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落在地上那一刻,华容歇只是茫然的看着手掌被鲜血染红,华容亲桑比疼痛更快一步来到她身边。
比眼泪先一步到来的是委屈,华容歇委屈的趴在华容亲桑怀中,华容亲桑抱起华容歇:
“湛川,这里你看着,我带歇儿回去休息。”
华容湛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可不想管事,她只想要和美人一起去玩。
华容景行见缝插针的抱着算盘走过去:“一千灵石,保证您满意,童叟无欺。”
华容歇委屈的缩在软榻上,华容亲桑则耐心的给她包扎伤口:
“歇儿,你以往可不会这般急躁的想要结束比赛,你的心有些乱。”
华容歇蜷缩在软榻上,她想要快些获得足以将青袍渡的罪还清的功勋,想要青袍渡少受些罪。
可她越是急躁,越是无法快速提升修为。
“倘若我记得不错,青莲派的功法最重要的就是修心,你的心不宁静,越发参不透功法。”华容亲桑温柔的抚摸着华容歇的脑袋。
“我想要尽快变强,努力获得功勋,这样我才能替师妹还清罪孽,师妹才不会继续在冰牢内受苦。”华容歇有些急躁。
华容亲桑安抚着华容歇,青莲派的功法不是杀伐之道,更加讲究平衡。
只要是人便会有贪欲,有杀心,压抑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可以找到哪一个平衡点。
也许是爱情,也许是亲情,更可以是理想,甚至可以是恨意。
只要找到哪一个平衡点,心便不会再急躁,甚至可以保持冷静。
“歇儿,你变强的目的是为保护师妹们,替青袍渡还清罪孽,但你是如何想?”华容亲桑温柔的笑着。
倘若华容歇此生只为他人而活,这只会成为一个执念,最后成为一个心魔,她怎么允许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华容歇靠着华容亲桑,她知晓青莲派大弟子的身份一直都在束缚着她。
每当她想要摆脱这个身份,她总是会想到文风帘疲惫的眼神和幼时的瘦的和老鼠没有两样的青袍渡。
她想要保护好师妹们,保护好自己的爱人,于是她努力修炼成功回到华容亲桑身边,可这样却导致青袍渡犯下罪孽。
她不知道为何,她越是努力,身边的人越是不幸,甚至是渐渐和她成为对立面。
“我想要保护好我身边的人,可是我越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越是看着身边的人变得越发不好。”华容歇垂眸。
华容亲桑静静的安抚着华容歇,修士修行自然会遇见修心的问题,只不过像华容歇这么小便遇见着实不常见。
华容冰悦从小被灌输以家族利益为主的想法,但一直效忠之人修魔,她无法杀掉效忠之人。
于是,她的修行以失败告终,终身困于痛苦之中,她想要保全家族利益,那么就要杀掉自己效忠之人。
她无法杀掉自己效忠之人,也无法摆脱从小被灌输的以家族利益为主的想法,她又能恨谁呢?
恨洛溪修魔?恨华容家族的教育方式?恨命运?都不敢恨也不能去恨,她只能恨自己,认为自己是有罪的。
华容亲桑绝对不会让华容歇变成那样,痛苦的活着,无法放弃自己效忠之人,又无法放弃以家族利益为主的想法。
“歇儿,渡人先渡己,在你连自己都救不得的时候,就没有能力去救别人。”华容亲桑垂眸。
幼时,华容晓阳总是告诉她,变强是为保护弱小,也是为保护身边人,可倘若自己还是弱小,该如何呢?
华容亲桑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知道陆离渊终于来找她。
陆离渊虽然双目失明,但修炼的心眼诀足以她行走无恙,陆离渊无奈的叹息:“亲桑,你还是如此。”
华容歇识趣的离开,她幼时也是见过陆离渊,那时的陆离渊和华容亲桑每次见面都是争吵,但最后每次都是陆离渊妥协。
华容歇刚离开,华容亲桑便设下隔音阵:“好久不见。”
如今,陆离渊甚至都不用太靠近华容亲桑,恨意的气息便十分明显,陆离渊垂眸,她不明白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幼时的华容亲桑虽说也带着恨意的气味,但从未这么浓郁,何况世间之人没有人是不带着恨意的气味。
“亲桑,你杀的人还不够吗?你已经将所恨之人尽数杀死,你为何还要继续?”陆离渊罕见的带着怒火。
华容亲桑却没有笑,笑是留给那些敌人,用来迷惑对方,让对方摸不清她的后手,她从未将陆离渊看作敌人。
“你记得大师姐吗?”华容亲桑平静的述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陆离渊当然记得,她记得苏若棠,可苏若棠的理想本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她身为卦修,自然十分清楚人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生物,自私又博爱,胆怯又勇敢,贪婪又无私。
苏若棠的理想是想要修士和凡人之间平等,但这又怎能做到?
