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万楼空寂,阴沉如烟。
天幕泛着黑色绿光,霎时间传来一阵阴悚悚的黑风。天籁之下,无数疯鸦狂嚎,扑哧着羽翅。
风吹过,明兮迟脸色越来越沉,他感知到周围的幻术貌似越来越严重。压得人喘不上气儿,他的心脏宛若被掏空,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让人感觉越来越闷。
阴风绕骨,那个东西,它像长了只手。手指甲长如针,一一吹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时,顿了一下,似乎想留下点什么。
少年敏锐察觉到周围有东西在逼近。
待到黑风散去,果不其然,在他们身后,袭来无数瘆人的惨叫声,声音如催命般尖细,催魂压心。哪知一个回眸,明兮迟便就瞧见从周围楼阁内冒出许多小红鬼头。
它们身量细长,皮包骨,头顶泛着点点亮光,皮肤沉红,红到一定程度发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能挂住裸露身躯的衣物。
直到那些个东西转过头!明兮迟瞧见红鬼头的那两颗眼珠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挖了去,只留下两个血窟窿。在纵深处窟窿里头的凝聚物还在往外渗血。
“滴答滴嗒”的。
声音清脆,像是被人故意摔裂的青果子。
红鬼后背敞露出来的大片的血红的肉筋,它们每跳过一个步子,都印上一道红色血迹。红鬼敞露着根根尖牙,从内部顶骨到外部,嘴里不听话发出一阵儿一阵儿“哈哈”的喘息声。
它们不知如何莫名一笑,嘴角便极快地咧到耳根,“呲拉”一声,一道如深谷似的裂缝便被拉开。它们慢慢逼近一步,明兮迟捏着一把汗就往后退一步。
既然不知道他们是何物,那就先不要擅自行动。
在红鬼行了五步之后,第六步尚未踏出时却忽然止步。
众人察觉不对,警惕回头。
直到一声娇笑酥麻入骨。
果不其然。
在他们后面,藏匿着一位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平息得驶来,前部红鬼乖乖后退。
楚惜之面色苍冷,他挺立而站,而背在腰间的手指早已夹着数张驱鬼符。
庞然大物在靠近几位少年时逐渐显露真身。它穿着一身白衣,皮肤爬满了尸斑,乌黑色青筋顶起手腕处的皮肤,指甲如斜刀,身仗约莫有十尺高。
压迫感袭来。
肩部挂着很多狰狞的的人头,不是倒舌头,就是翻白眼。有的则是耳朵被啃食,头发被撕咬的只剩寥寥几根。一面甚至还敞露出白哗哗的人骨,而另一面,则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蛆虫在爬。
众多头颅中,明兮迟瞧见,挂在最顶头的头颅却是纹丝不动,不论是皮肤还是头骨都完好无损。
少年咬牙,忍不住想、此举,真是太邪了!
凑近看,它们脸部的鼻子眼睛尚好安在,可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人的面相,张着大口,仿若在呼喊着什么,它想要什么?喉舌处呼不出来的救命,像极了当年在青泊村失踪了得陆渊的头颅!
