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在送别了这位表面娴静端庄实际疯疯癫癫的莉莉小姐,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优雅端庄地行屈膝礼:“我等您的消息,殿下。”
她终于结束了对航海的狂热演讲和畅想,我不自觉感到松了一口气,在握手的时候下意识压紧了我的戒指。
我站起身回礼,心里想的是早点干掉坎拉家族,把这个疯女人送去远航。
肉痛,三万金币不是一笔小钱,在海面上拿着打水漂玩,也够我扔个三天三夜不停手。
夜幕沉沉,久违的月光挣出云层的包围,亮澄澄的落在花园各色各类的小花上,秋日盛开的花朵不多,只剩这些平日如杂草一样不起眼的品种,还在妆点着花园。
我路过各色的花丛,察觉一直远远跟着我陌生侍女终于离去,她会给我父亲带去我和莉莉小姐相谈甚欢的消息,但并不知晓我们谈话的内容。
莉莉小姐会以为未婚妻的身份在坎拉家族作为我的内应,她似乎是个伪装得极好的乖巧女儿,在奥德林郡的贵族圈子里饱受赞誉,据说是坎拉伯爵最疼爱的女儿。
背地里却家族里所有她能接触到的首饰都换做赝品,以筹集她的梦想资金,远航的费用无法估计,燃油,船队,魔法石和日常所需,三万金币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把坎拉家族掏空了没有。
莉莉会为我提供关于坎拉家族的所有下属名单,以及税收状态,家族内账,魔法石存储量和军队装备等信息,帮助我能随心所欲地拿住坎拉家族的命脉。
但作为合作伙伴,我认为她并不值得信任,太疯癫,太不可控。
今夜最后一朵盛大的烟花燃尽,我踏进北塔的时候,皇宫已经沉寂下来。
卢娜替我换好衣服,她已经听说了生日舞会上的故事,但她最感兴趣的不是那位温柔娴静的小姐,而是未能前来参加生日宴的继母和那时双胞胎。
据说是我父亲亲自阻拦了他们,这对刚刚坐上皇后宝座的继母来说,绝对是一种侮辱。
我问卢娜是否知道原因,卢娜说,似乎是因为想要穿着不得体的服装前来赴宴,被陛下训斥后继续软禁了。
估计是要穿丧服诅咒我吧,蠢女人。
虽然并不理解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但眼不见心不烦,我没有意见。
喧嚣散去,偌大的房间又剩下我一个人,我梅尔维给我留下的便签放在桌面,大意是他终于遇到了欣赏他才华的女孩,要暂时先离场,祝我生日快乐。
不知道是什么女孩爱看他的恶俗剧目,可能是已经看出匿名背后的真相,我表示同情。
躺在床上回忆今日细节的时候,传讯的魔法石忽然亮起了淡蓝色的微光,我趴在床边拿起它,柏里斯的轻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殿下,你睡着了吗?”
我说:“还没有,你到家了吗?”
“开门。”
我疑惑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拉开房间门。
柏里斯捧着一个密封的礼盒站在门口,看见我出来,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生日快乐,殿下。”
“谢谢,但我已经收到过你的礼物了……”
我侧身让柏里斯走进来,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盒子放在桌面,我好奇的凑上去看,左右却都看不出什么花样。
柏里斯笑着说:“这个不算礼物吧,是我自己做的蛋糕。”
柏里斯好像是个颇为喜欢烘焙的人。
我的生日宴会向不出现生日蛋糕,这是啥父亲的命令,这始于我周岁生日的那场事故,许多人因为争夺蛋糕葬送了性命,于是我的生日蛋糕就在帝国被冠上了恶名。
我自己是并不在于这些小细节,渐渐也就淡忘了。
我以为柏里斯会和我谈论他在皇家学院遇到的麻烦事和今天出现的莉莉小姐以及坎拉家族。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解开了礼盒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造型简单,甚至抹面有些粗糙的小蛋糕,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奶油有些软塌变形,整个蛋糕都有些歪斜。
“哎呀。”
柏里斯叹了一口气:“蛋糕有点歪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淡紫色的奶油,上面点缀着几颗饱满圆润的蓝莓:“已经很漂亮了,你怎么会送我这个?”
