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31章 送礼

李灵钥问周山：“来的是陈氏族长？还有旁的人吗？”

周山：“来人乘马车，没打起帘子来，我没看分明，但有两名仆妇跟随。”

程氏想了想：“广府也与京城相似，男子不会贸然登门，还有仆妇跟随，来的应当是女眷。请她们进来，不必去衙门请祥哥儿了。”

周山去了，程氏：“钥儿与我一同去客堂门外看一看，若是来的男子，你就打发了，若是女眷，我去应对。绝不能让他们将礼担留下。”

李灵钥附在程氏耳边，“娘亲，广府有退礼一说，看一看礼单折个角就能退回。”

程氏一愣：“这也行？”

李灵钥点头：“我前些日子听说的。应当可行，娘亲到时一试便知。”

二人来到前院，陈星灿已奔到她们面前。

他抬起头来：“小哥哥，你怎么才出来？”

他将小手中握着的一把荔枝递过来。

荔枝带枝带叶，陈星灿的手虽小，只握了几根树枝，但上面结的荔枝也不少。

“见过恩人。”一个女子娇软清脆的话声响起，“我家小弟淘气，早晨看到树上的荔枝，定要摘了拿来送与恩人。他捏了一路，这荔枝已不好了，但其心诚挚，还请陈家小公子不要见怪。”

李灵钥接过荔枝，才见一名少女立在客堂门外。

少女肤色略有菜色，但眉目生得极是灵动，眉梢有粒小痣，正是日前她在码头救下的陈家小姐。

陈家小姐身着茧绸衣裙，衣饰精美，发髻上簪着金簪，几缕金缨络垂下，轻轻一动便发出悦耳的轻响。

她先对着程氏与李灵钥行了个万福礼，而后跪倒在地，伏下身去，额头触地。

与陈家小姐一同步入客堂，程氏才见客堂放着九架礼担，一旁有位年近四旬的女子也正对着她和李灵钥跪拜。

这女子肤色微有菜色，眉眼生得极好，眉如远山，纤浓适度，眼睛深陷，黑白分明，鼻梁细巧，嘴唇纤薄，神情面貌与陈星灿姐弟很是相似。

她衣饰精致 ，衣裳色泽暗沉，但有着暗沉的光泽，不是布衣，而是广府特有的云纱。

程氏猜测她是陈姓族长的家眷，亦是陈家小姐的长辈，连忙道：“不必行此大礼。”

她正想唤李灵钥来搀扶，忽然看到女儿做小少年打扮，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亲自搀扶：“使不得，我当不起这样的大礼。”

女子避开程氏的手，又对着程氏行了两个大礼，方才立起身来。

她起身来后缓缓说道：“贵府小姐救了我的一双儿女，便是救了我，陈王氏特来拜见恩人。”

这陈王氏说广府话，程氏一听便两眼一抹黑，但有李灵钥小声在身边通译，她也听懂了，连忙说道：“陈夫人不必行此大礼，还请坐下饮茶说话。”

她对陈家小姐微笑：“小姐也请坐下说话。”

陈王氏又福了福身，方才在椅上坐下，陈家小姐移步进来，又对程氏福了福身，方才在母亲身边坐下。

陈王氏坐下后，轻声说道：“前日得贵府的三公子与署提举大人相当，我的儿女才没被人掳走，二位的恩情陈氏都记在心中。我特来拜谢。”

程氏想了想：“这是署提举大人相救，我家小儿未曾出什么力。夫人别放在心上。”

陈王氏对着李灵钥看来，“这事我听小女与小儿都说过，一是署提举大人出力，但更要紧的是李家小公子救了小儿的性命。”

她对着立在门外往内探头的小儿招了招手，小儿忽闪着大眼睛走进来，立在了陈王氏身边。

陈王氏：“星灿，给这位夫人行个礼，这位夫人是救你的小哥哥的母亲。”

陈星灿这时倒听话了，他跪到程氏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来便跑到了李灵钥面前，对着她一笑，而后立在了她身边。

程氏见陈星灿这样机灵，也很是欢喜：“这样好的小儿，怎能被歹人掳走？这样的事，任是谁看了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该来是陈家小公子不会被歹人掳走，只是稍有波折。我家曜哥儿也是意外遇上，他也没甚本事，陈家小哥儿得救是借了署提举大人的势，还是署提举大人出的力。”

周山媳妇送了茶来，陈王氏对着李灵钥：“我已听说了，星灿被自麻袋中放出来时，已厥了过去，脸都紫了。是李家小公子救了他。”

陈王氏说到这里，眼圈已红了，她用手绢轻擦眼角：“星灿自小便体弱。他先前就有过晕厥，郎中说他这毛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有时厥过去了能缓过来，但若是长久缓不过来，过后即便醒来了，也会脑络受损……”

