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盼对国家队的队员都有了解,只是因着燕照清和比赛的缘故,会更关注一队一些。
而这位来自国家二队的楚宁歌,最近才正式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赛事,表现亮眼,是一匹黑马。
何盼没记错的话,这一场周嘉盈若是取得胜利,下一场便是和楚宁歌对上。
怪不得方才大言不惭,敢预估周嘉盈的胜负。
晃神间,楚宁歌朝她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扭头,视线回到赛场上。
何盼的注意力却迟迟不能回归比赛,她瞧着楚宁歌那双淡漠眉眼,不禁疑惑:“你为什么会预判,下一场周嘉盈输?”
周嘉盈现在是国乒的前辈,虽听燕照清提起过,她整体技战术下滑得厉害,年岁也到了,已经产生退役的想法,但想要赢过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每一个站上来的国乒前辈,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只有技术体系完善,能力心理都成熟起来,才有机会踩着她们的肩膀,继承延续她们的荣耀。
在国家一队有段时日的燕照清,都是在赛场上绞尽脑汁,才有机会,和周嘉盈对抗到决胜局。
这个二队的楚宁歌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能赢呢?
“你找到了周嘉盈的弱点?”
然而面对何盼的诚心发问,楚宁歌连余光都没分过来,只说:“好好观赛。”
也对,她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安安静静看场比赛。
何盼歉意一笑,意识到自己打扰到楚宁歌,于是不再追问,只是在心中将疑惑保留下来。
这时,楚宁歌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其中深意,何盼当时没能理解。
她的视线落在燕照清身上,心情也随着比分变化。
这场比赛的决胜局,燕照清开局领先,后被周嘉盈反超,心态出现了起伏,最终以10:12遗憾输掉比赛。
比赛快要结束之前,楚宁歌先行离开,身形利落,没再同何盼多言一句。
倒是何盼揣着疑问,赛后与燕照清复盘都有些分心。
第二日,何盼回学校的路上时刻举着手机关注赛事,生怕自己漏掉什么。
这一场,楚宁歌强势掌控比赛,上来就积极调动,周嘉盈没处发挥,苦苦周旋6局,最后以2:4输掉比赛。
结局竟真如楚宁歌所言,着实令何盼惊讶。
她回去同燕照清分析时,不禁提起楚宁歌。
“这场我也仔细看过,楚宁歌的战术从头到尾没变过,只是在每一分上的变化,都让人意想不到。”
“她算球的能力很强。”
其实,燕照清赛前制定的战术与楚宁歌相似,只是临场发挥上,总有执行不下去的地方。
“她出手太果断了。”燕照清由衷道。
不过,终究是别人的一场比赛而已,燕照清没放在心上,照旧总结检讨自己,为下一个赛季做准备。
只是经过这一场比赛,何盼对楚宁歌印象深刻。
她开始关注国家二队的队员们,美其名曰,从她们的打法特点,寻求可供燕照清提升的细节,当然,最关注的还是楚宁歌。
很快,楚宁歌凭借自己在几场国际赛事的优异成绩迅速进入国家一队,并且在国家一队站稳脚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而在那一场比赛之后,何盼也多了个关注的对象。
她发现楚宁歌平日里话很少,和队友打招呼总是抬手代替语言,就算是采访,她都是惜字如金,尽量简洁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而那句“好好观赛”,在何盼耳边反复盘旋,竟品出了另一番滋味。
也许,楚宁歌并不是提醒她好好观赛,而是告诉她,通过好好观察比赛中周嘉盈的技术细节,可以找到对应的战术,从而确定自己能赢?
