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 第3章 殷殷倒霉的十三岁

洛殷今岁十八，乃前皇贵妃之子。

他生而知之，能听心辨人。

其母对其苛刻至极，要求事事做到最佳。

洛殷每每都能完美完成她的要求，他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年长他六岁，可与其一相对比，高低立下，云泥之别。

无数大臣拥护着他，皇帝也对他寄予厚望，其他兄弟姐妹咬牙切齿也拿他无可奈何，永远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在名为洛殷的阴影下无人问及。

洛殷的前十三岁被鲜花簇拥、权势加身，但是无人注意到那颗落地时纯净的心已然被阴霾悄然覆盖。

正值壮年的皇帝冕旒下的心流淌着嫉妒的毒水，他恨自己还年轻，就出现了一个可以碾压自己的孩子，他害怕失去众人谄媚的笑脸，害怕离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更害怕这万里江山、无边权力不再属于自己。

洛殷脸上带着孺慕和崇拜，听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在心中思考着如何杀死自己更加自然，不会引起大臣的怀疑，还能展现一下自己死了亲子而悲伤的父亲形象。

穿着华美宫裙的皇贵妃居高临下，戒尺被她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紫光檀与皮肉互相碾磨，发出一声声沉闷的，让人牙酸的闷响。昏暗烛光下的那张脸仍然美艳，瞳孔深处的恐惧若隐若现，涂了艳红口脂的唇瓣一张一合，那句伴随着洛殷无数时日的话轻巧的吐了出来，“我都是为你好。”

握着戒尺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她根本不敢看向洛殷的眼睛，那让她联想到深渊。

她恐惧着，她害怕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有多可怕，那是一个没有眼泪，知晓人心的怪物。

洛殷恭谨的抬起双手，低垂着头。

手，被打红了，又肿胀起来。

他始终没有变换过神色，臂肘弯曲的弧度一成不变。

他听着自己亲生母亲的咒骂，接受着来自她的恶意。

母亲，我是您唯一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在我第一次开口说话时，您会露出恐惧的神情？

那时皇帝宠爱燕贵人，许久不来看皇贵妃，她心中嫉妒的发狂，和自己的贴身大宫女谋划着如何让燕贵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红砖绿瓦的宫中。

她们在寝殿，洛殷躺在摇篮中。

在她们低声窃窃私语的时候，洛殷不知道什么时候扶着栏杆站了起来，颤颤悠悠的。

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他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

尽管磕磕绊绊。

“母…亲，我帮…您，杀…掉她。”

恐惧的种子就此植入了皇贵妃的心中，往后每一次与洛殷对视，她都无法控制的想到这一天，让人无比恐惧的一天。

洛殷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用某种尖锐的器物刺穿自己的耳膜，捅进大脑中狠狠的搅拌，好的坏的，都被模糊。

但是那无形的声音愈发清晰，像是蚂蚁，又或是某种微小的虫子，在自己身上啃噬。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人前恭维自己的大臣背后突然转换的丑恶嘴脸。

他听到恭敬细致服侍自己的宫人心中的怨念与诅咒。

他全部都听到了！！！

洛殷疯了。

他将皇位上的皇帝杀了，将他的母亲杀了，将那些贪污的大臣杀了……

他已经数不清杀了多少人了。

他喜欢鲜血。

红红的，从人体喷出的时候那些让人作呕的心声就会瞬间消失。

他的耳边逐渐安静，他闻到了衣袍上难闻的血腥味。

他将自己洗干净，换上新的衣服，卷曲的头发垂落在身后，一步一步，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

他制定新律，肃清朝堂。

所有反对、有劣迹的官员都被他砍下了脑袋。

一个又一个，直到再也没有异样的声音。

洛殷轻扯唇角，露出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鲜血弥漫了整个皇宫。

这段时期被称为血腥变法。

是武轩帝登基的第一步。

此后，洛殷举办考试，选拔人才，补充被自己杀的差不多的朝堂，又建立督察司，培养飞鱼卫，将律法推行至全国……

一系列措施下去，效率极高，整个王朝内部高速运转，朝廷机关高效廉洁，上行下效，民间男女平等，老幼有保，百姓安乐。

洛殷站在窗边，伸手接过风带来的绿叶，俯视着繁华的洛圣都，一股孤独的寂寥感随着夜色缠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