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听歌指北 第40章 倏忽

林亭翻看了之后大致的录制安排。

在二公结束以后，原先的三十二人已经被淘汰十二人，剩下二十人。按照节目组的说法，最终留到最后的只能有八个人。

三公会再淘汰八人，复活两人。然后是最终的演出，先来一场复活赛，给两个复活名额，然后再淘汰八个人。

这是并不困难但是有些繁琐的加减法，林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虽然中间还间或有一些录制，但是对于林亭来说，最艰巨的还是三公和最终演出的录制。他已经习惯一般情况的录制了，大概算是一种适应。

但是在令他紧张的三公到来之前，先来了一场十分突然的会议。

林亭对于这场会议的内容是茫然的，因为这场会议并没有提前给出主题，更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它就是凭空出现的一个日程，一下子横亘在当下和三公之间。

林亭去找赵钦枫问，本以为对方可能也不知情，但是赵钦枫却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显示是知道些什么。

赵钦枫说：“我这里也没有收到更加具体的信息，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会议可能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打分。”

林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尽可能先往好的方向想，“是要更新打分的标准或者机制吗？”

赵钦枫摇头，说：“有一些出道位是原先确定好的，还有一些可能要看学员愿不愿意接受相应的签约条件。”

林亭沉默了。他回想起当时海选的时候，学员们的资料上除了他们的毕业/就读院校，才艺特长等基本信息，还有他们是否签约经纪公司，具体签约在什么公司。

林亭虽然看了，但是那并不是他当时关注的重点，所以之后也一直没有留意。

赵钦枫从手机里翻出一份统计文件给林亭看，“你看，通过海选的三十二名学员中，有十一位已经签了经纪公司，还有二十一位暂时没有签约。其实这个节目背后的公司希望能够从这个节目中挖出一些好苗子，收入公司，所以入围的学员中，才会有那么多没有签约、近乎素人的学员。”

林亭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可是又有点茫然，“所以这和我们的打分有什么关系？接下来这个会究竟要讲些什么？”

赵钦枫说：“虽然此前我们的打分基本上是不受到干涉的，但是接下来可能会有不一样了。为了保下那些有背景和愿意接受公司的签约条件的学员，我们的打分需要整体向那些学员倾斜。”

林亭闭上眼睛，用手把眼睛捂住了。

赵钦枫轻轻揽住他，“没事的，应该不会太为难其他学员的，而且节目组背后的经纪公司肯定也更倾向于和有能力的学员签约……”

“那不一样。”林亭打断了赵钦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连忙拿开自己遮住眼睛的手，睁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赵钦枫。

林亭没哭，他的眼中尚未有打转的泪水，只是看起来很悲伤。

赵钦枫用指腹轻轻擦过林亭的下眼睑。回来这段时间，林亭作息十分规律，黑眼圈已经消失不见。

赵钦枫担心明天自己看见林亭时，这双好看的眼睛下面又缀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林亭被赵钦枫弄得有点痒，眨了眨眼睛，伸手握住了赵钦枫的手，“我是说这样被选出来，和真真正正通过层层公正打分被选出来，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确实是不同的。”赵钦枫本来还想解释点什么，但是他明白，林亭心中其实都知道，并不需要他条分缕析地跟他说这些虚伪的潜规则。

林亭抱住赵钦枫，“谢谢你安慰我，其实这些事情，我应该早就有所预料才对。”

那次被带到饭桌上的关系户，还有作品充满蹊跷的创作赛道某位学员，其实他们几乎都已经把汹涌的暗流拍到了林亭跟前，可是他还是没有意识到。林亭只能怨自己太迟钝，怪不得别人。

会议安排在第二天下午。林亭难得睡迟了一回。

赵钦枫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发现林亭早上没有像平常一样给他发“早安”的信息，心里已有猜测，默默叹了一口气。

食堂早餐供应时间很长，几乎到了中饭开饭前，所以赵钦枫去打包了一份白粥和两个包子，敲了敲林亭房间的门。

门没有开，赵钦枫等了一会儿，正欲再敲时，门直接开了。

赵钦枫推门进去，却只看见林亭的衣角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赵钦枫走进去，看见了睡得头发乱翘的林亭。他正在刷牙，眼睛底下泛起一片黑，不过没有赵钦枫上次看到那么浓，只是浅浅一层。

