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波一天,沈木兮的腿都在打颤,她刚进家门便顺势将口罩、墨镜、包包都丢在沙发上,再整个人趴在沙发上。
郑颖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屁股,宠溺地说:“好好坐着,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好累,妈妈,让我趴一会。”她的手轻轻摆动,却连小臂都举不起来,希望郑颖放她一马。
“不行,等一会小途和梅园买菜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不行。”
沈木兮长呼出一口气,身体僵硬如同机器人,一顿一顿的拄起手臂,然后靠着手臂的力量将身体翻过来,又正面摊在了沙发里。
“哎,你这个孩子,行吧,先喝点水。”
郑颖端着沈木兮的水杯送到她手上,随后自然的将她丢在沙发上的物品都放到该放的位置后,悠然的坐到沈木兮的身边。
沈木兮感觉到郑颖有事情想说,但可能在措词或者是衡量,于是她先开启话题:“今天开心吗?妈妈。”
“当然开心了。”郑颖回答的干脆,“但是妈妈今天更开心的是,看到你和小途相处的好。”
说到这里,郑颖的眼眶里不由有些东西开始闪烁:“其实直从你走后,我就一直在担心,我怕你仓促结婚,我当时还没有阻止你,会不会是个错误,但是现在看小途对你还不错。”
“不错,看来他分数有点低啊!等一会他回来,我就偷偷告诉他,你给他打分将将及格。”说的时候,沈木兮脸上还带点搞怪的表情,让郑颖忍不住动手拍了她一下。
“你这孩子。”她睨了沈木兮一眼,而后两人对视笑了。
“虽然这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但你和小途算是一起长大的,我对小途也算是了解,是个表里如一的孩子,我现在是稍微放心一些了。”
听着郑颖的话,沈木兮心里也很杂乱,她就像一堆毛线里的小猫,被缠了满身却不知如何解决。
不过,至少自己妈妈不在替自己发愁,她也算安了一部分心。
郑颖抬头看了眼时间:“行了,我先去把饭做上,他们也快回来了。”
“我帮你,妈妈。”沈木兮跟在郑颖身后。
“不用你啊!”
“那一会,我给你摘摘菜。”
“你觉得可能吗?你梅园阿姨,不,你婆婆,现在都差给你供起来。在外面吃一顿行,吃第二顿,就嫌弃怕你吃的不健康,非得回来亲自下厨。”
沈木兮看的出来,虽然郑颖说的像吐槽,但心里是开心的。
就当沈木兮靠在厨房门框发呆时,电子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她赶忙走去想要接过购物袋,却被周梅园直接拉住,打趣道:“你别拿,让小途拿,都拿一路了,还差这点了。”
最后,沈木兮还是被安排在沙发,面前是切好的水果。
周梅园做菜速度很快,几乎跟米饭同一时间完成。
“还差一个汤,得多炖一会才入味,我们先吃其他的。”
饭桌上,她夹了很大一块清蒸鱼到沈木兮的餐碟里:“小兮,这是我的拿手菜,特别好吃,你尝尝。”
沈木兮以前吃鱼卡到过,因此对吃鱼有阴影,虽然不是太严重,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主动吃过鱼。
这件事,郑颖并不知情,主要是郑颖不会做鱼,她家里也不会出现鱼菜,所以沈木兮没有主动告知过。
“真的挺不错的。”郑颖放进口一块鱼肉,点了点头表示赞扬。
见此,沈木兮也不想拂了长辈的心意,再说她也不是不能吃,可还没等她筷子碰到餐盘里的鱼肉时,盘子却被人拿走了。
江途专心致志的挑刺,郑颖虽然欢喜自己的女儿受到无微不至的爱护,但她却从未让其失去自理能力。
郑颖说:“小途,小兮自己可以的。”
“我给她挑出来,要不,她不会多吃,她被鱼刺卡过嗓子。”说罢,江途继续挑着。
“鱼刺卡到过?”
