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存稿 > 第4章 仙侠古耽(叶邈)

存稿 第4章 仙侠古耽(叶邈)

作者:山野原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3 12:14:25 来源:文学城

外门弟子难得乘内门弟子飞剑,一时欢喜,长云却察觉叶邈神色郁郁。

叶邈盘腿坐在李淳剑气加持的鬼工剑上,背对愈来愈近的归一宗,俯视听道原万家灯火远去,彻底没辙。

他初出秘林,在人界游历半年,何时像这样烦闷?说不上如鲠在喉,倒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心神不宁罢了!

不过因明远兄所留书信,他回秘林的希望转移到了劳什子陆归清身上,否则,他早就化形离开了,这捆仙索比秘林先生的大麻绳弱得多,能捆叶邈,可捆不了玄猫。

可话又说回来,不知为何,那陆归清,他也是打心底里不想见的!

灯火退去,一条白玉砖所砌的万阶求仙道蜿蜒而上,如盘龙虬结在万仞嶂之间,鬼工剑猛地俯冲,叶邈后背发凉,便知归一宗要到了。

这滋味,比秘林先生检查功课前的忐忑更挠人心肺。

众弟子落地,叶邈仍盘腿而坐,双腕却被捆仙索提溜起来,他艰难起身,倒退着往仙门而去,趴着的晏知默悠悠转醒,见他一张又白又俊的脸皱成一团,黑如锅底,吐出口中塞的衣袖,惊道:“天杀的,他们对你用毒了!?”

叶邈苦恼叹气:“毒死我也罢!”

“小师兄,看来今日又抓获了魔修,收获颇丰呀!”仙门前,一道童声响起,声音清脆,不辨男女。

李淳递上令牌给那人查看,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罢了。”

其余弟子皆将令牌交与那人,那人一一查过归还,好奇:“哦?那功勋点用来打牙祭也不差。”

叶邈被拽着后退,见说话那人有意无意凑近他,捆仙索轻轻一推,他转了个小圈,正巧避开那人视线,刚走两步,他趁李淳一个不注意,拧身看那人,两人视线相对。

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头顶用红绳左右各扎一髻,圆脸圆眼,小鼻红唇,白色道袍套在身上,可爱得紧。

那道童见他,抚了下巴,若有所思:“哦?是你?”

这人认识他?叶邈不及深思,被捆仙索一推,一脚踏过归一宗护山大阵,怪异的触感惹得他浑身惊颤,仿佛神魂被细细搜过一遍,惹起阵阵颤栗。

下一刻,比外界更加浓郁的仙气涌入五脏六腑,穿过四肢百骸,将肉身浊气步步逼出,魂体都巩固一二分。

不愧贵为天下第一仙宗,放一条狗进来都能修成灵犬。

李淳又召出剑,道:“朱洮,你们速速回知行院禀报树儿村之事。至于你二人,随我去一趟戒律殿!”

“是!”

众人应下,长云却迟迟不动,李淳心中叹气,知道徒儿感念叶邈对小弟子的救命之恩,上前一步,垂头低眉道:“小师兄,叶邈今日助我等杀邪尸,并无冒犯之意,也并未触犯门规,更非我宗弟子,戒律殿刑罚过重,还望……还望小师兄能网开一面。”

长云拱手:“还望小师兄开恩!”

叶家沟中其余几人虽不知叶邈真实身份,倒也早就见过面,也齐齐拱手。内门弟子喝到:“谁敢左右小师兄的决定?”

李淳下巴微扬,倨傲俯视几个外门弟子:“我要将几人送往戒律殿,还容你等置喙?!”

朱洮长云冷汗涔涔,一步未退,双方一时僵持,路过弟子频频侧目,宗门前那小道童叉腰看戏。

叶邈突然从李淳身后探出头来,大受感动:“各位大恩大德,在下铭记在心!各位还是不要替我求情罢,毕竟小师兄是能左右戒律殿之人,连陆归清定的规矩都能随意更改!”

晏知默哈哈抚掌:“妙啊!”

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大惊失色,李淳的脸更是唰地一白,鬼工剑出鞘:“不、不知天高地厚!”

“何人不知天高地厚。”

一道低沉缥缈的男声自天边响起。

“师叔!”

“首座!”

“见过首座!”

“陆首座!”

