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女娘 第46章 第 46 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裴墨安坐了下来，只是没有坐在杜应悔引的位置，而是选择坐在了程宁的身侧。

看到他选的位置，宋凌舟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个裴墨安似乎是冲着程宁来的？可是为什么呢？程宁不过是一个打更人，除了长相出挑一些外，应并无其它值得他关注的才对。

杜应悔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只沉浸在他乡遇旧识的喜悦中，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裴墨安的武功多么卓绝，为人多么豪爽仗义......

“杜兄......”裴墨安举杯笑道，“你这么说实在是让我汗颜，再说下去这酒我可不敢喝了。”

“哈哈哈哈，好，喝酒喝酒。”杜应悔也笑着举杯干了杯中酒。

裴墨安饮了一杯酒，温声问道：“这酒，可是来自上京陈记酒肆的桃花酿？！”

杜应悔：“好见识，正是他家的桃花酿。之前还没问过裴兄是何方人士，看兄对上京酒肆如此熟识，应是上京人士了？”

宋凌舟也有意试探裴墨安的虚实，搭话道：“裴兄这等人才，若是上京人士，你我又怎会不知？”

如今猪神案刚要水落石出，这个裴墨安就出现了，实在是太巧了......

裴墨安笑了笑，“我是个商人，通常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走走。这些年确实是走了不少地方，上京繁华，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两年是去过几次，有幸喝过这桃花酿。”

“山川美景四时风流，裴兄可真是让我羡慕。”杜应悔由衷地感叹道。

裴墨安：“不过是一介俗人在这无趣的人世间努力找找乐子罢了，不如杜兄和宋县尉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

“哪有，哪有。”杜应悔连连摆手，想到最近遇到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道，“说到为国为民我就更惭愧了。”

裴墨安：“杜兄可是为了卢县的猪神案在烦忧？”

听到他主动提起猪神案，宋凌舟心中疑虑更甚。他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块熏鱼放到程宁盘中，然后才说道：“裴兄也听说过猪神案？”

“嗯，那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我若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太虚伪了些。”裴墨安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程宁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手上的筷子无意识地夹起熏鱼就准备放到嘴里。

见状裴墨案眯了眯眼睛，忽地问道：“阿宁喜欢吃熏鱼么？”

“呃.......”程宁看了手上的熏鱼，面色纠结了起来。

他，也不喜欢熏鱼？！记忆中，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嫌恶熏鱼。

月华看向程宁的表情，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被宋凌舟的声音打断了。

宋凌舟：“怎么？你不爱吃熏鱼？”

“嗯，是不太喜欢。”程宁没否认。笑话，要是否认了自己可就要吃这鬼东西了。如果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宁郡主在这世上还有怕的东西，那熏鱼可占一席之地。

熏鱼味重，他自幼长在宫中，自然很少吃到这东西，但是架不住太后娘娘喜欢。

安宁每日陪同太后用膳，自然少不得要经常面对它。一开始她也不是没尝试过，可是每次舌头刚碰到熏鱼，他就会起一身的疹子。次数多了，后来更是连见到熏鱼都会浑身不自在。

刚才她一心琢磨着别的事儿，竟然没注意到杜应悔还点了熏鱼，这要是吃下去，定然又会起一身的疹子。

难受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是月华在此。若是让她看到自己吃不得熏鱼，少不得会联想到什么。那样的话，宫里怕是也瞒不住了......

“哦。”宋凌舟从她手中夹起熏鱼，放在了自己盘中，毫不在意地吃了起来。

月华看到宋凌舟一点儿都不嫌弃，气得扭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裴墨安嘴角僵硬了片刻，才道：“宋县尉对属下真好，要是所有的当官的如宋县尉一般就好了。”

“不如裴兄，我很好奇连我都不知道阿宁不喜熏鱼，裴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宋凌舟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裴墨安。

“这我倒是不知，只是听阿宁口音似乎是卢县人。据我所知，卢县人喜食鲜鱼，不怎么喜欢熏鱼。”裴墨安回答得滴水不漏。

宋凌舟不置可否地说道：“原来如此，裴兄还真是见多识广。”

“那是自然，裴兄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想来大周应该没裴兄没去过的地界了？”杜应悔完全没意识到两人刚才的暗中较量，仍旧一脸自豪的说着。