在几百年前就流露一些传闻:吃人的妖怪成精会学人说话,学人走路,学人吃饭,学人做饭。它们生疏的一只爪子拿着锅铲,另一只爪子捣弄锅底的灰,动作滑稽,做的饭菜也自然而然地不好吃。久而久之,它们觉得自己越发的熟悉,便就生了一个念头:想成为真正的“人”。
可上神有禁:吃人的妖怪不能成精。
可事实上它们并不会因此放弃。于是,“它们”在与众多妖怪修炼期间,经常耍滑头,因实在太过饥渴,便借以投机取巧。不顾上天警醒,大摇大摆地在人间显露真身,此举不出意外地惹怒了上天,被降了天劫。
“它们”的灵力被雷电劈的稀碎,因此,妖身修到一半就被迫封印到无名石头里。
这是对一些“饥渴”与“不择手段”者的一个警告。
凡敢越距之者,处罚便会像山一样堆积的越来越高。
后来,人间的老百姓前往深山去采草药,便就会遇到一些“仙女树”又或是“乌龙石”再不济,便是“莽山”。
采完药,药医回到村里头就开始编故事。
《妖怪修炼成人与凡间男子相恋后惨遭挖心》的故事在家家百姓叩齿间上演,荡开,无法阻拦。
就连皇帝都信这种民间编纂的各式各样的故事:
《晴天下雨,狐狸嫁女》
《书生爱上狐狸仙》
诸多故事。
实不相瞒,这些被封印到石头里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在石头里的那些日子早早暗自发誓,等到有出来的那天,一定要把自己摘取的第一个“战利品”好好保管不可。如此,根据传闻,眼下女鬼肩部的陆渊的头颅也就说得通了。
那是她的战利品。
毕竟陆渊这个人好几个年头就已经死了,后来再没有听说过。青泊村的百姓猜想,多年前那个修鬼道的少年郎或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对那些村民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一件喜事。恨不得家家户户放鞭炮庆祝一番,家家买点咸鱼,再泡点酒,一大群人端出来,敞开个桌子,齐聚一堂,只为庆祝那条被世间唾骂而致死的人命。
只见女鬼披头散发,惨白的面容,双颊被涂上红粉脂,她垂丧着头,眼神却沿走他们身上。
徐舟野从女鬼凌乱的发丝中窃取到一抹笑容。
女鬼的牙齿掺了血,味道腥臭,让人难以呼吸。
“她……你们快看!”一旁的徐舟野好像发现了什么,紧忙招呼着众人,“她、她她、竟然笑了?”徐舟野简直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鬼,而且,还是会笑的女鬼。
剩余三人跟着他的指示凑前。
驹窗电逝间!
那女鬼脸上的笑容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时赫然凝固。
旋即—
一股腥气涌满周空,李溶月只觉肚里翻山倒海。那女鬼抬起手,放在自己脸上,竟把自己的脸皮给撕了去,不到一息,那张被撕烂的脸皮又重新长了回来。
只是在那猝然间的场面,血腥味弥漫至每个人的鼻腔,鲜血掺杂着碎肉溅了一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恶心。女鬼这时候缓缓抬起那蓝尸斑的手,接着再往下一指,似乎是在下命令。
“惜之,她要动手了。”明兮迟朝一旁的楚惜之提醒道。
楚惜之点头。
二人爽利拔剑。
“早就准备好了!”楚惜之隐声道。
一声剑刃摩擦出的尖锐声与风擦叱——
未等红鬼反应,只见楚惜之腾空一跃,先前夹着的符被他抽出几道,一张一张自己铺路。下部银光袍掀起阵阵银浪,少年三两下一点,那黄色玄符“唰唰”飞刺到在那女鬼脸上。
女鬼的脸上满是符印的划痕,不一会儿便就红肿了起来。
楚惜之淡淡吐了口气,本以为能暂时控制住,哪知就眨眼的功夫,白衣女鬼接又把脸皮撕掉,这次没有先前那样新的脸皮长出,而是直接露出血淋淋的筋肉与两处血窟窿的双眼。
女鬼扬起脸,笑容对准徐舟野。徐舟野倒抽冷气,惊惶与她对了眼,下一秒,他直接捂住嘴巴。在徐舟野的脸上,女鬼察觉到他有一点好玩儿,于是,女鬼滴溜了一下手里的湿物。
元然间。
女鬼直接把那张脸皮扔到徐舟野身上。
他下意识地一挡。
脸皮擦过他干净的衣裳,留下血印。慢慢地,少年以为自己要惨死,可过了那么久,见对面还没有发起攻击,他才敢睁眼。
对面的女鬼还朝他笑着。
这让他有点气愤,认为女鬼的举动让他失了风度,丢了脸面,这小子这辈子,除了钱,最在意便是脸面了。怨怒地,不满朝女鬼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说你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我们才就四个!还玩偷袭的把戏,要点脸行不行?”
