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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街 第88章 88

作者:桃花非非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0 06:35:54 来源:文学城

88

那天晚上忙到半夜,门卫来看了两次,问我们有没有跟家长说,班长和副班长一唱一和把他哄走了。

他们又叫了几个人,我打电话叫尖嗓子过来,我喜欢把事情一次规划完毕,不准备单独为他再抽时间,他没说什么,我也不希望他废话。

这时发生了一件令我胆战心惊的事。

过了十一点,他的妈妈出现了。

她和他爸爸一样敲教室的门,敲的是前门,我们抬起头,她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桶,说她做了一些酸梅汤为我们解暑。她的另一只手还拎着装有一次性便利碗和塑料勺的袋子,里边有很多小面包。她自然地走进一群学生中,温柔又亲切地说打扰,问辛苦,不到几分钟,教室里的人就开始围着她叫阿姨,要喝她烧的酸梅汤,她也给我端了一碗。

“谢谢阿姨。”我真希望碗里有毒,省事。

但那酸梅汤的颜色真诱人,还有一小层细细的碎冰,沁凉酸甜,味道好极了。比起我妈妈自己做两个菜,其余拿熟食、拿高档食材、拿水果切块、拿青菜拼搭凑数量,这碗酸梅汤熬得费时费工,冰恐怕也是亲自弄的,也许是他家里常备的吧。教室里的人连连称赞,夸什么的都有,我知道他们不是客气,这碗饮料比茶餐厅的好喝多了,比起那些奶茶更不知好多少倍。

我庆幸当时我正和作家尖嗓子坐在一起,既然我想对他们负责,干脆就给他们说个全面透彻,他们坐在我对面不停笔地记;他恰好和班长副班长坐在前排,我让他去听听别人的学习心得,看有没有更适合他的方法,本来我也想一起听,可惜抽不开身,只能让他录音。不知他妈妈进来看到儿子和绯闻女友一个桌子有何感想。班长乖觉,没有立刻离开那对传说中的恋人,而是在他们旁边保持个若有若无的距离,明显地将他们烘托为一对。真难为我们的班长了。

他的妈妈就如他所说,极有和人交谈和令人喜爱的天赋,不多话却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对每个人的好感和一丝了解,想必他经常在家里说起班级的事,或者她看了太多群对话和朋友圈,这群人吃着、喝着、抱怨着,把她当一个漂亮长辈诉说苦恼,她也一一开解,想是在医院整天开解垂老病人,安慰话随口就来,效果显著,一时间,满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羡慕他有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妈妈。

她没有劝我们回家的意思,说了一会儿话就自觉想要离开,面色又犹豫,似乎想看看儿子的学习环境,班长说:“阿姨您别忙着走!您随便看看我们教室,我们学校,等会儿我们还想跟您说话呢。”她这才露出淡雅的大家闺秀般的笑,她在人前比在我跟前好看很多。

我继续给尖嗓子说计划,突然,我想起一件事,差点跳起来。

手机!

我迅速瞥了眼他的桌子,他和别人一起学习当然不会握着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和我给他的手机此时扔在他桌子上,而他的妈妈很准确地看到他的书包,站到那张桌子旁,饶有兴致地看向那堆凌乱的卷子。

那是我的卷子。

我一头冷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他,他和班长他们坐在教室另一边,只见他根本不回身,不看我也不看他妈妈,沉着地跟副班长交换眼色,副班长立刻拿出电话,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

他的妈妈愣了愣。

“谁的电话?”班花问。

“我的!”副班长假装慌里慌张过去拿起我的电话,又故作不在意地把另一个手机拿起来,对作家喊:“刚才看上仙卷子忘拿了,喂,你也忘了!”

