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宫女在线取经 第6章 大人别难过

“南无密利多，多婆曳娑诃……”

飘着香甜气息的厨房外，青石阶上，一个小宫女两手合十，紧闭双眼，表情严肃，嘴里还念念有词，倒像那么回事儿。

小厨房管事妈妈翠婶巡察一圈儿出来，瞅见这孩子还在重复念着那句话，忍俊不禁，还夸了夸:“今儿个阿梨依旧用功啊。”

“那可不，每天念四十九遍呢，这都二十来天了，日日都是晌午做完了活儿，便找一处坐下念，这孩子心诚，替娘亲祈福会如愿的。”

另一个厨娘提着菜篮子准备出门采买，听见翠婶的称赞，附和道。

阿梨又诵完回响文，满足地睁开眼，起身拍拍并不存在的尘土，抬头发现二人正盯着自己，笑眯眯的，不禁脸红了。

打了个招呼，从两位婶子的爽朗笑声中逃出来，阿梨揣着紧张的心，再一次前往国师府。

国师府，顾名思义，便是国师大人顾崇玉居住的地方。为了方便，设在宫内的南边儿，专人把守。要为太后解经时，顾崇玉便是住在这处。

阿梨兴冲冲地前往，却又得了个“国师大人不在”的消息。门两边把守的卫兵语气生硬，冷冰冰的，阿梨来了几次，他们便愈加不耐烦。

待阿梨垂下头慢吞吞地往回走，走远了，他们还对视一眼，嗤笑，好似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的嘲讽。

国师大人去哪儿了……阿梨很失望，停下脚步，走到碧水湖旁，蹲下看那些自由自在的鲤鱼。

她按照国师大人的要求，在这七月里每日诵咒，一日要诵七七四十九遍。国师大人说，等七月到底了，便可来寻他。

可是眼看日子到了，国师大人却找不着人。阿梨只是个厨房帮忙的宫女，虽然是公主的人，但年龄小，人微言轻，次次出来找国师，已经让有些宫女说酸话了。

她心里烦闷，见着胖成团的鲤鱼们欢快着，伸手去触水，将它们惊到一旁去了，她扯了扯颊边的发丝，只觉自己被嫌弃。

“嘻嘻，看你的小脸，成了苦瓜！”也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位衣着粉嫩的小宫女，巴掌大的脸，明明是娇娇弱弱的模样，却很是自来熟。这粉衣宫女抱着一只猫，估计是刚好经过。

阿梨定睛一看，那怀中慵懒眯眼的猫，不就是当初她去寻的梅嫔娘娘的踏雪吗？这是梅嫔娘娘宫里的人呢。

“姐姐好。”阿梨行礼，这番举动又增添了粉衣小宫女对她的好感。

这宫女走近，抽出一只手来挽阿梨的胳膊，很是亲热地打招呼:“别叫姐姐，好老。我叫芳草，专门为梅嫔娘娘伺候猫祖宗的，你呢？”

“我叫阿梨，花容公主宫里的。”阿梨放松了些。她便同芳草交谈起来，见对方谈吐大方，为人和善，心情也好了。

“贱蹄子，让你带踏雪晒太阳，尽偷懒了！”

不一会儿，一位高颧骨、细长眼的嬷嬷小跑过来，单手揪住芳草的耳朵，还往她身上掐了几记，嘴里骂着。芳草疼得手一松，便将踏雪放跑了。

嬷嬷深深看了一眼阿梨，也没说话，用力拽着芳草走了，留下阿梨尴尬又惊慌地捂嘴。

芳草会被罚吗？会打她吗？阿梨有些担忧，梅嫔娘娘听说是位温柔的女子，待人极好，不应该这么凶呀。

想起当初替她的宫女拿点心和寻猫发生的不愉快，阿梨虽然对梅嫔没坏印象，但也是有些抗拒。

就这般拖到了八月，阿梨终于见到了国师大人。

当她洗了一颗小白菜，出门倒水时，便有人传来吩咐:公主今日去太后那儿，不在金月宫用膳。阿梨本没什么想法，又听人闲聊，说方才在宫殿外见到国师大人，衣着凌乱，很是狼狈。

