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俞风和陆昭成晚上一起到家的。
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估计忙得焦头烂额,尤其陆昭成,以前只需要完成任务,现在还得插手管理军务,眉眼可见得烦躁。
简蔚起来给他们各自倒了杯红茶,陆昭成喝光了,还说下次他要喝桑葚茶。
陆俞风松了松领带,很是嫌弃他:“让阿阮给你泡,简蔚是我的私人男仆,不是伺候你的。”
这段日子兄弟俩很不对付,毕竟没有哪个哥哥能忍受弟弟天天觊觎他的omega,弟弟更是对哥哥擅自拐了他早就看上的omega怀恨在心,整天拿话刺哥哥。
陆俞风几次三番都要陆昭成搬出去,陆昭成不依,说简蔚舍不得他,气得陆俞风给陆昭成派了一堆工作,让他没时间回家找简蔚。
因此陆昭成和陆俞风的忙碌不相上下。
简蔚今天很反常,他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兄弟俩拌嘴,直到陆昭成实在遭不住困意上了楼,陆俞风才抓过来简蔚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简蔚问他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陆俞风随意地说看了,然后凑过去想吻简蔚的唇角。
简蔚躲了开,用手盖住陆俞风的唇说:“是你做的吗?”
陆俞风也没隐瞒,大方承认了,只是眼眸漫上一层阴冷,似笑非笑:“怎么了,你心疼了?”
简蔚想要坐开一点,奈何陆俞风死死搂着他的腰:“我不是心疼他,是你不该利用我对付他。”
简蔚的抗拒让陆俞风脸色更寒,他松开简蔚起来说:“回房说。”
简蔚看着陆俞风的背影,有点踌躇地跟上去了。
陆俞风坐在卧室的沙发内,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走来的简蔚,暖黄的灯光让他的五官更加凌厉。
简蔚忐忑,但仍硬着头皮说:“这事是你不对,沉行川是小宝的亲生父亲,我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不可能伤害他,那样小宝会很难过。”
陆俞风冷道:“你的小宝难过,这关我什么事?你还教育起我做事来了?”
简蔚鼻子一酸,陆俞风真是半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掐着手心让自己镇定:“俞风,你对我很好,我愿意做任何事报答你,但你不能用我去伤害沉行川,这是我的底线。”
陆俞风轻嗤,笑了一下:“你还有底线?”
简蔚受不住他这样冷嘲热讽的面目了,眼泪夺眶而出,他朝陆俞风大哭道:“我没有底线,但我不会做让我孩子伤心的任何事!”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陆先生,我们分手吧。”
陆俞风的脸上霎时一变,眸色冷厉:“你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太可怕,简蔚不敢说了,声音也小了很多:“只要你不再用我对付沉行川,我就不会跟你分手的。”
陆俞风起来走到简蔚面前,十分倨傲:“简蔚,我太纵容你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吗?分手?你认为我在跟你谈恋爱吗?”
他勾勾嘴角,笑道:“想多了吧,我陆俞风从不跟人恋爱结婚,简蔚,你入戏太深了。”
简蔚看着他,哑口无言,连眼泪都止住了,只觉得心被一只爪子从胸膛里狠狠扯了出来。
陆俞风揪起简蔚的衣领拉到跟前,看着眼前这张已经惊愕到完全失语的脸,理智已经被简蔚那句“分手吧”给冲击得丝毫不剩:“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吗?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简蔚抹了抹脸上的泪,点点头:“我知道了,陆先生。”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眼中光彩都暗了些,像一对蒙尘的黑珠子:“陆先生,那你什么时候会不要我?”
陆俞风盯着他:“腻的时候。”
他松开手,让简蔚去洗澡,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简蔚问今天可不可以算了,他有点头晕不舒服。
陆俞风只当简蔚又在撒谎逃避,但还是皱眉问他为什么不舒服。
简蔚声音特别有气无力,像打蔫儿的茄子:“我也不知道,我可能从小就体弱多病吧。”
陆俞风气笑,看着简蔚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也没心情做了,大手一挥让简蔚赶紧出去。
简蔚听了以后跑得比兔子都快。
陆俞风烦心地坐下揉了揉眉心,他跟沉行川之间的斗争岂是一句话就能消弭的?
沉行川到处派人抓他把柄,他做的慈善都是合规合法的,但他身居高位,底下的人手头干不干净他没法管,不给他们油水谁愿意无偿帮他做事?凭着一身赤胆忠诚吗?
那就是个笑话,谁给钱多谁就是老大,谁不喜欢荣华富贵纸醉金迷,今天对你俯首称臣笑脸相迎,明天就能为了几毛利背后捅刀子。
沉行川抓了他手底下好几个能用的下属,好在他给钱多,又以家人威胁,嘴上把门还算紧。
但这口气他怎么能咽下去?加上沉行川那个狗崽子总不怀好意地接近简蔚,新仇旧恨一桩桩,关系早就山崩地裂。
沉行川办了他的人,让他损员折将,丢城弃池,他自然要好好回馈对方。
陆俞风缓了一会儿,觉得脑子稍微冷静了一些,想起刚才那些话,觉得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简蔚心理很脆弱,经不起打击的。
陆俞风起来离开房间,下楼的时候看到元深正回房,元深向陆俞风问安,想了想,又说简蔚今天没吃晚饭。
陆俞风顿时发怒:“谁敢不让他吃晚饭?这些佣人不知道他是我什么人吗?”
