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四起 第8章 解围

第8章

比起周也无整张脸都皱到一起的痛苦相比，许如澈觉得自己的委屈还是更微不足道。

还没反应过来周也无就晕了过去。

许如澈吓得赶紧要去找老梁，恰好这时候赵焱从他们教室经过，瞧着情形不太对劲赶紧进来问了问。

“这是怎么了？”赵焱看着许如澈去扶周也无，虽然不太乐意还是跟着搭了把手。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吐了就晕过去了，你快帮我把他扶着打个急救电话......”许如澈强装镇定，可颤抖声音里的哭腔还是出卖了他的慌乱。

赵焱赶紧给老师说了声借了电话打了急救电话，很快就有救护车来把周也无拉走了。

事发突然，加上许如澈的强烈要求，最后老梁就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周也无，他刚才打电话联系了周也无的家长只是电话都没人接听。

“我再去打一下，你留在这儿吧，我帮你去给各科老师说一声。”老梁在他肩上拍了拍，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输着液的周也无。

许如澈乖乖点了点头，等到老梁离开他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周也无旁边等人醒来。

说是陪着看着人，他就真的板正的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周也无看。

莫名呆板得有点可爱。

看周也无微薄唇珠却很明显的唇，看周也无半长的头发。

虽然他留长发，却并不女气，可能是因为生了这样的相貌，反而凸显了英气。

看着看着就才发现周也无脑后的小揪不见了，可能是皮筋无意间被勾掉了，眼下他半长的头发就散乱铺开，配合着周也无闭着眼睛躺在那儿的样子，让许如澈没来由的联想到睡美人。

还好周也无不知道他这么想。他心里默默想着，吐了吐舌头。

只是周睡美人睡着的时候都是紧皱着眉头的，倒有些煞风景。

美好的事物总是被人所偏爱的，也总是容易让人为它找尽各种从错误中开脱的理由。

许如澈就这样在周也无不知道的地方又把这些自责和愧疚全数揽到自己身上了。

等到护士来查看情况的时候，看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忍俊不禁，在记录本上写了两笔把笔夹在衣服上，这才指了指输液瓶对他说：“小同学，你要看着输液瓶呀，等到快没了就给他换一下，或者叫我们来也行，不然空气进去了手背要鼓包的。”

“哦哦，好的。”许如澈就又开始盯着输液瓶了。

护士笑着走出去。

许如澈这会儿缓过神来，把窗帘拉开了些，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一下子整个病房里阴冷又白惨惨的凄凉就被金灿灿的光驱散了，他觉得心里似乎也有一股毛茸茸的暖和劲儿。

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许如澈从小来医院就来得勤，到了后来更是一到这个地方就下意识的害怕想逃。

这不是个吉利的地方，往往充斥着泪水悲痛和生离死别，医院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床是冷白色的，墙也是冷白色的，一片都是白惨惨的。

但眼下被阳光照拂着上半身的周也无忽然就变得不再冰冷坚硬，许如澈凑近看了下，还能看到他脸上一点细细小小的绒毛。

病房和周也无都和暖和的阳光一起变得温暖而柔软。

许如澈又去接了杯水放在床头，以免周也无醒来口渴。

医生说是因为吃了不洁的东西，再加上肠胃本来就脆弱所以才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不过输液也只是缓解，往后还是要多注意饮食，毕竟肠胃上的毛病多半还是要养，只靠吃药打针效果不大也没法完全根治。

看着输液瓶里所剩无几，许如澈就去叫了护士来。

护士来的时候惊了一跳，正看见周也无坐着一手去拔另一只手的针，拔完了面色不改的给自己按着，被随意甩着挂在一边的针头还在往下掉血珠子。

“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莽撞，也不知道等医生来。”护士把他手背翻着看了下见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

“行了，输完液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回去了，身体是自己的，要懂得爱惜，以后不要再轻易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来了，你们这些小孩一天就是贪图嘴上享受。”她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旁边的许如澈在她每数落一句头就往下垂得更低一分。

“我又不是要死了。”周也无瞥许如澈一眼，没好气的说。

大概猜到他还要道歉，率先打断了他自己下了床：“我回去了。”

