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绸缎凭空暴起,飘扬翻飞。
手肘错开托起,蓦然反手隔着布料抓住臂膀,没有绷紧的肌肉偏软,手指陷进去的侵入感撕扯他的理智,改抓着他胳膊外套,用了点力把虫拽近。
雄虫那双全黑的眼珠目光锁着他,一缕绸缎遮住雌虫眼睛,攥着他胳膊外套,拉到眼前。
“等等,你先——”
他的表情很……晦涩,雌虫隐约觉得不对劲。
迟湛心跳如鼓,在胸膛砰击的鼓动声中,只夺取了他一半意识,拉长变粗的尾钩绕着肩颈旋动绕上,细小的寒光刺入眼中。
尾钩贴在颈侧,迟湛一顿,面上浮起些挣扎,目视细针刺破了皮肤。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雌虫的呼吸逐渐混乱,指腹下的皮肤温度在升高,颤抖的幅度加大,两虫间的距离缩减,直至相贴。
沉甸甸的重量一冲击,迟湛下意识从肋下穿过去搂住,但力气不够,被压着半跪在地,控制雌虫分腿跪坐着,几乎都挂在身上,一点空隙都塞不进去。
雌虫的脸埋在颈窝,带起麻麻的绵意,细小的喘声挤出喉口,周身的颤抖愈加剧烈,背后的衣服在他手中撕扯,却绞不动一丝褶皱。
两颗相贴的心脏一次比一次跳动地剧烈,温热的体温和占有的满足感将迟湛的意识冲荡地一点不剩,蹭着颈窝,耳畔贴着发侧,双手无意识捏着结实的背肌,彻底对四周的一切无感。
浓度异常的雄虫信息素在花园中飘荡,过路的雌虫吸取过多被动失去理智陷入疯狂,试图扑向地上死去的雄虫。
原本沉静的漆黑绸缎突然暴动,一缕缕旋动翻飞着,强行夺去他们的意识,一只只甩了出来,重复控制,重复甩出。
直到侍卫虫的通报,彻底震惊了雄保会。
“特兰蒂冕下遇袭,被刺杀死在多加冕下面前,多加冕下受到惊吓,精神力失控,他、他直接标记了特兰蒂冕下的雌君。”
“什么?!”阿德里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到的雄虫都围了过来。
“特兰蒂死了?多加冕下精神力失控?”
“失控,会是袭击吗?”
“什么袭击?哪有袭击?就死了特兰蒂一个吗?匪徒呢?那些匪徒还在吗?我们会不会也会被击杀?”
“雄保会不是有防护罩吗?这不可能直接袭击吧?”
一只雄虫突然小声问道:“会是多加冕下杀了特兰蒂冕下吗?”
拉米罗冷冷看了过去,他并没有因为都是雄虫身份而压下眼底的冷漠,威胁缭绕脖颈,雄虫瞬间滞声,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他命令警卫兵队长,“现场别动,我先过去。”
“是。”
他们快步穿过走廊转过拐角,眼见花园一角,一大只侍卫虫乱七八糟甩飞过来,砰的一大声重重摔在墙上,再重重落在地上,差点挡去他们的路。
阿德里安深深呼了口气,随即绕过他走出长廊。
远远看着两只虫抱在一起,雌虫似乎昏迷,塌着背脊整个压在雄虫身上,一动不动。
雄虫只有双眼睛从雌虫颈部探出。
最明显诡异的是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此刻全黑,黑洞洞地望着他们出现在视野中,看似清醒但又冷冰冰地拒接沟通,身边凭空出现的黑色绸缎舞动飘飞着,附着生命力一般,试图靠近点侍卫虫被绸缎碰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两虫在绸缎飘飞中若隐若现,偶尔能看见地上还有只华服雄虫,他们猜测是特兰蒂冕下。
可那些绸缎吊着十几只侍卫虫丢过来又拖过去,反复几次,隔绝他们靠近的可能性。
“这是什么东西?”有雄虫看不明白,脸色发白,不自觉后退。
“他他他还睁着眼睛。”
有雄虫刚打开虫脑想将那一幕拍下来,代表亲卫的高大雌虫压下了阴影,以及雄保会会长瞥过来的眼神,雄虫假装无视发生,混在雄虫堆里看戏。
“他是不是在控制雌虫!他居然能控制雌虫!”
