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回来了。”凌轻衣推开房门,然后感知到了一阵劲风袭来。他面对这股劲风,向后一仰,然后手往上发力一掌推开来人,自己则是退至院中,把上清召唤过来紧握手中。
悟潇被自家弟子推开后一个猿猴攀树挂倒在房梁上,然后抬起眼皮见自家弟子手握好了本命剑接受自己暴击的准备了,于是翻身下梁,坐看右看,最后折了根树枝在手上掂量掂量就冲了出去。
月光下,两道宛如双生的刀法在掠影中交汇,无分彼此。一道暴虐又迅猛,像是卷袭着海水上岸的狂风,要将一切斩首于自己手中。另一道则沉稳许多,像历经过千百次一样熟悉的接住了风的鸣叫,像巍峨的山川,无法使风越过它,去摧毁一切。
刀锋于断枝交汇,最后在僵持下,悟潇爆出了体内灵力将这根可怜的树枝震断,而凌轻衣也被震退,持刀单膝跪地。
“刀法水平没有下降,甚至可以说是更进一步。”悟潇丢下断枝,朝他走来。
“但是体内灵力甚至大不如从前,你这可以说是……”悟潇想了想形容词说道:“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凌轻衣听完师父的话语,眼睛突然暗了一瞬下去,随即开始沉默。
看见自家徒弟开始当木桩沉默了,悟潇好像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她小心翼翼踱步过去,用手肘碰了下自个的自闭徒弟说道:“那个……其实还行,说不定吃点好东西还能治治……”
见自个徒弟还在沉默,于是她立马一个肘击过去,然后质问道:“你说!谁干的,师傅今夜就启程追杀,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被肘击了的凌轻衣回神,然后吃痛出声:“师父,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啊?我不在就把你从极品根骨打成一颗将死之树一样,这不是存存来挑衅的吗?”悟潇语速极快的指着凌轻衣的胸膛说着:“阿根啊,你说,是谁搞你,你师父我虽然现在大不如从前了,但拼尽全力的话也没有几人打得过我。”
“说吧阿根,委屈就说出来,师父还在。”
阿根,这是凌轻衣原本的名字。
“……”
……
“……没有,师父,是我的问题,无关他人。”凌轻衣垂眼,抬手,抚平了师父乱掉的发丝。
“真的吗?”悟潇看着他,眼里闪着不太相信四个大字。
“真的。”
他弯下腰蹲着,抬眼看向师父温和道:“师父今天不太高兴,我猜,是龙师叔今天召你们回来说的那件事情让你不高兴吧。”
“嗯,算是吧……”不打算追究是谁打了是谁打残了自个徒弟的悟潇听见凌轻衣提这话开始眼神飘离,看起来不是很想提及此事。
但没有办法,半夜闯门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龙千里那个瞎子听见了不好的声音,在神女雪山那。”两人懒得换位置,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地躺下说道:“我猜可能是雪山那的阵法松动了,需要加印。”
“雪山那个地方跟蓬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最熟悉路的应该就我和林风扬那病秧子。”悟潇说完还笑了一下,据凌轻衣判断应该是在嘲笑风扬师傅的虚弱身体。
“但是吧,我过两天要去海域一趟,林风扬那病秧子估计不愿意去,去那估计就嘎巴一下死那里了。”
“归根在蓬莱睡大觉,龙千里是个瞎子,释怜那家伙忙着给大夏皇帝炼丹,桃花笑要管着你们这堆弟子和注意周边动静,实在是没有空。”悟潇总结了一下蓬莱不靠谱的上层领导者,最后无奈道:“我们这堆没什么用的大人基本都走不开,所以最后决定让你带着内门弟子去一趟神女雪山看看。”
她枕着双手,想了下嘀咕道:“我记得林风扬那便宜徒弟就是风雪洲的人来着……”
“知道了师父,等蓬莱大试和年过完后吧。”凌轻衣闭眼,似乎是困了。
看徒弟也像是累了,悟潇直起身跃上墙头,对凌轻衣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去屋里睡觉去吧啊。”
正准备跃下墙,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记得把我刀洗干净了还我。”
随后翻下墙消失了人影。
凌轻衣听着师父宛如三岁小孩的约定,手撑着地面起身想到:唉,认识这么久了性格居然还是这样任性。
他也不喜欢杀人的味道啊。
第二天,日上竿头,凌轻衣依旧被噩梦惊醒。
“傻孩子,记住。”悟潇回头朝他潇洒一笑,说道:“人这一辈子啊,所有不能写在墓碑上的事,那都不叫大事。”
火势淹没了她的目光,而他好像在那簇火焰中,看见了一滴眼泪。
今天,是蓬莱大试的第一天,各院长老需要上台激励弟子。
当然,有两个院系除外。符修上台的照例是二师兄齐春绣。
“我符修弟子,以沟通天地为基础,以起手速度为骄傲,以海纳天地之精华以一纸,上可指于天地,下可用于民手,可谓智体双杰出者……”
他在上面巴拉巴拉一大堆,下面的弟子却在打哈欠道:“我记得去年好像听过了。”
“去掉确定,那就是听过了。”
“喂,你看风扬师傅的脸,似乎快被气死了。”
林风扬当然被气死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苗子突然自己跳进了另一个坑里,换谁谁不气。
“哼,装模作样的小兔崽子。”他冷哼道。
坐在一旁的凌轻衣听完默默的想: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体修院的是兄弟就来打我一拳和您的想学阵,先下诊还有我师父的刀刀暴击刀刀爽言论好多了。
“最后,在这里希望各大院弟子铭记友谊长存,团结一心,重在参与这十二字方针,祝各位在蓬莱大试里能得到自己所期望的成绩。”
他笑着看向台下抱剑不语的宁蕴,更加高兴道:“让我们有请今年接大师兄位子上台发言的新一代剑修院新星——宁蕴师弟!!”
