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带着村里人做了许多糕点给宝瓶带着,一路将他们送上了廿山。魏淑芬一行人继续西行,时间一晃到了一个月之后,她们又翻过了九座山,来到了廿八山。
所有人都习惯了在山中长途跋涉,雷老虎标注的山头已经到了第二十八座山脉,他们开始担心山中再次发现遗民,信号发出去,丁大一能不能收到了。廿八山顶难得有一块平坦的地方,魏淑芬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从廿四山开始山势一路攀高,一座山比一座山还高,在廿八山顶,星星仿佛就在头顶,细牙一样的上弦月发出迷蒙的光。
“今天是七夕呢。”王大牛看着天上的弦月说道。云珠和雷老虎举着火把下去迎接周音娘几人了。
魏淑芬抬头看看月亮,火堆已经生起来了,兔子皮也剥掉架上去烤了,魏淑芬从兜里掏出两个果子也过给他:“白天在山里摘的。”这一路不时有几棵果树,果子熟透了被鸟啄得坑坑洼洼,魏淑芬看到完好的果子总会摘下来。
王大牛接过果子笑着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反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这吃果子还分大人小孩?”魏淑芬笑着说,突然一阵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魏淑芬伸手推倒王大牛,就地滚到了一边,魏淑芬眼前闪过丝丝寒光,魏淑芬解下披风就手兜了一圈扔过一边,同时将王大牛推向一边的林子里:“躲好,不要出声。”
魏淑芬看着王大牛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林子里才转头看向前方,火堆烧得很旺,周遭并没有人。很快魏淑芬看到背着行李的真保出现了,他一边放下行李一边四下里张望着,嘴巴里喊着:“魏姑娘,今晚是在这里扎营吧。”
魏淑芬蹲在暗处没有出声,她看到跟在真保后面的令宜放下行李,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快点收拾了魏家那个小丫头,一会人就要上来了。”
真保端着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把短刀向着魏淑芬隐身的地方扔去,魏淑芬被逼得现了身,她拿着一根树干格挡开短刀,令宜举着剑向她刺来。魏淑芬拧身躲过剑,反手一掌拍向令宜的胳膊,令宜踉跄一下站稳了抬起脚踢向魏淑芬,魏淑芬倒退着绕过一棵树。真保手里短刀接二连三向着魏淑芬飞来,魏淑芬蹬着树干上了树,从真保头顶跃下,真保放下匣子和魏淑芬对了一掌,魏淑芬只觉得气血翻涌,蹬蹬后退了几步。这个时候林子里响起了急促的哨音,令宜举剑向前喝道:“快点。”
魏淑芬手里树干被令宜一剑劈断,她将半截木头对着令宜面门扔过去,手里飞爪探出,蹬起脚跃到令宜身后,同时掏出匕首向着令宜刺去。令宜举剑反手挡住魏淑芬,咔一声,令宜的剑被削去半截,匕首继续往令宜胸口刺去,黑色的珠子从魏淑芬身侧射了过来,魏淑芬只得拉住飞爪再次升到半空。
真保再次端起匣子,这一次里面射出来的不仅有短刀还有黑色珠子,令宜一掌将飞爪抓住的树杆劈断,同时向着魏淑芬掉落的方向扑去。真保也拿出一把大刀从后方包抄过来。
魏淑芬收起飞爪,将匕首举到胸前,转过身子对着挥刀而来的真保,同时一掌劈向真保胸前,真保知道魏淑芬的匕首厉害,他抽刀后退两步,将刀直直对着魏淑芬刺来,令宜拎着半支断剑出现在了魏淑芬身后,魏淑芬蹲下就地翻滚了几圈,眼看着到了山边。这个时候云珠举着火把出现了,云珠将手里的火把对着令宜扔过去,同时抽出腰间佩刀。
跟着云珠后面上来的周音娘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几人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后面雷老虎举着火把带着拈花和托月赶了上来,宝瓶长枪撑地从拈花托月二人头顶飞过来到山顶上。
真保看到人影一把银针对着为魏淑芬撒去,魏淑芬不得不再次蹬地拔高身形,跃到山石上面,宝瓶的弯刀紧随其后砍下了真保一只胳膊,同时抬脚将真保踢了下去,宝瓶的长枪后发先至对着令宜后心刺来,半空中的魏淑芬原地落下,宝瓶长枪眼看刺中令宜后背,令宜忍着痛不曾转头,手中断剑再次对着魏淑芬方向刺了出去。
魏淑芬手中匕首与软剑格挡到一处,呛的一声再次砍断令宜的断剑,人却不得不往后退,令宜不顾魏淑芬手中匕首,将仅剩的断剑插入魏淑芬胸口。魏淑芬再次抬手,将令宜整个手腕砍了下来,令宜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她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魏淑芬拍出一掌,魏淑芬被逼着后退两步突然脚下一空,腕上飞爪探出抓住树杆上一小截树枝,咔嚓一声轻响,魏淑芬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明宫里,大正朝皇帝陛下李远给天后赵京娘送来了魏家庄的书信。
“魏武在定远军杀了不少人?”赵京娘看完书信抬起头问。
“那时候,”李远有些痛苦地捂住胸口,“父亲刚刚去了,定远军有人不服大哥。”
赵京娘连忙站起来扶住李远,一面对着门外喊道:“陈尚书,传御医。”
李远喘了一会气,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子,赵京娘帮着打开,倒着一粒药丸喂他吃下,又端了水过来。
“谢谢你,京娘。”李远摆摆手,“不碍事,我就是一下子想起旧事心里难过。”
赵京娘看着李远呼吸平稳,才在他身边坐下:“那时候苦了你。”
“我不苦。”李远靠着榻半躺着,“至今我仍然不相信阿爹是被胡人杀的。阿爹戎马半身,他身边又跟着魏敢当,怎么会那么早死?”