裴墨安笑道：“也不是没有。”

“哦？当真，那是哪里？！”听到这话，不仅杜应悔，连程宁都跟着看了过来。

“皇宫大内。”裴墨安依旧浅浅地笑着，笑得仿若孩童，似乎一点儿都意识到这话逾矩了。

杜应悔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裴兄真是太风趣了......来，我敬裴兄一杯。”

见宋凌舟没动作，他又在桌下悄悄地拉了宋凌舟一把。后者不好拂了他面子，只得不情愿地跟着举起了酒杯。

“干。”裴墨安碰完杯仰头一饮而尽。随着清凉的酒水入喉，盘旋在他舌尖的话也一并被带入了腹中。

那句话便是：这可不是玩笑。

一席饭，几人吃的各有心思，除了杜应悔其余几人并不怎么尽兴。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时刻，宋凌舟正想找个理由带着阿宁离开，就见到卫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宋凌舟知晓卫平的秉性，要不是出了大事，他断然不会来这里寻他们。

“大，”卫平抱拳正要禀告，就见到杜应悔目光凉凉地看着自己。虽然他之前听命宋凌舟来此处查案，但是说到底他现在的直属上司可是杜应悔这个大理寺少卿。

卫平手都没放下，微微侧了侧身，把禀告的对象从宋凌舟改成了杜应悔。反正这么近，宋凌舟也听得见不是？

“大人，洛婆婆死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杜应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的人刚发现的，人大约一个时辰前就死了。”卫平面色有些尴尬地说道。

“一个时辰前？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管的么？！”杜应悔罕见地发了火。

宋凌舟：“杜大人！”

经他提醒杜应悔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转身对着裴墨安说道：“裴兄，我还有公务在身。今日招待不周，等以后再找兄赔罪。”

裴墨安温声道：“公务要紧，杜兄不必介怀。”

“走吧，带我去看看。”杜应悔朝着卫平吩咐道。

宋凌舟也和程宁低声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好。”

看着程宁跟着宋凌舟离去的背影，手死死地攥了起来。若是程宁此时回头，定然会注意到，他手心里攥着的是一枚两条鱼首尾相连的双鱼玉佩！

“阿宁，这双鱼玉佩是我娘让我给你的。”小少年红着脸递上一枚玉佩。

“哇，真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安哥哥。”少女娇憨地说道。

“嗯，你喜欢就好。”少年的脸更红了。脑中想着出门前母亲笑话自己，“安儿啊，你现在就这么上赶着，以后要是郡主反悔不嫁你了，你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少年裴墨安红着脸小声反驳道，“阿宁她向来说话算话。”

裴夫人：“哎，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阿宁她毕竟养在宫里.....”

“夫人！”裴将军听到夫人的话，赶紧拦住了她，“首饰铺子的人来给你送首饰来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是么？你怎么不早说？我还给阿宁和安儿定做了一对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通体无暇触手温润......安儿，快陪娘去拿。”裴夫人脑中此刻只剩着首饰了，早就把要提醒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阿宁，怎么能只有一个人这么难过呢......”随着回忆的结束，裴墨安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迷雾般的黑暗。

那边，杜应悔几人赶到了看管洛婆婆的院子。

卫平：“今日晚饭时分，我们的人去给里面的人送饭才发现洛婆婆已经被勒死在了房中。”

杜应悔和宋凌舟走进屋内果然看到洛婆婆的尸体躺在茶桌旁，之前绑着她手脚的绳子还是原样，地上满是挣扎的痕迹，显然是被他人入室勒死的。

“我们的人一直守在门外，并不一丝懈怠，连门窗都没一点儿损坏，可是不知道为何人就是死了。”卫平懊恼地继续说道。

宋凌舟：“今日负责看管的守卫在何处？”

“回大人，是我二人。”两人站了出来。

宋凌舟：“你们一直守在门外，未曾离开？”

“回大人，我们确实不曾离开片刻，即便是吃饭都是轮流去的。”其中一人答道。

宋凌舟：“那可曾听到屋内有何动静？”

另一人想了想说道：“回大人，一开始那老妇人泼辣得很，屋内的茶壶杯子都是被她想办法踹碎的，为得就是割破绳子逃命。为了防止她逃了，我们后来把她绑在了椅子上，后来她就没什么动静了。直到我们开门送饭，才发现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