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33章 夜晚（一）

来到胡人驿馆，天色已晚，驿馆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笑声阵阵。

一行人刚来到门前，候在门前的胡人堂倌已经迎了上来，“曜，瓦拉炕，瓦拉炕。”

步入驿馆，羊肉焖饭的香味混合着水烟的香气扑面而来。

驿馆内已点了无数灯，灯座都是明晃晃的铜灯盘，将油灯星星点点的光泽折射开来，美丽而奇异。

一行人都愣在当场。

片刻后，霍啸雨惊叹：“晚间的驿馆是另一个奇异的世界。”

格内什笑着迎上来：“我可爱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好些天了，你都不来看我！”

李灵钥行了个礼：“见过格内什伯伯，这些日子太忙碌，我本打算有了空再来看您。”

格内什微笑：“等你忙完了，我再请你去家中用饭。今日就尝一尝这里的饭食。”

他对着后面四人：“你们也同去。”

霍啸雨和李清祥学着李灵钥行了个礼，唐明安和钱远昆赶紧跟上。

格内什没让他们在上回落座处坐下，而是引着他们穿过柜台旁的过道，进入了后院。

格内什边走边笑着说：“这是朋友才能进来的所在，你们已经是朋友啦，进来吧。”

后院是极大的天井，天井上方本有遮阳避雨的帐篷，这时已收折在一角，天上的星斗看得一清二楚。

天井四面都是槅间，每一间房间都配有对开的月亮拱门，十字花窗，墙上镶嵌着各色碎琉璃，灯光一映，如梦似幻。

地上铺着凉垫，虽是竹制，但也只了精美花纹，凉垫上放着供人坐靠的竹枕，屋内屋外都有各国客商谈天说笑。

霍啸雨一行人先前便已赞不绝口，到了此间更觉奇丽，都觉目不暇接。

格内什将他们引到一间无人的槅间内，“这是我专门给阿曜留的，你们先坐下歇息，饭菜一会儿就来。今天晚间有朱罗国会跳朱罗国的舞蹈的舞姬来到，不知道阿曜你从前可看过？”

李灵钥惊喜，片刻后才问：“我，我不曾看过，只听人说起，跳的婆罗多舞么？”

格内什指着院内一处：“你等着看。舞姬一会儿就从那方出来。”

格内什寒暄完毕，转身离开。

“这胡人驿馆外面简陋，但内院可真是华丽。”霍啸雨四下打量，“没见客房，莫非晚间他们就睡在此间？”

李灵钥：“大食国的百姓游牧，在大食国他们居住于帐篷内，方便迁徙。此间的天井上方蒙了帐篷，又不寒冷，他们晚间入睡时席地而卧。天冷了再垫裹上毛毡，我们坐的槅间也能住下不少人。”

李青祥忽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人只露双眼……”

李灵钥向着李青祥示意的方向望去，那边坐着四人，有两名女子，蒙了黑色面纱，只露出宝石般的眼眸。

她连忙提醒：“别盯着人家看。大食国女子不见外人，行商带的家眷只见他们同族人，不会让大周的百姓见到。格内仕把我们当朋友才让我们进来，切不可盯着此间的女子细看。”

霍啸雨转头看向她，小声问：“他们的女子都作这样打扮？”

唐明安则恍然大悟：“那可是传闻中的胡姬？”

钱远坤仔细看了看：“大周的女子也不见外人，大食国女子的情形倒与我们的情形差不多。”

李灵钥：“她们是胡人女子，不能称为胡姬。胡姬是来献舞的舞姬。”

李灵钥提醒时，唐明安等人却她都对着那边的女子细看，这时听李灵钥说了，一同收回目光，不再向那边看去。

片刻后，霍啸雨又向那边张了一眼：“可是我眼花了？那边有人的眼眸竟是蓝色。这些日子见的异国胡人多了，我知晓他们的眸子与我们的不同，有浓有淡，但今日才见了碧蓝色的眼眸，真是奇异。”

李青祥：“我祖父说过胡人的眼眸色泽多变，有的是碧色，有的是碧蓝色，有的是灰色，还有的是琥珀色……与我们的黑色眼眸大异。”

李灵钥：“我们大周人的眼眸虽是黑色，但也有深浅不同。”

不多时，格内什带了堂倌托着大银盘来了。

堂倌在他们面前放下一大盘羊肉焖饭，又放下酸酪与一摞小银盘，还送来了洗手的水盆。

格内什：“今日做的是羊肉马萨拉，米饭也是用羊肉汁焖熟。我记得你上回对我说想尝一尝味道浓烈的马萨拉，我便让人去请你来了。你尝一尝，看你可喜欢。”

尺许大小的银盘中堆着细长米饭，但今日的米饭混了玛萨拉汁，米饭上铺着的数块羊肉已熬煮得极软，能看到羊肉的油脂滴零滴落。

羊肉特有的香味与马萨拉的辛香气息混在一起，甚是诱人。

李灵钥甚是欢喜：“多谢伯伯，这马萨拉这样香，必定非常美味。”

