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女娘 第43章 第 43 章

程宁一路上都在想着案子，并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小心！”眼看着程宁就要撞上房门，宋凌舟赶紧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他的力道使得刚刚好，刚好到程宁可以落到自己怀中而不会撞疼......

程宁这些年日子过得可谓贫寒，他又挑食，不好吃的宁可饿着也不吃，久而久之就更加瘦了。现在即便整个身体都靠在宋凌舟身上，也没什么重量。宋凌舟的手轻扶着他的腰眉头微蹙，心道：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太瘦弱了些。

感受到身后的温度，程宁才从自己的思维中清醒过来。“抱，抱歉，”他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还在想案子么？”宋凌舟拉着程宁坐在了屋内的圆桌前，给他倒了杯热茶才开口问道。

程宁点点头。

宋凌舟：“阿宁，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凶手是杨仲昌？”

“听大人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了？”程宁有些意外。

宋凌舟：“也没有很早，我今日寻到了卫平，他十日前曾见过杨仲昌。”

“原来如此，一个已死之人竟然出现在了黄州，也难怪大人会怀疑到他身上。”程宁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阿宁又是如何得知的？”宋凌舟有些不信仅仅是通过衣袖的绣竹他就能推出如此多。

“其实，我并不确信，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诈她一诈。没想到那老妇人竟然那么干脆的认了。”程宁双手一摊，一副“谁让她那么笨？我也没办法啊”的表情。

宋凌舟被他这副无赖模样逗笑了，“难怪那妇人想抽你，你这模样确实招人打。”

他模样生的好，笑起来更添俊朗，程宁看得有些呆了。

“难怪月华那么想嫁给他。”想到月华，也不知道为何程宁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两人此刻共处一室，又是深夜时分，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过于暧昧了。

“好啊。”宋凌舟挑眉笑了笑，显然心情很不错。

若是几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会爱上一个男人，他一定会揍对方一顿，但是现在......他只能说缘分无常，无论阿宁是他的缘还是他的劫他都甘之如饴。

“那个.....”程宁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嗯？”宋凌舟低沉的声音传入程宁耳中，让他心里丝丝缕缕地有些痒。

“我还是睡地上吧.....”程宁抱起被子，踟蹰着说道。

“为何？”宋凌舟看出的他的羞赧，明知故问道，“我们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他说的是程宁被老鼠吓到那晚。

程宁：“呃.....那次和这次怎么一样？”

“有何不一样？”宋凌舟有意逗他，“莫不是你对我怀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烛火已经被宋凌舟熄了，此刻整个屋内都昏暗了下来。黑暗中，程宁幽幽地说道，“大人现在不怕清名被我所累了？”卢县城内的传言他可没少听，他就不信宋凌舟完全不知晓。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晓便可，其他人怎么看我，并不重要。”宋凌舟坐在床边望着程宁认真地说道，“阿宁，你无需担心这些，一切有我在。”

“他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程宁自认算得上聪慧，可是现在却不禁有些自我怀疑了。他只觉自己的脑袋昏昏的，怎么都听不明白了.....

“上来睡。”宋凌舟躺上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程宁抱着被子，一脸的纠结。上次他是吓傻了，可是今晚他却是清醒的很。安静昏暗的室内，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宋凌舟的呼吸声。

见他半晌没反应，宋凌舟伸手拉了他一把。程宁没想到他会忽然动作，一个不察直接朝前跌了下去，还好巧不巧地跌倒在宋凌舟的两腿间......感觉到身下之人身体瞬间僵硬，程宁恨不得立刻从这间屋子消失。

他平日再不拘小节，到底是个姑娘，此刻的情形实在是让他窘迫到了极点。

同样呆住的还有宋凌舟，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上……

片刻后，宋凌舟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能先起来么？”

“呃.....抱歉......”程宁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爬了起来，乖乖地躺在了床边，再不敢动一下。

黑暗中，宋凌舟的眼睛亮得如同正在捕猎的野兽,猎物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阿宁，你在紧张么.....”黑暗中，宋凌舟的声音似安慰又似叹息.....

