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在两人身上,暖黄的光为所有被照到的东西都添上了一抹柔和。
“不想说就不说呗。”齐宁努努嘴,也不打算深究,毕竟知道太多从来也没好事,“那就一个问题,你对过去五百年了解么?”
书因果挑眉,坐起身来,“在遇见你那天,我刚回来。”
五百载时间流逝,在她感觉来似乎不过几日,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那场大战。
“那乘着你的新篇章还没开始,我先跟你串好供,免得出了什么事儿要我收拾残局。”齐宁依靠在桌侧,将一缕秀发在指尖绕圈盘旋着。
“这五百年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场大战魔族战败,全夹着尾巴逃窜到魔渊去了。魔族收留些修炼邪功恶法的修士,组建了现如今的魔教宗派血涯宗。”
“近年来,魔修们给各个宗门也找了不少的小麻烦。”齐宁转头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小抿一口。
“各宗有一举歼灭的想法,但奈何那些魔修惹完麻烦就跑回去猫着。那魔渊你也知道,修为不及元婴的修士,即便带着天级法宝,也不能在那魔渊久待,否则就会被魔渊幻境强化的心魔吞噬。所以最后讨伐之事,是以宗门长老几句恶狠狠的发话结束。”
“至于如今的各宗门,可以说是完全换了个天的。当年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修士们,或实力强悍的大佬,或宗门不过筑基的修士,该飞升的飞升,该还俗的还俗,该死了的,也都死了。”
说到此,齐宁都忍不住乍舌,玩笑道,“不然以我一个化形成人的药材,怎可能混得进宗门当弟子,该只有被煲成药膳的。”
要说当年玄临界的天才,可谓是一抓一大把,哪像现在,一眼看去全是一帮子装货。若真再遇上当年那场大战,谁生谁死还真难说得准。
书因果捕捉到了关键,皱眉道:“当年参与过凡魔大战的修士,十几万人,全、都不在了?”
“这也正常吧,人各有命。” 齐宁不理解她关注问题的重点在哪。
书因果皱眉,普通修士寿命最少也有两百年,即便多数人无法在此路上行远,也绝不至于是当年参与大战的所有人。
她又道:“我那位掌门师尊,又如何呢?”
“那老东西、”
齐宁刚下嘴,又猛地咬了下舌尖收住,换了个称呼才道,“前掌门啊,你献祭没一年他就飞升了。不得不说,他飞升那会儿我是真怀疑他是不是把你炼成丹吃了。”
书因果死那会儿,那天清子不过才大乘中期,不过一年就直接渡劫飞升上界。
有那般天赋,当初何必费劲巴拉的拉扯书因果做什么?直接他自个儿上,都省去了浪费的一百年。
那老东西飞升,齐宁是真觉着那老头儿背后指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当初书因果渡劫初期时,那雷劫可怖到差点把天道宗给劈没,后来到那老头儿时,就成了轻轻松松的一道闷雷。
走后门都不知道多走点心。
书因果瞧着她愤愤不平的模样,想起第一次见到齐宁,也不怪她对天道宗前掌门天清子的厌恶,打趣道:“也许是没了我这个需要教导的徒儿,他更有时间修炼了呢。”
刚入宗门那会儿,她的几个师叔就有事无事、有意无意的提起师尊为了教导她,多久不曾闭关精进修为、多久不曾好好修行。
她不是傻子,在修行之时,大概是猜出了自家师尊费尽心思培养她的目的。
但她要报恩,这是她爹娘教她的道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若真打算二进宗,你就要做好一项准备了,”齐宁想起什么,神情严肃起来,“还记得命魂灯吧?你的命魂灯虽是熄了,可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见人试过再滴血验名,会不会令它死灰复燃。”
命魂灯是每个新入门弟子都需滴血引燃,若是活着,则常燃不灭,若是亡去,则灯灭魂去。
书因果歪了歪头,疑惑道:“命魂灯不是熄灭后就会掩埋入土,随修士而去么?我的该是早已不在了才是。”
齐宁呆愣了下,恍然大悟,“我给忘了说。你死的第一年,宗门就增了条新规。说是因公牺牲弟子的命魂灯可储存于魂卷中,便于留作对后世弟子的激励。我今日还特意去命魂阁瞧了一眼,你的命魂灯没亮。大师姐你不会是个……”
书因果看懂了她并未出口的“鬼”字,属实是被逗笑了,“多谢关心,眼下是真要活人将死了。”
命魂灯之所以未曾亮起,那大概是魔祖与她的契约,阻止了她与此之间的联系。
可她若再入宗门二启魂灯,也难保那五百年前的命魂灯不会受感应而亮起。
可经齐宁的一番提醒,书因果却反倒是放下了偷摸跑路的准备。
别的不清楚,但以她对生活了近百年的宗门的了解,若是她此刻离去,那些个宗门长老必然会起疑。
天道宗的宗规之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还是她当大师姐时提出来的。
如今一想,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书因果拇指摩挲着食指尖的红痣,她更好奇的是献祭后的这五百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是当初她在献祭直接将齐宁这株人参幻化成人,那她是不是会同修士们一样“生死有命”?
