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匪猛抬起头看向她,顿时一股子羞愧涌上心头。他在暗地里里试探她,考验她,而她牺牲假期的理由里面,居然也包含了他。他看似无心,实在有意的行为,在她的对比下,显地如此拙略和可笑。
他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面,可嘴里的牛肉面似乎也掺杂了其他的味道。
但羞愧的浪潮过后,是温暖,像绵绵的海浪冲刷着**的足部,海边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般。
他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地笑了。
至少她真的是个好领导。专业,经验丰富,体恤下属。
如果他真的是来打工的,应该算是很幸运,才能遇到这样的上司吧。
两人吃完饭,准备归家。
“你住在哪里?”凌雪随口一问。
“兰亭居。”他伸了一下懒腰。
“你居然住兰亭居?”凌雪惊讶地看向他。
“怎么了?”徐有匪想起来自己的贫穷人设,“哦,我是借住在大学舍友家,等工作稳定了,再去找房。”
“我想说,我也住在兰亭居。”
“居然这么巧?”徐有匪轻笑出声,“我送你吧。我开了车。哦我爸留下的车。”
“你干嘛一个一个都要解释啊?”凌雪调皮地问道,“你这么刻意......,还是说~,你家其实没破产?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太子爷。嘻嘻。”
全对!
徐有匪微微移开目光,心虚地否认,“少看小说。走吧,时间也晚了。”
“我不看小说的。”梅凌雪在后面笑声嘟囔了一句。
晚上,徐有匪洗完澡出来,遇见了刚下班回来的赵子扬。
“哟,怎么样,大少爷今天加班了?”他露出疲惫的笑容,却还不忘调笑好友。
“加了……”徐有匪思考片刻,还是将这两天的事情跟赵子扬说了一遍。
“怎么了,大少爷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赵子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下。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可怜,这么努力,一个月的工资可能也就是我买一条腰带的钱。这样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是喊着金汤匙出生,一切都得到得太过容易,”赵子扬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有话直说,“才看不起普通人的汗水,觉得我们,包括凌雪的努力没有意义。”
“难道我说得不对?”徐有匪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呵……”赵子扬不以为然,却也无意和他辩驳。这样的话题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
徐有匪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有时会呆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特别在拿了什么奖以后。
一问,他的回答就是,即使赢了也没有意义。
曾经,大学的舍友们也和他辩论过这个问题。
可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是见仁见智,谁也说服不了谁。故而他们最后总结,徐有匪太有钱,得到一切都太容易,才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让他过几天苦日子就明白了。
可他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家也越来越有钱,故而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难道我说得不对?这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现在有我爸那么多钱,你还会苦哈哈地工作吗?”
“这……,还真不好说。”赵子扬眼睛晚上一转,稍作思考。
大学时候,徐有匪和赵子扬为了帮助被醉鬼纠缠的女同学,跟对方动起手来。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不小心下手重了一些,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还掉了两颗牙齿。
那醉鬼凶狠地朝他们喊话,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一定不会接受调解,要送他们进去吃牢饭。
结果呢,在听到徐有匪提出来的赔偿金额后,嬉皮笑脸地说,少爷如果不解气,还可以再揍他一顿。
这时,徐有匪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还给得不够多。
“工作是没有意义的,只不过是跟资本家的交易。用自己的时间换取生存所需的金钱。有了钱,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工作的。人活着应该更有意义,追求更高的目标。”徐有匪将擦了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打开,痛痛快快了一大口。
“哦?那你找到那个更崇高的目标了吗?”赵子扬应和道,他扯下领带,长长呼了一口气。
“还没有,但我一定会找到的。绝不会为了所谓工作浪费我的生命。”徐有匪看向对方。
“唉,寻找更高的,更有价值的人生目标吗,这也只有你这种不愁吃不愁穿的人才会说这种话。就像以前古希腊的哲学家大多数出身于不愁吃穿的家庭。”
徐有匪不知可否。
“对了。上次我跟你提过,我公司刚好缺一个有经验的技术支持,让她陪着销售开拓市场,工资应该比现在的多50%吧,如果做得好,以后也可能会成为技术部门的领导。怎么样?你介意我挖她吗?”赵子扬认真地说道。
“真是服了你了。你老板应该开心,有你这么一个休息也不忘工作的经理。”徐有匪嗤笑一声。
“你就说可不可以?”
“行~,有什么不行的。在哪干不是干?公司也不至于没了她就活不下去。不过你把工资提高到她的一倍。”徐有匪迅速做出决定,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她会如何选择呢?肯定会去工资高的地方吧。而且他们技术支持部门才刚建立,现在才两个人,以后也有更大的晋升机会。
他突涌起了一股好奇心,在隐秘的角落是不是也在期待她不一样的回答。
“哈?这不行!我开不出那么高的工资。”赵子扬连忙摆手。
“你想想办法,无论什么方式。多出来的部分,我也给你一份。”徐有匪一双深沉的眸子看着他。
“你,不是被你老爸停了卡吗?”赵子扬提醒道,“你现在好像比我还穷吧。你是不是该改一改你买东西不看价格的习惯啊。你工作三个多月了,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吧?”
徐有匪顿时被噎住了,“我先打欠条。”
“行~,能办能办,我的大少爷。”赵子扬笑出声,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半响,他收起嬉皮笑脸,“不过,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到时候你找猎头跟她谈的时候,给我实时通话。”
“可以。看来你对这梅凌雪很感兴趣啊。能让见识过那么多人大少爷另眼相看,我就更想挖她过来了。”
一个星期后,梅凌雪经常接触的销售将猎头介绍给了她,将条件开了出来。
对着猎头开出来的条件,凌雪不敢相信,跟他反复确认好几次确认无误后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猎头,“当然,三天后再聊可以吗?”
梅凌雪,“可以。”
当天晚上,凌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远过市场的工资水平,不用扛项目,生活应该压力更小,潜在的晋升机会可能比在百奥公司还大。毕竟在现在的研发部门,英语流利,更会与人相处、懂眼色的慕兰机会更大。
这样的机会,遇而不可求。
在走出校门之前,她可能还会觉得努力大于选择,可看到那些上了比自己更好的大学,最后因为选择的专业,现在混得不如她的多的是。
她改变了想法。
她能有今天,不但是因为努力,还因为运气好,选了一个还可以的专业,进了一家比较好的公司。
现在,一个十分诱人的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它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