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听见声音就落在山腰处,回头便发现雄虫黑着脸冲向他。
雌虫突然有点怵,但还是往前一步,嘴上说着:“你跟他们回去,这里——”
一追上虫,迟湛就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抬手用力扔在他身上,还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把虫往后推了几步。
立在一边平复情绪。
奥林看了看身上的雪,瞄着他的反应,没有擦掉。
落在雌虫身上的雪消融很快,早就破破烂烂的战斗服还湿了一块,奥林倒是不冷,只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迟湛饱含怒气的冷火,心里痒痒,但不敢惹他。
迟湛浑身冷气飕飕的,胸膛起伏得厉害,脖颈上腾起青筋,明显的在压抑情绪,他冷着脸瞥了雌虫一眼:“往哪找?”
奥林指了几个方向,试图和他对视,锲而不舍地被扎冷刀子。
“我们的虫分了五队,卡文迪当时带着极核开飞行器冲进了联盟军的包围中,那个地方几乎聚集了全部战火,异族也是最多的。”
“阿萨尔茨他们从那边过来,那边有两队。”对于飞行器来时的方向,奥林倒是记得很清楚。
“洛恩当时有开通道,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活着的虫。”
这时前方出现一架飞行器,阿萨尔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沃加什暂时照顾那些虫,阿纳特刚才载了三十五只军虫回去。”
他停在前方,舱门自动打开,两虫上了飞行器。
阿萨尔茨打开隐身模式,打开地图让奥林确认位置。
“这个点位、还有这、这里我们刚才去过一次,联盟军的小队在这边包围,只带出三十五只你们的军虫。”
“红圈太多联盟军虫,没去过,黄圈联盟军虫不多,他们在往红圈集合。”
“你去这边的山谷,当时我们在里面挖过地洞,他们会找机会藏进去。”奥林手指点着山腰处。
阿萨尔茨很同意:“可以,我去这,那你们呢?红圈里都有联盟军。”
虽然起义军和联盟的战场是从这里开始的,但异兽一降落,此处的军队散得最快。
“这我自己去就可——”
奥林刚要揽过来,雄虫的冷眼刀子就钉了过来。
雌虫立即闭嘴。
迟湛淡淡道:“我和他过去,你到时候接到信号就来接我们。”
“好!”
奥林再想说什么,阿萨尔茨触角来回弯动莫名瞪了他几眼,不由分说开到红圈外围,悄咪咪地把两虫放置死去的异兽旁,便冲向黄圈处。
空气味道不好闻,迟湛刻意放低呼吸频率,悄悄地将精神力藏入地下一部分。
奥林抽空看了眼消息,现在不能联系卡文迪,莱恩的讯息弹射出来,他看了之后,陷入静默。
三五艘军舰停留在高空,不时落下一串串的军虫。
不远处传来粗厚的吼声,夹着几分痛苦的呻吟,听着越发的煎熬。
迟湛收回精神力,转头奥林已经半虫态,手执长刀,蓄势待发。
“有四只还活着的虫,在那个方向,另一面有三只,那面联盟军就要过去。”
“联盟军有多少?”
“二十三。”
“我去那边,你在这待着别乱跑。”
“嗯。”迟湛答应得很快,眼皮都不抬一下。
奥林怀疑了一秒,但不是很想挨眼刀子,嘱咐了几句,瞬间闪虫。
迟湛轻轻换弹夹,子弹上膛,空弹夹塞回去充能。
挺起身板遥望远处,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风夹雪吹在脸上,发丝上也挂着冰锥,夹带着的气息被风吹散,风雪依旧在山谷中席卷。
五公里外的联盟军驻地。
一群联盟军虫围着一只伴生异兽,带着武器,却不攻击,而是拖来了几只俘虏的起义军虫,收缴他们的武器,灌下强效的药剂,哄笑着让他们上去杀敌。
起义军虫带着伤势较重的同伴不停奔逃,包围圈随着伴生异兽的动作放大缩小,甚至将他们在被抓住前拼尽全力把甩出来的同伴再次丢进去。
有的虫于心不忍,有的虫意犹未尽。
直到两只将级军雌领着军队出现,围住全部看戏的虫,责令他们受罚,副官受令当场挥鞭责罚,两只将级军雌手持等身重剑半虫态冲了上去,顺手将起义军虫推出,合力在伴生异兽身上砍出深深剑痕,连续攻击,就地斩杀。
成百上千的伴生异兽尸首混乱分布在山谷之中,联盟军队着重收集上百具的异族尸首,过于沉重的吨量时常让他们折回求援。
那些小山状的异族尸首是很好的掩体,但不是很多,迟湛找准时机匍匐前进,或者是挪着一块沉重的盾牌斜在死去的异兽身上,缩在里面,躲过联盟军在远处胡乱射击的补枪。
好几次子弹从脚边冲过,雪飞绒紧紧握在手中,迟湛屏住呼吸,开始时心跳加速汗滴直流,现在已经面不改色心跳不虚。
直到他能探到那个金疙瘩虫的大致位置。
伴生异兽周边好几架破烂飞行器,还散着类似即将爆炸的浓烟。
迟湛连滚带爬溜到一架破烂飞行器旁,出腿用力踹了它两脚,没踹动。
里面的虫也没出来,堵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有活物。
百米之外的联盟军小队正在配合用铁链捆起异族尸首,承载百吨重的重型甲车差点被一边的重力掀翻。
迟湛瞄着远处的虫,谨慎地将盾牌立在异兽身上,发现破烂飞行器中个互相遮掩的破口,估摸着是换气口,便蹲在一旁找了把破烂短剑隔着一臂距离铛铛铛敲击,小声威胁他们:“出来,不然我倒腐蚀水进去。”
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破烂飞行器突然被踹翻过来,窜出一只半虫态雌虫,顶着呲牙朝他哈气,手爪一抄抓了个空。
迟湛一枪指着他脑袋,双眼全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指尖流露的精神力瞬间将其控制在手中。
没有半点眼熟。
这是谁?
