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选择攻略我 第3章 3山来就我

城西别院，一张巨大的告示张贴于门前，旁边放着整整一箱金银珠宝，拢共十名护院看守，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侧目，偶有胆大的上前询问。

那些个护院倒也客气，指着告示为路人解释:“我家小姐计划北上寻幽避暑，想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随行，这是一部分报酬。”

“嚯！”路人惊诧这家人家的大手笔，热心肠道，“你家小姐出手也太阔绰了，要我说，用这箱珠宝招三百个护卫都绰绰有余。”

护院笑了笑，“寻常护卫可不行，一定要武功高强，不然我等完全可以胜任这趟差事。”

路人看了看高大魁梧的护院，点点头，“也是，看来你家小姐是要找一位武林高手了。”

护院默认。

“哎咱们这儿不是有个明月山庄吗，听说在江湖中颇有威望，小姐如此尊贵，何不到明月山庄找找门路？”

几名护院相视一笑，“我家小姐姓师。”

路人没明白，见护院没有再解释的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慢慢走远，直到过了两条街才忽然反应过来——

“哎呀瞧我这脑子，明月山庄庄主不就姓师嘛！”

……

不管怎样，明月山庄庄主之女豪掷金银招护卫一事算是在平城传开了，短短几日城西别院就聚集了许多自命不凡的侠客武士，至于如何选择，摆擂台比武便是。

于是告示贴出去的第五日，城西就摆起了擂台。规则很简单，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将人打下擂台，武高者胜，擂台总共摆十日，十日之后仍站在擂台上的人便能拿走一箱金银珠宝并成为庄主之女的随行护卫。

重赏之下报名者众多，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致于平城近日最热闹的事莫过于师家摆的擂台赛，不管是会武的还是不会武的，都因为一颗爱看热闹的心相聚于此。擂台赛只在清早举行，晌午结束，正好避开了最烈的日头，而明月山庄又财大气粗，不仅为每一位打擂者提供食宿还给围观群众分发冰镇梅子汤，这般气派叫路过的旅人都忍不住凑一凑热闹，几日下来人潮拥挤，差点将城西堵得水泄不通，山庄不得不加派了许多侍从过来维持秩序。

擂台赛举行的头三天庄主之女并未现身，直到第四天快到晌午时众人才见一辆庞大华丽的珠宝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马车四周挂满珠玉铃铛，行动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珠玉在阳光照耀下闪烁明光。随着马车靠近，旁观者自动让出一条道路，风偶尔将侧边帘子吹起，露出里面端坐的几个女子，面容看不真切，但那惊鸿一瞥已经非寻常百姓能比了，就连马夫都衣着不凡。

马车停在别院门前，擂台赛因这边的动静暂且搁置，众人屏息凝神盯着帘子，对里面的人物好奇极了。

车夫率先跳下马车，接着一名粉衣少女掀开帘子走下来，无视投在自己身上的无数视线，自顾自往边上挪了两个站位，很快大家就瞧见又有两名粉衣女子先后走下马车，第三个下来的那位回身朝马车伸手，须臾，一只修长、纤细，白皙的柔荑玉手轻轻搭在粉衣女子掌上。

是她。

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两个字，仿佛认定了某个答案。

没有辜负众人期待，最后离开马车的女子正是明月山庄庄主之女师令仪，也是少庄主。

她戴着白纱幂篱，一袭青衣裹身，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双漂亮如玉的手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肢足以令人遐想，更别提她一股清冷脱俗的气质，宛若天上谪仙降落凡尘。

某些人眼珠一转，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师令仪是明月山庄既定的主人，若能入她青眼……

一时间上台打擂的人比之前更多。

师令仪不关心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走到为她提前搭好的亭台坐下，隔着一层轻薄的白纱看他们舞刀弄枪。

雨儿和惊春给她扇风，清谷抱着一团绒被，绒被里包着冰块，隔一段时间就往师令仪手中设计精巧的青花瓷瓶中加一块冰，她双手捧着瓷瓶汲取其中沁人凉意，冰冷的瓷器遇热表面凝聚水珠，水顺着素白的手指缓缓下滴，落到裙摆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

“惊春。”师令仪淡淡开口。

惊春点头，扬声朝擂台道:“比武继续。”

被中止的比武得以继续进行，只不过接下来上台的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而且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总喜欢持一把折扇凹姿势，不管是打还是被打，都要向亭台那边展示出自己最优雅的一面。

