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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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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1
        
    2025年8月6日13时07分,在深州前往银海的列车。
周烬坐在列车内,车窗外下着小雨,玻璃上的水滴在行驶的高铁上快速滑落,他手中垂落地拿着本书,感到头痛。
车厢里有婴儿一直在啼哭。
哭声拉扯着周烬的神经,他死死地握住扶手,环顾四周。
这里几乎全是中年人,很安静,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他对这份吵闹感到不耐烦,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年纪符合大学生。
毕竟现在是上课时间,很少有人像他一样休学散心。
是的,他今天休学了。
抱着婴儿的母亲面露难色,不停地哄睡,在中间的廊道走来走去。
她怀里婴儿眉头紧锁,皮肤皱起的纹路扭曲的像一块儿抹布。唾液混杂着鼻涕,在嘴角拉出透明状的丝,嘴巴好大一张,吞噬着车厢里每一丝安宁。
周烬恨不得让婴儿永远闭嘴。
在车内灯光的照射下,他习惯性的往地上瞟了一眼,顿时又无奈到了极点。就算有让婴儿闭嘴的想法,周烬也压根儿拿他没办法,因为婴儿早就已经在现实世界里闭嘴了。
地上没有任何影子,仔细看,连灯光也是穿过了这位母亲的身体。这只是两只魂灵而已,他和他的母亲都已经死了。
逝者如斯,可周烬烦就烦在,其他人既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份啼哭,只有自己可以。
大抵是因为周烬一直望着她,那母亲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周烬赶忙越过了她的视线,看着厕所的标志故意嘀咕了一句:“啊,怎么还有人。”
那位母亲闻言果然就挪开了视线,周烬也悄悄松了口气。魂灵这种东西和人一样,有好有坏,有些与生前一样,但有些却会性情大变,他见过太多生前的好人生后却让人感到陌生。所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让魂灵知道你看得见她。
从小到大他可因为这份能力受了太多苦难,人与魂灵都因此常常和他纠缠不休。爸爸在他小时候时总告诉他,这是上天给的礼物,不要排斥,要接受。说来也好笑,自己爸妈都只是普通人,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很喜欢听他说这些魂灵身上的故事。
车厢内释放的冷空气钻进了周烬单薄的衣服,他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身子取暖,但这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你这本书是《百年孤独》吗?”
周烬思索间,一股冷冽的雪松味儿扑面而来,他的身心瞬间像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侧过头去,一位高大的男人坐在了他身旁的座位。
周烬点了点头。
男人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本书,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
《百年孤独》。
纸张比之其他都要泛黄,看来是读过很多次。
“我也看呢,觉得很好看,已经快要看完了。”
男人的话里很激动,周烬猜测可能是在同一趟列车上遇到书友很兴奋。
短短几十秒,周烬从烦闷的情绪内抽离了出来。
本想草草敷衍几句了事,男人却固执地给他展示,将书翻到了第47页。深蓝色的封皮上卷着毛边,第47页还夹着书签——一朵干枯雪莲。
周烬略微惊讶,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拥有这个版本。
这个版本的《百年孤独》,是在家落灰了几十年的老古董了。
但他不知作何表达,只好尴尬地对男人微笑。男人同样抬起眼皮,笑着看他。
那双眼睛,漂亮、深邃。对视的刹那,男人的瞳孔里飘动着白色絮状物,像是下起了一场小雪。
好美。
周烬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立马挪开了目光,感到不好意思。
再回过神望去时,男人的眸子里又恢复了褐色的明亮。
可能……只是眼花。周烬心想。
昨天他刚在学校里办完休学,这几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揉眼时揉出了几滴眼泪。空气中弥漫着冬季森林的味道,周烬感觉整个人都像置身在一片干净的雪地里,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竟迷恋上了这样的感觉。
“你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看小说。”
“平常和朋友出门玩吗?”
“不出,没朋友。”
“那你坐这趟列车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
莫名其妙。周烬心想。
他本来就疏于社交,不爱与人交谈。况且与男人也才认识十来分钟。
可男人似乎没感受到他的防备和敌意,还微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周烬目光越过纸巾,一眼就注意到男人裸露的手腕处戴着块登山表。
表盘里长满裂纹,渗出蓝色冰晶状的物质。指针竟是逆行转动,而47的刻度,正在被指针上形似嘴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啃食。
这什么新奇的设计,真的能看出几时几刻吗?
