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愣住,似乎在想,从未遇到这样的女子,不知如何招架,
但是今晚必须大婚,不论钱柒月是生是死,活着,那就是王爷府未来的夫人,死了,也是作为过门的妻子,圣上无法追究。
但不能是大婚日,因为母亲横死,婚期拖延至三年后,这简直是将王爷府推向悬崖。
钱柒月站在窗户旁边,风从衣服下摆向上走,领口鼓起,风吹额发,千万墨丝飞扬,低着头,眼位看上去暗含悲伤。
一副美人落泪图。
寰宇久经沙场,身边从来没有过女色,第一次回京,是陪王爷迎娶夫人,钱柒月是他回京后,遇到的第一个女子,
而这第一眼,便看到心里,
寰宇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策略,纵使有毁天灭地之能,排山倒海之势,年轻的副将军第一次觉得棘手,觉得晚风燥热。
“和王爷成婚,身为未来的王爷夫人,即使是这个名号,你也有保身之能,若有人敢欺辱于你,那便是在和整个王爷府作对,我会杀了那人。”
寰宇口中的每一个字,都费了很大心力,他第一次通过游说,逞唇齿之势,这样无形的武器,他用的不习惯,但努力尝试。
“你的母亲……斯人已逝,生者节哀,你的母亲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寰宇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此刻,站立不安,手攥着衣服下摆,将衣服攥成破布而不自知。
眼睛向门口看去,似乎在期盼出现贼人,需要他惩戒。
这一看,没有看到贼寇,来的是他家王爷,
王爷面如冠玉,威风凌然,步子沉着,寰宇如同打输了架家长撑腰的孩子,低头向主子汇报情况,分析局势。
倪佰挑眉,看着钱柒月:“如果我说,你的母亲有救,你当如何?”
钱柒月摸着母亲的手,指尖的温度逐渐消逝,此刻,只有一点余温,让人怀疑,这余温,是否是妄想,手腕处已经摸不到脉搏,恍惚间听到的心跳声,从自己的胸腔中传出。
“王爷莫要说笑,有这起死回生之法,何来荣幸,落在我母女二人身上。”
“我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情,想要我救她不难,但你要拿出你的诚意。”
倪佰伸手拂去钱柒月发间落叶,“我要你心甘情愿,今晚大婚,我要你配合。”
钱柒月望向倪佰,将军眼神凌厉,在他面前,仿佛一切都会被看穿,那双漆黑的眼中,连光线都会被囚禁。
他说的是,配合今晚大婚,将军需要的是配合完成大婚,只谈今朝,不谈明日。
两人都知道,也许过了今晚,他们两人再无瓜葛,可能今晚成婚,明晚夫人便香消玉殒。
“好,我答应你,我相信王爷的能力。”
钱柒月想起来,原著中,倪佰确有法子,能让人起死回生,他豢养了诸多天下能人异士,名为【司隶部】,但原文中,这个地方,是为了救女主而存在,亏得她记性好,记得这个全文几百万字,只提了一句的地方。
倪佰点头,他并不担心,钱柒月会食言,中途毁约,因为她有牵绊,也因此有弱点。
倪佰下令,很快两人从暗处出来,将母亲带走,消失不见。
门口的轿子,佁然不动。不知何时停在这里,
倪佰看来,一开始就料定了,她会跟他们走,即使母亲今日并没有遭遇歹人,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将她带走。
现在是最温和的手段。
倪佰笑了,但是笑容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眼神阴冷,“钱大小姐,请。”
钱柒月伸手,被指引上轿。
许是倪佰下令,这一路走的十分安稳,没有吟诵圣旨的婢女呕哑嘲哳的声音,枝叶掩映落下的光斑十分好看,宛若鎏金,轿子走在落日的余晖中,走在潮湿的阴翳中。
到了王爷府。
府中没有多少人,和大门辉煌的景象不同,院内的陈设颇为简单,一切以实用为主,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的回廊拐角处,多松石,光照处,艾草掩映。靠墙生长一片极为茂盛的竹林,有君子之风,下设砚台,案牍陈列临摹,墨迹未干。
钱柒月环顾四周,将眼前之景记在心中,便于后面跑路。
寰宇不知从哪个地方出来,一脸怨念,身上一股汗味,
钱柒月捏着鼻子,让他退远一些。
寰宇闻言,瞪了她一眼:“托你所赐,被罚绕城跑三圈,你坐轿子,我从轿门口跑步,每次看你,你都在睡觉,好不惬意。”
钱柒月尴尬一笑,随王爷回府,轿夫并不敢磋磨她,轿子平稳如湖中睡莲。
非常适合睡觉,她秉持及时行乐的精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已至府中。
“你一言不合,见我提刀就杀,我冤枉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寰宇闻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钱柒月眼神飘忽,绕城三圈,心中算了一下,相当于绕着上海外滩三十圈。她八百米都不合格,每次都偷懒。
都是跟着大家,在大家跑完后,自己跑得慢少跑了一圈都不会被发现。
巨大的罪恶感在心中萦绕,挥之不去,钱柒月尴尬微笑,试图转移话题:“这牡丹开的真好,看上去悉心照料,煞是好看,”
寰宇顺着目光看去,“那是主子养的,自然是好看。”
“不瞒你说,我养的东西,养什么死什么,可有照顾花草的秘诀?”
