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千年狐妖当开山祖师 第4章 无眼人

这两句话虽然同一个意思，内涵却微妙的不一样，孟意安读懂了酒轻雾的话外之音，轻微地嗤了一声。

许朝禾是有灵窍之人，木榆天生没有灵窍，强不起来，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堂堂渡灵师非要和一个普通人比，实在是没有格局和气度。

许朝禾听到的当下并没有明白，直到听到孟意安那声轻描淡写的讥笑，许朝禾才意识到她的举动多么上不了台面，她攥着手指，昏暗的声控灯下，一张脸青红交加。

孟意安瞧见许朝禾的脸色，正要调侃一句，忽然，她余光瞥到木榆的那个金丝雀正盯着墙壁看，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她们身侧墙壁上有一个特别矮小的影子，孟意安愣了一下，她们这里没有谁的身高那么矮啊！

“多，多了一个，影子多了一个。”孟意安吓得声音发颤，一只灰色的鹦鹉从她肩头跳了出来，那是她的伴生傀。伴生傀偶尔会在主人产生剧烈情绪波动的时候跳出来，孟意安的伴生傀这时候出现，可见她真是被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木榆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酒轻雾，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多出来的影子，木榆紧绷的神经，不容她多作思考，她拉起酒轻雾，打算继续往楼下跑，忽然，她锁骨上的蝉纹闪了一下，木榆停步，放开了身边少女的手，低下身子去触摸墙壁上的影子。

“你在干什么？”孟意安喊了一声。

木榆听到声音后，没有停下来，她整个身子向墙壁上的影子倾斜，双手像是被影子吞没了一样，钻进墙壁里，甚至手臂也在一点点往里钻。

再不阻止她，她就要没了！

孟意安手腕翻转往前一点，指示她的伴生傀去救木榆，奈何她的这只灰色鹦鹉实在太废，对着墙壁上的黑影叼了几下，就像被火灼伤了一样，发出一声痛苦的鸣叫，摔了下去，两个翅膀狼狈地翻了好几下，才平稳落地。

她的伴生傀是指望不上了，孟意安拿出桃木剑，打算直接破了这个幻境，这算是个笨办法，木榆第一次落入这个幻境的那天，许朝禾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带她逃出幻境。

这个方法唯一的坏处就是，人固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妖也捉不成了，可是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还是朋友的命最大，孟意安将桃木剑抵在地上，正要用力撕裂这个幻境时，木榆的那个金丝雀，忽然上前，张开五指按住那个黑影。

黑影当即发出惨烈的叫声，伴随着噗的一声，木榆的手臂从墙里抽了出来，她低下眸子，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心惊胆战，她刚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吗？

木榆搓了搓手臂，看向祖师奶奶，她眉毛微皱，看着手上的黑粉，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木榆，我讨厌这里。”

“等我们抓到那个妖邪就离开。”木榆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一个阴凉的东西爬上了她的腿，她缓缓低下头，在看到那个东西长什么模样时，木榆的瞳孔骤然收缩，脖子僵着，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蕾丝小裙子，脸像粉刷过一样白，嘴巴和鼻子长得都很好看，可她偏偏没有眼睛，从眉毛到鼻子那一块是空白的，使得她的整张脸，无比诡异，像一朵瑰丽的食人花。

她抱着木榆的腿，不停地念叨：“给我眼睛，我要眼睛，给我漂亮的眼睛，姐姐，给我漂亮的眼睛。”

木榆硬着头皮将小女孩拎起来，指了一下那边被困住的诡异玩偶，“那里有一堆玩偶，去那边玩去吧，没有眼睛的小孩。”

木榆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能平静地跟小女孩对话，看来她很有当渡灵师的天赋。

想到这里，木榆顿住，苦笑了一下，她在想什么呢，她这辈子都当不了渡灵师。

“我有眼睛，但我要漂亮的眼睛。”小女孩突然大声说道。

木榆被这个声音惊得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没有眼睛，为何要说她有眼睛。

就在木榆愣神时，墙壁上爬满了影影绰绰的黑影，那些黑影渐渐从墙壁里走出来，形成打扮、年龄各异的男女，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眼睛。

他们朝她们围过来，并叫喊着：“给我眼睛，给我眼睛。”

这些或粗或细的声音一起进入耳畔，实在是扰人，酒轻雾下意识道：“好吵。”她张开手指，正要朝这些无眼人发起攻势，木榆突然一把攥住她细白的手腕，说：“先去洗手。”

