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千年狐妖当开山祖师 第6章 脱困

孟意安恍然道：“怪不得只要接触那些无眼人，手上就会沾染黑粉，不，准确来说那东西应该是铅粉。”

“可是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画师为什么会想要别人眼睛？”孟意安问。

“这就得问她了。”木榆抬眸看了一眼那道门，她说：“你们先回去。”

孟意安眼里满是不解，“木榆，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只身去救她，你又不是渡灵师，万一那个夏蝉改变主意伤你怎么办？”

木榆摩挲着手中的橡皮擦，说：“意安，夏蝉的攻击对象原本是我，是见到了她，才改变了主意。”

“所以，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木榆突然转身奔向未知的黑暗，她的身影在孟意安的视线里渐渐缩小成一个点，直至彻底隐没。

孟意安呆呆地看着，半晌，才叹口气说：“其实。”

“她很适合做渡灵师，你说是不是，许朝禾。”

许朝禾沉默着，没有应答，不过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孟意安牵了牵嘴角，走向那道门，她得出去摇人来救这个蠢木头。

木榆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走在一条漆黑绵长的隧道上，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漫长的黑暗。

在木榆快要被黑暗吞噬，整个人陷入绝望当中时，木榆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眼睛，不，是很多双眼睛，那些眼睛漂浮在空中，盯着她，像是在好奇，她为什么会回来？

“她在哪？那个拥有人世间最漂亮的眼睛的人，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木榆高声询问。

当木榆听到那个玩偶说，她找到了人世间最漂亮的眼睛的时候，就意识到，在夏蝉心里，酒轻雾的眼睛就是那个她苦苦追寻，能够找到的最完美的艺术品，而她的眼睛，虽说也很漂亮，但和酒轻雾的眼睛比，却只算得上次品，有了最完美的艺术品，自然也不需要她这个次品了。

这些在空气中悬浮着的眼睛，无法回答木榆的问题，却可以为木榆指引方向，它们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士兵，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没过一会儿，就在一扇门前停下。

木榆推开门，看到的是一间像囚牢一样的屋子，四面密不透风，空间逼仄而且给人压抑感，木榆只是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就感觉透不过气，

屋子的光很暗，那个诡异的玩偶坐在电脑桌前，欣赏着玻璃瓶里的眼睛，并不断发出啧啧赞叹的声音，“真美啊！”

木榆一眼就认出那是酒轻雾的眼睛，一股怒火直充头顶，木榆冲到那个玩偶面前，去抢它手里的玻璃瓶，在木榆的指尖即将扣住瓶身的瞬间，那个玩偶突然歪头笑了起来，弹跳着从椅子上滚到阴影处。

“这是我的眼睛，不给你。”玩偶咧着嘴角说。

木榆觉得这个夏蝉一定是因为死的太早，怨念太多，所以才变成了一个变态，木榆对着玩偶说：“那不是你的眼睛，是你抢的别人的眼睛，你一个画师，想要漂亮的眼睛，不能自己画吗？”

玩偶扭了扭脖子，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才开始说话，她说的每个字之间仿佛都有一个顿号，说的特别艰难，“不能，我画不了。”

“你怎么会画不了，你是夏蝉，知名画师，你的漫画《不知夏》特别畅销，哪怕没有完结，也拿了漫画界的大奖。”一开始看到那本漫画的时候，木榆并没有想起夏蝉这个人，直到孟意安提起，她慢慢回忆，才记起来，她曾经看过有关于她的新闻，那是一条《不知夏》获得大奖的新闻，她点开新闻，知道这人是第一个拿了日本漫画最高级别大奖的华人时，还震惊了一小会儿，但也没有太多关注，毕竟她并没有看漫画的爱好。

木榆突然觉得喉咙一片滞涩，这些荣誉都是她死后的事情了，生前她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师。