“给我给我。”作家假装过去接,她们似乎也交换了一个眼神,作家回头说:“上仙,帮我们再把综合卷讲一下吧,科目跟你一样。”

“对,你把上仙的卷子拿来。”尖嗓子也跟着嚷了一句。

作家便把那一堆卷子抱到我们的桌子上,走动时还拿着那个手机假装翻看,而副班长很俏皮地眨眨眼,假装去走廊接电话。

他的妈妈全无察觉。

她以为他的儿子和女朋友、好朋友在同一张桌子上研究过我的卷子,认为我的卷子被全班传阅,她的儿子也不例外。她的注意力放在那张依然凌乱的书桌上,很随意地看着他的笔袋和摆乱的书,看上去很想动手收拾,又认为这样不合适。

这是我第一次细心观察她,以前我根本不敢细看。

她苗条,没有任何臃肿,和我妈妈刻意保持的体型不同,她生来骨骼纤细,却没有弱不禁风。她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有奇特的单纯感。以她的年纪,单纯感会让人看了心里怪异。中年女人强调天真也好,中年男子表现幼稚也好,到底不合适,她却不太一样。这个动作本属于一些长裙少女,她背着手却毫不造作,也不拘谨。

也许她被保护得太好,或者被管教得太好,她气质善意,没有任何世俗的戾气和消沉气,她低垂的眼睛和眼神都是柔顺的。也许她从小就被家人保护着,结婚后又被丈夫呵护着,离婚后还有儿子宠爱,她没有因憎恨而变得面目狰狞,她看世界仍是柔软的,和她的声音一样软。她洁白轻忽得像一片云,难怪她的前夫忘不了她。去掉那些撕裂扭曲的经历,她永远是那个人心目中“天使般的女孩”,尽管她不再年轻。

他给人的感觉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她的妈妈同样白得透明,同样气质好,同样纤细,却没有这种外形的女性的“我见犹怜”感,她罩着一层迷惘和飘忽,却是清晰的。她好奇地坐在他的课桌旁,像做回了学生。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我愣住了。

他也在看他的妈妈,他的眼睛里有强烈的痛苦和内疚,他对待生死,对待痛苦,对待其他人一向是深沉的,此时他内心的情绪已经涌了出来,就在他的眼睛里,不是眼泪,不是凝视,是黑得没有一丝光。

他在骗她,教室里所有知情者都在骗她。

她已经失去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全心全意的爱,她一直努力地生活,一直努力去帮助别人,但她仍然在这个看似简单地教室里被一群高中生欺骗,他们刚刚喝完她亲手熬的酸梅汤,刚刚对她赞不绝口。

我差点被这个事实击倒。为什么我还要伤害这个女人?我本来就是个既得利益者,我霸占了她的儿子,我得到了她的儿子所有的爱和关心,我有家世,有钱,有未来,却想夺走这个女人唯一的儿子,我是个什么东西?我应该安安分分地享受我能够得到的爱情,规规矩矩地按时退出,诚诚恳恳地祝他们母子幸福,这是我妈妈欠他们的,更是我欠他们的。

作家用笔敲了敲我的手背,尖嗓子也站着用身体挡住我,我藏不住表情,我究竟什么表情?

我看他们,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们没有帮助朋友的喜悦,也没有欺骗长辈的惭愧,我猜他们内心是有波动的,却不想让我看到这波动,因为他们在意我的感觉。没错,世界上每个人都比我懂得体谅别人,只有我是无情的,自私的。

“你们两个注意听。”我说话了,声音冷的连我自己也吃惊,他们呆呆地看着我,很快埋头记录,我们的位置离他的课桌不远,他的妈妈似乎在看我。

别看我。

我夺走了你的幸福,我还会杀掉你的儿子,我是你在这世界最大、最阴险、最不可饶恕的仇人。

别看我。

你应该诅咒我马上死掉,或者发生地震,或者发生洪水,或者被车压死,或者被吊灯砸死。

别看我。

是的,我会杀掉你的儿子,我没放弃我卑鄙的念头,同情和愧疚不能让我心软,只让我知道我没有后路,我只有绝路,我不想活着了,所有人都不给我好好活着的机会,就连属于我们的教室你们也要一个两个地送来饭,送来汤,送来所谓的关怀逼我们的内疚——好,我做恶人,我做唯一的恶人,我要带着我最心爱的人去死,我要报复你们所有人,所有伤害过我们,现在还在伤害我们,却一个比一个可怜的人!