寰宇眼神复杂,揶揄笑道:“没什么秘诀,只是经常有不长眼的得罪我家主子。”
“……后来他们都消失在城中,然后花就越开越好了。”
“要是有你得罪你,你养的花也能开的明艳。”
“最近一次,得罪主子的,就数你了。”
钱柒月:……谢谢,不喜欢生物肥料。
这和直接告诉她,她快见上帝了,有何区别。
钱柒月眼神幽怨,像一只没吃到鱼的猫。
寰宇十分好笑,又道:“你喜欢喝酒吗?”
钱柒月:“不喜欢。我更喜欢吃烤鱼”
钱柒月恨不得寰宇是那条鱼,烤来下酒。
“不喜欢最好,酒不好,少喝。鱼也干脆别吃。”
风过柳梢头,日暮倚修竹。袖间萦绕着牡丹香。
佳人浅笑:“谢谢提醒。”
寰宇眼睛盯着钱柒月,有一瞬间仿佛被妖精吸走精气,很快转移视线,“我什么都没说。”
钱柒月伸手摸寰宇头发。
寰宇挣扎着后退,
他比自己高一个头,一边挣扎,一边低头,钱柒月很轻松就摸到了,指尖触感柔软,
寰宇并不坏。
钱柒月并不是原著中的疯子,她知道剧情。
今晚大婚必喝的合欢酒,是她的追命符。
寰宇在提醒她,不要喝酒。
寰宇走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副将军毕竟是一位十七八岁正义凛然的少年。即使在尔虞我诈的大染缸中浸染许久,归来仍然是一颗赤子之心。
“我巴不得,院子里多一袋花肥,你想多了。”
风将话语吹散在空中。
连带着还有一句:“钱柒月,有时候,你比疯子还疯,有时候,你聪明的像个男人。”
“……你是不是疯子?”
回应他的,是个吃了一半的包子,
钱柒月卯足了劲儿,砸到寰宇领口。
寰宇中气十足:“你就是个疯子!你拿吃的扔我,还是汤包!”
“你还是去死吧!”
寰宇提着剑,从房梁上下来,刀光剑影,所过之处,草木惨遭蹂躏。
枝叶纷飞,如同蒲公英般飘散在空中。
钱柒月摸爬滚打。朝寰宇扔泥巴,很快寰宇身上,金丝银线的外袍变成乞丐服,
乞丐路过,都要问一句: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但是钱柒月一根头发都没有断。
倪佰是来看钱柒月有没有再次逃跑的,来找寰宇询问情况,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见这二人,颇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架势,出生制止,
他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但寰宇马上停手,因此没来得及躲,
行礼时,一团泥打到脸上,寰宇脸色黑如炭火,
脸色比泥土黑上三分。
“主子。”
倪佰凉凉地看了一眼钱柒月,钱柒月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寰宇身后,眼睛看天看地,最后低着头,盘起手指。
钱柒月心里对原著反派有所敬畏,何况是能够定边境,却匈奴的英雄。
加上王爷身份,不怒自威。
一句话定生死。
若不是巴结不了,对方想要自己的小命,钱柒月万万不会得罪。
倪佰抬眼,他的瞳色极黑,如同深渊,让人不敢抬眼对视,
薄唇轻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边境闹事之人的首领,你可知晓?”
钱柒月看过原著,心道她不光知晓,她连对方三十六个老婆身上有几颗美人痣都知道。
点头应声。
倪佰挑眉,俊目流盼:“他叫呼和,现在跑了,且下落不明,行踪不定,危险性强。据说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使万难都会做到,曾经为了得到一位公主的笑,燃烧烽火,戏弄各诸侯。”
“……你觉得他会不会为了你,再闯城门?”
钱柒月:!不要啊
他想要纳自己当第三十七个小老婆啊。打麻将都不需要这么多人。
又不是梁山结义,
钱柒月眼神谄媚,“依王爷的意思,定不会让未过门的夫人当这诱饵吧?”
倪佰笑了,这次笑第一次带了温度,山似玉,玉如君,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夫人玩笑了……来人,送夫人更衣,准备大婚。”
钱柒月松了一口气,脑子中不由回想初次见面时对方说的话:
“出身微贱,俗不可耐,你这样的人,永远不登大雅,”
“轿子只准从偏门进,今晚不必寻我。”
当初说过的话历历在目,钱柒月小声道:“你说过,今晚不必寻你的,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身前背影愣住,似没想到此事,更不曾想会被人当面指出来,步子不停,不回头,懒洋洋道:“王爷答应你的,你自去找王爷说去,和本将军有何关系。”
钱柒月:!
你们的人设和原著怎么不一样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