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128章 首领

回到市舶司，李灵钥将与谢赫相见的情形说了一回。

在谢赫处她没有通译，出来后又遇上陈家小姐，也没能说话，因此霍啸雨与李青祥也是这时才知晓了谢赫的打算。

霍啸雨禁不住冷笑：“他还想借市舶司成就他的异国客商首领之位了？”

李良宏想了想：“署提举所言甚是。这种人不得不防。”

在一侧翻看先前文书的唐明安抬起头来：“署提举、副提举，下官认为异国客商可以有首领，但不能是这位谢赫。”

钱远昆皱着眉：“可异国客商这样纠集在一处，对市舶司极为不利。”

他对李良宏：“李大人，下官来到此间的时刻不长，对异国客商也不是全无所知。异国客商若有了首领，便会纠结在一起。遇上了事端便闹事起哄，说不好便让市舶司令行禁止更加困难。”

唐明安看着钱远昆没有出言，李灵钥却知他对钱远昆之言并不认同。

李良宏也看出来了，他看向唐明安，“唐大人作何看法？”

唐明安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下官认为，异国客商各有不同，但他们来到此间还是为行商。为了行事便宜、消息灵通难免会结成群伙，聚集在一处。人多处便有金银来往，会有矛盾，这情形下必会有谢赫这样的自封首领出现。这样的首领能从中排解异国客商间的争端，又与广府衙门有往来，算得是异国客商与官府当中的中间人。这样的人对异国客商是有些益处的，才会得异国客商们的默认。”

“广府没有这位谢赫也还有会别的首领。即便我们不认同，异国客商认了，他也就算个首领了。但在我看来这样的首领须得是个家有恒产，能公平公正接人待事的人物。这谢赫一心敛财，行事不公平公正，其心思也不端良，不能真正成为此间异国客商的首领。这也是他要借市舶司的势成事的缘故。”

李青祥点头：“我认为唐大人所言有理。异国客商当中出现这样的首领，乃是应需而成，非我们所能左右。从前祖父说过，他们常以信奉同样的神祇作为来往的缘故。信奉同样神祇的商人，天生就会亲近得多。他们是来采买丝绸、瓷器、精致玩器，并将各国的香料土仪卖到大周来，其目的是带着更多的货品离开，知晓消息极其要紧。他们的习俗与我们不同，有位熟知他们的人在市舶司与客商之间出力，有益但也要防备。”

李良宏想了想，忽然看到李灵钥，便问：“钥儿是怎生看的？你祖父自幼便将你带在身边，也教导过你许多。你对异国客商比我们知晓多些，你也说来为父听一听。”

李灵钥想了想：“孩儿认为兄长与明安哥哥说的是。祖父从前也说异国客商必定要住在他们认可的驿馆内。京城的胡人驿馆为户部专门委派了人开设，那处只有异国客商才能住入其中，胡人客商带来的货品交在驿馆内收贮，他们吃住都在其间，有时还会将大周的商贾也请了去宴饮。但因习俗不同，真正去到其间的大周商贾极少。”

钱远昆转头看她：“青曜的意思是市舶司也该在此间开设专让胡人居住的驿馆？”

李灵钥摇头：“我只是说了京城胡人驿馆的情形。那驿馆内我没去过也没见过，但我认为与谢赫的驿馆并不相似。京城建胡人驿馆看似是方便胡人客商，可实则是将胡人客商与他们带来的货品都管了起来。至少京城的胡人驿馆内不会有胡人首领，也没人敢行私刑。异国客商来到大周总会遇上困难，因此祖父说过异国客商中一直都有指点他们办事的人，新来的客商也会向先行来到的客商请教许多事。”

停了一停，她又说道：“孩儿还认为钱大人所言也有理。异国客商集结在一道，本就会给市舶司带来隐忧。谢赫的驿馆让他们在找人指点和找人请教时省了许多烦难，但谢赫私心甚重，不仅敛财还妄图插手市舶司事务，他不能真正成为这首领。反正异国客商都要找其首领，不如咱们相助为他们找个让市舶司放心的。”

唐明安点头：“李大人，下官认为曜哥儿所言甚是。异国客商来到大周，带来的货品要换为金银，之后再采买所要带着返乡的货品，看似简单。但身处异国他邦言语难通时，他们遭遇的难处极多，有许多我们不能料想的烦难。这才会让他们来到此间后，一定要找到所谓的当地首领相助。”