“你……冷静点。”砂砾般的声音听着仍然不舒服,却让我清醒了。

我翻开卷子,开始给他们讲解答自己摸索的高考答题思路,作家站起来叫道:“大家再过来听听,上仙要讲答题思路了。”

大家果然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凑过来,包括他,只是他拿着一个本子站在外围,看着毫无热情,只有礼貌,这又是摆给他妈妈看的。

他妈妈坐了不到一分钟就起身收拾垃圾,把所有杂物放入黑色的袋子,礼貌告辞。

谁能看出这么温文尔雅的女士每天都翻儿子的手机?谁能想到这么人畜无害的阿姨会对儿子动辄打骂?

他和平日大不相同,平日提起妈妈,他满满的得意,他说他妈妈工作能力好,满意率高;说他妈妈做饭好吃,花样百出;说他妈妈性格好,善解人意;和关系最好的那些朋友,他会说他妈妈有很多追求者……他说的是真的,也是杜撰的,他竭力勾勒一张母慈子孝的图画,不为骗人,只为骗他自己。他就是这么懦弱,改变不了的事他就去适应,去找出他最能接受的部分一再夸大,不断重复别人的好催眠自己,因为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有一个方法能让自己好受点。

今天不同,他也想提起精神和大家开玩笑,向别人炫耀,冲淡一个家长突然进入一群学生间的难以避免的尴尬,但他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几次想笑,笑容只勾了个边就泄了形气,他索性假装认真求教,一个劲问两位班长这里如何,那里如何,这样行吗,那样行吗,那对准情侣很配合,故意把回答拉长,让他手中的笔停不下来。他握笔那么用力,写字也是,我甚至担心写着写着他的体力就会透支。还好,他妈妈嘱咐他不要出去送,让他“跟同学好好学”。

鞋跟声渐渐远了,那个苗条的影子消失了。

他一下子苍白了,像突然生了重病的动物,仍然埋头写题,我不知他在写什么。

我不会走过去看他,我们不喜欢把自己的难题、自己的尴尬、自己的悲伤暴露在旁人面前,我们只能尽量自然着,不自然也要死撑着,我们知道人的本性除了悲悯,还爱看戏,还爱在评论中找足自己的存在感。我在潜意识里不相信任何人,他则是不愿不相信,因此深深地怀疑。我们经过被迫地看、听自己美丽的母亲与人大打出手,常年饱受流言伤害,我们讨厌被议论,哪怕是善意的议论,因此而来的同情和帮助更会刺痛我们,我们过分了解彼此,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强迫自己冷静,他已经慌了,看上去像被整个世界压了一下,只剩一张白纸皮,连平日还有硬刃的脆也失去了。我必须冷静,我必须分析现在的情况。上了高中后,他的妈妈吸取了初中的教训,远离他的学校生活,就连接送他都在同学看不到的角落里等,为什么今天突然走进教室,让我们猝不及防?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她也慌了。

她只是习惯性地等自己的儿子,却看到前夫提着两个硕大的家用饭盒来到学校,看到她便嘱咐她回家。她在回家路上想着什么?和前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许有,却不会太多。她更多地想到她的儿子。他的前夫以及前夫的家庭为她的儿子准备了优越的教学条件,在高考前提下,她不能不妥协,虽然她每次亲眼看着儿子进教室,亲自接儿子回家,还会偷偷查看儿子的手机,但她越查不到什么就越担心。

