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女官养成天团 第62章 第 62 章

陆大丫一行人再次进来的时候，林英亥正站在陆五这间屋子唯一的窗户边上，手指轻抚着窗棂上的痕迹。

窗台上有几道明显的擦拭痕迹，木料表面比周围要干净许多，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窗棂上有几处不明显的刮痕，木屑翻起，痕迹很新，像是被人匆忙间蹭到的。

她注意到窗台外侧的尘土分布不均，有几处异常干净，显然是重物拖拽时留下的痕迹。

"林小姐，您找我？"犹豫再三，陆大丫还是主动出声问候，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淹没。

"是。"林英亥听见声音转身颔首，背手踱步过来。

她刻意保持的威严姿态让明明比她大些的陆翠翠直往母亲和祖母身后躲，双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这炭火认识吗？"林英亥没理睬陆翠翠的畏惧，指着放在桌上的白布帕子问道。帕子里正是她刚刚用银镊子仔细挑出来的银墨炭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特有的金属光泽。

"这，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煤渣吗？"林英亥这一问着实叫陆大丫三人摸不着头脑，她们小心翼翼地回应，目光在炭渣和林英亥之间来回游移。

"这是银墨炭。"林英亥用镊子捻起一颗炭渣，就着帕子轻轻一捻。那炭渣被捻成了灰末，竟也一点不松散，像沾了一点水的面粉一样，聚在一起成一小坨。

"银墨炭其烬白而不散，捻之成团，无炭臭，其味雅致，如松脂，似泥状，可搀之木炭再燃。"

林英亥拍拍手上的炭泥，解释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人："你们家可有这炭火？或是知道炭火的来历？"

"林小姐明鉴！我们真的不认识！"陆大丫一听见这话就急忙辩解，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听您这么一说就是金贵东西，我们如何用得起？我们烧得都是烧柴故意没有燃尽的柴火炭，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林英亥蹲下身，取出随身携带的牛皮工具包，展开后露出一排银光闪闪的验尸工具。

她选了一把细长的镊子，开始仔细查验昨夜他们用的炭火。查案不能偏听一面之词，物证的准确性是优先于言证的。她用镊子轻轻拨开炭盆中的余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连最细小的炭粒都要放在白布上仔细观察。

万幸，陆大丫这次没有对她隐瞒。

她们的炭火确实只是普通的柴火炭，炭质粗糙，燃烧后的灰烬松散，没有任何银墨炭特有的细腻质地。这时林二牛也搜证回来，摇摇头，手上拎着一个粗陶瓦罐。

"只在厨房找到这个。"

林英亥掀开瓦罐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大多数人家中用的柴火炭，炭块大小不一，质地疏松，没有任何问题。

那这银墨炭就是陆五自己弄来的了。

林英亥心念电转，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对了，村中能烧得起这种炭火的，大约只有陆知府这一家了！

她回想起在陆知府家闻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松脂香气，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昨夜银墨炭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虽然这一点上有重大发现，但林英亥决定还是不要先去陆知府那问话。

她深知打草惊蛇的道理，特别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

"陆知府家的炭火可送给村里人了吗？"林英亥故作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紧紧锁定在陆大丫的脸上，观察她的每一个微表情。

听见林英亥这话，陆大丫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回神："不曾！哦！对了！那些去陆知府家推牌的人也说过，他家炭火好闻得紧！难不成......"

"慎言。"林英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案子还没查出来，就算真怀疑陆知府有什么，这话也不该从陆大丫这个自身难保的人嘴里说出来。若真是怀疑错了对象，陆知府这心眼不大的东西少不了日后报复。

"！！！"陆大丫反应过来，立马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一旁的老妇人见状，低声补充了一句："昨日，他回来时，怀中还揣了一个布包，被他藏着放起来了。唐树不待见他的东西，我们也都没问。或许......"

未尽之言林英亥听出来了——或许是陆五从陆知府家偷偷顺出来的。

她与林二牛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立即分头在屋子中搜寻起来。林英亥仔细检查了床底、衣柜、墙角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甚至连房梁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布包。

是昨晚全烧了？还是被人带走了？林英亥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大脑飞速运转。

"你们可有印象他昨夜烧的炭火的量？"

陆大丫眼睛往上翻，努力回忆，生怕漏掉任何一点细节，可还是想不起分毫。

这时，陆翠翠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响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昨夜自己烧的炭火。爹生气了，不让他拿我们盆里的炭做火引，于是他自己端着火盆去厨房燃的，里面的炭不算特别多，但和那个布包比对的上，我看到了，也不是我们家的炭火。"

林英亥陷入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几块炭是被陆五从陆知府家顺回来，自己点燃的，而他随后就因为煤炭中毒陷入昏迷。盆里只有炭渣能看出来确实燃烧过银墨炭，而上方都是普通木炭。

显然，炭渣有人替换过，这必然不可能是陆五自己为之。

已知炭火中毒是陆五自己弄出的意外，那么，那个替换炭盆的那个人，只能是将失去意识的陆五弄去祠堂的凶手。

为什么一定要将炭渣倒了呢？凶手想要隐瞒什么呢？林英亥的眉头越皱越紧。

剩下的炭渣上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村里家家户户烧得几乎都是这种自制的炭火。银墨炭的出处自然是陆知府家，而凶手想要隐瞒的东西也只能是这个。