雄虫推了推旁边的虫,声量很小,“那怎么办?要叫警署局过来吗?”
一旁的虫挤了他一下,“这里是雄保会,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
阿德里安好言相权让他们回去休息,并派出自己的亲卫护送,重新回到拉米罗身旁,“会长。”
拉米罗的五只亲卫虫抛出三爪钢绳钳瞄准投射过来的侍卫虫,并套中带走,随着雄虫控制的虫数减少,场面很快恢复平静,除了狼藉的花园和死得透透的特兰蒂。
雄虫没了控制外力和被打扰的不悦,安静地环紧雌虫相贴着垂下头去,只剩绸缎将他们团团圈成球。
“就让他们那样吗?”
阿德里安欲言又止,迟疑不决。
“多加冕下是不是身体不适?”
“不,”拉米罗看着那幕突然笑了,“王族雄虫,他觉醒了王族血脉。”
……
“是啊,他总算是觉醒了。”
三楼。
超大的科技面板整块嵌在墙上,定点将花园内的场景拉长,放大,指尖轻轻在上面敲击,袖口因手臂弯曲而半落下,手背的紫色藤纹逐渐清晰,雌虫悠悠的目光落在两虫身上。
片刻之后,虫甲叮叮两下在窗上敲了敲,点着塞尔尼安说道:“这只雌虫……杀了吧。”
目光在雄虫黑发的光泽上转了几圈,唇边勾起兴味不明显的笑,“他,送我房里来,把阿兄叫上。”
“少君,津迈尔少君陪梅尔里斯冕下回中央星了。”
“又回去了,”雌虫顿时不忿,移动旋向键却看不清迟湛具体的脸,“那就让拉米罗把他留下,查查那群雄虫手里有没有他的床片。”
“是。”手下虫正要离开,突然被叫住,恭敬俯身静守。
“刚才的飞行器光脉信号标识查到了吗?”
手下虫捧着虫脑,俯首低眉道:“查到了。”
雌虫轻飘飘嗯了一声,“炸了吧。”
手下虫身躯一僵,吞吞吐吐,“少君,定、定位显示不在区域内。大概是已经离开克里亚星系。”
“……”最新款的战舰都没这么快,雌虫看向手下虫,“上一次定位点哪里?”
“主要在十六区,最密集的定位点在南府二号街道,1307号新开的甜品铺,属于居民市区。”
“闹市区,”雌虫略微可惜,“叫几个下面的去查一查,反抗就抹除了吧。”
“是。”
与此同时,一枚浓缩镇定剂被投射而出,落在雄虫便滚了几圈,随即表面呲出裂缝咔擦一声,炸出的浓雾将他们埋没,几秒后,攀在雌虫肩上的手无力滑了下去……
“先把他们分开,”拉米罗施令,另外指挥道:“带塞尔尼安去检查孕囊。”
“是。”
三五只亲卫围着他们,还没动手,忽然停在原地。
阿德里安不解,没有怀疑便上去查看,张望着开口问,“多加冕下手指动了,冕下您醒了吗?冕下?冕——”
砰!!!
阿德里安大脑没从空旷瞬移至檐下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被亲卫一脚踹在墙上,动弹间能听到骨头咔擦移动的声音。
“我、我的骨头好像断了……”
他第一次经历骨折,惊惧比伤痛更甚,胸腔剧痛连带呼吸不畅,艰难喘息,无法出声,手指动弹两下就晕了过去。
拉米罗抬眼观察迟湛的反应并后退几步回到原位,挥手让虫将阿德里安带走。
“三倍镇定剂。”
“不要把他们分开,一起带进观察室。”
几阵忙乱后,终于将现场处理完,他站在特兰蒂尸体边,审视子弹射出来的方向,浅红混合物流淌鞋底前挪开一步,抬头遥望四周,叫来守卫雌虫,“把这处理了,防护罩多加一层。”
明明是个迎新舞会,竟然弄出命案,拉米罗一时怀疑不少虫,也没细想多加冕下,他不能将污名扣在公爵之子上。
意外的死讯还是惊动了纠察军辅和警署,拉米罗挑了几只相貌偏上的雄虫与他们周旋,将特兰蒂和多加的矛盾说了个大概,确定通告时间便结束提问。
临走时,纠察军虫再次问道:“特兰蒂冕下和塞尔尼安中校完成匹配绑定了?”
