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面检查过了吗?”宝瓶看了一眼周音娘,转头警惕地盯着帐篷,托月摇了摇头,她提着刀跟在宝瓶身后:“我觉得里面有声音。”
宝瓶看了托月一眼,抬头将长枪扫过帐篷,整个帐篷被挑起,悬挂在半空中,帐篷里噼里啪啦掉出来许多木偶一样的东西。
宝瓶将手里的帐篷举到了火堆上,不一会帐篷点着了,发出一种奇怪的焦味,宝瓶迅速用沙子扑灭了帐篷上的火,她和托月避到了上风口。
周音娘却没有动,沙漠上血腥气浓重,只见周音娘有如被人控制一般机械地弹琴唱歌,她的胳膊手指头都是僵硬的,只剩下眼珠子乱转说明了她的异样。
帐篷的烟雾笼罩着周音娘,周音娘的声音越发嘶哑了,托月担忧地看着她,宝瓶捡起一块小石子击中了周音娘的昏穴,周音娘终于倒了下来,双手依然是抱着琴弦的姿态,右手几个手指头已经已经弹破了皮,丝丝缕缕的血迹渗了出来。
托月向四周看了看,人影早已不见,魏淑芬和云珠也不知道去了何方,连一点打斗的声音也听不到。帐篷燃烧的烟逐渐少了,周音娘的脸再次显露出来,她的双唇干裂,整个人闭着眼睛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看着她些,我去把骆驼找回来。”宝瓶现在也不知道魏淑芬在什么方向,夜色中只有驼铃在远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响动,打破了沙漠里的寂静。
托月拉住了宝瓶,她指向帐篷原先的地方:“你戳戳,看是不是没有东西了?我怕。”宝瓶看着散落一地的物品,驼铃声越来越远,她手中长枪在地面很快滑过十字,确定底下再无生物,旋即转身向远方跑去。
托月将周音娘抱起来移到火堆旁,又从怀里逃出一颗药喂她吃下。托月收回手,她发现拈花醒了,睁着双眼冷冷地看着她。
“拈花?”托月走了过去,拈花眼中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看着她。托月伸手摸摸拈花,拈花的身体依旧冰凉,她看向四周散落的物件,最后抱起了拈花坐在了火堆之前。
宝瓶拖着两只骆驼回来,这些骆驼分开不同方向逃散了,另外四只在更远的方向。宝瓶将骆驼身上的行礼拿了下来,拿出食水给托月,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吃了起来。
宝瓶吃完了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决定还是去把骆驼找回来。她将一支火把插到了沙坡上,对着托月说道:“你看着点,要是火熄了再换一根。”
托月点点头,宝瓶找回来的两头骆驼装的都是食水,她想给拈花和周音娘盖个毯子也没有。托月拉住了宝瓶:“金大人,你能帮我再看看她们两个吗?”
拈花和周音娘都面色苍白昏睡着,拈花有时候还会睁开眼睛,饶是托月和她们俩一起长大,心里也是毛毛的。宝瓶又查看了一番拈花和周音娘,确定两个人还活着,只是昏睡过去转身走了。
沙漠再次恢复了静寂,不知道是什么虫悉悉索索从不远处爬过,还有夜鸟尖锐的鸣叫声,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好几个人头在不远处,瞪着细长的眼睛看着托月,托月抱紧了胳膊往火堆旁边靠了靠,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那么漫长,托月捏紧了手里的刀,每一丝夜风都让她警觉地抬起头。
沙坡上的火把熄灭了,夜风中驼铃声也不再传来,托月觉得自己好像和整个世界隔绝了。她拢了拢衣襟,又拿起一个火把慢慢走上沙坡,替换了熄灭的那支火把,月亮已经西斜了,黑暗中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托月第一次后悔来到这个沙漠里。
托月抱着膝盖冻得瑟瑟发抖,她在火堆前昏昏欲睡,突然倾倒惊醒了过来,沙坡上的火把再次熄灭了,托月拿起放置在一边的火把,再次点燃了它,一步一步走上沙坡,替换了熄灭的火把,远处隐约有驼铃声传来:“宝瓶,宝瓶,金大人是你吗?”托月大声呼喊着:“云珠,云珠,魏姑娘,魏淑芬,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快回来。”托月抱着膝盖哭得不能自已,什么宝藏,什么皇位她统统不想了,她只想安全地回到京城,回到爹娘的怀抱。
夜风将托月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沙地上面隐隐有回声传来。托月冷静下来再次回到火堆前,火已经很小了:“你们快回来吧。”托月抱着膝盖祈祷着。
宝瓶牵着骆驼和魏淑芬云珠一起回来了,托月眼前的火堆只有零星的红光,她看着眼前的人影,手里握紧了长刀,她还是忍不住喊道:“金大人,金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宝瓶拿出毯子将她包住,托月再也抵挡不住也跟着昏睡了过去。
魏淑芬拿起一盏小油灯,查看云珠的伤势,云珠小腿被长刀划破了一条好长的伤口,有七八寸长。魏淑芬撕破了一件纱衣,宝瓶蹲在一边,用双手挤压着云珠的伤口,将两边的皮肤挤到一起让魏淑芬包扎。魏淑芬找出一盒针线,用彩色的丝线将云珠的伤口缝合了起来,云珠咬住肉干,满面苍白,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滴落下来,魏淑芬缝好伤口将云珠的腿像裹粽子那样包扎起来:“这几天你不要走路了,伤口不能再裂开。”