这时从脚底穿来一阵黏糊糊的感觉,夹杂着血腥臭味,这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
徐舟野为了能看的更清楚蹲下来用手捏起来细细观摩,“这湿漉漉的东西是啥啊?”徐舟野向李溶月发问。
李溶月见此,摸额苦笑道:“是人的脸皮。”
猝然。
徐舟野的双瞳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手里正玩弄着的东西,笑的牵强:“哈哈…姐姐这时候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胆子小的。”可手里的脸皮,就像狗皮膏药沾上自己
徐舟野捏着脸皮的手石化僵硬,迟迟放不下。
徐舟野又问道:“姐姐能否再说一次……我手中的东西是何物?”
李溶月“咳咳”两声,郑重道:“是人的脸皮。”
“脸皮啊……挨不着啥事呢。”徐舟野双眸失神地把脸皮放下,还甩了甩血滴,颓丧着个头,悻悻然起身,碎碎部移到李溶月身边。
“啊啊啊啊啊啊!!!”徐舟野大喊,脚一抬,勾住李溶月的脖子就往上骑,脚不着地,“李溶月快救救我!!!”
抱着徐舟野的李溶月一脸无奈:“……”
见此情形呆住的明兮迟:“……”
惊呆住了的楚惜之:“???”
李溶月得亏有点本事,不然还真抱不动这小子。
这人貌似是忘了先前如何说的,说什么来着:“别怕,我在。”
现在倒是……
少年埋在少女颈间,发出轻微的啜泣声,李溶月这时才知道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吓哭了。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李溶月轻轻抚摸着徐舟野的头发,手臂紧紧缠着李溶月的腰,啜泣期间,他从李溶月身上闻到一股子香味。
“好香啊……”
“你说什么?”
“啊……没事没事。”
“没事就下来吧,你有点沉,我抱着有点吃力。”
“……”
“那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哄哄我、疼疼我……”
听到“哄”和“疼”字的李溶月,脸顿时黑了一大片。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徐舟野见少女没反应,还不知死活的低头蹭了蹭她的下巴。
徐舟野的这一举动,让李溶月汗毛直立。
话说回来,她从儿时到现在,除了与陈汉典有过婚事,其余倒也不与男子纠缠。对于男子,她心中总有那么一些不自然。她深知自己有许许多多不好的一面,她想把自个儿裹住,不想不好的窘面被他人瞧了去,那样会被取笑,会让她在一瞬之时回到儿时所忍受的委屈与不堪。
心中的苦如谢掉的牡丹。
李溶月依旧不使然,她把他放下,很明显,她拒绝。
这番举动更加让徐舟野委屈:“李溶月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将才都快吓死了!你怎么不哄哄我?”
“你之前不是一直哄我吗?不要因为现在“人”多,你就装傻充愣!”
“我难道不是你花钱买来的男宠嘛?”
声落。男宠一词,让明兮迟,楚惜之,甚至那女鬼愣在原地,饶有趣味将眼神投向他们。
李溶月呆住,耳根子红的像一壶烧酒。她失然地捏了捏衣袖,对他们假笑起来,徐舟野嚎嗓的这一通,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
可男宠的确是她买来的。这该要怎么反驳?她之前确实哄过他,但绝对不是徐舟野口中说的“一直”。
明兮迟看着李溶月尴尬的神色,心中了然,毕竟在现在这种局面实在过于危险,无奈劝说道:“徐、徐公子啊,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说……”
“不用理会他,哭一会儿就好了。”李溶月插口道。
徐舟野双手捂住口鼻,眼瞳溢出晶莹的碎珠:“李溶月啊、你可真是个负心女!”
