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亥三人吃得肚儿滚圆,又跑去村长家买了好好些炮仗,在田里、河里,只要是伤不到人的地方都炸了个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谷裕比二人更文静些,虽不像大户人家闺阁小姐那般用帕子掩着嘴笑,但也只是抿唇轻声哼哼。
林英亥和刘稷阳就要放肆得多,尤其是他们发现了田埂里的老鼠洞之后,更是来了兴致,不是往洞里塞炮仗,就是拿稻草点燃了往里头熏烟。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富裕到能拿耗子当宠物的时候,尤其在场的孩子几乎都出身农家,对这糟蹋庄稼还传染疫病的小东西恨之入骨。就连围观的孩子们也都屏息凝神,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洞口,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000最开始在神识中表示不赞同他们这般取乐,可一想到这个时代的环境与认知,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颗丸子状的炮仗被点燃引线,精准地推进田埂上的土洞中。先是引线燃尽的"哧溜"一声,随后就是"噼里啪啦"的闷响,灰白色的烟尘从洞口袅袅升起,在冬日的寒风中打着旋儿。
"咳咳!"洞口的老鼠终于忍受不住烟熏火燎,明知洞口有敌人,也只能拼死一搏往外冲。另外几个洞口早已被林英亥他们用稻草堵得严严实实。
"嗖——"
一只小臂长的肥硕耗子从洞里窜出,身子刚要逃离这片危险区域,就被林英亥和刘稷阳眼疾手快,用削尖的竹签"噗嗤"一声从天灵盖直接扎透。那耗子甚至来不及挣扎,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就断了气。
"嘿!这只该是我的!"林英亥举起手上串了五只耗子的竹签,得意地晃了晃。
刘稷阳炫耀般地扬起穿了七只硕鼠的竹棍,反驳道:"谁先扎到就是谁的!哈哈!轻功我比不过你,但论眼力——谷裕,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刘谷裕适时淡淡接腔:"动态视力。"
"对对!动态视力我可比你强!"刘稷阳得瑟地摇晃着手指,"不爱看书还是有好处的。"
"呵。"林英亥不服气地撇撇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田埂尽头的一抹新绿吸引。
那是一株顽强生长在寒冬里的野草,让她忽然想起刘谷裕培育的那些作物。若是表姐的研究成果能推广开来,来年田里的收成好了,这些糟蹋粮食的耗子,嗯,她还是觉得招人恨了。
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小孩,每次他们回小河村,大人们都乐意让孩子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玩。000在神识中默默观察着,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跟好孩子玩"吧。
"喂——小猪——回来!"舅舅在远处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你爹找你有事儿!"
"来了!"林英亥高声回应,丢掉手上的签子,对哥姐说:"走吧,回去记得用胰子洗手。"
"知道了知道了,传染疫病嘛。"刘稷阳举着手,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不参与他们"除害行动"的刘谷裕,嘟囔道:"唉,早知道不这么玩了,回去又要被娘念叨。"
刘谷裕微微一笑,柔声安慰:"你给田里除了害,娘不会说你的。一会儿多洗几遍手就好。"
三人一路小跑回家,林英亥一进门就看见愁眉不展的林二牛,以及屋内站着的一位身姿笔挺、身着灰色布衣的高挑男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男子身上有一股内敛的锐气,像是鞘中的利剑,虽未出鞘,却已让人感受到隐隐的锋芒。
"爹,怎么了?这位客人是?"林英亥抬头问道,目光在那男子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
他站姿稳健,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林二牛叹了口气,手掌并指摊向那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向阳知府陆大人的护院。小猪,你随我一会儿和这位壮士走一趟,有案子要处理。"
舅妈他们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自在。
对庄稼人来说,村长、里正就是所谓"很大的官"了,至于比县令还要大的知府身边的人,更是从来没见过。舅妈欲言又止地问道:"二牛,你们今日还回得来吃晚食吗?"