程氏已听过女儿救陈星灿的情形，听了女儿转述陈王氏的话，连忙安慰：“我家这小儿也是误打误撞，说到底还是星灿小哥儿有福气。有神佛保佑，才能逢凶化吉。”

陈王氏叹了口气：“贵府的小哥儿就是这个神佛。我们家中女儿七个，但只有这一个男儿，他真有个衫长裤短，我怎能活得下去！贵府的小哥儿救了他，便也是救了我。贵府是我陈家的恩人，往后有需我陈家出力处，只管吩咐。若是陈家力不能及，还有我娘家王家。我娘家距此虽有三百多里，但在那处也是能说得上话，能出力的。”

李灵钥想了想，起身行了个礼：“陈家婶婶，我也不懂那许多，只是看星灿脸都紫了，怕他喘不过气来，胡乱用了个法子。也是病急乱投医，未曾想到真将他唤醒了。我娘亲说得对，这必定是星灿被上天保佑，才能平安无碍。”

陈王氏喟叹，“我请了郎中给星灿看过，郎中说幸而他得了救助，若不能得救，脑络损伤，往后要么半痴半呆，要么……你救了他，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李灵钥看了看立在身边的陈星灿。

陈星灿正剥了荔枝送到口边，忽然看见李灵钥看他，将手中的荔枝对着李灵钥送来。

李灵钥微笑着接过荔枝，送到他口边：“好乖的星灿，这荔枝可真甜。”

陈星灿高高兴兴地张嘴将荔枝吃下，又拿了一枚荔枝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指剥皮。

陈王氏转头对着程氏：“李大人家的小公子可真是聪明又谦逊，难怪我家老爷夸个不住。”

停了一停，她微笑着：“今日送来的些许薄礼，实不能抵李小公子对我家的恩情，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她话音一落，陈家小姐已双手捧着礼单，恭恭敬敬送到了程氏面前。

程氏看着礼单，片刻后看向女儿。

李灵钥正在逗弄陈星灿，陈星灿每剥好荔枝，都邀功般送到她面前，让她吃下。

他的小手上全是荔枝汁，粘乎乎的，剥出来的荔枝虽果肉晶莹，但李灵钥哪里吃得下，她接过来便让他张嘴，喂在他口中。

陈星灿也听话，一俟李灵钥让他张嘴，他便张开口来，荔枝放在他口中，他便开开心心地吃下。

李灵钥虽在逗弄陈星灿，但一直认真听着。

陈王氏说的是广府话，程氏说的是北方官话，本是相互听不懂，但有李灵钥从旁通译，二人也相谈无碍。

看着陈家小姐捧来的礼单，程氏向李灵钥看去，见她正逗陈星灿玩耍，便接了过来。

打开礼单，程氏便吓了一跳，但她没露出来，看了一回将礼单合起，在礼单一角折了一下，而后递回给陈王氏。

程氏说道：“钥儿，你对陈家婶婶说：礼单我已看过，请恕我不能收下这些礼。还请她带了回去。”

听了李灵钥的通译，陈王氏：“李小公子，这本是我们的谢意，区区薄礼，并无他意。陈家拿出来的礼物从来没有再拿回去一说。且你又救过我家星灿的命，星灿安危可比这些礼物贵重多了。且这都只是广府的寻常礼物，还请你与你家夫人说明，一定收下。”

李灵钥把陈王氏的话说与母亲，程氏微笑：“你爹爹来此间为官，虽是外来的官员，但此间的百姓有了难处，我们也该照拂。你的作为便是你爹爹的作为，遇上了这样的事，出手相助乃是理所当然。礼物断不能收，我们收下这些礼便是断送了你爹爹的前程，还会给我们招来祸患。陈姓一族心意我们都领受了，礼物还请带了回去。”

李灵钥将母亲的话说与陈王氏，陈王氏想了片刻，“李大人到我们广府来，实是我们广府百姓的福气。是我们思虑不周，才带了礼物前来，这便带走。”

停了一停，陈王氏微笑：“过几日李大人休沐，请到陈家村来做客，让我们好生感谢一回。这回可千万不要推辞。”

周山媳妇拿了个小托盘来，程氏笑着对陈星灿招手，陈星灿跑到她面前，程氏将一枚香囊挂在他颈间，又将另一枚香囊递到了陈家小姐面前。

程氏：“陈家小姐与小哥与我是初次相见，这两个香囊都是佛前求得的，给小哥儿与小姐保个平安。”

陈王氏连忙道谢：“夫人赐予之物都是极好的，是我们沾了夫人的福气，快给夫人行礼。”

陈家小姐与陈星灿又给程氏和李灵钥磕了头，程氏让跟随同来的人担起客堂当中的担子，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