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选择攻略我 第14章 14浮世楼

马车从太阳东升走到了日落西山，路过山林野木、孤山村落与湖泊河流，车轮滚动间带起纷扬的尘土，最终不慌不忙地驶入了那座高大巍峨的城墙之中，那城墙正中央镌刻着“东阳城”三字，大气磅礴。

一方城墙将里外分隔成两个天地，城外道路宽广，冷清寂寥，城内灯火如昼，人群熙熙攘攘，天空猛然炸开的花火将热闹推向新的**。

这座城市比之孟州平城不知繁华几许。

季之珩抬高声音询问，“小姐，我们可要找一家客栈歇息？”

“当然要！”惊春替师令仪回答，然后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指着远方最高最大的一处建筑群说，“季护卫，我们去那里！”

神情难掩兴奋。

季之珩顺着惊春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一顿，“浮世楼？”

惊春在季之珩惊讶的眼神中坚定点头，“没错，来到东阳城不去浮世楼那岂不是白来了？”

如果说明月山庄经营的云水间和入梦来只是在平城及周边几地小有名气的话，那浮世楼便是天下皆知。

浮世楼是由东、南、西、北、中五座六层高的楼阁组成的庭院式建筑群，楼与楼之间用飞桥栏槛相连，占地面积广阔，楼体壮丽高大，站在浮世楼上凭栏远眺，东阳街景一览无余。

浮世楼建有两座，一座在东阳城，另一座在西川，地理位置上也恰好分立东西。它闻名在于高耸壮观、在于奢靡华贵，更在于娱乐丰富。

能进浮世楼消遣之人非富即贵，其中南楼为正楼，客人一律从南楼进，主饮宴珍馐，伴歌舞升平，倒在美人怀中的风流贵客们颇有些醉生梦死之意。附庸风雅或喜静之辈可穿过南楼往左进入西楼，文人墨客喜欢坐在大堂奋笔疾书写词作诗，台上的乐伎为其赋曲传唱；二楼往上设雅间无数，不愿意跟别人同处的贵客砸钱就可以升级到雅间，山珍海味任品，乐伎舞姬单独到房中献艺，极尽奢靡。往右是东楼，一至四层设为赌场，嫌钱多可以去那儿走一遭，急用钱也可以去那儿走一遭，五层和六层是典当行，典当有价值之物来换取金钱，其中陈列着无数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东、南、西三楼不限制进出，唯独中心楼和北楼比较特殊。先说中心楼，它以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为中点，外围环绕房屋建筑，总六层，一至二层是一排排相连的座位，从低到高，三至六层是静谧隔间，隔间雕花镂空的窗户正对着圆台，平时中心楼不对外开放，只有举行大型活动之时才开启使用——譬如拍卖会。

东楼会定期清点客人无法赎回或逾期的绝当物送入中心楼评估，积攒到一定数量后，中心楼便将绝当物拍卖出去，每当这时，热衷收藏捡漏的富人就会蜂拥而至。

至于北楼，那是最神秘也是最奢华的一座楼，云一般的白色毛毯铺地、梁柱镶嵌宝石、墙雕贴满金箔、大堂摆设上好红木桌椅，白玉杯碗成套成套放置在桌子上，各类红珊瑚和精致瓷器更是不要钱似的装饰，悬挂的字画无一不是孤品绝迹，北楼里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都足以让寻常百姓一辈子不愁吃喝。

北楼的存在仅用于住人，但迄今为止有资格入住北楼的人不足二十位，只因为获取入住资格的条件并不以金钱来衡量，而是看那个人在武林、乃至整个天下的声名和地位。

浮世楼将独有的浮世玉佩送到特殊之人手上，对方凭借浮世玉佩可入住浮世北楼，任意吃喝玩乐，看中的拍卖品或楼中珍宝低价售出，相当于白送。

季之珩知道浮世玉佩有多珍稀难得，所以听闻惊春让他去浮世楼时不由得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明月山庄底蕴深厚，在江湖中地位超群，若得到浮世玉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收敛心神，驾马驶向巍峨壮丽的浮世楼。

马车内，惊春小声道:“小姐，我们用玉佩还是令牌？”

师令仪不假思索，“玉佩。”

“是。”

惊春从包袱中翻找出一块烟青玉佩，圆形，中间镂空雕刻“浮世”二字。

在城门口看浮世楼时感觉距离不是很远，但马车足足行驶了两刻多钟才到达目的地。

季之珩和沈残冬先后跃下马车，浮世楼里立即走出两名模样周正清爽的年轻小厮迎接，季之珩将缰绳递给小厮，然后跟沈残冬立在一旁等候师令仪。

照例是惊春先现身再回头搀扶师令仪出来。

一小厮客气地笑着:“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是到南楼用膳还是西楼？南楼热闹，西楼清幽，贵客可凭喜好选择。”

师令仪瞥了小厮一眼，“我们去北楼。”

小厮神情不变，腰却微微弯了下去，“无意冒犯，贵客可有浮世玉佩，请容小人查验。”