如果他们拥有一副好皮相师令仪或许还会感兴趣，可惜粗略望去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待了约摸半个时辰，师令仪起身将瓷瓶递给惊春，雨儿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交给她，她垂眸慢条斯理擦着手，懒洋洋道:“回吧。”

正好比试差不多要结束了，她的离去倒也不算扫兴，今日的擂主是一位穿白色锦衣的男子，衣襟刺绣，腰间佩玉，折扇上描绘一副颇有意境的山水画，从衣着和举止来看应该是哪个富家子弟，恰好会武功，又恰好武功不错。

对方站在擂台上冲师令仪的方向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啪”地打开折扇慢慢扇动，额前两缕发丝随风飘动，唇角含笑，自认为形象塑造的潇洒倜傥。

走在最后面的清谷面露不解，压低声音道:“他干嘛要这样，小姐是招护卫又不是招亲。”

惊春回头瞥了一眼，冷笑，“随便他，这才第四天，他迟早被人打下台去。”

清谷赞同点头，“也是。”

……

接下来几日师令仪没有再来，每天擂台赛结束之后会有专人回山庄向她陈述比试情况，所以即便她不现身也对擂台赛了如指掌。

第八天，听着来人汇报的师令仪把玩着一条白玉珠串，抬眼看了看天空，“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待对方退下，她对惊春三人说，“今日我们去云水间逛逛。”

惊春几人点头，然后开始准备出行事宜，她们要准备的无非就是防暑降温的东西，师令仪不喜欢连风都热的季节。

准备妥当，挂着师家标志的马车慢慢悠悠驶出山庄，师令仪坐在中间，面前摆着一张案台，她单手撑着侧脸，将一碗冰水里泡着的荔枝推到边上，神色恹恹:“你们吃。”

惊春看出她状态不佳，担忧地问:“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惊春三人跟师令仪一块儿长大，对她忠心耿耿。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闷。”师令仪如实说道。

惊春拉开帘子，另一侧的清谷连忙摇扇，雨儿皱着眉头说，“估计要下雨了，确实闷热得紧。”

“痛痛快快下场大雨最好。”惊春跟着摇起了扇子，快速有力，想来她也闷得慌。

师令仪懒得说话，剪水双瞳望着虚空，状似发呆。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云水间侧门，守在侧门的两个小厮立刻过来帮车夫牵马，等师令仪下车时，酒楼掌柜已经候着了。

掌柜一上来就夸道:“怪不得云水间今日生意格外好，原来是东家来了，还是老样子？竹阁一直给您留着的！”

师令仪点头，跟着掌柜进到云水间大堂，扫视一圈来往的宾客后说:“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掌柜这会儿确实有点忙不过来，闻言没有再客套，满脸歉意地朝她拱了拱手便回到柜台前记账。

云水间是明月山庄产业之一，因其精美的菜品、适合各阶级的价格、周到的服务以及雅致的环境被誉为平城第一酒楼。

不用店小二招待，惊春熟稔地走在前面引路，师令仪居中，雨儿和清谷殿后，一行四人上了楼梯。

师令仪这次出门又戴了幂篱，酒楼之地向来人员混杂，这样装扮不算突兀，只不过几个妙龄女子走在一起，三个侍女又称得上秀色佳人，还是引来了许多目光。

行至三楼与四楼的楼梯口，惊春左拐继续上楼，师令仪跟随其后，谁知才迈上一阶楼梯，右边忽然窜出一人往楼下跑，对方狠狠撞向她肩膀。

难以描述的剧痛顷刻之间侵袭所有感官，那牵动痛觉的神经传达脑海，导致她意识空白了一瞬，加之身体被撞得惯性后斜，脚一崴没站稳，眼看就要跌下楼梯，后面的雨儿和清谷赶忙抓住了她。

“小姐！”

“小姐！”

忽如其来的变故令惊春三人胆战心惊。

幂篱被撞掉，师令仪脸色煞白煞白，嘴唇也逐渐失去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一双凤眼氤氲湿意，眼眶与鼻尖泛红，眨眼间聚满的泪珠便夺眶而出。

绝色女子无声泪流的画面说不出的动人，可当事人全无心思。

撞她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对方脱口而出一句“你长没长眼”却在看清师令仪的模样后硬生生收回话头，转而扬起僵硬的笑容，转变太快以致于他面目显得古怪。

“姑、姑娘你不要紧吧？实在对不住啊，我刚刚着急了些，确实是有急事在身，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背你去医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绝不抵赖！”