因为她心虚。

她知道自己对儿子做过什么,从精神到□□,她无一不伤害。这时前夫的强势介入让她产生危机感,儿子会不会厌倦了自己,害怕了自己,想要逃离自己?就在今晚,她亲眼看到前夫竟然亲自把饭送到学校,她根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偶然,只是另一位母亲的心血来潮,她会将这件事当做预谋,当做预兆,她那么细心,一定留意了两个饭盒的层次,想象里边不知装了多少富裕家庭的高档食材,而且,饭盒既然是家用的,必然有另一个女人的同意,那么男人的家庭已经做好了接纳一个新儿子的准备。她彻底慌了,她已经不能安静地坐在家里,她只想看一看她的儿子,看一看学校里的情况,她一刻也等不了。于是她来了。她走的时候依然是慌的,她分明看到儿子书桌上的那些试卷,它们同样来自另一个家庭,她明白两个男孩的关系就算不好,也不是敌对的,她的儿子已经被另一个家庭所有人接纳了。

这是我能分析的情况,他肯定分析出更多,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难受极了,我憎恨“难受”、“难过”、“悲伤”这些说法,我认为我的情绪无关紧要,只是一种懦弱,一种矫情,世界一向暗无天日,有什么可难受的?可当我看他努力地坐正身体,瘦削的后背上两块肩胛几乎就要互相压迫,胳膊的肌肉那么紧张,手几乎要将笔握断,我的身体也紧绷着,也颤抖着,我的痛苦好像翻了倍,翻了几倍,但我能做什么?除了难受,我还能做什么?

在给作家和尖嗓子讲解的空档,我拿出一张白纸,用极小的字写下一些题目和书名。

“等下麻烦你帮个忙。”我对作家说。

作家看我。

“等一下你把这张纸拍下来,回家路上发到小群里。”我轻声嘱咐她,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高材生们,快一点了,回家吧,家长在外面等着呢。”

夜深了,门卫来敲门,他一脸和气,没有赶我们,提醒一声就去检查各个楼层的窗户。

我已经为作家和尖嗓子安排妥当,又和其他人互相补充计划,都是尖子生,每个人都有独特有效的方法,虽然不一定适合自己,却也是个启示。我知道自己根本听不进去,更要强迫自己认真听,哪怕只是把所有字记在本子上。我们互相提了一些意见,确定大家都有了可行计划,他们一齐看着我。

“可以了,回家吧。”我说。

他们这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收拾书包,我故意慢吞吞的,他也一样。

所有人走了,我们一前一后走向厕所。

我累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但我又感觉不马上和他做点什么我一定会死掉。

“没事。”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摸我的头,又摸我的眉毛,“你看你,紧张得……脸都白了,一直皱着,吓得谁也不敢说话……”

他的脸毫无血色,说话只剩一股气,笑也只剩一个概念,但他还想安慰我。他提起力气板起脸说:“你怎么回事,你之前跟作家说什么呢?靠那么近,你知不知道……”

“我一向守男德。”我无奈,他怎么还有心情吃醋?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却让他更没力气了,他突然抱住我的脖子,我以为他会吻我,他只是挂在我身上,倒在我身上,仿佛我不是我,我是氧气,他必须拼命靠近才行。我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他,我不知我在吻他,还是人工呼吸,他身体冰冷,像已经死去,他没有力气,像个幽灵。

我不敢动作太大,我猜他妈妈一定还在门口等着,他学多久,她就会等多久,她担心失去自己的儿子,她的情绪同样煎熬,她的控制欲一向强,无时无刻把儿子放在视线才能安心。所以我们不能做过火,不能弄出味道。

可我没法放开他,他也不想放开我,我开始思考这里有没有合适的自杀方法。

没有,楼不够高,有危险药物的实验室早关了,走廊和每间教室有烟雾感应器和自动灭火器,连根绳子也找不到,一个人死尚且困难,何况两个人。他回去要面对什么?眼泪还是打骂?哪一种都让他难过。他不能解释,他的解释只会增加他妈妈的怀疑,我揉着他的头,脊背,他乖巧地在我怀中喘气,越发像只临终的动物。我突然想掐死他。

