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俞风收到总区元帅裘凌的邀请,前往A区议事。
卫松退下来后,给陆俞风留的秘书长沈鸣是个可靠之人,他头脑缜密,顾全大局,帮了陆俞风不少的忙。
裘凌今年五十九岁,在任三年,为人世故老成,精于算计,他召陆俞风前去,除了上报总结工作之外,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F区的那两个码头利润。
码头归海关管辖,海关总司每年要给区政院上交百分之七十五的收益用于建邦稳国,油水肥得流油,不怪裘凌惦记。
沈鸣向陆俞风提议,给总区拨出百分之五的利润,如果总区不同意,那就一分不让。
陆俞风没采取,主张分文不给。
没人能从他手里夺食,尤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裘凌一派。
五十年前F区还一穷二白,贫瘠落后,那时的总区元帅不舍得花钱捐助,直接抛弃F区,任其自生自灭,现在见F区发展得风生水起灯红酒绿,那伙人就又打起算盘来要账了。
事儿做得没人性,心里想得还真美。
F区是他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心血,凭什么给那群贪婪狡诈的王八蛋分羹。
宋开问他那还要去A区吗,去的话可能是羊入虎口。
陆俞风转着手中的钢笔,笑得目中无人:“去,当然要去,不仅要去,我还要让他们把当年威胁我父亲的一百亿给吐出来。”
没什么人能威胁到陆白戈,除了一个人,言浮安。
当年元老院的一名长老忌惮F区发展,又焦虑帝国国库空虚,就想了这么个不光彩法子,把言浮安请到A区,美其名曰做客,实际是软禁扣留,以此逼迫陆白戈签下上供一百亿的条约。
陆俞风向来有仇必报,这次要一个子儿不差地讨回来。
傍晚六点,简蔚刚接小宝到家,就收到了陆俞风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公司。
“爸爸,你不能陪我做作业了吗?”小宝坐在椅子里,眼含失落地望着简蔚。
简蔚揉揉他脑袋:“回来再做,爸爸带你出去走走。”
小宝眼睛顿时一弯,勾住简蔚的脖子趴在他怀里。
简蔚抱着他出去上车,来到陆氏集团。
陆氏开采出一座天然玉石,据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冰种白翡翠,今日特地举办了一场小型内部鉴赏会。
简蔚带着小宝来到三十四层,出了电梯,便是几何感十足的耀目展览厅。
通过隔墙,简蔚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大片交谈声,一时怔住,往里走的脚步停滞了下,又有点忐忑不安地继续走。
陆俞风一身黑西装,左手的浓紫袖扣低调散光,他透过人群,一眼瞧见走来的简蔚。
“小宝也来了?”陆俞风有点惊讶,但似乎并没有生气孩子的到场,他走过来对小小的孩子笑了下,“叔叔今天带你见个大宝贝。”
小宝也笑了,对眼前满是叔叔阿姨的场合有点畏惧,但爸爸在他身边,他就很高兴地说“好啊”。
简蔚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这么多人?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就不带小宝过来了。
陆俞风拉过他往里走,一座几乎半人高的玉石装在展示玻璃中,周边围聚着不少人啧啧称奇。
这群人个个光鲜亮丽金玉环配,家世深厚,地位极高。
简蔚自认没什么鉴赏能力,但也被眼前这块玉石震住了,那玉石比瓷通透,比普通的玉又浑厚,如无暇冰雪,只有边边角角残留着一些灰色矿物。
陆俞风一往前凑,那些人便恭喜他得了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张张脸的眼角都笑裂不知多少细纹。
简蔚围着玻璃转,小宝也围着玻璃转,大大的眼睛移不开:“爸爸,这是冰块吗?”
简蔚呆呆地回:“不是呢。”
陆俞风把手搁在小宝头顶,他个子高,小宝都是小豆丁,得弯腰才能够到:“这是雪玉。”
“雪鱼?”小宝仰头看他,“那可以吃吗?”
旁边有人哈哈大笑:“小宝宝,它不可以吃的,因为它是玉,不是鱼。”
小宝咧开嘴一笑,噔噔跑到简蔚腿边,怯怯地瞅着跟他搭话的那个叔叔,模样乖巧可爱。
那男人转头就问:“陆董,这小孩儿是?”
陆俞风看了眼简蔚,简蔚避开视线,装作观察雪玉。
陆俞风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男人知趣,不追问,又不住地夸赞雪玉,有人问陆俞风这块玉石的成品什么时候能入市通贩。
陆俞风说不上市,到时候会拍卖。
这些人都是有钱没地花的贵族,除了投资搞生意,就是收集古董藏品稀罕物件,一听拍卖顿时纷纷预约席位。
陆俞风一一答应,随后带简蔚离去。
在车上,陆俞风问简蔚喜欢那玉吗。
简蔚无聊地看手机上网:“喜欢,很漂亮。”
陆俞风这会儿很想把简蔚抓怀里揉一番,奈何中间坐了个小豆丁,只能忍着手痒说:“我打算做一对玉人。”
简蔚眨了眨眼,好几秒才像是反应过来看他:“什么?”
“陆叔叔,什么是玉人啊?”小宝也问他。
陆俞风特别有耐心地回答他就是用玉石雕成的人。
简蔚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陆先生,你该不会是要用雪玉雕出个人来吧?”