“……”
躁动之际。
四人一时没留神,周围某处一只红鬼听到某种指示猛的从碎瓦缝隙内窜出来,直朝李溶月扑去。
“李溶月!”徐舟野失慌。
红鬼摊开爪子,张口就想撕咬李溶月。
“快躲开!”楚惜之呼道,提剑斩杀。正当他想挡在李溶月面前,可未到及时,另一处扑来几只红鬼,用头撞击楚惜之的后背,猛的一拽,楚惜之惨痛倒地。
此举,真让人猝不及防。
可他还是往某只红鬼身上捅了一刀。
眼下这几只红鬼像是开胃菜。
不一会儿,扑倒楚惜之后剩余的数十只红鬼直朝其他三人发起攻击,明兮迟举着剑遮挡攻击,这下子根本顾不住其他人。
这些红鬼的转移的速度堪比火妖。
它们个个手段毒辣,牙尖□□,尖爪轻而易举能将人开膛破肚。
明兮迟将要被红鬼压倒。他将自己的灵剑扔到李溶月手中:“李小姐快接住!”李溶月翻身一转到一旁的墙头,伸出细臂稳稳接住明兮迟的灵剑。在接回去一瞬间,她感知身上有种灵力在她体内流动。与明兮迟对视一眼,点点头,便就明白了什么。
一只红鬼突遭,她发起遮挡,里花外花一绕,剑心刻至她心,听从她的指令,
千钧一发之际。
徐舟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结实的后背挡在少女前,徒手攥住突袭她的红鬼,李溶月看到,在徐舟野的后背竟显现无数个淡淡发粉的花印。
“你……?”李溶月细想,并不知花印是何物,未来得及询问缘由。徐舟野便从腰间另侧轻巧拔出剑鞘,毫不犹豫地砍断红鬼的一只胳膊。腥红的血染至他唇,添就了一抹春色,可那双桃花眼眸却又那么毒辣。
“咯吱”一声脆响,红鬼的脖子被拧断,少女听的清清楚楚。红鬼头耷拉着,瘫在他的手背。
徐舟野握着红鬼温热的脖子,冷哼一声,厌恶的把红鬼扔到一旁。
“你可没资格碰她。”徐舟野喃喃道,转头便对着李溶月一笑,天真无邪,“我说过了,我护你。你千万别脏了手。”
似乎这只是开始,部分红鬼蓄力准备杀之。
徐舟野转身对着红鬼,怒道:“来啊!都上啊!”
“还有那个丑八怪女鬼,喂!说你呢!都说你不要脸了。不好好在鬼界待着非要往妖界凑,还打伤人家小妖!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脸白粉跟掉了粉面缸子一样。”
白衣女鬼被徐舟野一通激骂,发出惊悚的怒吼。
猛的踹脚发力让剩余的红鬼长出獠牙,又重新长出几只臂,身姿附身趴下,弯曲倒立,疯狂爬向徐舟野。这等恐怖的场景,徐舟野却表现的异常兴奋。
少年心道:练了这么久的剑术终于能在李溶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
他飞身似的轻松越过众头红鬼,越到远处的近水楼台时,莫名一笑。
他看她看他。
观望着那少年郎的笑容,李溶月心中荡起一丝回味。
因在数月前,那时的黑夜与现在如出一辙。她回到李府准备救自己的阿父阿母,途中,也是在某处的高楼台上看到一个位少年。当时他的脸并没有看清。可不论是少年的背影还是身形,都和徐舟野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留给人的印象感觉很落寞。
李溶月心道:你、真的只是你吗。
随后,楚惜之与明兮迟接一二从红鬼堆中杀出,从而瞬移徐舟野身侧,也加入其中,把少女紧紧护在一处。
李溶月内心柔软的地方好像又因为他们多了一处。
明兮迟眼眸透出几许青光:
“浮生印·影杀!”