那高挑男子闻言躬身一揖:"在下自知打扰了您一家共享佳节的时光,只是事态紧急,还望您谅解。不过您放心,等事情一结束,在下立刻护送林大人与千金回来。"
林英亥瞟了眼一脸头疼的林二牛,与家人简单告别后,便跟着坐上了高挑男子备好的马车。
"驾——"马夫扬鞭,马车缓缓启程。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林英亥在颠簸的车厢内坐稳后问道。
"啊,是在下疏忽了。"男子歉然一笑,"鄙姓江,小姐若不嫌弃,直接称呼在下江护院即可。"
"什么案子这么着急,莫不是命案?现在方便说吗?"林英亥直截了当地问。
江护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姐果然聪慧。"他再次施了一礼,"确实是命案。逢年过节的,官府留守人手不多,有验尸经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陆大人便想起了距离不远的小姐您。"
林英亥默然不语。自从四年前那场拐卖事件后,她便与县令谈妥条件,跟着仵作学习验尸。
虽说现在的验尸手法远不如她在影视剧中看到的先进,但通过影像资料学习与实际上手操作终究是两回事。这四年来,她跟着仵作和胡决明学了不少验伤与验尸的实际经验和医学知识。
而知府知道这件事更是不足为奇。
林英亥这几年在验尸痕检方面的经验在向阳府都是出了名的,时常跟随林二牛被借调到周边县城协助破案。这其中自然有上任知府的授意,林英亥一直很感谢他的赏识,让她的实战经验积累得越发丰富。
至于现任知府,虽然才刚上任,但听说过她的名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护院继续解释道:"知府大人回乡祭祖,不料在祠堂中发现一具男尸,是知府同村的一个远方叔伯。死者衣不蔽体,面色泛红,口中有酒气,看上去确实是冻死的。"
林英亥皱眉不解:"如您所说,这些表现确实符合醉酒冻死的特征。为何还要特意请我们前去协助破案?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这个......"江护院突然搓手尴尬一笑,神情中隐有讨好之色:
"我们确实认为这案子没什么疑点,奈何同族的长辈非说此人虽然贪图享乐,却极为惜命。若是大冬天喝醉了,定会吵嚷着叫人送他回去。加上他们听过说书人讲的银针刺心的故事,自作聪明地认为是有人用隐秘手段将其杀害......"
林英亥恍然大悟。她看向同样一脸无奈回望她的林二牛,总算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不情愿了。
知府在场,案件目前又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却还要大费周章请他们前去,无非是这位向阳知府陆大人为了堵住乡亲们的嘴,请他们去走个过场,演一场戏给大家看罢了。
一想到这,林英亥的心情也不美妙起来。大年初一,被拉去验尸,就算她接受过素质教育,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上任知府手段凌厉,任期结束后明降暗升,被调往千里之外的江南任县令,替皇帝掌管任命县及周边县的钱袋子。而现在这位新上任的陆大人,虽称不上什么贪官污吏,却也夸不出什么优点,只能用"平庸"二字概括。
林英亥看得明白:芦花县的作物增产,纳粮比例都提高了不少。上任知府曾来信鼓励刘谷裕继续培育良种,连续观察四年,才敢确定有了稳定的增产成果上报。
这四年间,刘谷裕培育了许多增产作物,选育牲畜。育种的进展并不算快,有时候一代育种出来只能增产几斤,甚至毫无进展。但好在她从不气馁,在育种的同时,还在撰写自己的农书。
上任知府在调职时将她的成果写进奏折,甚至带着产物与种子,借调任回京述职之机呈报上去。
朝廷应该已经在暗中关注了——比如近来刘谷裕出行时,身边总跟着两个知府拨给她的侍卫,功夫都能跟宋师傅过上十几招。
至于朝廷为什么选择让其自然发展而不加干预,林英亥暂时还摸不透。
不过她从宋师傅原先的镖局就听说,许多地方的官府从今年秋收时就开始陆续劝农,甚至免费分发新种子。若是实验成功,刘谷裕或许真的该被重点保护起来,专门研究农业了。
也不知现在这个庸碌知府是谁的人,听到风声就想来摘桃子。林英亥并不放在心上:一来她干预不了,二来,若是下一次收成时,刘谷裕的作物表现惊人,那么这份功劳该是谁的,谁也抢不走。
但,眼下这个蠢货知府实在让人头疼。林英亥的不开心显而易见,她趴在车厢窗子上望着路边的雪景,有点羡慕此刻正在家中酣睡的五花。
"哈哈。"江护院尬笑两声,"真是辛苦林小姐了,舟车劳顿的,累了吧?我们村中的杀猪宴那是出了名的好吃,一会儿林小姐可要赏脸多用些。"
"哼哼,多谢好意。"林英亥假笑两声,又趴回窗沿。林二牛暗中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两下,示意她别把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
林英亥翻了个白眼。
000在神识中也气得数据乱跳:【大过年的被一个脑满肠肥,上下不管是不是两个器官长得像装得都是屎的上司拉去加班,还不是为了正经案子,只是为了作戏给人看。没指着鼻子骂回去都算你脾气好了!】
林英亥无奈感慨:【果然遇到的伪人多了,连000你都变得这么暴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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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