陆俞风得意地说:“有什么不行?我准备给我们打造一对儿璧人,就摆在陆家的珍藏室。”
简蔚懵了,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底不受控制,涌出密密匝匝的欢喜,他嘴角憋不住笑,但却说:“那会影响二次销售吧?万一以后你不想要了,谁会买一对有名有主的玉人啊?”
陆俞风收起脸上的笑,语气不好地训他:“简蔚,你钻钱眼里了吧?什么都要扯上钱是吗?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已经送去二手市场进行二次销售了?”
简蔚忙摇头:“当然没有,我都好好地收在抽屉里呢。”不过他也快要卖掉换钱了,他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工资卡里那仨瓜俩枣完全不够用。
陆俞风盯着他:“我不会卖属于我们的任何一样东西,简蔚,你给我记清了,我对你什么样,你就要对我什么样。”
简蔚如背大山,喘不动气:“你不用说我也会对你比对我还好,你可是我的恩人呢。”
陆俞风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很有觉悟的简蔚晚上给他抽屉里那些昂贵珠宝首饰拍了个美美的照挂在二手网站上贩卖。
因为打了骨折,很快就有人要了。
简蔚发货也迅速。
钱款到银行卡里后,简蔚就立马往户籍科跑了一趟,花了一千五百万脱了贫籍。
本来是花费一千万就行,但多了个小宝,钱也就多了。
至于陆俞风为什么没提过这茬儿,想必是贫籍好拿捏,人员流动都归户籍科管,哪天简蔚跑了也好找。
简蔚办完事儿后回到陆家,都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就这么入了平民自由户籍了。
陆俞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有保镖跟着简蔚,一举一动都会在陆俞风监管下。
陆俞风罕见地没发火,他甚至知道简蔚的钱是卖了他的礼物得来的。
他只是半夜把人从宿舍抓到了自己卧室,好好温存了一番。
他捧着简蔚失神的脸,亲昵地用唇亲啄他,低声问他:“你生气我不给你换户籍吗?”
简蔚说不生气。
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他甚至该对陆俞风感恩戴德。
沉行川在一周之前就离开了F区,那件事闹得很大,直接影响他的升迁。
期间简蔚有收到过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问他吃饭了吗。
他知道是沉行川的号码,想了想,存下来了,但是没有回复。
沉行川又给他发在做什么,睡了吗,小宝也睡了吗,你手机是不是坏了,没收到信息吗。
简蔚终于回了一条:没坏。
沉行川乐了,回了个系统自带的可爱小黄脸表情。
陆俞风带简蔚去A区了,陆昭成对此事颇有意见,但无用。
简蔚对此事先是诧异,再是接受,他懒得思考陆俞风的做事动机。
他穿了高领羊绒白衣,正好能遮盖脖子上的粉粉红红。
简蔚和两名仆人在机场推行李时,不小心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他回过头,是一个推着黑色行李箱的中年男人。
而简蔚看见那中年男人身后的人是程澜意。
程澜意笑着走来:“简先生,你没事吧?”然后他又让男人跟简蔚道歉。
男人道歉时,简蔚被一只手拉过去,陆俞风把他护在身侧,眯着眼,目光不善地问:“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程澜意温然一笑:“赵副使临时有其他外务要担任,外使馆补派我随陆殿下去A区。”
陆俞风笑得不冷不淡:“我是执政官,我倒成了最后一个知晓的。”
程澜意面不改色:“大概是还没来得及上报给你。”
“那就辛苦程先生了。”陆俞风拉着简蔚去登机口。
简蔚拖拉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轮子咣当咣当响,陆俞风忍不住皱眉:“我是没给你钱花吗?就不能换个行李箱?”
简蔚捏紧杆子:“它还没彻底坏呢。”
陆俞风笑他:“给小宝花钱大手大脚,轮到自己整天扣扣搜搜,你这个父亲当得真叫人抚掌称赞。”
简蔚说:“谢谢夸奖。”
陆俞风问他:“我这是夸你吗?”
“字面上意思是的。”简蔚顿了顿,“我不想不好的一面。”
陆俞风没辙。
登了机,简蔚在陆俞风坐下后,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后走,坐到陆俞风后面的位置上。
宋开愣了下,跟在他后头的沈鸣问他怎么了。
宋开说没什么,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陆俞风,他很识相地没坐到陆俞风旁边。
陆俞风站起来了。
他伸长了手,把后座的简蔚绕了一圈座椅拽过来,按在椅子里,目露凶光:“又作怪了是不是?”
简蔚整理着被陆俞风拽变形的毛衣:“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身边的位置应该由别人来坐。”
陆俞风问他该谁坐。
简蔚低着头,扣着安全带:“使官吧,人家职位高,该陪着陆殿下。”
陆殿下气笑:“你怎么不说宋开,不说沈鸣?”
简蔚抬起头看他:“他们当然也可以。”
陆俞风故意气他:“对,他们任何一人都有资格,就你没有。”
程澜意路过,朝他们笑了一下,坐到同一排的右侧。
简蔚不吭声了,背对着陆俞风靠在椅背里,不经意间跟程澜意对上目光。
简蔚眼珠子往下移,看见程澜意一双修长的玉手,那真是一双弹钢琴的好手。
简蔚翻过来身说:“陆殿下,我想学弹琴。”
陆俞风对简蔚喊的称呼已经无力发火,抬手合上窗户,挡住阳光:“什么琴?”
简蔚又说算了,不学了。
陆俞风真想好好教训一顿简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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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