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第3章 你好，李老师

周日，李未晞早早就穿戴整齐，到了李哲家里。跟李哲的妻子李丽打了个招呼，象征性地向李哲的不到一岁的孩子招招手。屋里都没踏入一步，就催着李哲要走。李丽看了一眼问：“阿哲，你不是去刚投资的公司吗？怎么不穿正装？”李哲边说边把李未晞拉进屋里：“这个公司不是一般的公司。这可是咱们的大画家看好的公司。”

李丽一边哄孩子一边说：“打什么哑谜呢。说人话。”

李未晞有点不好意思，他跟李丽也认识好多年了。这婚房装修时，李未晞也来帮过忙呢。李未晞抢答道：“我过去给看看界面。他们要修改。”

李哲补充道：“嗯，约的十一点，到茶楼30分钟车程。现在还不到十点。”

李丽会心一笑：“别让人家等着了”。

李未晞拉着李哲就要出门：“对，丽丽说的对。”

李哲又把李未晞推回沙发上，说：“不能去这么早！在她眼中，我代表了投资方。要给她一点准备时间。”

白露带着准备好送给李哲的茶叶，提前到了茶楼。先点好了茶，静待李哲他们的到来。李哲掐着点，带着李未晞到达。一见面，白露就迎上来，说道：“李经理来得刚好，水刚开。咱们先来一泡尝尝。这位就是李老师吧。久仰久仰。画家的气质果然不一般。”

李哲赶紧接过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未晞，李老师。国外研修刚回国。是我多年的朋友。改界面的事，交给他，我就放心了。这位是白总。我们也是刚合作，但是这个合作，对我非常重要。未晞帮白总改界面，就是帮我。”

李未晞在李哲的暗示下，伸出手，对白露说：“白总，你好。”

白露熟练地和李未晞握手，说：“你好，李老师。”

李未晞没松手，接着说：“白总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给啊哲帮忙的。”

李哲赶紧接过话：“对，对。昨天和白总电话里沟通的，我跟白总想法一致。李老师是过来替我出力的。落实白总的想法。”

白露握着的手又重新摇一摇：“那就麻烦李老师了。请坐，我给你们先泡壶茶。最近刚学会的。”说完，白露顺势抽回了手，麻利地摆弄起茶壶。李未晞见白露专注地弄功夫茶并没看自己，才敢偷偷端详白露。只见白露的睫毛根根分明，眼睛一低一抬所有事情都看个分明。眉毛的弯度也正好弯到了他的心里。摆弄茶具的双手，明明看着无力，却能一步到位，行云流水。李未晞端起茶杯，学着李哲的样子品茶。一杯尝完，李哲和白露又开启了话术互捧。李未晞听着虽有些无聊，但不影响他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看着白露。终于第二泡茶喝完，聊到软件界面上的变动引起消费变动的案例。李未晞心里窃喜，他在设计公司实习那会儿，带他的也是中国人，可谓倾囊相授。这个问题，是每个客户必问的。他早就熟悉了。李哲把话题引到了李未晞身上：“太好了，和我的想法一样。但是我对这方面也是门外汉。这个还是李老师擅长。”

白露早就想聊这个了，顺势说道：“我其实最想改的是颜色。不是大调整。还是蓝色，但是要换一种蓝。当然，专业术语我不懂啊，我说的就是个大概意思。这个不知道是先调整还是后调整比较好啊。还有就是按钮、选项、弹窗这些的位置和形状，也想调整。”

“改颜色？改动这么大？”李哲感叹了一句。

“不想有很大改变的效果。我只想觉得这个颜色更换得不知不觉。”白露连忙补充道。这个事情她跟自己公司的美工说过多少次了，美工没有一次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未晞答道。

“你明白我说的？”白露有些不敢相信，“我这个外行说的语无轮次，行家也能听懂哈。”

李未晞听白露说什么都挺开心的，接到：“外行全会，还要内行干什么呢？”一句话说得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李未晞接着说：“不过，显示器总归还是有色差的，调色后面再说。你说的选项、弹窗什么的，可以先给我看一下。”

白露拿出笔记本电脑，给李未晞看了她最想改的那个界面。李未晞看了一眼，正是促进下单的典型案例。以前的甲方都要先改这里。白露公司也没能例外。昨晚回家后，李未晞就认真地看过一遍整个软件，不合适的地方一眼就看了出来，做了记录。这个页面，他昨天就重新设计过了。于是李未晞二话没说，从包里拿出纸和笔，画了起来。

李哲没想过李未晞会这样做。惊得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等李未晞画完。待李未晞把画稿递给白露。白露只看一眼，就满意得不得了。她抬头看着李未晞都说不出话来。又低头看了一遍，才说：“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这是手绘稿，我回去用软件处理一下，给你电子版的。”李未晞说得非常轻松。

