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是南方城市,在北方已经大雪飘飘的十一月,海市才刚降温,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吹起的风凉飕飕的。
星期六一早,林音准时来接顾钧。没想到,竟真的遇上了传说中“霸道总裁文”里的标配——一位慈祥的老管家。
老管家一脸欣慰地将顾钧扶上车,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大袋精致的点心和水果零食。林音看得眼睛发亮,连忙道谢:“太辛苦您了,管家爷爷,帮我们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不辛苦,只要少爷玩得开心就好。”老管家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容温暖:“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嘶……”林音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顾总他以前……都不笑的吗?”
“哎,笑是笑,可不代表心里开心。”管家语气温和却掩不住心疼,“你不知道,少爷他……以前过得挺苦的。”
苦?
林音望着眼前比她命还贵的大别野,又悄悄瞥了眼老管家身上那套剪裁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陷入沉默。尤其是想到顾钧在公司附近还有一个差不多三百平的大平层,以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住的,只不过现在手和脚都打上了石膏,才被孟董事长强制要求住这里。
这满是富贵的苦日子,简直让她羡慕不已。
“发什么呆?不是说车程两个多小时吗,还不走?”车里传来顾钧不耐的催促。
“来了来了!”林音应声,又礼貌地向老管家道别,“那我们走啦,您在家好好的。”
“好,路上小心,玩得开心。”
车驶出一段,林音还是忍不住问:“刚才管家爷爷说,你很少真正开心……你以前,真的过得很苦?”
顾钧转头看向窗外,语气平淡:“还好。”
——这竟是承认了。
林音打量着他一身虽不认识品牌、但明显价值不菲的行头,忍不住笑出声:“那顾总不如分享一下您的‘苦日子’,让我这贫穷打工人开开眼,乐呵乐呵?”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顾钧淡淡开口:“你不会明白。有时候,有钱并不代表拥有一切。”
“顾总,您都这么有钱了,该学会知足啦。”
“你懂什么?”顾钧忽然转过头,“你知道从小到大父母都不在身边、生日只有奶奶和管家陪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有一个强势的妈妈是什么感觉吗?我爸明明关心我,却因为我妈连家都不回!”
很标准的霸道小说套路,父母不合,缺少关爱所导致的心理创伤。
“这个嘛,我可能理解不了,因为我从记事开始想的就是要怎么活下去。”林音握着方向盘,平稳转过一个弯:“我妈在我六岁那年就走了。我爸……从没给我过过生日。后来我跟着奶奶,她每年都会在我生日那天给我煮一碗长寿面,说是祝我健康长寿。”
车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林音转过头,看向顾钧:“我上一次见我爸,还是在我高考结束后,我奶奶的葬礼上。从那之后的整整七年里,我就再没回过家跟他见过面。”
“为什么?”这是林音第一次跟他说起她的事,他很好奇。
林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知道这世界上第一个当面骂我‘拖油瓶’、‘赔钱货’的人是谁吗?”
“谁?”
“我爸。”绿灯亮起,林音缓缓踩下油门,“我一出生他就不喜欢我,是我妈打零工把我养到六岁。她走后,我爸嫌我这‘拖油瓶’影响他再婚,直接把我扔给奶奶,一分生活费都不给。我是奶奶一针一线替人缝衣服养大的。他没养过我一天,却不影响他带着亲戚骂我没良心——不回家看他、不管他,最主要是……不给他钱养老。”
原来是真的,顾钧忽然想起她在警察局说的,他起初还以为那是她为了博取同情胡说的。
林音顿了顿,想起之前孟女士在警察局说的话,声音很平静:“所以我很不明白,你爸不回家,你为什么会怪孟董事长太强势?难道她是结婚生下你之后,才突然变得强势的吗?”
“不是。”顾钧低声说,“听外婆说,我妈从小就要强,考试考第二都不满意,高考还是市状元。”
“这不就对了?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天生要强的人,你们却指望她婚后在家相夫教子——不觉得是强人所难吗?”
顾钧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也许吧。”
也许是话题太沉重,看他情绪不高,林音主动换了个轻松的方向:“说起来,一般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除了有个会说‘少爷已经很久没笑过了’的管家,还得有个医生朋友。管家爷爷今天见着了,那医生朋友您有吗?”