只可惜,这个问题,何盼没机会再同楚宁歌确认。
此外,楚宁歌的脑子动得比谁都快,无论遇到什么样打法,什么超常发挥的对手,都能迅速解题,牵制对方。
心理上更是强大得有些可怖,日常瞧着没什么锋芒的人,在赛场上就露出舍我其谁的气质。
短短一个赛季,楚宁歌的排名像火箭一样窜上来。
后来,拿了世锦赛和世界杯的冠军之后,楚宁歌便没怎么输过。
她岿然不动,立在世界乒坛的顶峰,游刃有余地应对队内和队外球员对她的一轮又一轮挑战。
何盼看多了她的比赛,自然而然被她在赛场上的表现所吸引,又让她场外低调疏离的姿态勾起好奇心,总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一些。
了解越多,越难以克制。
楚宁歌自律,清醒,训练的时候总是自己加班加点,后来跟燕照清配双打,燕照清都承认练不过她。
饮食上也很自制,别的运动员比赛时会喝冰水,楚宁歌从没有过。
“她好像就是为了乒乓球而生的。”燕照清曾对何盼说:“也不知道除了打球之外,她假期闲暇的时候还会做些什么。”
“这样的专注力,的确少见。”何盼由衷称赞。
克制,坚定,有目标且执行能力强,都是何盼从楚宁歌那里学到的品质。
那段时间何盼完成既要完成毕业课题,按照学校要求发刊,又要做博士后入站办理和规培的准备,忙得焦头烂额,正是有楚宁歌做榜样,她才咬着牙完成任务,交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卷。
规培最忙的两年,她也是靠着这股从楚宁歌那里学到的意志,一步步走过来。
楚宁歌让球迷专注自己的生活,何盼当真如她所言,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忙里偷闲,何盼便会看场比赛,无她,只是想同楚宁歌近一些,这种精神上的慰藉,旁人未必会懂。
所以何盼曾对何祈大方承认自己喜欢楚宁歌,是欣赏大于怦然的喜欢,是无所谓结果的喜欢。
她曾在一段日子里与楚宁歌找到共鸣,这份共鸣,支撑着她变得更优秀,于她而言已是足够。
不是没考虑过更进一步,亦幻想过,楚宁歌会像初遇时那样,在观众席和她碰见,这一次,何盼相信,她不会再认不出她。
但是机缘很奇妙,心心念念的未必能实现。
楚宁歌没再来过观众席,一次都没有。
“我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心,她那样优秀的人,一旦关注到,就很难移开视线。”
从回忆中抽离,何盼如实告诉母亲。
“最累的时候,只要看看她的比赛,就会觉得特别放松,一下子又有干劲儿了。”
闻言,何栖微面上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女儿很少提累,但学医的想要出人头地,需要付出更多。
八年的本硕博学业,何盼如期完成,博士后期间兼顾规培,放在旁人身上,怕是早就承受不住。
她的朋友都说,何盼年纪轻轻就在J.H康复医学中心工作,日后定是前途无量,有这样聪明又上进的女儿,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让人羡慕的背后,是女儿日复一日的努力和打碎牙齿活血吞的坚韧,何栖微都知道。
然而隔行如隔山,她与何盼从事的领域天差地别,未能利用自己的资源人脉帮助到何盼任何。
何祈找工作的时候,何栖微还从侧面打听过公司情况,为何祈的简历把关,但对何盼,何栖微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这一点,她亏待了自己的小女儿。
思及此,何栖微张开双臂。
何盼心领神会,上前抱住母亲。
“谁学医没吃过苦?我这可不算什么。”
“谁说不算什么!”何栖微揉揉她的头发,反驳她,“宝宝,没有什么苦,是应该吃的。”
那会儿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也该多陪陪孩子的。何栖微检讨自己。
何盼心里暖洋洋的,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享受了好一会儿母亲的拥抱。
“那个……”何祈适时开口,“妈,瓜皮漏了。”
经她提醒,何栖微才想起来,桌边还放着她没吃完的西瓜,汁水从瓜皮的裂缝漏出来,沿着桌子流,最后全洒在她的裤子上。
“桌子有点倾斜,最近工作忙,没来及换。”何祈解释。
何栖微:“……”
何盼没忍住噗哧一笑,一家人的气氛就在何祈的调节下变得轻松下来。
不得已在何祈家冲了个澡,换上了何祈的衣服,何栖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何祈与何盼姐妹俩吃完凉面,端着水果边吃边聊天。
“天也晚了,快回去吧。”何栖微提醒,“我也收拾收拾,回去了。”
她想了想最近的工作行程,“这几天时间空闲,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好给你俩送来。”
考虑到何盼那边的情况,特意强调:“我不进门。”
母亲不再追究她擅作主张,瞒着将陌生人带回家的事,何盼心情瞬时轻松下来,笑着调侃:“我那边,您能不能送两份啊?”
“还得寸进尺?”何栖微瞪她。
“一份确实不够吃么。”何盼走到何栖微身边,主动拿毛巾帮何栖微擦头发,“妈,我这几天得加班,休息的那天还要跟着科室跑义诊活动,可忙了……”
女儿撒娇,何栖微哪里还能拒绝,捏捏何盼的脸说:“行!我家宝宝都开口了,还能有什么不行?”
顿了顿,又补充:“记得告诉我楚宁歌喜欢吃什么。”
最辛苦的时候,是楚宁歌给了盼盼精神的支撑和前进的动力。
这份恩,何栖微记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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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