此招并非青云宗弟子所有。而是自己在修炼中不断摸索得到的灵力。此招可以幻化出多重自己的影子,每个身影都代表着不同的**,**与灵力的强弱挂钩,**越强,最接近真身,与真身交合,便可两者合一,形成真正第三灵力的“浮生印”。
一层叠一层,以旧印新生。
红鬼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它们的脚底便映出与他们相反的灵兽,与它们疯狂厮杀。
另三位也从而参与到与恶鬼厮杀中。
其中,楚惜之的剑法与徐舟野不同。青云宗门剑法比较规矩,但击中的却都是致命之处,不用废不必要的力。而徐舟野倒不同了,剑法虽毫无技巧,但却透露乖张极致发出的野性狠戾。
李溶月擦拭了一把剑身,依照从前父母的剑法与躲避,警惕绕过红鬼,在不经意间给红鬼脖颈间留下无法回望的伤痕。它们还未感知到痛,命就陨了去。
很快,红鬼就被杀了个精光。
四人拍拍掌,合作倒是挺愉快。
明兮迟看着自身的服饰,喉结微动,心道:“仙君真的有心了。”相思子给他们的装束不仅是为了凸显个性,因服饰符合人体,所以驾驭也快,命令也快。
接而,那女鬼又重新“养”出红鬼。
四位少年郎持剑往空中一点,跃过步步高楼。
因红鬼不敢靠近红颜楼,既是幻术,那么这周围的世界就都是幻觉,任何东西都不会是真的,这只是为了迷惑他们的障眼法罢了。
红鬼窝在一起,似乎在蓄力准备继续厮杀。
楚惜之握紧银剑,只朝红鬼劈去,他要充当诱饵以此给他们拖延时间。红鬼开始了叠罗汉,最顶头的红鬼朝楚惜之伸出利爪抓去,楚惜之侧过身子,往下一压躲避它们的袭击,将才擦干净的银剑转眼间便就沾满了红霜。
徐舟野看到,楚惜之的每一剑,都规规矩矩精准刺中它们的要害。
楚惜之继续与它们周旋;
黑云压城。
直到红鬼全然死去,楚惜之这才将银剑插入地下,而后单膝下跪扶着剑大口喘着粗气儿,徐舟野看到楚惜之的后背受了伤。他刚想上前准备帮扶,楚惜之伸出手挡住:“我无碍,小伤。”
见他如此,徐舟野只得作罢。
楼之下,唯独剩那位白衣女鬼在黑夜中独自凌乱。
明兮迟走近楚惜之,搀扶住着他到一边儿。徐舟野再没了戏谑笑意,他凝望着楼下的女鬼,果断收起血剑,与某人相视,点点头。随后徐舟野飞身跃起到那女鬼面前,用剑指着女鬼,嗤笑道:“看样子,你还想跑?”
哪知女鬼竟没有一丝的慌乱,甚至还露出更扭曲的表情。肩部的五个头颅听到命令般的滚落下来,瞬时变成几个笑面女。徐舟野一惊,但拔剑的动作已来不及,明兮迟拦住想上前解救,楚惜之竟然阻止,道:“不可!”
明兮迟不解:“为何?”
楚惜之捂着胸口,并未作多解释,只是看着明兮迟沉重地摇了摇头。那些个笑面女指尖尖利,死死抠着徐舟野脖子,这次的他没有躲。直到笑面女力度越来越大,徐舟野的脸色也被掐的发生了变化,明兮迟看到后急不可耐。
笑面女身后的白衣女鬼笑的更大声了,让人恨的牙痒痒。接着,徐舟野脸色通红,慢慢被笑面女滴溜了上来,双脚不挨地。
楼上。
明兮迟见李溶月上前,连忙阻止,她推开他的阻拦,直直飞身往下。少女清瘦的身姿立剑而视,看着它们的举动满眼冰冷。
笑面女依旧在挑衅,力度加重。
下一刻,李溶月抽出利剑,往后退了退,三点一步,影身驱前。未等笑面女反应,李溶月就已将利剑砍断笑面女的手臂。那笑面女捂着胳膊瘫下来像一团软泥,痛的发出尖脆的呻吟。
徐舟野始终憋着一口气儿,眼下到平静时才敢松一口气,朝李溶月笑道:“不错啊,来得及时。”
徐舟野与李溶月拍拍掌,同时作出了假动作:与笑面女周旋。
乘其不备,李溶月绕到一边,徐舟野兴道:“好样的!”退到一边的李溶月不出声,这让明兮迟更加急躁。
白衣女鬼误以为李溶月是支撑不住才退后,哪知道下一步,少女便早早就瞄准白衣女鬼脖颈处的铃铛。
这颗铃铛与她先前在庙宇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这次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大意,麻利甩出灵剑,咬破指尖,取出点血,往剑柄中间的红珠一点,剑心瞬发入魂,剑法顺势激发。灵剑的灵力增大,插|到铃铛齿间,激出如束束如短剑的光银,这是剑魂灵力得到散发。
映入眼帘,铃铛周身显出些许裂纹,不出半刻,铃铛瞬间爆裂,点点铃声从此消失。
与之前一样,但好像又不一样。
刚刚经过的事情像是两人商量好的。
这时明兮迟才明白了他们“奇怪”的作为。他们早就知道女鬼不会跑,因为被他们杀光。女鬼现在的心里定是极为愤恨的。自己的手下竟然这么没用被区区凡人轻易斩杀,她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而李溶月观察女鬼许久,因为是那颗铃铛。
为了找一个能激怒女鬼的最高点,片刻之余,她就想出精妙的计策,徐舟野只是与她对视就能猜透她内心所想。她也感知到,浑水摸鱼,配合竟会如此成功。
她故意激怒女鬼,让她使出大招,而徐舟野则是用来转移“大招”的注意力。
配合间,李溶月找准机会击碎铃铛。在这两者之间需刻不容缓,稍有不慎,徐舟野就有可能殒命在笑面女手下,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冲动了!太过冒险了!