宁蕴抱着剑,更加沉默了。
是的,另一个院系,就是许久找不到接班人,归管于刀修院下只能年年派凌轻衣上台的剑修院。
于是他沉默的被祝明,齐春绣,凌轻衣三人抱到了发言台上。
“……”宁蕴有些无措的看着台下,但回应他的只有期待,好奇和打量的目光。
“我……”他说了一个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他该怎么说?
“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就好了。”
宁蕴抬头,看见的是凌轻衣那张淡漠的脸。
……
“我……我想说,不管你所学是什么,不管你是平庸之辈还是天赋上乘,是真心所爱亦或是无可奈何。
“当你选择它的那一刻,你注定会为你手中之剑而付出一切。汗水不一定取得成功,勤奋也是一种天赋,但只要无愧于心,尽我所能,敬我所不能,永远有勇气去挥出手中之剑时,你已成就自我。”
他顿了顿,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请不要忘记今日之自己,绝不放弃之自己,永不失信之自己,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永远挥出的每一剑。”
凌轻衣看着宁蕴的聂聂自语,刚想鼓励几句,却发现人家早就跳台跑路了。
“现在!蓬莱大试!开始!!”随着桃花笑高呼的话语随着高举的手臂响起,所有人亮出武器,充满了对赢的信念和决心。
至此,蓬莱大试,才算真正开始。
一场场精彩或是毫无悬念的比试在各大区域上演,内门弟子由于不用参加比试,所以负责到各大比试区域去充当判官。
当然,也有被质疑的。
“什么叫我年龄小所以比较偏心,你不要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好吗?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眼睛瞎。”夏瑶瑶站在台上,叉着腰愤怒的看着一个身高比她高许多的体修弟子。
“哎呀瑶瑶师妹,你长得小不知道,我们体修就是这样的。”
“你要不要看看你再说什么?”夏瑶瑶指着被撞倒在地上的符修小姐姐,怒道:“一上来就对着人家的手打,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凌轻衣刚主持完一场比试,正打算偷一下懒就听见小师妹在同人呛声。
“怎么了?”
听到大师兄声音的夏瑶瑶赶忙回头看,然后用一种等着吧你死定了的眼神很很瞪向那名体修弟子。
“大师兄快来啊,有人恶意比试!”夏瑶瑶小跑过去,包住师兄腰就开始委屈愤怒诉苦。
“他还说我偏心,是是非非分不清楚。大师兄你要给我评评理啊大师兄。”
然后瑶瑶看着大师兄走上前去交谈,然后回来说道:“他的所作所为并无任何错处,我询问他是否愿意加赛一场,他也同意了,在赛场上,任何不以歪门邪道取胜的方式都可以被包容。”
他看向夏瑶瑶旁边的符修女弟子,询问道:“刚刚我所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符修女弟子看着他,半响坚定道:“我知道了,我愿意同他在比试一场。”
于是二人再次加赛。夏瑶瑶和凌轻衣坐在裁判位上仔细看着二人。
随着开始的鸣声响起,体修再次朝着符修的手臂攻去,符修闪身滚到了边上,然后再次起身绘符。
但还差几笔就会被体修突然的袭击给打断,再躲闪,再追,再绘,再打断。
“哼,还不是我赢。”体修得意的哼笑,等待符修的体力消耗光然后再次让她认输。
终于等到符修小姐姐的额头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跑也没有体力跑的时候,体修意识到了自己下手的机会来了,于是他起跃,准备下手时却发现符修小姐姐坐在地上,满是汗水的脸上有一个得意的笑。
体修意识到了不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现在的身体。
“我不知道这样子对不对,但是在赛场上。”符修小姐姐在自己身上画了最后一笔说道:“任何不以歪门邪道取胜的方式,都可以被包容。”
在体修拳头触碰到符修身体的同时,贴满了一整个赛台的反触残符同时燃起,符修与体修双双倒地。
凌轻衣看着目瞪口呆的夏瑶瑶,跃至台上说道:“现在我数十个数,谁先站起来,本场比赛就胖谁赢。”
“十。”体修躺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着。
“九。”符修摇摇晃晃的试着站起来,但又摔回去。
“八。”体修在地上蛄蛹着,血咳了出来。
“七。”符修小姐姐攀着柱台,指甲扣着一点一点起身。
“六。”体修艰难翻了个身,然后艰难的跪在了地上。
“五。”凌轻衣的眼睛看着远方,不曾回头。
“四。”符修小姐姐咳出口血,身体摇摇晃晃的向上站着。
“三。”体修艰难支起手臂,颤抖的扶着腿。
“二。”符修扶着柱子,靠在上面大口喘息,准备往凌轻衣方向走去。
“一。”体修抓着腿,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同时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夏瑶瑶看着站起来的两位弟子,也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两位都在十秒内站了起来,那……”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过来的符修小姐姐给打断了。
“不用了大师兄,我输的心服口服。”她抹着嘴角边残存的血笑道:“我都使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去反刍他了,但他依然能站起来,说明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所以?”
“所以,我认输。”她笑了起来,伸手去扶住了旁边体修。
“恭喜你晋级。”她笑着,真诚的恭贺道。
“对不起。”他看着她,充满了愧疚的抱歉道。
“那么我宣布,此试,体修院弟子练云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