李哲急忙插话道：“对，对。还得换成电子版的。而且，先改这一个。试试效果。不能一下变动太多。”

白露接过话：“对，李经理跟我想的一样。”

李未晞听出了李哲叫他徐徐图之的意思。这样细水长流，他可以有更多和白露见面的机会。想到这儿，李未晞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哲的不安。

白露看着画稿。李未晞整个页面就改了一个按钮的形状和位置，整个画面看着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个按钮，看着就是舒服。白露心里，悄悄产生了有人理解她的畅快。这种畅快，本是很小的一件事，却是她久久不曾得到的。白露抬头再看李未晞。没有了见面之前的心里抵触。她只是以为，自己看画顺眼了，看画家也顺眼了。

李哲看白露好像很满意，趁机说道：“白总，和李老师加个微信吧。方便沟通。”

李未晞心里都乐开了花，手机都掏得不顺畅了。更加剧了他的紧张，脸都红了。幸好白露并没有盯着他看，还算正常地加好了微信。

白露十分珍惜地把画稿收好。李哲赶紧扯别的话题，生怕李未晞不能体会他的意思，再露一手。李哲说道：“白总。你们公司，叫秦枫的合伙人，好像不赞同对界面做任何改动。有什么原因吗？”

“现在这个界面，是我们当初一起定的。定的时候，我就觉得差点意思。但当初的时间紧迫，我们的重点都在功能上，就没在意这些。后来，秦枫主张保持统一。怕我们软件问世时间短，界面一改，客户找不到了。”

“改动小，不至于。”李哲说道。

“李总跟我想的一样。我也没想大改。就是有些地方看着别扭，有必要改改。”

白露刚才拿手机看到了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于是说道：“快到中午了，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李哲见形势正好，赶紧说：“哎哟，怎么好让白总请客。应该我请嘛。”

白露说道：“我请才对嘛。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李哲接道：“这算不上帮你呀，这是帮我。公司业绩提升，我才没投错嘛。”

白露不想再啰嗦下去：“下次李经理再请。这次，我已经订好桌了。”

李哲也见好就收：“好，下次我请。咱们现在过去吧。”

李未晞是听不惯这些虚的，默不作语跟着去了饭店。到饭店后，见李哲和白露对于饭局也不十分擅长，前面这些时间，套话说尽，现在快要冷场，竟有些放松了。李未晞学着聂青峰的样子给每个人倒了酒，自以为暖了场。白露心里其实很大不愿意。因为白露喝不了多少。虽然她创业了三次。但合作的都是熟人，做的也都是TO C的业务，没多少商业应酬。还没有打工时做项目经理的应酬多。但那时候有销售牵头，她只跟着喝两杯就行。今天是她第一次获得风投后，跟风投吃饭。白酒不能不准备，没想到，李未晞跳出来给打开了。

李哲也是硬着头皮，酒都倒上了，他先提了一杯。这一杯白酒下肚，三个人胃里都在灼烧，但表面又都装得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边吃边聊。白露又不得不提了第二杯。这一杯下肚，三个人都上了头。脑子变慢了，那些本就不擅长的套话，一句也想不起来。李未晞借着酒劲举起了第三杯，先对着白露说：“白总，这一杯我敬你。你肯定了我的设计。这对我也是。。。”

白露打断了李未晞的感谢词，说道：“李老师神来之笔，不是我肯定。换谁都得称赞。我都还没说要换成什么样，你就能画出来。我是由衷的佩服。”

“连我都没想到。”李哲也插了一句。

“好。那我不说了，全在酒里。”李未晞说完，一饮而尽。

白露和李哲也马上跟进。这一杯下肚，胃该翻的翻，头该晕的晕。李哲趁大家还没失态。赶紧说：“这大中午的，我这就醉了，都不敢马上回家了。大家吃点菜，谁都不许再喝了啊。”

“不喝了，不喝了。白总是女中豪杰。我们甘拜下风。我也不能再喝了。再喝拿不起画笔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去接着画我那幅画呢。”

李哲问道：“你在画什么？”

“不告诉你。”李未晞已经晕晕乎乎了。

白露在旁捡了个笑，也顾不上遮掩了。李哲这时候想起李未晞说过在画展上见过白露。脑子也转不了弯，直接问了出来：“白总去画展看过画吗？”

白露现在有问必答：“去过。”

李哲继续问道：“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画？”

白露努力地回忆，她只去过一次画展。就是前几天，为了争取天使投资，故意跟着投资人进的画展，制造偶遇。当时她哪有心情看画呢。只有最后，她终于找到投资人时，投资人借面前的一幅画来形容她的公司。那幅画，画的是一株倔强的花，在一片半新不旧的房子夹缝中，偷得一缕阳光。白露说道：“前几天倒是看过一幅画。名叫一株鸢尾花。”