酒轻雾怔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时候在意这件事很奇怪，可是她的话确实征服了她，什么时候对付这些怪东西都不晚，她也不想手上一直沾着黑粉。

孟意安看不懂她们在腻歪什么，方才那个漂亮少女将木榆救出来，她也觉得她只是凑巧，孟意安急切道：“赶紧过来，这里有一间屋子能打开，我们先藏在这里面躲这些无眼人，顺便进行现场勘察。”

警察的习惯让孟意安处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先进行现场勘察，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至于这些发现能不能用来对付那个蝉妖，孟意安也不知道。

虽然是孟意安先进去，但却是木榆先找到开关，揿下按钮，当室内变得明亮后，木榆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的一幅海报，海报上是《喜剧之王》这部电影里周星驰对着大海喊“努力，奋斗”的画面，和这幅海报带来的冲击力相比，这个卧室的其他装饰显得太过于简单了，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床单，灰色的被褥，衣帽架上只挂着一个白色的有小熊图式的包包，包包的表面看起来还有些发黄了，但依旧可以看出来这个包包的主人是一个女生，女生的家里通常都有两三个以上的包包，这人居然只有一个，而且还用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穷困导致，她的桌上堆满了书本和画稿，以及一个和电脑连接的数位板，数位板上一点灰尘和油渍都没有，这个卧室的主人格外爱惜她的数位板。

只是打量几眼，木榆就有了判断，卧室的主人应该是个画师，还是一个正在奋斗中的画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蝉妖的幻境里会有这位画师的卧室。

木榆转头，目光落在对手掌上的黑粉愁眉不展的酒轻雾身上，木榆抿了抿唇，带着酒轻雾走进卫生间，这个卫生间的水龙头是那种老式的水龙头，必须要拧才能打开，木榆拧了一下，顿时水流如柱，木榆把酒轻雾的手放在洗手池，水流在酒轻雾的手掌上冲刷着，也在自己手上冲刷着。

她其实也沾染了黑粉，只是因为刚刚拎了一下那个小女孩，就沾上了。

不过相比于自己沾染黑粉，木榆更讨厌祖师奶奶的手被这些脏东西粘上。

她总觉得眼前乌发雪肤的少女应该永远一尘不染，正如初见那次一样。

酒轻雾抬眸看了一眼木榆，轻声抱怨：“洗不干净。”

准确来说根本洗不掉，那些黑粉就跟融进她们的手掌一样，长在了血肉里面。

木榆关紧水龙头，手撑在洗手台上，轻声说一句，“抱歉。”

是为了救她，才沾上这些洗不掉的黑粉。

酒轻雾牵起木榆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一侧，轻声说：“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你让我蹭一蹭就好了呀。”

忽然，卫生间和卧室之间的推拉门被人拉动，孟意安望着两人，双臂抱起，道：“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她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就直接开门问了，太过古怪，说恋人不像恋人，说朋友不像朋友。

总该给她一个身份。

木榆犹豫了半晌，道：“是远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到我家住一段时间。”

孟意安手托着下巴，幽幽道：“所以说是亲人。”

木榆：“是。”

孟意安上前拍了一下木榆的肩，“那你道什么歉，只有外人才需要道歉，亲人之间不需要。”

这个小木鱼木讷得很，孟意安在心里啧了一声。

木榆愣了一下，“我忘了。”

这怎么能忘呢，孟意安扯了下嘴角，道：“赶紧过来搜集线索。”

说要搜集线索，其实也没什么可搜索的，这屋里的东西实在太过简陋，那个画师的桌上都是一些教人怎么画漫画的书籍，画稿上也都是一些大同小异的二次元纸片人。

忽听得一声猛响，和书桌连在一起的柜子被人用蛮力打开，孟意安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锁，惊道：“你做的？”

“是。”酒轻雾回道。

孟意安盯着酒轻雾，眼神里满是疑惑：“你这是天生的？你有测过灵窍吗？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号？你怎么没有伴生傀。”

木榆把从柜子里抽出的一本漫画书丢到孟意安怀里，“先看这个。”

“哦。”孟意安不追问了，懒懒地翻开书页看。

看了几页后，她又合上漫画书，盯着封面看了好几眼，她道：“这是一个叫夏蝉的漫画家画的漫画。”

许朝禾开口说：“我知道她，她好像很有名。”许朝禾家里有小孩喜欢看漫画，从她们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她对这人并不了解。

木榆也不了解，她道：“那这个画师现在住在哪里？”这么有名，她应该在哪个宽敞明亮的房间住着吧，总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木榆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孟意安叹了口气，攥紧漫画书道：“夏蝉她，三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