他并不是都认识这些虫的半虫态,更何况雌虫半虫化跟平时的人形没有任何关联,异形生物感极强。
“阿秋尔等等!”
莱恩闻到不一样的气味,爬出来冲出来拦下他胳膊往后拽,抬眸认出雄虫的眉眼,一脸懵,明显惊讶他出现在这里。
“迟湛阁下?”
迟湛说话向来面不红心不跳:“我是后援,来接你们回去。”
莱恩不太确定,神情迟疑,嘴唇动了几下,但没说出口。
没冻住的四截草根递到莱恩手中,让他们分发吃下。
迟湛联系了阿萨尔茨,半分钟后一阵气流打在他身上,便对着莱恩道:“都出来,跟我走。”
他收回阿秋尔的控制,往旁边挪了挪,目视他们从里面钻出,身心俱疲,状态都不太好。
莱恩手中还剩一截草根。
迟湛瞧了他几眼,来之前点过虫数。
莱恩低声道:“他刚走。”
迟湛沉默,环视四周和上空,连续有联盟军飞行器在空中掠过,几次从头上擦过,但却没有发现他们。
雄虫把心一横,埋头向后冲,咚的一声巨响,迟湛若无其事面不改色。
用手摸到舱门边缘便闪了进去,伸出一只手对他们挥了挥,莱恩单手搀着雌虫伊克掠进机舱中。
阿秋尔背着一只雌虫,那虫四肢躯干挂在他身上,头歪在一边,没有任何反应。
和对方相连的皮肤在一点点变冷,阿秋尔抿了抿唇,小心地在墙角把他放下躺好,撕下快碎掉的衣袖,稍微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
莱恩无声看着他的动作,眼眸里翻涌着难过和悲凉,几次深呼吸后牵强地扯着脸肉作出表情,转身靠近迟湛开口询问他和谁在这里。
阿萨尔茨搬出一箱高级营养液各塞了他们两支。
迟湛睁开眼睛,借屏幕中外面的景观看清方向,预判联盟军的路线,伸手指着一处方向:“奥林在那边。”
并另外说明:“你们的虫没找回多少。”
雄虫额头撞得不轻,一块红色,阿萨尔茨把不爽压了回去,心急火燎找出药剂,手背虚挡着眼皮,对着雄虫脑门一顿喷完,刚想换一种药剂又被雄虫拦下。
迟湛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起身往驾驶舱正前方的屏幕上看,一小队联盟军虫横穿地面,悬浮球跟随他们周围,红光射线不停扫描。
莱恩主动拿过药剂,蹲下身撕开伊克小腿上裹着的布料,直接掰开瓶口,将药剂全部倒在重剑划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雌虫反射性抓紧他的手,克制地泄出气音。
“那些虫子去的方向,好像是奥林那边,”阿萨尔茨眯了眯眼,看着虫脑里的新消息,“殿下,阿纳特过来了。”
一架飞行器发出链接申请,阿萨尔茨输入权限,驾驶飞行器高高悬起。
巡回方块上出现红点,正在靠近。
迟湛大步坐上副驾驶位,以最短的时间熟悉这架飞行器的攻击键位,瞄准键牢牢地虚空锁在联盟军虫身上,随着距离靠近,远远地看见他们正在汇聚。
手执光刃的雌虫护着身后的受伤军雌,几次在联盟军虫欲打不打的恶劣逼迫中利落使着光刃划出安全距离。
一记能源炮轰然炸在身后,溅起的冻土带着热浪,瞬间联盟军虫分散开来,才开始正视对手,联合起来想要把几虫活捉回去。
他们有恃无恐,他们无所忌惮。
远处的黑色小点由小变大,联盟军的号角愈响愈烈。
三五艘飞行器逐渐显了形,一梭子能源弹轰了过来,炸声未到,地面颤抖几分,黑云裹挟碎石腾空而起,硝烟遮去了雌虫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