“有,”顾钧点了点头,“确实有个朋友是学医的,不过还在德国留学,鬼知道他还要读多久才毕业。”
“哦~德国留子啊!”林音恍然大悟,“听说那边毕业超难的!您可有得等喽。”
车开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水库。白斯文已经到了,正蹲在水边和饵料。
“来这么早!”林音打招呼。
“别人鱼都钓好几轮了,你们才到?”白斯文头也不抬,“待会儿离我远点,我刚打的窝,别来占我便宜。”
“那就去他旁边。”顾钧示意,“帮我把鱼竿拿过来。”
林音挑眉,老老实实拿起他的鱼竿,把他推到白斯文旁边:“他在你边上钓,你帮忙看着点,别让他掉下去淹死了。”
“我也要钓鱼,凭什么让我看?你自己老板自己看!”白斯文试图挥手赶人。
“他还是你兄弟呢!”
林音才不管,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饵料呢?”白斯文看着只有一根竿的顾钧,有种不妙的预感,“你别告诉我你连饵料都想用我的?”
“嗨,都是兄弟,分那么清干嘛?”
“……”白斯文无语,“什么兄弟!跟你钓鱼也太欺负人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帮顾钧弄好鱼竿、挂上饵料,连装鱼的桶都打好水放在他旁边,确认他能自己钓了,才转身弄自己的。
顾钧由衷感叹:“辛苦你了,兄弟。”
白斯文:“不辛苦,命苦。”
看两人相处融洽,林音放下心来。她从车上拿出管家准备的吃的和野餐垫,在他们身后找了块平坦地方铺好,吃了点东西,正打算戴眼罩休息会儿,就听见顾北的声音:
“林姐,你不钓鱼吗?怎么还睡上了?”
钓,怎么不钓,不过她要钓的鱼不在水里,而你们几个就是她的饵料。
于是糊弄他们仨:“早上起太早,补个觉。你们玩,不用管我。”
白斯文回头一看,见她真要戴眼罩,顿时无语:“林音你有病吧!张罗来钓鱼的是你,结果你自己睡觉?”
林音把手指竖在唇边:“嘘——小声一点,不然鱼吓跑了。”说完干脆地戴上耳塞,朝他们挥了挥手:“早安,玛卡巴卡!”
白斯文看着她行云流水的操作,扭头对顾钧吐槽:“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嘘——小声点,吓跑我的鱼了。”顾钧嘴角弯起压低声音回道。
“有病!你俩都有病!”
这时顾北也拿着鱼竿凑过来,非常自然地开始用白斯文的饵料。
“不是……这是我选的位置、我打的窝、我和的饵!你能不能……”
“哎呀斯文哥,都是兄弟,分什么你的我的?多见外!”
白斯文彻底无语:“……有病!你们三个都有病!”
顾钧和顾北异口同声:“嘘——小声点,鱼要跑了。”
等林音一觉醒来,发现他们那边多了个人,正耐心地教三人钓鱼。
“钓到了吗?”她走过去问,目光落在那位生面孔上,“这位是?”
“这是廖哥,看我们几个是新手,好心过来教我们的。”顾北解释。
廖哥?
林音心里一动,仔细打量起对方。一身休闲打扮,气质斯文,脸上带着笑。她笑着搭话:“廖先生经常来这儿钓鱼?”
“对,周末没事就来。你们以后来钓鱼要是遇到问题,随时找我,能帮一定帮。”
“没想到您这么喜欢钓鱼,”林音笑意更深,语气自然,“看您这气质,要不拿着鱼竿,我还以为是来这儿跑步的老师呢!”
“哪里哪里,我哪当得了老师?就是个普通打工人罢了。”对方谦虚地摆摆手。
“怎么可能?看您这气场,不是高校老师,也得是大公司老总级别!”林音顺势接话。
“什么老总,努力这么多年,也就是个公司副总而已。我们云新科技还只是家小公司,差得远呢。不比几位,一看就是青年才俊,在大平台发展吧?”
云新科技,副总,姓廖。
此刻,林音已经确定——他就是她今天来钓鱼的目标:廖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