周烬接过纸巾,又用力揉了揉眼,以确保没有真的眼花。男人继续不知趣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对他介绍里面都是他攒了很久的装备,自己是一位职业登山家,这朵雪莲书签是在他以前登山是采摘的。
周烬真的觉得很烦,难道这人看不出来自己一点也不想和他交谈吗?周烬左耳进右耳出,只见男人突然抬起手,转移起了话题:“你看起来对这块表很感兴趣。”
周烬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因为手表的新颖设计十分吸引他,所以在这期间他的确盯了手表很久。
“是倒计时用的。”男人指着表盘里的指针介绍,里面有7个47的刻度分散均匀在里面。
周烬觉得“47”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像谐音的死期,于是问道:“有什么含义吗?”
“消失了一个刻度代表我的生命流逝了七分之一。”男人回答。
只见表盘的第一个“47”刻度已经被啃食了一角。
这是什么中二的设定?
难不成男人自己能知道自己命多长吗?
周烬想要翻个白眼。
“嗯……好吧。”
男人笑了笑,嘴角下露出了一个小梨涡:“看到这个齿轮了吗?”
“你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了。”
周烬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
话题就此结束,他觉得男人真是个怪人。与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聊那么久就算了,还说那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列车内很安静,除了行驶的声音,就只有旁边均匀的呼吸声。
男人睡着了。
周烬转过头,长长的睫毛闯入了视线。
这人生的好看,线条流畅地勾勒出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浓眉像两座水墨的山峰,坐落在干净的雪地里。
他的眼角与鼻尖都有一颗黑痣,这让他面部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美得像某个漫画里的男主。
不过周烬认为,他如果是白发的话,美貌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正打量着,耳边突然出现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男人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耳边:【你能看见那位母亲和她的孩子吧?】
周烬被吓了一跳,瞪大眼半响不敢说话。
男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能看见吗?
“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失踪的太阳……”婴儿早已停止哭闹,她的母亲边哄边给他唱摇篮曲。兴许是魂灵阴气重的原因,这首原本亲切的歌被她唱的阴嗖嗖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烬再眯眼暼去时,男人那片浓密依旧安静的闭着。
听错了?他怎么记得男人嘴都没张开过。
一定是长期精神紧绷的缘故,人不可能不张嘴就能说话。
列车不停驶进隧道,光影交错间,在他们的身上投下了斑驳的纹路。周烬松了口气,脑海里反复的回忆起曾读过的某句诗:在我这双深陷的眼眶里。
那双眼睛,会下雪。
人的眼睛,怎么会下雪呢?
于是他调高了耳机的音量,试图不再让男人的呼吸声干扰自己的心跳。于是在《Towardsthelight》里,周烬慢慢沉睡。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抵达了北海站。
往旁边看去,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
他也从自己的人生里路过了。
耳机里,歌曲还在循环播放,周烬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另一边,玻璃被打地沙沙作响,雨滴顺着车窗缓缓滑落。
又下雨了。
这次睡眠,是他近一段时间睡的最安稳的一次。这会儿刚刚下午四点,按照计划,下车就可以吃饭。
周烬拖着单薄的身躯和唯一的斜挎包,淋着雨直奔风情街。
黑云压城,雨越下越大,世界掉进低洼处的水坑,又被一点一点的溅碎。雨声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演变为争吵,汽车相撞时的雾气在不远处升腾,整座城市都是那么的嘈杂与狗血。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
父亲把唯一的伞罩在他的头顶,自己半边身子淋透。于是周烬没有买伞,任凭暴雨砸向他单薄的身体,混着泪水。
“我请求,下一场雨,清洗我的骨头。”他默念着。
这是他第二次来银海,上一次是与父母来的。他住在深州,那里也有海,不过却没有任何一片像银海那么的让他难忘。
兴许是因为回忆的原因,给这片海徒增了些滤镜。
毕竟他没有机会与父母再来。