赵京娘叹了口气不说话,那时候不仅北疆动乱,各地时有叛乱,谁不想趁机起事捞个皇帝做做?
“只是当时战事紧急,无法派人查证。”李远吁了一口气,“没有实证我做不来什么,魏敢当却不是如此。他胆大心细,身手又好,想着法子替父亲报了仇。”
“就是因为这个?”
“嗯,魏敢当当时杀了不少和父亲不睦的领军将领,要不然大哥也带不了定远军。”李远目光幽深,凝视着案桌上的烛火,两簇火苗在他眼睛里跳跃:“京娘,这位置不该我来坐。大哥坐得,二哥坐得,魏敢当也坐得,唯独我坐不得。”
“你啊,放他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赵京娘站了起来,英国公回京就交了军职,这些年年年请御医,吃不好睡不稳,旧伤时不时复发,冬日只能静养。魏敢当自从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没有来过北地,这里对他来说是伤心地,更不要说还有很多仇人。
“你说等她回来,我放她去定远军好不好?”
“你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安排人将定远军从上到下捋了一边,旧年跟着父亲和大哥一起打仗的去得差不多了。”李远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那刘先是漏网之鱼,我想她去把定远军军权收回来。”
赵京娘看了他两眼:“我不信。”
“娘娘,御医到了。”——门外陈尚书的声音响起。
李远当年在狱中清苦太过,小小年纪得了肺病,狱中没有好药,留下了旧疾,登基后又一直劳心劳力,肺疾一直没能痊愈,每年秋冬犯病不说,心绪波动太大这气就喘不过来气,如今朝政大半依赖赵京娘处理。
金华山凌云书院
谢山长看着一封又一封送来的喜报,今春秀才试已过去一个多月,各地考中秀才的学子家人纷纷送了信来,江南府有,川江府有,甚至遥远的漳州府都有。
谢大爷拿起一张:“父亲,你看,这是青州裴家,裴家可是大族,他家二郎何时来的书院?”
“你有所不知。”谢山长捻须微笑,“年后来了好几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我专与他们开了一个班,花了三个月时间补习这破题应试技巧。这些家族子弟读书本就不少,只是缺少点拨,经过一个月训练做出来的文章已经和以往大有不同,我就知道他们此科是必中的。”
谢大爷继续翻阅信笺,“漳州胡家,这是哪一个?”
“这个最为重要,”谢山长拿过书信,“这是漳州水军胡将军家的族人。”
“漳州水军,胡家,”谢大爷兴奋地两眼通红:“父亲说的可是伏波将军?”
谢山长点点头,漳州府靠海,海盗横行,朝廷花了大力气组建水军,前后十余年,终于在建元十五年肃清匪患。胡将军得封伏波将军,还在漳州建立海关,与海外通商,漳州百姓多渔民船民,出海打鱼的多,出海经商的更多,胡家在漳州是最炙手可热的家族。
“这胡家怎么转向科考?”谢大爷正要大笑,突然意识到不对。
“胡家族人那么多,也不能每个都去做水兵。”谢山长看了一眼名字,“大正朝那个皇帝不许官员家人经商,这是胡家本族近亲,不当兵不经商,难不成你以为他会想当一个普通老百姓?”
“大正朝那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待朝中官员太苛刻,这位置不怪他做不长。”谢大爷坐了下来:“千里当官只为财!皇帝老儿发多少俸禄都是假的,最重要还是得让手下人有油水可拿。”
大正朝以武定国,李远吸取前朝教训,高薪养廉,官员俸禄一加再加,只一条官员及家眷不得经商,举子免税田亩俱无,只和秀才一样有米粮可领。那李远也是精明,取消了金银流通,专设一货币局,铜子银元金元特制,那金元银元看起来亮闪闪可当旧年一两金子一两银子来花用,实际上里面不足半钱金子银子,全是合金。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