许如澈还是不放心，想跟他一起，又怕周也无觉得他跟在自己身后烦，也不敢开口问。

“行了，我又不是女孩子，送什么送。”周也无直接一口回绝，像是能看透许如澈心里所有想法一样。

他不擅长那些柔软的话语和温情的时刻，也看得出许如澈真心实意的愧疚和自责，索性不在他眼前晃，免得他心里总有负罪感。

周也无觉得缓过来不少，确实没有那么难受了，在这儿躺着周尧和谢宛娟也不会来看他照顾他。

“哎哎，小同学，这皮筋是你的吗？”护士从病床上捻起来一个黑色的皮筋，小跑了两步拦住周也无。

周也无接过来道了声谢也没扎，就直接把他套到手腕上去了。

看着那个黑色的皮筋在周也无腕子上随着他步子走动一晃一晃的，许如澈觉得，那好像不是个单纯的皮筋了，更像是一道细小的枷锁，看似脆弱，但轻易又挣不开。

周也无被它套住，出不来了。

但那小皮筋跟着周也无瘦而有力的手腕一晃一摇，让许如澈想到许多谈恋爱的恋人，男孩总是会把女孩扎头发的皮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以彰示已有对象，女孩也喜欢把自己的小皮筋给男生让他套在手腕上，昭示着这个人是我的。

然后站在原地的许如澈愣愣的，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像是遇到了多么难解的世纪谜题一般，他觉得想不通了：那周也无将自己的皮筋习惯性的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又算什么呢？

隔天许如澈去学校的时候先在家里拿了热好的牛奶才出门。

周也无来的时候许如澈才把牛奶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桌上，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我不知道你不能乱吃东西，不知道牛奶你能不能喝，我从家里热过了，刚才摸了摸还是温的。应该能养养胃。”

“没那么多忌讳。”周也无直接开了牛奶就灌了一口，确实像许如澈说的一样还是温温热热的，一下子他的胃好像也变得暖和了。

“谢了。”周也无拿起那盒奶扬了一下算是道谢。

他并没和许如澈多说是因为周尧和谢宛娟从前经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鬼混，根本没人管他，等到回家看见他的时候似乎才记起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就随便搪塞给他对付两口，所以对按时规律的吃饭没什么概念，这才导致肠胃落下了毛病。

对着陌生人揭自己的伤疤去博取同情和关注，是周也无最不齿的手段。

“同学们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老师有几件事情要说。”老梁进了教室拍了拍手打断了周也无和许如澈，接着两只胳膊撑在讲桌上一副有什么大事要讲的姿态。

目光在讲台下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许如澈脸上。

乍一对上别人直勾勾的目光，许如澈还是有些怯怯和不习惯，更遑论这人是老梁，所以硬着头皮脸涨红了些指了指自己无声的张口问：“我？”

老梁知道他会意了，点了下头。

许如澈就从座位上走出去，走到讲台旁边的角落等着老梁叫他上台去。

“这次水平测试呢，咱们大家的成绩都还是挺不错的，”他推了下架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视线定在周也无身上，强调意味颇浓，“除了些极个别同学。”

“还有件事就是，这学期呢咱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叫许如澈。这两天大家应该也和他有了接触，希望大家往后能多多照顾帮助新同学，共同进步。许如澈同学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也是很不错的，就是因为乡村条件受限，所以父母给他转到了我们榆安一中。这次虽是临时参加考试，但是他的考试成绩非常突出，各科都拿到了A等级。”

连带着老梁招手让许如澈往讲台的他身边去的时候许如澈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但这不好意思仅仅持续了一瞬就变成了不知所措。

他话还没说完，底下稀稀拉拉的鼓掌声里夹杂着些许不太和谐的嗤笑：“切，谁知道是不是作弊的呢？”

声音虽小，可许如澈还是听了进去，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许如澈心上，他开始不安地咬自己的下唇。

老梁接下来两手往下点了几下，示意同学们不要鼓掌了，接着说：“许如澈同学，虽然家里情况不像大家一样宽裕富足，但是人家勤奋乐观上进好学，老师非常喜欢，也非常欣赏这样的同学。这次考试他也发挥得非常好，希望大家可以和他好好相处，有不会的题也大可以请教许如澈啊，他向来热心善良，只是一来到这里有些陌生不太适应城市里的生活，大家要好好照顾他，多多关心他，这样才能体现我们一个班级团结友好的班风面貌嘛！”

老梁说完，大家紧跟着都把目光投向许如澈，一边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可是这一群人中那么多人的目光，有钦佩、有敬仰、有仰慕、有轻蔑、有不以为意、有作壁上观还有嘲笑。

许如澈太过清楚这一切目光中所包含的情感来源是什么，尤其当他清楚地看到成浩轩眸子里若有似无的轻蔑笑意，一边手上却在鼓掌，更觉得有些讪讪尴尬和无地自容。

老梁说的没错，老梁说的都是事实，他脸上赞许的笑容也没有骗人，可是许如澈就是下意识的想逃避。

“吵死了！烦不烦啊！”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吼，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安静下去。

暗暗保护如澈的面子和自尊心~

长发真是我的xp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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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