这背后,必然有别的力量。
她的动作一顿,看向齐宁又道:“我在洞中时用了爆裂符,宗门长老们就不好奇我是从何处学来的?”
齐宁哼哼两声,十分傲娇地道:“我跟师兄说此事还是要待你醒后自己说才行,便先求着大师兄不把符的事说给师尊了!”
书因果看着她,了然的点了点头,“还真不愧是你啊,就挖坑等着我自己埋。”
“知足吧,起码还能给你拖一段时间。”齐宁不满道。
长也作为天道宗大师兄,山下受天道宗庇护的百姓所诉上来的要求和困难,几乎都是他这个大师兄在跑。
拖了当时,可以说他是不会有什么机会再思考已然过去的事情了。
“那荒村呢?”
“荒村?”齐宁愣了一下,才想起她问的什么,耸了耸肩,“师尊他带人检查了一番,确有魔族气息,但极其微量,若说是魔修,证据又不足,就先作罢了。”
“得了。走一步瞧一步了。”书因果呵笑,也懒得去追根究底,只叹气着躺回了榻上。
刚活过来便面对了一茬接一茬的难办事儿,加之修为近失,许久不曾如普通人需休息进食的她,竟也生出了困意。
“那你自求多福吧,明日我必定在宗门主殿之上亲自迎接你哟,苏、师、妹。”
书因果扒拉了下又黏在身上的破布烂衫,也学着她阴阳的语气,道:“那作为师姐的你,怎不晓得给我这苏师妹换身衣服。”
“你可别让我背这口锅哈,你应该去找那位千道友。”
齐宁回想起当时那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那般坚定的人。
都明说了长老们愿意看在她和师兄的份上,可破例将二人收入内门,可那人就是非要走那过场。
不仅自己走,还不放过病情稳定但仍在昏迷中的书因果,有点不顾她死活。
见书因果没了话,齐宁便毫不在意的当着书因果变回她的人参本体,自半空中稳稳落在地上。
两根触须似腿一般走到挖好了坑,却什么也没栽的盆栽旁。
腰身两侧的触须扒拉着盆栽边,借力跃进坑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抬着触须扒拉堆在坑周围的土壤,直到将她的半截身子都埋好,在闭眼前也不忘将土拍更平整些。
她不在意书因果浑身脏兮兮还躺在她床上,因为她也不睡床。
一夜好眠,书因果是被早起的人参精拿触须扇脸闹醒的。
她刚睁开眼,就是依旧用着本体的齐宁,正站在她锁骨处,那细软的触须依旧不停的在她脸上胡乱扫过,不停的唠叨,“不要再睡了,等会儿命魂灯还没燃你就先成全场焦点了。”
书因果随便给自己身上施了个净身诀,依旧穿着那身破烂,被齐宁御剑带到了宗门广场。
她那没睡醒的脑子一片浑沌,只有“困倦”二字在她周身盘旋着。
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些年轻人,或精神亢奋,或紧张焦虑,与她浑身散发的懒散气息形成不小的对比。
而她这一身破烂模样,也是吸引了场上不少人的目光。
高台之上,落座着五峰的长老,两个看着年轻些的长老凑近了在交谈着。
直到一位白发及地,脸却半点不显老的人不知从何处而来,脚尖轻点落于台上,五峰长老齐齐起身迎接,拥着人坐在了中间的主位上。
“各位青年才俊不远万里来我宗门,踏过了问心阶,穿过了过往阶,也向我等证明了诸位想要踏入修行之门的决心。”年轻长老起身上前,目光扫过台下一众年轻人,在打着哈欠的人身上停顿一刻,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眼。
“今日是最后一关的入宗复试,待测验完了灵根属性,便可将新入宗弟子分入适宜的各仙君座下修炼。”
语罢,他转头向站在一侧的弟子点头示意。
那弟子得了意,跨步走上前两步,“诸位将手放置于此石碑之上,石碑所散出的光可现六种反应,金木水火土白,而还有一种情况,就意味着你没有修行之缘,该下山回家,那便是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没有灵根。”弟子抬手向一众人解释着面前高了人不知多少个脑袋的巨大验灵碑。
一人抬手询问:“那若是想入炼丹师一脉呢?”