突然，林英亥福至心灵！她猛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是了，她刚才光想到陆知府若是知晓陆五有luanlun之心，绝不可能冒着被摘了官帽子的可能帮他隐瞒此事。

可若是陆知府以为陆五已经得手了呢？

那就必然会帮忙瞒得死死的，或者干脆——sha了他。

一了百了，瞒得死些也再也不必有后顾之忧。

可在昨夜，江护院与陆知府一同守岁，大庭广众之下，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离开。

是否有其他人牵扯进去？或者是不是真的被陆知府指示？

对了！银墨炭！

林英亥眼中精光一闪，立即叫来林二牛："爹，你去试探一下陆知府家昨夜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她又压低声音叮嘱道："你圆滑些，可要尽量避开人，也不要让陆知府那边察觉出来。"

"放心吧，你爹我脑子虽比不上你机灵，可这查案的经验可比你多得多。"林二牛拍拍胸脯，整了整衣冠就往外走。

"等等，爹！"林英亥又叫住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把每个人从陆知府家离开的时间都记下来，与他们家人核对！看是否有出入！"

"你这是......"林二牛眼球一转，立刻明白了女儿的用意，点头答应下来，"明白了，我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林二牛带着一本小册子回来了。他翻开册子，指着上面的记录："时间我都给你记下来了，喏，大部分人都对应的上，甚至有好些直接在陆知府那通宵呢。"

"哦，我看看。"林英亥接过手册，仔细翻阅着上面的记录，突然问道："陆知府家的人是否察觉到少了什么东西？"

"没有，下人几乎都在端茶送水，我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们又心算了一遍，没有丢东西。"林二牛压低声音，"陆知府当晚也一直在应酬，根本抽不出身，听到这话还很是嘲弄，说什么人敢在他府上偷鸡摸狗。"

林英亥快速计算着手册上记载的推牌人离去和归家的时间，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划过。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眉头紧锁。

"爹，你再去问问，这个人是不是和陆五一桌的。"

"啊？行。"林二牛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即动身。回来时，他气喘吁吁地确认："没错！此人平日就与陆五关系最好，昨晚推牌一直在同一桌上！"

林英亥闻言，"蹭"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走！去搜他家！"

"哎，等等！"自从林英亥习武后，林二牛就越来越跑不过她，只能追在后边问："为什么是他啊？他不与陆五关系好，今早也在为他打抱不平的那堆人里吗？"

"我管他们两个人渣为何翻脸做什么？！我只想赶紧把案子破了好回去！在这村子多待一秒我都嫌晦气！"林英亥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林英亥衣角翻飞，在一众村民惊愕的目光中，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目的地——"老李"家。她毫不犹豫，一掌将门轰开，木屑四溅。

老李脸上包着裹布，正靠在椅子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被林英亥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痛呼。

"小丫头！你做什么！你不要以为知府大人对你有几分看重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搅得别人家里都不安生！"老李捂着脸，因为顾虑着伤口只蠕动着嘴唇，放不开嘴破口大骂。

林英亥只觉得这声音像苍蝇哼哼，根本不放在眼中，跟将将赶来的林二牛说了一句"动手！"后，就自行先忍着恶心，闯入屋内。她动作利落地掀起床褥，打开衣柜，势必要翻个底朝天。

"混帐东西！你欺人太甚！"老李三个儿子也反应过来，在自己的地盘还能叫别人欺负了不成？！张牙舞爪的上来就伸出爪子朝林英亥抓去！

林英亥只以一脚为支点，旋身躲过，而后飞身在三人正胸中一人踹了一脚，收着劲道，人虽然飞出去，但也只轻飘飘摔在地上。

林英亥翻身，在被打翻、四脚朝天的桌腿上翩然落下，一掀衣摆，目光放在被村民叫来匆匆赶来的陆知府身上。

陆知府被下了面子，咬牙切齿的直哆嗦："林英亥！你就是这么目中无人的？！我请你来是来办案的！不是叫你来欺负我村中人的！林捕头，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江护院！给我拿下她！！！"

江护院犹豫着，正要飞身上前，林二牛被林英亥强硬的做法也震惊到，但听闻有人要对女儿不利，目光一凛冽，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虽是新春佳节，圣上还是派了巡抚使于中原、江南五洲巡视，这事儿想必陆大人比我来的消息灵通。"林英亥一番话打消了所有人的动作。

陆知府立刻恢复理智，竖起手掌示意江护院按耐不动，嘴上回问："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死者陆五在死前曾炭火中毒，具体这情况我先前已与您汇报过。"林英亥从桌腿上下来，解开陆知府的疑惑，"而陆五昨夜所用的炭盆中，虽被替换过，可依然查验到了银墨炭的炭渣。"

"你的意思是是我杀了人！荒谬！我为什么要杀他！江护院！给我拿下这胡言乱语的贱人！"

"不，那银墨炭是被陆五昨夜偷回去的，已从陆大丫三人口中证实。"林英亥终于从地上捡起了那块棉布——正是陆五昨夜的那一块。她又甩了一根筷子，将鞋从抖如筛糠的老李足上褪下。

"鞋和帕子上有证据，陆大人现在可否冷静下来听我讲明线索了？"

陆知府呼吸一滞，明白不好再叫人看热闹，看了江护院一眼："将他带上，随我回府，备好茶，请林小姐详谈。"

"是。"江护院领命，目光复杂地看了林英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