她也在愧疚,也心疼他的信任,甚至还有点生气他的不惜命。可他的表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另异。
笑面女死后,铃铛被击碎,它再也召唤不出“小鬼头”。李溶月提起剑,准备杀了这鬼恶的白衣女鬼。此时此刻一切的痛恨都在剑里。
可那女鬼没有乖张,慢慢摊开双手,瞬间长出千之手!把他们击得惨痛倒地。
见此,楼上的明兮迟凝重道:“李小姐、徐公子!你们千万不要再往前靠近!”
李溶月不明白。
明兮迟解释道:“她是吸食了妖气!你们快躲开!”
鬼与妖终归是不同的。
鬼碰不到,但妖能碰到。
现如今势力混乱,各种各样的灵力掺杂其中,两力相结合就等于两方势力结合。如果一开始他们斩杀的是真鬼,那为什么还能出血迹?毕竟真鬼一般都是吸食人真气,夺舍的,哪能像现在这样如同猛兽撕咬呢?
李溶月想了想。
如若真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她出嫁时,丈夫被夺魂的红鬼,也许在那时候,它们就已经与某种势力结合。妖界虽贪,但不至于此,此物、很有可能是“沌”!
沌,也是混沌之物:它是以三力相交,以此达到平衡而迸出的邪气,被它侵蚀如同被迫与它同类,造就第五代邪力。
而白衣女鬼一物,则是源自于在三百年前一位女子的惨痛遭遇:因丈夫不满意自己的容貌,她整日愁眉苦脸,焦虑,郁郁寡欢。白日里经常拿着铜镜,她看到其他女子的清美面孔,嫉妒得要发疯。同时丈夫发现不出她的异样,还迎娶了妾室,该说不说,那妾室长的可谓是国色天香啊!从那之后丈夫就不再踏进她的房阁,而她却整日偷听着他们的夜夜笙歌。让她更可气的是那妾室还嘲笑她年老珠黄。久而久之,这女子就变得疯颠了。某日,她竟丧心病狂到去割舍其他女子的脸皮!然后再把自己的脸皮揭开,贴在自己脸上,疼的那叫一个钻心入骨。丈夫回去一看,一个没有脸皮的女子朝他扑来,当场就吓死了。后来,那女子也被活活疼死了。而那些被扒皮的女子变成了冤魂,进入鬼界后,她们因怨气极重,鬼力也挺强。但在鬼界也得有地位,她们不好好做事,只能成为白衣女鬼的辅佐。
白衣女鬼轻飘飘,摸不到的却能命令红鬼,莫不是在三百年前鬼界与其他势力融合?但不对啊,三百年前仙神玄冰就已经把鬼界封印,道清明修鬼道也是在不久前。如若鬼道远在于道清明之前就被人修之,那么势力混乱就说的通了。可为什么鬼道已经被释放,道清明还要自刎?难道恶鬼也分好坏之说?道清明放出的是恶鬼?玄冰封印的是难道是善鬼?
鬼界与神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有什么恩怨?
眼下,红鬼倒是被杀尽了,但这个发邪的女妖可就不好对付了。一股邪力包裹住少女,李溶月被女妖攥住脖颈,它细细磨碾,只要稍一使劲,她纤细的脖颈就能断掉!