“应该是没有,塞尔尼安中校的名户还隶属于军部,没有完成过户。”
“好的。”
几只亲卫守在不远处,拉米罗望着纠察军虫离开的方向,挂着得体的笑,将雄虫们送走,正要去看望受伤的副会长,一只制服雌虫出现在他面前,说了几句话,两虫便一齐离开。
……
雄保会观察室。
三倍镇定剂的剂量对于雌虫来说不值一提,不如过量的雄虫信息素好使。
塞尔尼安刚醒时思绪有些混沌,当他察觉身处陌生的房间后,一秒冷静。
鼻腔被熟悉的信息素占领,拉扯他的思绪,不属于他的手沉沉压在胸腹上,雌虫愣怔两秒,转头蹭上一团黑乎乎的阴影,触感隐约类似发丝,带着温度的柔顺粘上了下巴。
腿上似乎被膝盖压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塞尔尼安悄然挪腿平躺齐整,双手交叠腹部,选择闭眼,假装没醒。
五个小时后。
迟湛沉迷于奇妙怪诞的梦境,不知被谁狠踹了一脚,骤然睁开眼睛,开始对周围的陌生产生不适从。
静默几秒,他忽然转头,直接对上奥林易容后的侧脸。
“……”
丑。
他没有犹豫,半撑着上身坐起,一脚给他蹬了下去。
“!”
两张床垫铺就的蕾蔓丝床不是很高,身体一翻就站在了地上,雌虫由着惯性七零八乱走了几步,转头便对上迟湛盯着他的那张冷脸,他半坐在那,没有一丝踹他的愧疚,不知哪来的心虚,奥林匆匆背过去环视四周,脸上带了点局促,假装巡视领地。
迟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过的痕迹,才发现他穿鞋睡了一晚,顿然皱眉,掀开被子起身站好,发现靠墙边缘的按键代表呼唤,便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侍应虫来得很快,呈上新衣服和生活用品,并询问是否换床品。
迟湛颔首,领了衣服去洗澡,彻底清洗过后,提着衣领抖开,发现新衣服有些贵气,摘掉配饰,一身白衣黑裤,踩着拖鞋出来后,却迎上了别虫的目光。
一只奥林同等级的陌生雌虫。
他站在雄保会会长拉米罗的身后,一身金白锦缎,装束华丽,举止优雅,面对他的审视只是莞尔浅笑,紫罗兰色的眼眸漾着一抹沉醉的温意。
不像军雌和普通的雌虫。
更不像是居于雄虫之下的虫。
迟湛暗自给他扎上危险物的标志,与拉米罗简单打了个招呼,在他开口前迅速看向立在不远处的塞尔尼安,“去洗澡。”
雌虫没说话,点头带着衣服走向他刚出来的浴室。
拉米罗目光随着塞尔尼安动作的脸色不大好,还是堆笑道:“冕下昨晚受惊了,睡得可好?”
“还行,”迟湛展手引向沙发边,自己则坐在单虫沙发上,“随便坐。”
作为魔星的雄保会会长,拉米罗的身份不言而喻,受到的招待从来没有落后虫下,但对于多加冕下的身份,他不能妄下断言。
拉米罗欣然同意,下意识要先让一旁的雌虫就座,其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他霎时抬手拍了下靠垫的腰枕,坐得较远,陌生雌虫端然落座迟湛近处,回以微笑。
拉米罗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缓声询问:“多加冕下是接手了特兰蒂的新雌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