“找寻当地的首领并非仅是找个住所。在客馆能得到相应的消息，能免去他们走了许多弯路；有的客商虽然先前已来过，但再次来到已是多年之后，且带来的货品与先前也有不同，因此更需要新的消息。在下官看来，大周有经营了数十年近百年的商铺，也会有新开的买卖。这些商铺是否守信等情形唯有在此间的首领知晓，能给他们不少助力。有市舶司认可的异国客商首领，客商少了许多烦难，我们也放心许多。”

唐明安侃侃说来，不仅霍啸雨等人看向唐明安，李灵钥也看着他点头。

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唐明安对广府异国客商已知晓颇深，且看得也甚远。

李良宏想了想：“那你们认为何人适合？我们在广府见过的异国客商不少，但现下我也没见到能担当此事的人物。”

李灵钥刚要说话，霍啸雨已抢先说道：“我与青曜曾见过一位异国客商，他就比这谢赫好得多。他资财丰厚，也帮过不少有难处的客商，真正有些首领的模样。”

李良宏想起来了：“曜儿，你曾与我提过这人。但因近来事多，混忘了。你认为唐大人所言如何？”

李灵钥点头：“爹爹，唐家哥哥说得极是详尽，孩儿也不能说得更好了。”

唐明安笑着对李灵钥拱手：“能得你的夸赞，我很是开怀。”

这日市舶司下值众人离开舟师海道时，已有人等在了舟师海道的营门外，见了李良宏等人便上来行礼，邀请他们前去饮茶。

来人还带了车马，与陈姓宗族前来相请时一般隆重，一定要请了市舶司众人前去用晚饭。

这人微笑着行礼：“我林姓族长交代了，一定要请了各位大人去坐一坐。还请各位大人赏小人个机会，与我林姓宗族相见。实则我林姓一族早已想请各位大人前去饮茶，只因各大人们公务繁忙，不敢冒昧打扰。看着市舶司挪动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大人们也不那么忙碌了，才派人小来相请。”

李良宏一行人再三拒绝，林姓乡邻却将车马在舟师海道营门外一字摆开，对着他们连连拱手：“各位大人便去坐一坐也好，我们族长也知晓各位大人公务繁忙，但去喝盏茶坐一坐我们便送各位返回住所。”

李灵钥猜着父亲推拒不了，悄悄将兄长拉到一边：“哥哥，我便不去了。今日疲惫，有唐家哥哥跟随通译，我回家中歇息。”

她看了看立在一边的清泉，又小声道：“让清泉跟随哥哥同去，有事时还能分派一二。”

霍啸雨就在一旁，凑近来：“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送你回去。”

就在这瞬间，霍啸雨已让人去备马。

那林姓乡邻也看到了李灵钥：“这位便是李家小公子？也请了去坐一坐。今日我们备下了精致点心，小哥儿必定喜欢。”

这林姓乡邻也很是机敏，能认出李灵钥，可见对市舶司也已多有知晓。

李良宏知晓广府各姓宗族如今都不能再由衙门得知市舶司的消息，为了向市舶司示好，便亲自来请了。

他并不愿将小女儿扯入其中来，又因有唐明安可通译，当即笑着道：“家中有事，他得返回家中分派。”

霍啸雨已接上：“正好我有事得先回去。李大人放心，我必定将曜哥儿平安送回府上。”

见那人还要劝说，李良宏对着霍啸雨拱手：“有劳了。我与唐大人钱大人一同前去叨扰。”

那人对着霍啸雨连连拱手，霍啸雨只道：“我还有公务要办，不能前去。李大人，请让青曜跟随我去帮手，而后我送他回府上。”

李良宏当即点头：“曜儿，你好生相助署提举办公务。”

那人请不动霍啸雨与李灵钥，死活拉住李青祥，一定要请他也去坐一坐喝杯水酒，李青祥无法推托只得点头。

来到李家门外，霍啸雨没有下马：“今日我真有事，不能带你去玩耍了。”

李灵钥只不是想去林氏宗族的宴请，没想跟霍啸雨去玩耍，当即道：“署提举对我爹爹说送我到家，已然送到了，多谢。”

霍啸雨皱了皱眉：“我把你当我的兄弟。若是平日，我必定带着你去玩耍了，但今日有事，对你也要有所交代，免得你以为我不把你放在心上。”

李灵钥果真没把他的话当真，但听了这话，也认真说道：“那我就希望霍哥哥办事顺利了。”

“霍哥哥”三字让霍啸雨甚是开心，他点了点头：“你记得以后都这么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