李未晞听到后，酒醒了一半。白露说的正是他那幅画。名字是策展人临时给起的，他原本不满意。如今却感觉有点好听了。

李哲还晕着，不假思索地问：“梵高的鸢尾花？”

白露解释了一句：“不是梵高的那幅。是我前几天在一个新锐画家的画展上，看到的一幅油画。”白露记得那幅画的名字。投资人走后，她看了一眼画的名字。又细细端详那被阳光照射的花儿。

这一解释，李未晞听完更是说不出话来。努力地在一旁平复自己的情绪。只是醉酒的白露和李哲根本没看到。而李哲，并没看过李未晞参展的画。李哲想问李未晞，转头看到李未晞正呆望着白露。李哲咧嘴笑笑想起哄。最后关头，还是战胜了醉意，把话咽了回去。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努力不让自己醉倒。

李未晞见白露眼皮已沉下一半，担心今天让白露不高兴，以后见面尴尬。于是说道：“白总，我送你回去吧。这大白天的，咱俩把你灌醉了。太不像话了。”

“哪里，哪里。今天是我招待不周。”白露迷迷糊糊地，只知道这顿饭，菜没动几口，酒也没喝几杯。而自己现在却说不出来什么捧人的话了。

“白总别客气了。我开车来的，一会儿叫代驾就回去了。未晞没醉，他送你回去吧。不然我也过意不去。”

“不用，不用。应该我送二位才对。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今天是太高兴了，真醉了。我也得叫代驾，不逞强送二位了。不好意思了。”

李哲醉熏熏地说道：“白总别客气。咱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想让公司的营利增长。咱们谁也不送谁了。都回去醒醒酒。”

话说到这儿，意思已经尽了。白露强撑着叫了代驾。李哲也叫了代驾，还叫李未晞跟他一起回家醒酒。饭局意外短暂地结束了。白露到家后，才后悔得不行。哪次跟客户吃饭也没有今天这样。跟唯一的风投吃个饭，居然没把风投喝好。太不敬业了。

第二天上班时，白露已经忘记了不好的感觉。公司刚获得投资，全体上下自然得忙上一番。铺广告、招人、升级硬件，花钱都觉得累，事事还要先做预算。唯一让他们意外的是，投资公司出奇的大方，预算简单看了一眼，就把款都打了过来。看得赵思美不禁感叹，对方可真有钱。赵思美本就是做财务的，最出彩的工作经验是在那家独角兽公司，经历了公司从初创到上市。虽然作为一个普通员工，上市没她多少好处。但作为财务，融资这块还是学了点东西。因为她这般感慨，白露也忧心过投资合同是否有隐患。但真金白银到账后，白露也和大家一样忙着下一轮的软件版本升级。忧心什么的，早已淹没在繁重的工作量中，再也想不起来。

李未晞那天跟李哲回到家，醒酒之后，被李哲追问当场画图的事。李未晞慢悠悠地解释：他之前做过类似的案例。当时甲方的需求都是商业的角度。而他是站在艺术的角度。这导致他改了很多次稿也不能使甲方满意。后来，带他的组长点破了关键，他才开窍。那天给白露画的，就是他多次设计中终稿方案缩影。所以白露这种从商业角度看，一次就满意。而后，李未晞才回到家，继续画他那幅刚刚起稿的画：白露一个人在画展中看画的背影。

李未晞还是掐着时间，周五一早，把电子稿发给了白露。他盘算的是，白露看完，会约他周末讨论改稿。

白露收到页面时，正在开例会。研发部同步进度之后，白露才点开看了看。而后在会上拿出来给另外三个合伙人，以及各部门经理都看了一圈。大家都觉得挺好，可以在升级之前，单独改这个界面试试效果。于是又临时加了任务，周末加班。白露下午抽空打电话感谢李未晞，为了突显李未晞的重要性，白露说他们公司本周末加班。李未晞哭笑不得。谁知，白露还想乘胜追击，再跟李未晞聊聊其他界面。李未晞高兴地得到了下个周末的约会。

页面修改后的一周，数据达到了白露的预期效果。这种掺杂心理暗示的界面修改，他们也是借鉴案例的。开篇设计时就按照案例做的。可是经过这次修改，才见到用户增长的改变。越发增加了白露的“界面玄学”决心。其他合伙人，因为不用花钱，乐见其成，甚至催白露多改几个页面。于是在约会前一天的周五，白露主动联系了李未晞。

李未晞接到电话喜不自胜。没一会儿，白露又打来电话说是时间能不能改到周日，地点也改到了一家小众的咖啡店。咖啡店让李未晞更高兴了，他能聊得更多一些。李未晞又开始盘算怎样说才能自然地约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