“不，我不会画，我画的眼睛特别丑，所有人都这么说。”玩偶突然情绪激动地弹跳到木榆身前，在她的嘴上画了两道叉，那两道叉瞬间变成两片胶布，将木榆的嘴封死。

木榆：“嗯嗯嗯嗯唔唔唔。”死变态。

失败使人变态啊！木榆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但凡她死的不那么早，可能她就不会变成充满怨念的厉鬼了。

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木榆记得书里提到过，想要抓这种厉鬼，就要把她从附身的东西上逼出来，逼出来之后，渡灵师们就可以用伴生傀，将她们渡化，当然也可以用法器，不过当今世界，天材地宝比较稀有，大部分渡灵师还是选择用伴生傀渡化厉鬼。

然而木榆的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她否了，她连灵窍都没有，怎么逼？还是让祖师奶奶来吧！

大腿这东西，该抱就得抱。

她唯一能为祖师奶奶做的，就是从夏蝉那里夺回祖师奶奶的眼睛。

可是这个夏蝉一直把装着酒轻雾眼睛的玻璃瓶揣在怀里死死看着，她哪里有机会去抢走祖师奶奶的眼睛。

木榆想了许久，不得其法，突然她的目光扫到电脑桌上的画稿，木榆脑子灵光一现，坐到电脑桌前，拿起铅笔，开始画眼睛。

铅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玩偶本来正在欣赏那双人世间最漂亮的眼睛，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烦躁地走过去，斥道：“别画了。”

木榆没有理她，继续画。

玩偶直接夺过木榆的手里的铅笔，怒道：“我说了，让你别画了，你看你画的什么？丑死了，你连基本的透视都不懂，眼睛要这样画，才合理。”

奇怪的是，玩偶说起画画，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流畅，如果说她之前说话很像一个木偶，带着点机械感，那么这时候，她就很像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玩偶的手指和人不一样，很短很粗，抓住铅笔并不容易，但这个玩偶还是抓住了，她蹲在桌子上，一笔一笔地画眼睛，那个玻璃瓶被她放在桌上。

木榆目光一凝，趁机拿起玻璃瓶往地上摔，玻璃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酒轻雾的那双眼睛从玻璃瓶中飞出来，停在空中。

木榆和那双眼睛在空中对视，木榆眨了好几下眼睛，示意这双眼睛赶紧去找她的主人。

可是这双眼睛仿佛看不懂她眼神里的含义一样，仍旧停滞在空中，呆呆地看着她。

更加不妙的是，那个玩偶发现那双眼睛从她的玻璃瓶里逃出来后，怒不可遏，她的眼眶发红，被棉花填满的肚子鼓了起来，无数根棉线从她身上飞出，将木榆五花大绑，与此同时，天花板开始倾斜，墙面掉落灰白的碎屑，头顶的灯摇摇欲坠，脚下的地板塌陷，这个虚幻的世界正在崩塌，如果她不能逃出去，恐怕就要跟这个虚幻的世界一起毁灭。

就在此时，酒轻雾从四处飞舞的碎屑中走了出来，那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她的脸上，酒轻雾看着玩偶，说：“你不乖哦。”

她的嗓音清冷，带着霜梅的寒意，尾音却拖长了，多了一分粘腻的媚。

酒轻雾纵身一跃，来到了玩偶身前，她掐住玩偶的脖子，用力一捏，将玩偶的身子，捏成扁圆的一团，砸在地上，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才来找木榆。

酒轻雾把木榆嘴上的胶布去掉后，木榆急切地说：“快快，先去用橡皮擦把你手掌上的铅粉擦掉。”

酒轻雾愣怔了一下，翻开手掌，看到了一张玩偶的脸，果然那玩偶又想故技重施，试图通过黑粉，附身在她身上，控制她。

玩偶见酒轻雾用橡皮擦将黑粉擦得干干净净，当即跳了起来，黑色的虚空中多了一处白色漩涡，像是玩偶给自己做的逃生出口。

酒轻雾一把揪住玩偶的肩膀，将她扣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揽住木榆的腰，钻进白色漩涡当中。

