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高二(三)班靠窗的那个角落,气氛降到了冰点。
祖晴不再主动和宋知寒说任何学习之外的话。豆浆没有了,兔子电池没有了,课间叽叽喳喳的分享也没有了。她依然坐在他旁边,却像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比宋知寒曾经的那道更加密不透风。她认真听课,埋头做题,训练,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只是那阳光般的笑容仿佛被阴云遮蔽,难得一见。
宋知寒起初似乎有些不解,几次看向她,欲言又止。但祖晴刻意回避了他的视线,要么假装专注看书,要么干脆趴下睡觉。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见她如此,便也恢复了最初的冷淡,甚至比之前更甚。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偶尔不小心胳膊相碰,都会像触电般迅速弹开。
这种诡异的低气压连周围同学都感觉到了。前排女生私下议论:“祖晴和宋冰山怎么了?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不知道啊,是不是吵架了?”
“他俩能吵起来?一个不说一个不问,闷都闷死了。”
真正的导火索,在一个课间被点燃。
祖晴去办公室送作业,回来时,在走廊的拐角,她看见了宋知寒。
他和一个穿着别班校服的女生站在一起。那个女生梳着乖巧的马尾,皮肤很白,眉眼弯弯,正是照片上那个女孩长大后的模样——苏晚。她正仰头对宋知寒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柔又有些羞涩的笑意。宋知寒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不像平时那么冷硬,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种专注倾听的姿态,是祖晴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看起来像是笔记本的东西,递给了苏晚。
祖晴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那幅和谐又刺眼的画面,心脏像是被钝器重重击打,闷闷地疼起来。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他真的去找她,他们真的还有联系。他甚至会那样专注地听她说话。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跑回了教室,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
当她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时,宋知寒也很快回来了。他身上似乎还带着走廊里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别人的清新香气。
祖晴死死盯着眼前的课本,手指用力攥着书页,指节泛白。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开始讲解复杂的函数题。祖晴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旁边那个人身上,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能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
忽然,她看到宋知寒的笔滚落到了她的椅子旁边。
若是以前,她会立刻弯腰帮他捡起来,还会附带一个笑容。
但现在,她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那支滚到她脚边的黑色水笔,然后,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鞋尖,极其缓慢地、刻意地,将那支笔踢远了一些,踢到了前排同学的椅子下面。
这个小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敌意和划清界限的决绝。
宋知寒正准备弯腰捡笔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祖晴,那双褐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错愕,随即一点点沉了下去,凝聚成一种深不见底的冷。
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捡那支笔,只是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投向黑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那一刻,祖晴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空虚和难过。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故意踢开那支笔的瞬间,彻底碎裂了。那个她好不容易才靠近了一点点、融化了一角的世界,再次对她关上了大门,并且,可能再也不会打开。
这场无声的战争,没有硝烟,没有言语,却两败俱伤。
窗外,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无法穿透教室里这层厚重的、由沉默和误解凝结成的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