师令仪这会儿痛得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她靠在雨儿怀中，双手紧紧抓着雨儿的袖子，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惊春挤到中间的阶梯挡住男人不加掩饰的目光，怒道:“用不着你背，撞了人别想这么算了，要么受我三掌，要么留下一百两银子！”

事实上就算对方掏一百两银子也不能消解师令仪承受的痛苦，但是与其把对方打一顿落得个平城恶霸的坏名声，倒不如要钱了事，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可那男人一听要一百两银子当即又变了脸色，余光扫了眼周遭的看客，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没想到几位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竟是专门讹人来的，我不过是撞了姑娘一下，一开口就要讹我一百两银子，你们也不怕我报官说理去！”

惊春冷笑:“我家小姐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哪儿受得了你这莽夫一撞，何况小姐还崴了脚，我们没提报官已经大发慈悲，你倒好，上赶着吃板子！”

“金枝玉叶？谁知道是不是从哪条柳巷里出来的女人。”男人心知去了官府自己理亏，但又不愿意拿一百两私了，于是开始诋毁师令仪，仿佛只要把她的身份贬低就能让自己拥有优势。

稍微缓过来的师令仪听到了男人说的话，神色一冷。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原本行色匆匆的食客为了吃瓜驻足停留，三楼这段楼梯一时间居然无人使用。

一部分人觉得师令仪情况看着确实严重，索要赔偿无可厚非，但也有一部分人则认为她小题大做，就算让大夫来医治也花不到一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属实狮子大开口。

而所有人都没有考虑惊春给出的另一个条件——让男人受她三掌。

或许他们觉得男人颜面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当众挨女子三掌是无法承受之辱吧。

正僵持，掌柜领着几个小厮挤了过来。

“这这这，师小姐您没事吧，三位姑娘快扶小姐去竹阁，我马上给您请大夫来！”

掌柜叫师令仪时刻意强调了前缀“师”姓，平城人士立刻将她与明月山庄对应上，吸气声此起彼伏。

“她姓师啊，那她一定就是庄主之女了，明月山庄的少庄主！”

“明月山庄又不缺钱，要他一百两估计是不想跟他纠缠。”

“对，换做我，我就给了这一百两了，万一得罪明月山庄可别想在平城混下去了。”

“话不能这样说，一百两银子又不是小数目，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诸位兄台这般言论恐怕有失偏颇了吧？难道就因为人家是明月山庄吗，这岂不是仗势欺人？”

“嗐，那人肯定有钱！你仔细瞅他的衣裳，我做布匹生意的，他身上的料子出自寻锦布庄，能在寻锦布庄买布的人怎么可能拿不出一百两。”

“原来如此！”众人交头接耳，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眼看风向开始一边倒，男人畏惧他们嘴里说的明月山庄，想了想，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银票，这时却有两个小厮出现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擒住他。

“你、你们干什么，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我给钱啊！”

师令仪抬手擦去脸颊两行清泪，外表一副梨花带雨的脆弱模样，语气却无比冷漠，“带下去。”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恶人，但也绝非善类，惹她不快的人总要得到一些小教训。

这个走向旁观者并不觉得意外，甚至隐隐有一种“看吧，出门在外不低调就是会得罪人”的感悟。

人被带走，闹剧平息，楼梯恢复往来。惊春和雨儿搀扶着师令仪慢慢往楼上走，上了几阶台阶后，师令仪像是似有所觉般忽然抬头看向四楼，目光与半边身子倚靠栏杆的一袭黄白游劲装男子对上。

男子身如玉树，长眉若柳，睫毛似一排鸦羽细密乌黑，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带笑，鼻梁高挺，勾起的薄唇仿佛涂了层胭脂，脸庞俊美无俦，气质温润如玉。

单论相貌绝对是可以叫师令仪眼前一亮的程度，尤其对方还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看着她，有美人如斯，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连带着身上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于是她冲对方牵了牵嘴角释放好感。

殊不知她苍白着一张脸泪眼婆娑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怪异，男子微怔，随即眼底笑意加深。

就在这时，消失数日的系统猝不及防冒了出来。

“我靠，厉害啊宿主，半个多月没见，你进展可以嘛，都跟沈残冬眉来眼去了。”

师令仪略感惊讶，“他就是沈残冬？”

“是啊。”系统奇怪道，“难道你们还不认识？”

师令仪没有回答系统，而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山终于来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