“没.....我紧张什么.....”担心他察觉出异常，程宁赶紧否认道。

“嗯，没有就好......”宋凌舟说完就不再开口了，集中所有精力对抗着来自身体的渴望。

程宁以为经过刚才的窘境，他今晚定然难以入睡了。却不成想睡得异常的安稳，一睁眼竟然到了第二天。

“大人.....”程宁想唤醒身旁的宋凌舟，扭头却见身侧早就空无一人。

“程宁！你给我出来！！！！”就在他疑惑之间，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用开门，程宁也知道来人定然是月华。

“你再不出来我把门砸啦？！！”

听到程宁与宋凌舟的传言，月华气得连夜追来了黄州，刚才在楼下又听小二说二人同住一室，更是气得恨不得立刻杀了程宁。

“来人！”

“大清早吵什么吵！”就在月华想下令砸门之际，门被从内打开了。程宁一脸不悦地从内走了出来。

为了方便他的墨发被随意地束在了脑后，斜倚靠在门框上，桃花眼亮亮地望着来人，即便是不悦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也丝毫找不到难看的影子，反而自有一股富贵清流之态。

富贵清流？！他？！我呸！

从第一眼的惊艳中醒悟过来后，月华暗暗骂了程宁一顿：“狐狸精！”至于为何不敢开口骂，她也不知道。每次见到程宁，她都几乎本能地收敛了平日的嚣张桀骜。

“公主有事？”见月华不说话，程宁好心地提醒道。

“嗯，”月华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宋凌舟呢？”

“我怎么知道？”大清早被人吵了一顿，程宁的脾气也上来了。

月华：“他没跟你睡在一起？”

一句话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公主！慎言！”程宁冷了脸色，“宫里没人教过公主要谨言慎行么？！”

“放肆！有你这么跟公主说话的么？”绿萼不悦地呵斥道。

见有绿萼撑腰，月华忽然来了点儿底气。只是她到底胆怯，只弱弱地附和了一句：“就是！”

昨夜豆娘受了伤，程宁本打算早早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还没出门就碰到了找茬的公主主仆。当下心里不禁有些焦躁，见月华如此纨绔，程宁的脸色也愈发不虞。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程宁问道：“公主你到底有何事？”

月华被她盯着，心中更加胆怯，“我，我......”

“想好了再说！别失了公主的威仪。”程宁皱眉轻声喝道。

“是。”月华本能地应了一声。说完她才注意到绿萼和身后带来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又乖乖地听程宁的话了。

程宁不过是个小小的打更人跟自己云泥之别，可为何自己那么怕他？这真是见鬼了？！！

月华公主忽然不想追究他和宋凌舟的关系了，此刻她只想逃离，逃离那种熟悉的恐惧的感觉。

可是周围人都看着她，她若是此时逃了，底下人该怎么看自己？因此她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与宋凌舟什么关系？”

程宁轻笑了一声，“哦？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他此刻来了兴致，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侄女。

“卢县人都说你狐媚勾引了他！”说到这个，月华心底的底气足了一些。

程宁：“是嘛？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啊？”

“难道不是么？”月华等待着他的否认，甚至想好了他否认之后自己该说什么。

“嗯，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程宁竟然爽快地点了点头。

他这么干脆的承认，月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后，她才再次开口问道：“这么说，你都认了？”

“嗯，认了，所以呢？”程宁坦然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月华：“你是个男的，你怎可?”

“我也不想啊，我也知道世俗难容，但是......虽不知情之所起，我亦一往情深。”程宁对自己这说瞎话的能力满意极了，眉眼间具是笑意。

却不知他这副表情看在别人眼中，却是深情无比.....

宋凌舟一夜未眠，早早去练了半晌剑才把身上的那把火灭了个干净。谁知一回来就听到月华和程宁的对话。尤其是在听到“虽不知情之所起，我亦一往情深”一句时，心中更是甜蜜，嘴角都带了笑意。

在凭栏的尽头，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郎君，也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听到程宁承认爱慕宋凌舟之时，他的嘴角也同样扯出了个笑意，只是这笑意透着几分森然以及惨淡......

“阿宁，好久不见.....”玄衣郎君轻轻地在心底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