鬼工剑摔落在地,所有人单膝半跪在地,俯首行以大礼,屏息凝神。

那捆仙索一时着急,没轻没重将叶邈向地面一扯,叶邈身手矫捷,顺势盘腿而坐,俯下腰身躲在李淳身后。

不知为何,那冰天雪地似的声音笼罩下来,他一股寒凉便打脚底窜起,刺得他浑身炸毛,竟像那笼中鸟,掌中雀,左右瞎扑腾,横竖逃不掉。

夜空中,一点浓墨先出,数片雪袍随后而至。

一道黑袍悄然落地,威压磅礴,蔓延四周,压得在场之人难以呼吸。叶邈只瞥了一眼,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墨发披散,整个人覆盖着大雪荒原冷月当空的冷寂。

这便是明远兄信中所说的陆归清?隐隐有熟悉之感,似是故人,可又实在违和,恍惚应是一位身着归一白色道袍,束发正冠,气息平和之人才是。

可他叶邈何时识得这么一个高高在上之人?多是些秘林的飞禽走兽,难不成有谁也化形出来了?

那方李淳冷汗涔涔,胸膛打鼓,喉中滞涩道:“是外出时遇到的一位……一位道友,他语出冒犯,损我宗名声。”

一道温润之声响起:“淳儿啊,那你的捆仙索在何处呀?”

叶邈只觉双腕上捆仙索一惊,散成几段,像虫子般贴着地面,鬼鬼祟祟爬回李淳腰间芥子袋中。

那人笑着摇头:“淳儿,捆仙索可不是捆绑民间凡人用的,既然触犯门规,那便去你师叔殿中领罚吧。”

李淳背部紧张弓起,咬牙辨道:“父亲,此人身手不凡,并非常人,我将他带至宗中,也是另有原因!”

李砚书将扇子一折,笑意不变:“哦?”

李淳欲将叶邈与墨寻有七八分相似之事说出,扭身卡住叶邈肩膀,勒令他抬头,没料到这人一时似玄铁般坚硬,愣是纹丝不动,李淳手上加重力道,手臂却兀地一软,竟是被卸去力道。

只见叶邈被一道仙力轻飘飘地扶起身,被迫抬头。

“他就是——”李淳回头望向父亲和陆师叔等长辈,登时像掐了脖子的大鹅,所有言语都咽进肚中。

一群长辈之中已有人倒吸凉气,目光在叶邈与首座之间惶惶游移,气氛冷硬,无人表态,就连父亲也将扇子挡住脸,仍掩盖不住惊诧的双眼:“淳儿,你好心做了件坏事呀。”

那张神似故人的脸,因烦闷无语而轻蹙的眉,双眼灵动而黑白分明,甚至是鼻梁弧度,无一不在撕扯着眼前众人深埋十八年的记忆。

可那人被魔域领主碎了魂,魂灯已灭十八年之久,死得不能再死,遑论转世?

若真有转世,他师兄陆归清何苦上天入地求之不得,徒劳在归一宗沉寂十余年?

众人神色各异,叶邈心中好奇不断攀升,而那正对自己之人,戒律殿首座陆归清神色冰冷,只一言不发瞧着他,双眼如一口深潭,一种无法言说的未知情愫被飓风撕扯搅碎,封在神魂最深处发酵壮大,被表面的波澜不惊随意掩去。

此人微妙的表情仿佛放大了十倍,让他看的真真切切。

这些人为何如此反应?这人又为何这般看自己?

电光火石间,叶邈忽然想到山门那道童的话,想到两个可能——他们认识他,或者,他长得与他们相识之人十分相似……待他试探一番。

叶邈假装鲁莽,不顾众人目光,揉捏手腕缓解捆绑带来的不适感,又锤锤肩膀,李淳力道太大,捏得他骨头疼,这才盯准了陆归清,往前一个大踏步,清嗓,高声道:“我要告你们!”

众人又是一惊。

叶邈中气十足:“堂堂归一宗,竟然随意囚禁凡人,我要告到天罚阁!撤了你们戒律阁首座!!!”

天罚阁乃一阁一门十二仙宗之首,由各大仙门与凡尘国家共同主持,平衡各仙家事务,处理仙家之间、仙家与凡人之事,岂容一个凡人随便登门?

众人闻言,捧腹大笑、震惊疑惑、轻蔑不屑俱有,李砚书笑得不停摇扇,旁观许久的晏知默闻言,又抚掌:“妙啊!”

叶邈哼道:“除非——”陆归清帮他做一件事。

“那便告吧。”

叶邈一愣。

陆归清目光不移,语气冷淡,从袖中取出一册清律簿,又取出一支墨色毫毛笔,公事公办:“若要告至天罚阁,得先经过我戒律殿。按照章程,姓甚名谁,年龄,家住何处,家中几人,所告何事,都需一一登记,说吧。”

他手中笔尖已悬在簿上,提醒道:“这清律簿可辨真假。”

李砚书侧目。

这是只能说真话了,叶邈骑虎难下,双眼微眯,如实告知:“叶邈,澜沧州榕城叶家沟之人,年龄已记不大清,家中无人,所告为——”

陆归清手指轻点笔杆,打断他:“此地偏僻,你为何一人外出?又千里迢迢来到归一宗,居心为何?”