“阿曜，听说你伤害了阿拉义的骄傲。”格内什看着李灵钥：“他可是很骄傲的！”

李灵钥小嘴一撇：“伯伯，他去衙门办事，不仅为难办事的主文相公，还差点打了我！他也伤害了我的骄傲，当着那许多人！还有许多异国商人，我也丢死人了！”

格内什一愣：“他打你？”

李灵钥点头：“伯伯，他们不按衙门的法度来，跟衙门里办事的文书相公争吵，我来帮他们分解，他却还想动手打我。那可是在大周的衙门内，他都这样凶悍，还居然要对我动手，我还委屈呢！”

她看着格内什：“这些日子，有许多异国商人都要办文书，我在衙门帮他们通译办了好结事，我都没要回报，他当着那许多人为难我，我以后还怎么帮人？”

她扁了扁嘴。

李灵钥与格内什说的都是汉话，周遭四人听得甚是分明。四人都不出声，只听着李灵钥与格内什细说。

“唉！阿拉义就是这样急脾气，再也不改。”格内什叹了口气，“你们快用饭，别再为他生气了。”

李灵钥微微一笑：“伯伯，此间可有会写大周国文字的人？许多异国客商都会说几句大周国的言语，可有会写字的？”

格内什看着她：“曜，会说大周国言语不奇异。在此间住上两年，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我来得久，不仅会说大周北方官话，还学了些许广府话，但对你们写的字却看不懂，更不会书写。我们用的笔与你们的不同，写字的方法方式也与你们大异，没专门学过，哪能书写。”

李灵钥：“伯伯也不会？”

霍啸雨看了看格内什，看向李灵钥。

格内什笑了：“阿曜，你把我说得无所不能了。你若愿意做我的师傅，我跟着你学几年，大约能写上一写。”

看着格内什起身离去，李青祥开了口：“小弟，你也是个戏精。”

“戏精对戏精，他作戏我也作戏！”李灵钥对着兄长做了个鬼脸：“阿拉义觉得委屈，我也觉得委屈，我比他还委屈！信不信我哭给你看！我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

“我倒觉得这样才能对付他们。”霍啸雨低头笑了，片刻后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青曜怎么演都行，但不许阿拉义再对你挥拳！他再对你挥拳，我便要对他不客气了。”

李灵钥过去洗了手，拿了个小银盘：“这羊肉焖饭得趁热进食，凉了或许会觉腥膻。”

李青祥与霍啸雨已驾轻就熟，洗过手分了肉与饭，还拿来加了圆葱的酸酪浇在饭上。

钱远昆与唐明安先是看直了眼，但二人毫不犹豫便学着他们取饭分肉，吃得甚是开心。

吃到一半，格内什又送来半只烤羊，香气四溢。

格内什微笑：“这是今日烤的三只羊中最好的一只，这半只是谢赫特意让我留下给你们的。”

格内什离去，霍啸雨撕了一块酥嫩的羊肉，带着滴落的肥油送到李灵钥手中的小银盘上，“这异国美食得跟着青曜才得享用，不跟着你，我们都进不来。”

唐明安：“这样的烤羊我还是头一回见，可真香。”

他转头对着李灵钥：“青曜小兄弟，我带你去找我幼年吃过的美味，你带我吃这些奇异的吃食。咱们将岭南郡的美味全都吃遍。”

用完了饭，堂倌将银盘收走，送来清水与清口香料，又送来几碟瓜果。

李灵钥洗过手，将清口香料送入口中，忽然听到奇异的琴声响起，手鼓鼓点声声。

伴着银铃，两名头戴鲜花、盛装华服的异国舞姬悄步走入天井，一名坐在角落的老妇人口中发出“嗒嗒”声，并以此起了节拍。

随着曼妙的奇异的吟唱，两名舞姬随乐起舞。

舞姬的眼眸四周以墨色勾勒，显得双眸黑白分明，浓密纤长的眉毛上方点了一串金色小圆点，眉心点了圆圆的吉祥印记，鼻翼上穿着鼻环，乌黑的长发梳成粗长的发辫，发辫上插着花朵，还挂了金银色的缨络，在灯光下闪现华光，格外浓烈华美。

而令众人目不转睛的是舞姬的双手与双足都涂为了红色，手背与足背上还画了极为繁复的花纹。

舞姬的衣裳并不华丽，色泽却是鲜红配翠绿，鲜艳到了极致。

这两名舞姬的舞姿有力，旋转时衣裙膨起，格外轻灵，她们舞蹈时脸上的神情变化万端、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活色生香，极是灵动。

且二人的舞姿相辅相成，静动相宜，仪态万千。

槅间内的五人，连同李灵钥都看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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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夜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