柏里斯眼神温柔地看着我:“平时也就算了,成年礼很应该有一个蛋糕,不是吗?”
他看了一眼窗外远处钟楼的上悬挂的巨大时钟:“幸好还没有到午夜,要快一点许愿了。”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根细细的小蜡烛,插在蛋糕的正中央,快速用魔法点燃,眼神亮亮的催促我赶紧许愿。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着生日蛋糕许愿,其实并不太熟悉流程,许什么愿望,我有一点迷茫。
“殿下,蜡烛要燃尽了。”
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许愿才能达成,财富和权力的唾手可得,让我很少有什么真的非常想要的东西。
哦,皇位,我真的很想要。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垂眸许下了这个一个愿望:我希望和柏里斯能一直呆在一起。
蜡烛熄灭,冒起一股轻飘飘的烟。
房间的灯又亮了起来,柏里斯在一边鼓掌,把银质的餐刀递到我的手上:“可以啦,殿下来切蛋糕吧。”
我们坐在靠窗的软椅子上,分享我人生的第二个生日蛋糕,蓝莓巧克力口味,味道依然很好。
月色落在有些单调的花园里,我咬着叉子,看见了枫叶从树上滑落的轨迹。
柏里斯和我坐得很近,我们的肩膀会时不时的相互碰撞,那种清淡的香气又包围了我,待在他身边,我总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或许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魔法师,又和我非常的熟悉。
柏里斯笑着凑过来问我:“殿下许了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柏里斯似乎没想到我还了解这些,伸手捏了两下我脸颊上的肉,有些遗憾地开口:“殿下长大了,没有之前好骗了。”
我对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不出心里莫名的感受:“我已经长大很久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高,小小的脸,冷着一张脸不爱理人。”
他的语气有些感慨:“现在好多了。”
我说:“那时候我换了太多老师,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太迟钝,不聪明,只会令他们遭到我父亲的厌恶。”
柏里斯表情愕然:“他们敢这样说?”
“有些话不用出来,我也能感受到。”
有些事情,身处贵族圈外的柏里斯并不知情。
我直到两岁都不能完整地说话,迟钝,愚笨的标签伴随了我整个童年,那些表面恭敬的贵族老爷太太,大都在背后嘲笑过我。
在我能回忆到人生最远的画面里,就是我父亲失望的脸。
他把尚还不会说话的我放在床上,一脸失落地看着我,说:“没关系,他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愚笨和流言蜚语,背负了巨大了压力,抑郁多思,最后早早与世长辞,这也是我的过错。
那时候对于这个世界,我总感觉隔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听得见摸得着,但好像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清晰地记得父亲母亲对我说的话,记得那些贵族因为我年幼而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但做不出任何反应。
随着我慢慢长大,大约到是五六岁的时候,才有真正活在这个世界的感觉,周遭的事物慢慢清晰鲜活起来。
我对柏里斯说:“因为这样,所以我父亲一直对我不满意,或许他并不讨厌我,但从来不觉得我能做一个真正的继承人。”
柏里斯的脸上凝重得吓人,他眉头紧锁,追问我年幼时的感受和症状,我一一作答之后,他依旧面色沉重:“殿下,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正常吗?”
不正常的地方?
我说:“我十岁以前,我父亲不允许我离开皇宫,这算吗?”
柏里斯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沉默了很久:“这件事不太对劲,殿下。”
我追问他:“什么意思?”
柏里斯看着我的眼神饱含担忧和沉重:“这听起来更像一种诅咒,殿下,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细究过这件事吗?”
我有些茫然的摇头。
皇宫并不缺乏高阶魔法师,治愈师,但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任何人提出过对此事的异议,就连我自己,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默认了这就是我生来迟钝的因故。
柏里斯的话,就像当头一棒落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迷茫,愤怒和无助。
如果这真的是诅咒,那么是谁这么做,是谁在默许一切的发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只想蜷缩起来躲避。
柏里斯忽然紧紧拥抱我,温暖的体温驱散了我从心里蔓延开的含义,他抚摸我的后背,贴着我的耳朵:“殿下,别害怕,我会查清楚一切的。”
换季导致小臭猫不太舒服,忧愁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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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