孟意安人脉广，摇人很快，不止把她爸她妈，她姑，她姨叫来了，她身边所有接触过的渡灵师，都被孟意安叫来了，木家的客厅坐满了人，她们聚在一块七嘴八舌地商量怎么救人。

“她们既然是被困在了画中，那我们要想救人，就得找到那幅画。”一名脸上顶着大浓妆的女子说，被孟意安叫来的时候，她正在夜店玩，妆都没来得及卸。

“有道理，可我们去哪里找那副画呢！”孟意安说。

浓妆女子说：“这画肯定就在客厅里，我们要不把这整个客厅翻找一番吧！”

孟意安打了个响指，“同意！”

众人开始行动，客厅的名贵真皮沙发，意式茶几，全都被他们挪开，翻了个个，甚至天花板也有人爬上去，仔细摸索查看。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酒轻雾和木榆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天花板上趴着的几个渡灵师，掉了下来，其他蹲在角落里拿放大镜看的渡灵师也微微一顿，站了起来，孟意安咽了咽口水说：“回来了啊！”

其实孟意安也知道这时候更应该关心木榆，毕竟她是她的朋友，可是她的目光就是忍不住黏在酒轻雾身上，她是那样的美貌动人，仿佛客厅里所有的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灼灼耀人眼。

木榆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那个，我们把作乱的妖邪抓回来了，就是她。”木榆指了指酒轻雾手里的东西，目光也随之落到那上面，她错愕道：“不对，怎么是一幅画。”

她们抓的明明是附身在玩偶身上的夏蝉，怎么会变成一幅画，那夏蝉去哪了？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这幅画怎么会凭空出现呢！”她们方才听到了孟意安说的，那么应该是厉鬼引她们进入画中戕害她们，她们抓到的也应该是厉鬼，而不是一幅画。

孟意安放出自己的伴生傀，让她的灰色鹦鹉在画上嗅一嗅，片刻后，灰色鹦鹉飞回孟意安的肩膀上，孟意安看着木榆说：“我刚让我的伴生傀检测了一下，这是一只画妖，上面并没有厉鬼存在的痕迹。”

之所以在画里的时候没有检测出来，是因为从头到尾，她的伴生傀都没有真正接近过那只画妖，而且她的伴生傀等级偏低，如果不是这只画妖被酒轻雾降伏，乖乖地任由她的伴生傀去检测，她也检测不出来。

木榆熟读玄门的书籍，对这样的情况有所了解，如果这幅画和主人的羁绊很深，那么主人的残念的确会留在画上，助它成妖，而画妖的某些行为也会受残念影响，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行为。

她误会夏蝉了，木榆垂下眸子，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没有伤害无辜的人，哪怕前半生穷困潦倒，志不得意不满，她也没有化作厉鬼，伤害无辜的人。

木榆默默地转过身，独自上楼。

酒轻雾紧随其后，也上楼梯去了。

浓妆女人望着她们，纳闷道：“木榆没有灵窍，是她身边的那个女生降伏了画妖吗？”

孟意安把那幅画攥在手里，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一起抓的呢！”

木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掰开拉环，喝了一大口，木榆身旁的少女盯着木榆看了好久，对木榆手里的饮料起了品尝的兴趣，便也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来喝，可这是她第一次掰可乐的拉环，没有注意，用的力气太大，汽水从瓶里涌出来，溅到她的衣服和腿上。

木榆听到动静，立刻走过来，她把手中的那罐可乐放到桌上，蹲下身，抽了几张纸巾给少女擦腿上的可乐渍。

酒轻雾低头看着蹲在地上认真给她擦腿的木榆，开口说：“木榆。”

“嗯？”

“你擦好几遍啦，我腿上已经没有污渍了。”酒轻雾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