怪不得简蔚头晕不舒服,原来是没吃晚饭。
元深瞪圆了眼睛惊慌道:“是简先生自己不吃的,他说没胃口。”
陆俞风唇抿成一条线,冷眉冷目地就要去找简蔚。
瞧瞧这没良心的为了孩子他亲爹,伤心地连饭都吃不下了,就这样还说不喜欢孩子他亲爹,简蔚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陆俞风越想越气,走到半道又回去了,对站在原地的元深丢了一句:“他爱吃不吃。”
洗完澡出来后,他又让厨房备着点软糯的食物,以防简蔚半夜饿了去找吃的吃不着东西。
沉行川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被帝国元帅下召回A区,他现在在医院进行隔离治疗,等他情况稳定就要回去。
一名牵系队友军人的作战指挥官,患有极其不稳定的信息素躁郁症,假如上了战场突发此病,军心难安。
这次沉行川是被陆俞风坑大了。
简蔚在翌日就被请去了沉行川所在的医院,他在的病房整层都被包了下来,走廊入口还被几个端着枪的护卫严防死守。
简蔚是被江荣月请去的。
这次沉行川发病来势汹汹,因为是直接将信息素饮入体内,易感期难以压制,抑制剂也不管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打镇静剂,只是没过一小时就又会醒来挣扎,渐渐的,人没了力气,只在床上像一具死尸躺着,谁说话也听不见。
江荣月情急之下只好请来简蔚,她直觉这次事端是由简蔚引起。
简蔚进入病房之中,屋子里有江荣月和她的丈夫,还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
“来了。”江荣月看起来很冷静,脸色淡淡的,她其实对简蔚没有什么好印象,若不是简蔚,她儿子也不会这样。
沉东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一直打量简蔚,他已经听夫人说了来龙去脉,因此口气也不好:“就是你让我儿子变成这样的?”
简蔚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否认,虽然他也是被牵扯其中,他答应来这里,是因为沉行川是小宝的亲生父亲,更何况事因他而起,他无法坐视不理。
简蔚走过去说:“我能帮什么忙?”
江荣月看向医生,医生问:“你就是引起沉上将信息素发狂的omega吗?”
简蔚说应该是。
医生沉思了下,和身旁小护士交代着什么,把束缚带重新给沉行川扣上,然后让简蔚过来,释放他的信息素,看看能否唤醒alpha。
简蔚走过去,这才仔细看清病床上的人。
沉行川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的唇色苍白,一双英气的剑眉微蹙,简蔚从没有见过如此不设防的他,像一只奄奄一息受伤无助的病兽。
简蔚撕下抑制贴,沉下心来慢慢散发一点信息素。
病房静谧,几个人都盯着沉行川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怕沉行川因为omega信息素的干扰随时暴起,医生和护士都严阵以待。
简蔚看着沉行川安静的睡颜,忽然感到垂在腿边的手指被碰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青筋盘虬的大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那几根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指,那手的温度像灼伤他般,他微微一颤。
沉行川慢慢睁开眼睛,没有焦距的双眸在一片刺眼的灯光下慢慢恢复清明。
他没有医生设想中的癫狂,只是歪了歪头,看向简蔚,黑眸静寂,却包含无尽的悲伤与依恋,嗓子哑得像含了一口沙子:“你终于来了。”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融在了枕头里。
花香涌动,像一只温柔的手熨帖着他的心,他等了多少年,终于等来人了。
简蔚睁着眼睛看他,唇紧抿,周围人都没有说话,他只好开口:“沉上将,你还好吗?”
沉行川说他没事了,手却不放开简蔚的。
医生例行询问了许多事宜,才领着护士离开。
沉东话密,在一旁又是叹气又是唠叨,时不时瞥一眼不吭声的简蔚。
江荣月拍拍沉行川的被子,带着丈夫出去,让简蔚陪一陪她儿子。
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简蔚有些局促,想要把抑制贴贴回去,沉行川却拽了拽他的手,很轻:“让我再闻会儿吧。”
他一副病弱模样,简蔚不好拒绝,他来意本就是想让沉行川无恙。
沉行川坐起来时都不肯放开简蔚的手,简蔚扭了好一会儿,不自在地说:“你能不能先放手。”
沉行川笑起,眉眼舒展:“不能,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补偿补偿我怎么了?”
简蔚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对不起,这件事我确实也有责。”
沉行川打蛇随棍上,揉揉简蔚的手指无赖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简蔚抬起脸瞪他,猛地抽手。
沉行川无声地望他,看他一脸生气的小模样,如四月白槐,他滚了滚喉结,一双眼睛温柔似水:“蔚蔚,你跟我多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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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