她尝到自己喉间传来一阵血腥味,这与当初她在庙宇与假神像厮杀的味道一模一样。可当时那假神像头顶也有一颗铃铛,也一直伶仃作响,它响一下,红鬼就跟疯了一样朝她扑来,怎么到现在击碎那个铃铛却依旧无济于事呢?
“她是吸食了妖气。”李溶月不自觉吐出明兮迟说的这句话。
妖气,妖怪,妖界。
……相思子!
对!没错!必须让相思子与明兮迟合作来斩杀女妖。白衣女鬼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鬼魂,假神像之前也是真神像,因沾染了鬼气才变成鬼像。而在之前,神像是人雕刻,所以李溶月才能成功击破,但也是凑巧。
徐舟野握着刀剑的手看着被攥住脖颈的女子,身体颤抖,他不敢再往前,急的要掉眼泪。
徐舟野与明兮迟相视一望,只见明兮迟从腰间拿起一块清冷的冰玉。这块冰玉名为“寻梦”这是明兮迟修炼所得。当初明兮迟修为还不是很高时,青云宗女尊要送他去修炼。修炼成功后,师尊明亦正给了他一块冰玉。
这块冰玉是以明兮迟的血和灵魂为制,能应一时之需,只有两次机会,一次代价比一次大,师尊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但现在来看,不得不用了。
明兮迟把“寻梦”放在自己心口感受。他的听力渐渐模糊,视线却越来越清晰,眸中闪出淡淡的蓝光,可内心剧痛,仿若有万根冰雕在往他心里扎。想要唤醒“寻梦”必须要全神贯注,只有集中了,心中所想才能变成现实。
“寒意绵绵,雪霜将天。我欲寻梦,消敌抚伤。”他轻唤道,双眼浸泪。
明兮迟这个人最看不得就是苍生受难,他宁愿独自承受万生的苦也不愿让他们面对。在“寻梦”幻术之中,任何事物都为虚幻,唯有人心与真情才能相通。
黑夜中泛出点点雪花,周围长出冰锥和不知不觉便朝女妖刺去。接触到寒意的女妖竟变成了冰像,徐舟野一片雪花落到徐舟野鼻尖处,他动作不容迟缓,跃起,一剑就往那冰像一劈!冰像被劈得稀碎,冰碴子散落到周围。
李溶月也瘫倒下来,全然没有了力气说话,徐舟野击碎冰像,扔了剑,稳稳抱住李溶月。
明兮迟收回“寻梦”一路小跑过去,担忧道:““李小姐无碍吧?”望向李溶月的脖颈,明兮迟心陡然一惊,只见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之处,爬满了鬼手印。
如此之多的鬼手印他先前从未见到。
这时李溶月猛得吐了一口黑血,皎洁的白袍瞬间被染红,直接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徐舟野声带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变得沙哑,如同被扯过一样,喊不出声了。他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变弱,浑身冰冷。
“我们快点离开!”楚惜之跃下楼,促道。
“还不能走……”明兮迟拦道。
楚惜之不懂:“为何?”
明兮迟:“红蛇仙君还没有救出来,如果没有他,我们如何得知其他被赊命的四人?”
楚惜之恨铁不成钢一把扯过明兮迟的衣领:“你们修仙人难道都是如此爱权之人吗?眼下李溶月都快死了,你还遵守你那狗屁善道!明兮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道啊?!”
明兮迟脸上没有情绪,他把楚惜之的手指从自己身上松开,抚平被他扯得褶皱的衣领,冷静道:“我所走的道,不论如何,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
楚惜之欲语,徐舟野漠然开口,打断:“我留下来。楚惜之你带着李溶月离开妖市,一定、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在徐舟野眼底看不见任何情绪,只能看到他抱着李溶月的手发颤。楚惜之接过李溶月,走之前,对明兮迟嘲弄道:“明兮迟,你的一意孤行只会让你所追求的苍生丢了命。我看你到时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
说完,抱住李溶月一步越到城楼,直奔妖市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