弟子看向他,声音淡然,“待一年后内门选拔后,若炼丹比试更有天赋者,当可入掌门座下修习丹道。”
玄临界最为稀缺者,当为炼丹师,稍强些的宗门或是会有炼丹师坐镇,至于其他小门小派,便只得向玄临界主修炼丹的灵丹宗购买丹药。
而天道宗所主炼丹一脉的,就是那高坐台上主位的掌门。
看着台下众人交头接耳着,待时间差不多,那弟子又继续道:“接下来,各位可自行走上台来进行灵根测验。若改变主意,依旧可自行离去。”
见着一个个人走上前,有人在得到结果后惊喜激动,台上一众长老也频频点头,十分满意。
而也有人在上台后,验灵石没能发出任何光亮,他们则是不可置信这样的结果,有得甚至崩溃到跪坐在地……
通过验灵石的人站好一边,又有几位弟子御剑将没能测出灵根的人接送离场。
广场之上,就只余下了书因果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的千枕风。
年轻长老划开折扇,眯眼笑着,道:“你们二位是早已露过手的修士,是可无需再测验的。”
“测。”千枕风走上前一步,又侧头看向身后的人,“你先。”
书因果眨巴了下眼,在与侧眸看向她的某人对视一眼,就确认了对方要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她。
不过是测个灵根,她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越过他走上台去,书因果将手置于石碑凹槽处,石碑周身运起浅蓝色的灵力。
台下疑惑声渐起,“这灵力是水灵根么?”
“水灵根不是正蓝色么……”
相比于台下人的震惊,台上除去那稳坐主位的人外,其余长老皆是站起身走至台边,只为更加清晰的瞧着石碑亮出的灵力。
其中一位身材较为魁梧,一席黑红衣着的长老先讶异开口,“这是、变异冰灵根?”
玄临界修五行,除去最为奇特天灵根外,还有一系,千年难得一见的,便是水灵根因体质或修行功法而造成变异的冰灵根。
此灵根修行难度虽不及天灵根,可其极容易受损和难以承受雷劫的特性,也注定了在修行路上的巨大阻碍。
已然成为焦点的书因果奇怪的看着周身围绕的冰灵根灵力。
她不是水灵根么,难不成是落入深渊后,那深渊的腐蚀力量侵蚀了她的灵根,导致灵根异变?
书因果正疑惑,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她脑海之中,“蠢才,这测灵石不仅是用来测灵根,也是与这破宗门的命魂灯相连,一旦用你原本灵根接触,那命魂灯立马就会亮起,你是真不想活了啊。”
是出现在她脑海中两次的声音!
“你究竟是何物,为何在我身上?”书因果在脑海中询问,可等待许久,那声音却像是永远消失了般,再没有出现。
“你是叫苏因是么?”拿着折扇的长老落于她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下面前衣着破烂,却十分清秀的女子,目光温和,“我乃浅蒲峰长老叶余歌,是负责水灵根一脉弟子修炼的。冰水本是一体,你若愿入我宗门,我便收你作亲传弟子教导。你可愿意拜在我门下?”
书因果看着面前长老一双含情眸,目光却飘远看向站在一众长老身后疯狂摆手的齐宁。
她摆出一副十足的尊师重道模样,拱手道:“能得长老垂青,实属晚辈荣幸,但我已有拜师意向。”
叶余歌面对她的拒绝也不恼火,对这个从开始就一脸不甚在意,如今面对他这个长老亲自邀约还直言拒绝的人,更是起了兴趣。
他好奇道:“那不知你看上的是哪位宗门长老呢?”
书因果瞧着不远处的齐宁依旧在疯狂的摆着手势,着实震惊于她这在一众长老面前也毫不掩饰的作弊行径,也顺着她的提示,指向了台上一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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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是、变异冰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