人只要拥有超越他人的力量,就没有能控制心中**的,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绝对做不到。
“青莲派的功法对灵根的要求比其他功法要求低,但对心性的要求极为高,这是我这两百年找到比较靠谱的方法。”
“只要……”华容亲桑握紧纱布。
“别忘记有天道的制约,而且青莲派的功法不是杀伐之道,剑诀之类的也是以速度之类为主的。”陆离渊无奈的不再用心眼诀。
从她看见华容亲桑那一刻,她就算出华容亲桑极为倔强,她想要做成的事情,无论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骸,她都会完成。
只要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华容亲桑才不会在乎脚下踩着的尸骸是谁。为梦想,哪怕条件是杀掉至亲之人,华容亲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这样的人倘若能引导好,也许会成为好人,但引导不好,只会成为危害世界的最大危险。
陆离渊见到华容亲桑第一眼便察觉到,但那时的华容亲桑像是一只小猫,警惕的缩在苏若棠怀中。
手中死死握着沾着血的匕首,脸上稚气未脱便充斥着敌意。
陆离渊示意苏若棠杀掉这个祸害,可苏若棠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华容亲桑的脑袋:“师妹,爱不能感化,但教育可以。”
“亲桑,倘若你真的想要如此,便将我杀掉吧,我不愿看见你再被理想和恨意折磨。”陆离渊垂眸。
她在赌,赌华容亲桑的良知未失,哪怕只有一点良知,就不会杀掉她。
陆离渊听见灵剑出鞘的声音,她无奈的叹息。
落子无悔,她也绝对不会去怨恨谁,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命运二字,她比谁都清楚,命是人在基于自己的性格和认知做出的合理选择,运则是突破这种合理的选择。
卜算只是算出最有胜算的可能,但选择如何的道路的主动权永远在人手中,是成是败不是天道能决定,只有人能决定。
偏偏灵剑没有斩下,陆离渊只好使用心眼诀查看周围的情况,她发现华容亲桑竟然在哭泣,不是欺骗他人的那种表演式的哭泣。
像是一个小孩子,蜷缩在角落,只能依靠哭泣发泄自己的委屈。
陆离渊抱着华容亲桑安抚,她温柔的像以前一般哄着华容亲桑:“我不会离开,只要你需要,我便会在你身后。”
华容亲桑手中的灵剑掉落,她哽咽着:“这个世间,你是我可以毫无条件的人,你为何要试探我?”
陆离渊紧紧抱着华容亲桑,她卜算出一个恐怖的结果,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殉道者:
“对不起,我害怕命运。”
华容亲桑察觉到外面的异样,她有些头疼,但她还是决定整理好自己再出去。
华容歇看着一脸兴奋的跑进来的女子,她只觉得头疼,这人拥有同境界体修十倍的力量,但偏偏是一个音修。
虽然她用琴砸伤的人比用弹奏琴伤的人还要多,但她依旧想要成为一个音修。
她一脸兴奋的站在院子门口,发梢还沾着金粉,头发被梳理的极为整齐,但华容歇知道只要外出执行任务,绝对会乱成鸡窝。
二十二岁的脸庞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眉眼让人心生好感,眸子是清澈见底的琥珀色。
唇瓣是饱满的樱粉色,话语中带着不自知的娇憨。
由于从小便极为能吃,华容歇不得不仰望这人。
她身形纤细,倘若不了解,绝对猜不出此人的力量是同境界体修的十倍,她开心拥抱别人都能让对方的骨头断掉。
腰间佩戴着崭新的令牌,上面刻着柔。
“华容歇,好久不见,我好想念你!”女子脸颊泛红,开心的抱着华容歇。
华容歇差点就喘不上气,她也只能不断挣扎:“华容清,住手!我的肋骨!”
华容清兴奋的将华容歇像布娃娃一样丢上天:“你被送到青莲派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见,我好想你。”
华容歇早就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情况,她迅速用绿藤稳住自己:“华容清,你这些天有没有找到?”
华容清脸颊更加泛红,像是随时都要冒爱心泡泡:“我这些年遇到好多合心意的人,可那些人都嫌弃我的怪力。”
华容歇虽然知道华容清一直都在因为自己的怪力自卑,但这种怪力也足以让她二十二岁成为十二修士中的一员。
虽说被华容清热情勒断一根肋骨,但华容歇还是走上前安慰:“没事的,总会遇见。”
华容清自卑的时间也很短,她开心的笑着:“嗯,倘若找不到,爹娘也承诺会养育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