惊春取出浮世玉佩交给小厮，小厮双手接过玉佩转身步入楼内，须臾后重新出现，他将玉佩还给惊春，躬身道:“贵客这边请。”

四人跟随小厮跨进浮世南楼，抓耳的丝竹曲乐夹着人声杂音瞬间冲击耳膜，衣裳华丽的舞姬扭动着曼妙身姿陪客人饮酒作乐，行菜者展开的双臂上托着十几个碗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厅堂间。过卖、酒保、量酒博士与闲汉各司其职之余还共同维护着厅堂秩序，所以偌大的南楼人多却分毫不乱。

“贵客当心脚下。”

有些客人醉酒散漫，桌椅难免被他们碰撞推拉偏离了原位，所以时而遇到桌椅挡路的状况，是得注意点，倘若被绊倒了……师令仪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沈护卫。”她偏头喊走在右后方的沈残冬，“你过来。”

沈残冬挑眉，悠悠说了声“好”便移步到师令仪身侧，几乎并排贴着。

“女郎可有吩咐？”他声音轻柔。

师令仪也不跟他扭捏，直接说:“不要让我摔倒。”

沈残冬垂眸扫了眼那条湖绿腰封包裹的纤细腰身，低笑着应道，“在下一定会在女郎摔倒前接住女郎的。”

总归比当庭广众之下摔倒在地掉眼泪强，师令仪抿了抿唇，不跟沈残冬计较。

小厮领着他们穿过漫长的回廊绕到南楼正后方，再从正后方直穿中心楼，两楼之间的空间似园林庭院，假山花卉和亭台水榭一样不少，鼎沸人声瞬间被丢在身后，前一刻还是喧哗的人间，转眼就到了幽幽野境，强烈的场景反差叫人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但中心楼又太过空荡寂寥，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一些，脚步声无限被放大，在如此庞大巍峨的建筑面前，人类是这般渺小。

一路无话，只有小厮偶尔开口提醒几句，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北楼，小厮停在台阶下。

“诸位贵客请等管事指引，小人先行告退。”

小厮鞠躬一拜，转身退去。

没让他们等，小厮才刚离去，北楼里就传出清脆的铃铛声响，紧接着一群窈窕的白衣女子鱼贯而出，她们手腕上都系着一串小巧精致的铃铛。

最后款款走出的也是位白衣女子，只不过她的衣裙更为繁复华丽。

她遥遥冲师令仪俯身行礼，眉目妖娆勾人，“奴家青箬拜见尊客，四间上房已备好，稍后请随侍女上楼，她们随时等候差遣，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尊客海涵。”

师令仪微微颔首，率先往左侧走去，那里垂挂着一扇玛瑙玉石串成的门帘，珠帘后面是镶嵌在墙壁里的“门”，此时紧紧关闭。

青箬含笑上前阻拦，柔柔道:“尊客的房间在二楼，无需使用云梯。”

所谓云梯就是古代简易版电梯，当初师令仪花了高价找机关大师设计的，一次最多容纳六人，云梯只到达三至六楼，无法在二楼停留。

师令仪想住顶楼俯瞰东阳街景，便说:“改六楼吧。”

青箬笑容不变:“可是二楼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尊客要住六楼的话还需稍等片刻，诸位尊客远道而来，舟车劳累，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先在二楼房间将就一晚，明日奴家再看看能否安置到六楼。”

师令仪定定看了青箬几秒，自顾自寻了座位坐下，“无妨，我们等。”

青箬唇边的笑容淡了几分，转身吩咐白衣侍女，“素素，带人去六楼为尊客收拾房间。”

被唤作素素的侍女应了一声，带了五名白衣女就要离开，一旁的惊春忽然开口对师令仪说:“小姐，我听说浮世楼的房间日日都有人清扫，即便不住人也每日更换床褥，换水换花，通风透气，如今看来应是传闻有误呢。”

师令仪点头:“早就跟你说过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说’来的东西都不可信。”

“唉！”惊春拿出浮世玉佩重重叹气，“我们赶了两天的路才到东阳城，本以为到了浮世楼能立马有热水洗漱，有热饭填饱肚子呢，没想到还要坐冷板凳，看来这浮世玉佩也没什么用，咱们还不如到外面随便寻一家客栈住。”

师令仪勾唇轻笑，“等离开的时候就把玉佩卖了吧。”

“是，想来能卖不少钱。”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讽刺让青箬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不怕她们刁难或者大发雷霆，因为那样她完全可以将浮世楼撇干清，但她们阴阳怪气浮世楼比不上外面那些不入流的小店，竟然还说要卖浮世玉佩，这可绝对不行！

浮世玉佩是说卖就能卖的吗？！玉佩何其珍贵，她们把浮世楼当成什么了！

青箬笑得勉强:“实在对不住诸位尊客，是奴家招待不周，北楼每一层都可以立即入住，请尊客随奴家入云梯吧。”

她只字不提刚刚为何不让他们上六楼。

坐了一整日马车师令仪甚是疲乏，也懒得费功夫跟青箬计较了，便起身重新往云梯所在走去，谁知才走了两步，大门外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方才好像在马场瞧见了师家车马，可是元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