魏淑芬几人也没有搭帐篷,她们裹着毯子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早晨的太阳升起,照得她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魏淑芬醒过来查看了云珠的伤势开始检查这些人的尸体,这些人手掌有深厚的老茧,大拇指和食指握刀处比其他地方厚了一层,显然是常年握刀的缘故。这些人的胳膊肌肉比其他地方更紧实,一看就是常年练习的缘故。
魏淑芬看着这些人的面孔,被托月砍下来的头颅有些狰狞,可是面孔很细嫩,仿佛没有经过风霜的洗礼,和他们的手不像是同一个人。
宝瓶脱下了他们的鞋子,他们脚的边缘和脚掌同样有厚厚的老茧,甚至有一块一块的凸起,一看就是常年练功才会形成的。
“你见过这样的功夫吗?”宝瓶看向魏淑芬,魏淑芬一向对气息敏感,有些人她还能看到内力流动,这是第一次刺杀的人没有被魏淑芬发现,连一点预警也没有。不对,宝瓶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弹琴的男人和火堆旁的两匹马的确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一个人为什么要两匹马,也许他只是轮换着骑——宝瓶为自己的大意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周音娘和拈花都醒了过来,周音娘说不出话,她抱着杯子小口抿着喝水。拈花还是有些呆呆的,拈花突然有一种回到了之前白雾弥漫时那种阴冷的感觉,她看向魏淑芬,又指了指自己。
魏淑芬蹲下身替她探了一下脉搏,拈花的脉搏只是比平常缓慢一些,体温也只比平常人略低一些。魏淑芬看着她:“你知道你杀了人吗?”
拈花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扭着着手指,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魏淑芬只觉得空气变得阴冷起来,她止住了拈花。拈花看看自己的手指,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你还了我的命。”魏淑芬盯着拈花的眼睛,拈花摇摇头,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笑了下。
“好。”魏淑芬笑着回她。
魏淑芬蹲下来探了探周音娘的脉搏,周音娘手指头已经结痂,体内气息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无法说话,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魏淑芬,过了好一会才低下头,拈花拿了纱布过来帮她把手指头裹上。
宝瓶翻检着散落在沙漠上的物品,突然几个陶制的小人吸引了宝瓶的目光,宝瓶蹲下来,一个小人长着周音娘的模样,怀里有一张琴,她双目流血,张着嘴巴盯着不知名的远方,分明就是昨晚周音娘的模样;一个小人是有头发的魏淑芬,身上插着一柄小刀,同样是双目流血的模样。
宝瓶想到周音娘昨晚的模样,这是诅咒?她回头看了周音娘和魏淑芬一眼,悄悄将两个小人捡起来收好,现在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巡捕房里面有各门各派的记载,只能带回去再查了。
“怎么办?”魏淑芬看向宝瓶。
“这么多血还有尸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沙漠里不仅有狼还有蛇虫鼠蚁,这些都是食肉动物,现在她们有一个受伤的云珠,还有一个控制不了自己的拈花和中了诅咒的周音娘,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魏淑芬将云珠放到骆驼上,指着旁边的两匹马问:“要不要带着?”
宝瓶看了一眼日光下茫茫沙漠说道:“带着吧,实在不行还可以杀了喝血吃肉。”魏淑芬爱惜地摸着马身说道:“这是好马呢。”
“这是老马,老马识图,我们要不要去——”云珠看着一地的尸体问道。
“去到这些人的大本营吗?”宝瓶摇了摇头,她不觉得自己这几个人能打得过。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伏击她们,显然出现的也不是精锐部队,万一走到人家大本营,都像周音娘那样被控制了才好笑呢。
“我们走吧,要尽快回到平沙关。”宝瓶再一次查看了一遍,用烧剩下一半的帐篷包裹着这些零碎,一张琴,两盏油灯,还有一些说不出用途的瓶瓶罐罐,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不知道这些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还是在其他地方有人接应。
魏淑芬捡起散落在四周的木柴:“这些我们可以烧。”至于火上那个猎物,早已烧成黑炭。这些人也不知道在这里打算待多久,除了火堆上的一只看不出形状的猎物,旁边还对着好多砍成一截一截的木柴。沙漠里面可没有这些,显然是他们带进来的。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