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高二(三)班窗户上老旧的玻璃,斜斜地打在祖晴因为暑期加练而晒成小麦色的手臂上,带着点灼人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还有少年们身上挥之不去的汗意。
教室里闹哄哄的,刚分完文理科,新的班级,新鲜的面孔,四处都是挪动桌椅和认识新同学的嘈杂声。祖晴手脚利落地把自己的书包塞进靠窗倒数第二排的桌肚里,刚直起身,就听见旁边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转头。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的男生坐了下来,侧脸线条利落,鼻梁很高,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线,线缆懒洋洋地一直延伸到他的校裤口袋。他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像自带一层透明的屏障。
宋知寒。
年级里挺出名的一个男生。不是因为成绩多拔尖,或者多么活跃,恰恰相反,是因为他那份出了名的“酷”和难以接近。据说他初中时就不是个合群的,到了高中更甚。
祖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在胸腔里重重地擂鼓。班主任老周排座位的功力真是……绝了。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自认最灿烂也最不会出错的、属于体育生标配的阳光笑容,主动打招呼:“嗨,同桌你好,我叫祖晴,祖宗的祖,晴天的晴。”
男生闻声,微微偏过头,那双眼睛很好看,瞳仁是浅浅的褐色,但里面没什么情绪,只是极淡地扫了她一眼,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连耳机都没摘。
“宋知寒。”他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微凉的质感。
说完,他便转回头,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物理课本摊开,耳机里的音乐声隐约泄露出一丝半缕,是周杰伦含糊不清的咬字。
祖晴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坐正,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难搞的冰山。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祖晴的数学是弱项,听得有些吃力,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宋知寒一只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在窗外,眼神有些放空,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那支笔在他修长的指间仿佛有了生命。
他好像……在走神?并没有认真听课。
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前排几个原本和祖晴相熟的女生就围了过来,挤眉弄眼地小声问她:“怎么样怎么样?和宋冰山坐一起,有没有被冻伤?”
祖晴撇撇嘴,压低声音:“还好,就是……话少了点。”
“何止是少了点,我初中跟他同校三年,听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一个女生夸张地说。
另一个女生插嘴:“听说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呢,好像是他小时候的邻居,后来搬走了,他一直念念不忘……”
“真的假的?这么痴情?”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钻进耳朵,祖晴下意识又看向旁边的座位。宋知寒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上只留下那本孤零零的物理书,和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像是薄荷混合着洗衣粉的干净气息。
白月光吗?
她想起他刚才那双没什么焦点的褐色眼睛,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好奇,又像是不太服气。
阳光依旧热烈,透过窗户,在宋知寒空着的桌椅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祖晴伸出手指,悄悄在那块光斑边缘划了一下。
嗯,冰山同桌。以及,那个据说存在感很强的,“白月光”。
高二的生活,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