他们已经去世了。
周烬现在22岁,父母是在他10岁的时候去世的,而在父母去世后的十几年里,他借住在舅舅家。两人交流甚少,如果不是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他相信不会有人接受自己这样的累赘。
于是周烬在上大学后,就立马从舅舅家搬了出去,从此身边没有任何一位血缘关系的亲属,再加上他孤僻敏感的性格,当然也没有朋友。日复一日的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这可以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外出。
落汤鸡的他走进饭店,衣物黏答答的贴在皮肤上,他感觉到极其不适。众人投来了打量似的目光。这些目光仿佛尖刀一样朝周烬袭来,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刨开。周烬虽对此早有防备,但还是在这一刻感到羞愤的垂下脑袋。
影子径直走向角落的大圆桌,老板走了过来。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三角眼、鹰钩鼻,络腮胡分散在凹陷的面部,整张脸较长,像电视里的反派、潜逃的犯罪分子,让人下意识觉得不能接近。头顶的白炽灯亮的出奇,周烬有意的躲闪着对方的目光,拿出预定的订单。
不一会儿,八个菜便上齐了。周烬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将饭菜夹进一只碗里,又用另一双筷子吃饭。他心想着这样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有毛病。犹豫了一会儿他缓缓将头抬起,果不其然,周围有人立马转过头收回他们目光。还有人不经意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装作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周烬的余光不停的瞥向不远处的老板,老板双臂抱胸站在一旁,目光在他与饭菜之间来回游移。老板是不是认为他一个人坐大圆桌太占位置了?还是认为他一个人点那么多饭菜有毛病?周烬重新低下头,内心羞的厉害,觉得这简直是在自取其辱,明知道自己成了现眼包还要再三的确认。于是在周围的嘈杂声中,他沉默又内心翻涌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后,桌上还剩下很多菜。他鼓起勇气才呼叫了老板,让其打包。这时,他自然而然地迎上了老板的目光。
老板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周烬心头一颤,忽然觉得老板很像舅舅。
饭菜整整打包了7盒,他提着走出了饭店。雨势大了,他用衣服护住食物,甚至还有为食物撑伞的想法。
但他从未想过为自己撑伞。
路边乞丐黝黑的面颊凹陷,衣服上满身补丁。城市的灯光摇曳不定,此刻透过蒙蒙雨雾,周烬看见他正翻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周烬什么也没说,将剩下的饭菜递给了他。
乞也什么没说,一把接过饭菜。但是,送出的饭菜并没有被他接住,而是穿过乞丐的手,落到了地上。
周烬这才幡然醒悟,他抓不住饭菜,雨水穿过他的头顶落到了地上,但衣服却保持着生前湿哒哒的模样。
乞丐不是一位鲜活的人,而是一只魂灵,难怪翻了这么久垃圾桶什么也没有。
对此周烬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收拾好掉落在地上的饭菜,将其放在垃圾桶旁。
乞丐依旧坚持不懈,一直尝试着拿起那份饭菜。他到底是有多饿呢?看着他魂灵还算正常的颜色,周烬推测他是在今年严冬去世的。
周烬拍了拍乞丐的肩;“走吧,你抓不住也吃不到的。”
乞丐没有理他,还在拼命拾起被雨水拍打的塑料盒。
好吧,他无法改变什么,一直都是如此。
正当周烬放弃劝说转身,准备离开时,发现刚才的老板居然就站在不远处,直愣愣地看着他。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都看见了吗?他为什么要窥探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老板张了张嘴,好像要说话,但周烬没有给他机会。
周烬迈着步子就走,往日的记忆在脑海翻涌。舅舅清点遗产时的冷笑、无数个独自吞下安眠药的深夜……
他一直向前跑,不管不顾地穿梭在汹涌的人群中。
他不想……也不要再经历一次。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的视线,灌入了他的鼻腔,他好像一条随时能够溺死的鱼,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的一生本就阴雨不停。
周烬一直跑进了一条人烟稀疏的窄巷。他喘着气,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转头见老板没有追上来,便心有余悸地躲在暗处观察。
“你有没有想过,他刚才只是想要给你递一把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