，埃洛迪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意识愈加清明，身临异兽啃噬，他再冷静也无法冷静，在痛苦的呻吟中艰难逃脱。

几只虫的脸色变得难看，在琼的一声令下后奥林率先窜出，闪电般出现在异兽后方，五爪成刃直击其中端的心脏，整只手掌扎了进去，后脚一旋马步半蹲，使出一股巨力硬是将千翅影兽抡起打着转往地上砸，好几次差点砸中埃洛迪，造成伤上加伤的局面。

“我来——！”索耶疾窜而出，和奥林一齐将千翅影兽砍晕，往那些蛛丝上一滚，全然将其包裹在内，气息已绝。

“这么顺利的吗？”索耶有点不可置信，对着奥林憨笑一声，挠了挠头踹了它几脚，“这么笨难怪数量那么少。”

“他们呢？”奥林四周一看，一眨眼三只虫就不见了虫影，直接折了千翅影兽一条虫腿作为利刃，瞥了眼昏沉残喘的埃洛迪，扑鼻的血腥气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觉得不妥，正当他迈腿上前时，四处响起愈加嘈杂的脚步声。

“哦豁。”

“干嘛呢你们？抓起异兽跑啊！”洛克自黑暗中窜出，疾步快跑中让他们赶紧撤退。

琼和阿尔扎塔紧随其后。

他们三呼吸紊乱，身上均带着新鲜的血腥气，不约而同的狼狈了些。

他们刚才在解决黑暗里正要偷袭的生物。

“咻——！！！”响彻天堑的特殊啸声惊动了这里的生物，顿时一团团地从石壁内钻出，围了上来。

“他雌的，怎么忘了这货。”索耶咒骂一声，龇牙猛冲向他，意图结束其性命，断掉这道响声。

原是埃洛迪趁他们不注意，掰了小指骨，咬掉指节，竟能吹起啸音，呼唤着他的族虫。

阿尔扎塔快步袭向埃洛迪，想阻止他，不料一只千翅影兽竟从其头上出现，向他发起攻击，一时之间无法阻止他。

洛克被后方的千翅影兽缠住，不得不抡起大刀防卫。

琼刚想和他们汇合，后方阴影里窜出一只体型异常巨大足有五十米长的千翅影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咬洛克，他立即兽化成森林螳，巨型虫兽耍着螳刃身形一闪一跃而起，径直将其后背砍开一道血缝，异兽吃痛，嘶叫着仇恨的盯上他，转而哒哒哒袭向他。

满身是血的埃洛迪站在他们不远处，一手捂着伤处，一手端着指骨吹响，淡漠俊俏的脸添了几分邪魅，高瘦的身姿快速半虫化，八条蛛腿从背后钻出，小腿一蹬蛛腿动作着爬上石壁，很快混入黑暗中，不时发出尖锐的啸声。

索耶微喘着，察觉他们被异兽群围住，甚至听见鬼蛛族特有的脚步音，才迈两步侧面赫然冲出一只异兽，扭曲着冲他撕咬，仅仅两秒没拉开距离，这异兽就几乎就要将他碾压，被他踹开身躯还能挣扎俯冲，竭力欲把他吞入腹中。

雌虫长刀横在身前抵住其满口獠牙，被它压制得脚步后退，那口中的臭气熏的他连连作呕，可任他挣扎也无法挣脱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索耶嘶吼一声，拼尽全力用刀刃卡住异兽牙缝，借助一旁的石块蹬腿一跃，绕在上空挥刀劈去，直接斩断它的头颅，异兽蓦然倒塌，露出正要支援的洛克，他喘了几声，得意冲其一笑，亦不在乎自己身上溅到的血渍。

“小心！”洛克看清他背后瞳孔一缩，反应快速迅疾冲到他面前对着后方持刀狠劈，将欲偷袭的异兽斩杀，临了两虫背靠背紧贴着，紧盯黑暗中的兽影，还有时间骂他一句，“你他雌的怎么总是打到一半以为能赢就开始放松，要不是我，你刚才就死虫了，稳重一点行不行。”

“哼，我又不是弄不死它们。”索耶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回怼，他的战斗力可不是吃素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听，不改！傲气的很！

都这个时候了，还总把他当成亚成年的虫，什么时候都要训他。

这家伙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