“给你带了早餐。”赵钦枫说着，把白粥和包子放在桌子上。

然后他看见一只手从卫生间探出来，比了个大拇指。

赵钦枫坐在椅子上默默等着。

林亭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看见赵钦枫看着自己，走到哪看到哪。

“我换一下衣服。”林亭对赵钦枫说，他真的是刚起来，身上还穿着睡衣。

赵钦枫“哦”了一声，眼神还是跟着林亭，似乎没有转身的打算。

林亭见赵钦枫不转身，自己转过身脱下睡衣，开始把卫衣和长裤依次往身上套。

身后有个光明正大偷看的人，眼神几乎化为实质，在他身上如丝线一般滑动着。

林亭换好衣服转过身，看见赵钦枫已经转过身在看手机了，光看肢体动作平静极了，仿佛刚刚根本没有偷看。

林亭走过去捏了捏赵钦枫通红的耳朵，闷笑出声，“别装了，至于吗……”

赵钦枫一声不吭地起身，把座位让出来，方便林亭在桌前吃早饭。

林亭侧着头看赵钦枫的脸，发现他不只是耳朵红了，脸颊也烧起了大片的薄红。

他转过去，微笑着解开打包早餐的塑料袋，发出窸窣的脆响。

林亭感觉赵钦枫朝他走了些，于是转头看他，正要开口问怎么了，就被衔住了嘴唇，撬开门关，迅速地在他口腔内占了一圈的便宜。

罪魁祸首在唇分的时候还在林亭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似乎是报复林亭刚刚捏他的耳朵。

这下林亭的脸也开始红了，不过他还是先把早饭吃了。

下午开会的时候，林亭准时来到会议室。王穹到得比他早，看到林亭就对他喊：“林老师，这里！”

座位都是安排好的，桌上放着显示着大家的名字的桌牌。

林亭自然是和王穹坐在一块儿。

人陆陆续续来齐之后，会议就开始了，内容不出赵钦枫所料，确实是关于打分的要求。

林亭听完会议的内容，就已经知道那些人会一直在舞台上站到最后了。

可能是因为提前听赵钦枫说过一回，林亭这会儿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冷静得出奇。他甚至开始思考，之后是不是应该演得尽量真实一点。

开完会林亭往外走，听见王穹问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之后，你会后悔来这个节目吗？”

林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他摇了摇头，“至少在开这个会之前，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和他们一起经历这件事情。虽然之后的打分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但是我依然会继续看着他们努力。”

王穹微笑着说：“我觉得其实你挺适合留下来的。”

林亭知道王穹是接着他之前向王穹询问的事情，关于未来，关于去留。

“谢谢你，我会认真想的。”林亭同样报以一个微笑。

三公好像从指缝里滑过去一般，林亭记得当天看到的节目，还有他打出的分数，但是这次公演在他记忆中真的只有一瞬，所有负面的情绪和繁杂的纠结都被浓缩在这一瞬里，好像只要他放手，就真的不会再侵扰到他。

但是他偏偏要把三公慢慢掰开，一点点地回想，审视舞台上的人，也审视着他自己的内心。

在这个过程中，林亭忽然想起了他非常看好的陈太宁。

陈太宁三公时的排名还不错，但是这可能意义不大，林亭有些冷漠地想着。

根据会议内容，陈太宁不会留到最后，他会在最终舞台被淘汰。

或许节目组已经找陈太宁谈过了，然后陈太宁没有接受？

也可能节目组根本没有考虑过陈太宁，毕竟在最开始海选的阶段，陈太宁是先被淘汰，然后再被捞出来的。

林亭记得陈太宁在三公中的状态挺好的，唱得比二公更好了，而且拿出来的作品也确实惊艳。他本想直接找陈太宁问一问，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问。

赵钦枫更忙了，不过这会儿不是忙出差。他总是在练习室那边待着，把学员们的演唱一遍遍听过来，给他们讲可以怎么改进。在做这件事的不止赵钦枫，还有另外一个创作赛道的嘉宾。

其实林亭明白这不是赵钦枫必须做的事情。节目组并不会要求导师像个看晚自习的班主任一样看着大家，但是赵钦枫和另外一个导师还是这么做了，即便他们明明知道，大家的这趟旅程的结局早已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