沈木兮有些不好意思,说:“高中,大家出去聚会吃烤鱼,不过没事,当时就拿出来了。”
“哦。”郑颖似乎在回忆沈木兮有没有跟她说过,但却什么都没找到,“高中,我说你以前上学回家,都是在我身边把在学校发生的事说个不停,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原来是高中。”
周梅园看出郑颖有一丝的失落,宽慰说:“高中都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肯定不能和小时候比,不过郑颖你很不错了。我家江途上学什么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周梅园还有点伤感地说道:“当时我和老江双双失业,想着出门打工,就把小途给他叔叔家带着,后来我们又做生意,赚了赔了的,风风雨雨过来后,江途都要上大学才彻底安定下来。”
看着周梅园抹了把眼泪,沈木兮不由心中紧张的看向江途,就见江途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将餐盘递了回来,声音淡淡的并无波澜:“吃吧!”
郑颖抽了张纸递给周梅园,随后安慰道:“别想以前的事了,孩子不都长大了,长的都这么好。”
好吗?
沈木兮咬了一口鱼肉,她想到江途最开始脏脏的模样,以及自卑、孤僻的性格还历历在目。
即便之后,沈木兮带着江途加入自己的朋友圈里,他都是最冷淡的一个,并不是自闭,而是她的朋友都反馈过,觉得江途不会与他们交心,总是游离在外。
那时的沈木兮喜欢江途这个朋友,所以她带着江途适时的融入自己的圈子,慢慢的江途也放开了些,交到了一些朋友。
不过,沈木兮始终知道,自己是江途最好的朋友,独一无二。
沈木兮清楚的知道,江途的转变花了多少年,又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好好长大。
郑颖还在安慰周梅园:“小途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学起,小兮有时就带着小途来家里吃饭。小途从小就乖。”
“是吗?”周梅园抽泣了一下。
郑颖刚想点头,就听沈木兮轻声开口道:“不乖不行啊!寄人篱下,乖,有时都没饭吃,不乖就得饿死了。”
沈木兮真的不想冲撞周梅园,但她真的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她心口很酸,还带着点压抑已久的忿忿不平。
“小兮!”郑颖重重的叫她的名字。
沈木兮将头偏向一边,不说话。可周梅园却有些激动,询问道:“真的吗?小兮,小途他受欺负了吗?”
周梅园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看沈木兮并未回答,又转向江途,急切问道:“小途,是这样吗?那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呢?”
江途连眼皮都未抬,他只是一脸漠然:“没有必要,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没有必要再深究了。”
说罢,他起身:“我去看看炖的汤。”
周梅园看着江途的背影,嘟囔了句:“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这句话像是挑断了沈木兮紧绷的那根弦,她依旧克制,但声音忍不住的有些颤抖,毕竟是长辈,她还是维持该有的说话声量:“他怎么说呢?让你把他接走吗?现实吗?最开始,你们连过年都不回来,说是没有多余的钱。难道这个时候他开口,你就能给他接过去吗?你知道他是怎么过年的吗?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得跟着大人在家忙前忙后,最后只能得到那么一小碗饭菜,过年连几块肉都没有,说饭桌上位置不够。要不是我在楼道里发现他,可能每一年他都需要这么过。”
沈木兮喉咙发紧,眼泪不停从眼眶涌出却浑然不觉。
“小兮,好了,别说了。”郑颖阻止。
“妈,江途小时候过什么样,你也是看到过的,我说错了吗?他叔叔家根本就不怎么管他,后来过年我拉他到我们家,他叔叔不仅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过分到让江途在家忙完才能过来。江途吃的、用的都是他那个弟弟不要剩的,就这样,还能时不时在楼下听到他那个婶婶跟邻居乱说,说江途能吃,父母给的钱不多,江途欠他们家的。”
周梅园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木兮低声像是自说自话的嘟囔:“欠什么啊?江途能长大,不欠任何人的?”
“好了,小兮,你梅园阿姨,他们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你别说了。”郑颖看着沈木兮,说话声调重了一些,也是像下了死命令。
沈木兮不再开口,而是视觉模糊的看着郑颖扶着周梅园向客卧走去。
“我对不起,对不起小途。”
“好了,梅园……”
随着客卧门关上,沈木兮的耳边彻底没了声音。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未经江途同意就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实在是不太礼貌、
于是,她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后,来到厨房门口。就看江途一只手撑着灶台,一只手拿着勺搅着汤。
她踌躇走到江途身后,思忖片刻,低声:“对不起。我没多想,我就是……”
沈木兮还未说完,江途的声音响起,依旧淡淡的:“没事,说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什么好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