掐死他,我走出去找辆车撞,皆大欢喜。

我放在他脊背的手不自觉地向上移动,试探着,停在他的后颈。

他的脸贴着我的肩膀,闭着眼睛,没什么力气地抱着我的腰。

我的拇指向前,和食指配合成一个半圈,我的食指碰到了他的喉结。

他笑了笑,在平时,这是一个暗示性的举动,我先是摸,然后是吻,还舔过很多次。

放在他头上的手也在向下滑。

但我停住了,他不是真的没力气,人在遇到危险时反抗力气大得惊人,哪怕他愿意死掉,在被攻击时身体也会下意识反击,就算我力气大些也没有绝对压制的优势,那些用手掐死别人的桥段在现实里很难实现,除非对方是瘦弱女性或小孩。

我松开手,我会找到最合适的方法,高效,迅速,不会失误,没必要做无用功。

我亲着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

“没事,今晚没事。”我对他说。

他疑惑地看我。

我们又抱了对方一会儿,难舍难分,真想睡在这个厕所里。收拾书包时,我迅速折了个飞机扔给他,他握在手里,又藏进书桌。等我们不情不愿地走下楼,一楼楼梯口出现三个影子。

我们差点拔腿就跑。

“你们下来了?”一个男声。

原来是班长、副班长和作家,他们在等我们,两个女孩已经困了,眼皮都快抬不起来,班长也是硬撑着,但他们还在等,只为和我们同时走出校门看着不那么突兀。

我胸口有种陌生情绪。

大概是感动吧。高三的每分每秒都是重要的,高效率的好学生最重视计划,时间表排得几乎没有空隙,更重视养精蓄锐,不会无故熬夜影响第二天效率,但他们仍然等在这里。

“谢谢。”我说。

“客气什么,我们才应该谢谢你呢。”副班长说,“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吧。”

我们前后走着,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后面,他和他的“女朋友”还有班长在前面,要感谢副班长和作家从高一就成了好朋友,每时每刻形影不离,所有家长都曾不止一次看到活泼的副班长身后有个文静小女生,分也分不开,她们一起出门,带着各自的男友,一点不奇怪,至于班长……大概被当成凑数的,也是让家长安心的。

他们的家长都在,他妈妈正和其他人说话,看上去聊得很开心,我也早就叫好司机,上车时我听作家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上仙给我列了个额外的提纲,你们要不要,我拍下来了。全是今天考试卷的扩展知识。”

她真机灵。想到我们的关系全靠她和副班长一路保驾护航,我对她、对她们的感激更深了。

我要关车门的时候,他们全都拿出手机接收作家发的图片。

他迅速看了我一眼,似乎又要哭了。

我已经想好了保护他今晚不挨打的办法,不论他的妈妈心情如何,学习成绩和未来前途终归要放在第一位,而我列出的那张极度繁琐的所谓“考点扩展”,不需要费脑筋,只需要大量翻书和翻习题册,却能营造出一种“必须马上弄完”的紧迫感,让家长相信只有趁着考试刚结束的记忆期才有最好的巩固效果。他回家只需十万火急地翻书,不,以他的聪明,回家路上就会一刻不停的看,也许还会说自己遗漏了太多东西——这都是骗人的,我编来帮他骗妈妈,只要他不停止学习,他妈妈恐怕没有理由打断,最后她就算不睡,也没有力气打人。她妈妈不是暴力狂,打人大多是受了刺激才动手,今晚消磨掉火气,明天再想起自然平和许多。

他的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我其实看不太清,他那么爱哭,只爱跟我哭,我走了,他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我还是想安慰他,说话,手机,手势都不行,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这个家伙经常对我做的那些十分隐蔽的小动作。

我假装按风吹着的头发,我的小指和侧腕贴着头,拇指和食指交错,让他能看清那个心形尖角的形状。

关上车门,隔着车窗,我看到他又笑了。他的笑一直那么美,在月色下,在灯光下,他波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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