阿梨想出去看看，但因常被某些宫女笑话不知礼数，日子一长也意识到了，原是公主殿下宽容呢，便不敢随意行走。心不在焉地干完活儿，阿梨帮着婶子去催送菜的人，出了宫殿，国师坐在石凳上乘凉呢。

这会儿热气渐褪，清风四起。国师大人仰头望枝头的鸟，平日里总是微笑的人，却带了点忧郁。

是不开心吗？阿梨也跟着皱眉。顾崇玉转头发现她时，又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模样，漆黑的双眸里满是星辰，他冲着阿梨招手。

“我正等你。”

阿梨上月没寻到国师大人，想着贵人事忙，心里是理解的。但也许是对方的平易近人，让她忘记了阶级高低，因此仍有委屈。

她埋下头，也不过去，杵在原地不动。

顾崇玉纳闷了，怎的大半月不见，小丫头同自己生分了。

接着便听这丫头嘟囔:“报恩咒念完了，也不知下一步是什么，国师大人总不见人，我娘亲的福都要散没了。”

自称还是用的“我”，说明没有生分，只是埋怨罢了。

顾崇玉原是想安慰她的，但近日实在难受，也不搭话，理理袖子，自顾自道:“一人更比一人愁。”

什么意思？

阿梨眨眨眼，国师大人也遇见不开心的事儿了？她一下子便忘了自己刚才的情绪，凑到顾崇玉身边，关心道:“国师大人哪里愁？”

顾崇玉看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勉强:“你见不到娘亲，尚且可以祈福；我明明能见着，那人却连我的问安都觉得恶心。”

是国师大人的娘亲？阿梨惊讶地张了张嘴，不知从何问起，只觉得国师大人有些可怜。

不愿国师大人再想难过的事，阿梨只好拿出写着报恩咒的本子，在顾崇玉眼前晃:“我替国师大人的娘亲祈福，就不为难啦。”

哪有这般的？许是阿梨的梨涡太可爱，顾崇玉将烦心事压下去，顺从地说了声“好”。

顾崇玉这才开始说正事:“你诵完报恩咒，确能为娘亲消除业障，但若要深入，还可念地藏经。”说罢，递了本小册子给她。

册子上是顾崇玉手抄的经文，旁边加有精心作的注释，生动易懂。怕阿梨认不全字，还标上了注音。

阿梨瞬间变得欢喜，觉得国师大人很负责，很贴心。

她又和顾崇玉说了半刻钟的话，比如什么“和梅嫔娘娘宫里的小宫女做了朋友”，“公主殿下近日越发不管下头的人”等话题。顾崇玉都点头微笑，还算认真地听。

良久，顾崇玉起身告辞，见阿梨蹦蹦跳跳进去，笑容才消失。

地藏经？祈福？佛法？不过是让这丫头心安。

佛家在云凌王朝地位超然，百年积淀，已是高高在上，不可动摇。然而这看似不染尘埃的神圣之地，却最藏污纳垢，他也不信什么佛经奥妙。

成为佛门半个弟子，成为测吉凶、为每年皇家祭祀做法的国师，不过为了讨口饭吃，也为了让那一家人，看到自己的存在罢了。

他从来不高贵，也从来都看不上这佛法。只是，身不由己。

……

地藏经比报恩咒长，虽是有顾崇玉细心加的注释注音，对于只是识得几个字的阿梨来说，还是有些费神。她意识到认字的重要性，在学习读经的同时，也在尝试着把字认全。

这花的时间就比之前多了，不能趁着休息时学，只好晚上借着窗外投进来的灯笼光亮，慢慢看。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般信国师大人，但沉浸于念经看注释时，心里便平静，对娘亲的病也有了信心。

阿梨还记得要替国师大人娘亲祈福。

天下的娘亲难道不是都和我娘亲一般，把好的都给孩子，会温柔地讲床边故事，会做好吃的饼，怎么会厌恶自己孩子呢？

她本是趴在床上，一下子便坐起来。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闭上眼，双手紧握放在面前，细长睫毛微微抖动:

“希望国师大人的娘亲和阿梨的娘亲一样健康，一样喜欢自己的孩子。”

阿梨原先是求佛爷爷，后来觉得国师大人更厉害。但此刻是为他求，只好道:“哪路神仙都行，只要灵验，信女阿梨便拜您。”

“请保佑国师大人日日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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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人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