陆归清慢条斯理审问,字字句句将他逼得哑口,他只得随口想了说辞:“只是为了游历九州。”竟是胡乱将明远兄的说辞道了出来。

陆归清抬眸:“何人能证明?”

叶邈见长云跃跃欲试,赶忙道:“我想出来就出来,还要谁证明?”

陆归清敛眸,收了清律簿,冷声道:“便是无人可证了。此人心思不纯,未经我允许,不可擅自出山。”

陆归清草草下了定论,山门前的道童不知何时站到了叶邈身侧,用又尖又细的声音领命:“好嘞陆首座,我一定加强戒备,连一只蚊虫也飞不出去!”

叶邈万口难辨,一时又心生怪异,只觉陆归清这人身上违和颇多。

晏知默惊道:“莫不是一群没脸没皮的地痞流氓!”

李淳闻言手握佩剑,在长辈面前又不敢造次,只恶狠狠盯着晏知默。

李砚书合扇,敲击手心,为难道:“师弟啊,这只是淳儿自作聪明引出的一场闹剧,世上相似者颇多,师弟还需宽心啊。”

陆归清不以为然,并不去看叶邈,道:“此行是我突兀,还请各位回殿中继续商议邪尸一事。”

陆归清身影一晃,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其他人也随之离开。

李砚书倒是不急,拍拍叶邈肩膀,无奈道:“我师弟有意戏弄你,只是他下的令,我也不好左右,正巧最近听道原风波不平,宗内总归是安全的,就为难你在宗内呆上一段时日了。宗中之事,皆可询问犬子,若是他有办得不妥当的地方,你用此枚传声简向我告状便是。”

李砚书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枚荧光流转的青玉传声简,交与叶邈,将李淳看得好生羡慕。

叶邈这才从别扭感中回神,知道离开归一宗一事再无转圜之地,只能收下,好奇问起邪尸一事:“仙长,我不与那浑人一般见识,你是个明事理之人,今日在树儿村所见所闻吓得我够呛,你们宗弟子还受了伤,不会像咱们平凡百姓一般变成邪尸吧!那我们这些没有仙力的人难逃一死啊!”

朱洮等人没料到他会趁此问起小师弟的情况,俱是着急看向李院长,李砚书安慰道:“各位放心,有三院各位长老控制,受伤之人并无大碍。”

那看来是有事了。叶邈摇头,装呆卖傻:“我不信!都是幌子!”

李砚书为人亲切,好说话极了,将折扇抵着下巴,笑道:“若是不信,各位自然可以随我前来一探,淳儿,你也跟来,领罚之事容后再议。”

“是,父亲。”李淳垂头耷耳,在叶邈等人面前还是冷哼一声,骄矜地挺起胸膛。

李砚书不愧是归一宗院长,两指一并,往地上画出一个阵法,众人站上去,眨眼之间,竟传送到了一处大殿,装潢肃穆压抑,整墙文书卷轴,半开书卷铺满沉木长桌。

陆归清冷若寒铁,伫立在大殿中央对传送而来的几人视若不见,探出手朝前输送仙力,与周围几位仙风道骨之人共同托起两人。

那二人生死不明,叶邈定睛一看,一人是长云的小师弟,另一人身量小,竟是叶家沟假仙人挑的那个八岁小子!

长云急切地向前一步:“阿若!”

朱洮按住他的肩膀:“不可急躁。”

李砚书将扇子一收一合,加入阵中,流光从扇中流入两人身体,阿若小师弟四肢扭曲,被仙力强行压下,而八岁小童则是死气沉沉,胸口不见起伏。

四周无人,晏知默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凑到叶邈身边,捂嘴冲他耳边说悄悄话:“叶邈兄弟,这些人诡异得很,咱找个机会逃了罢?”

“啊!”

“啪!”

阿若一声嘶叫,双手双脚鲜血涌出,几条又长又细的血色虫子被仙力拽出来,收到一个透明瓶子中,一条漏网之虫竟滚落到晏知默脚边,将他骇得大惊失色。

晏知默忙跳开,堪堪躲开虫子溅起的鲜血,哪想那虫子竟将身子一弹,扑向晏知默,将人追得朝李淳那处跑去:“叶邈兄弟!叶兄!叶兄救我!”

“蠢货。”李淳冷哼一声,双手抱剑,三步当一步移开。

“晏兄,我来也!”叶邈忙追上去,一脚踩住那虫子,鞋底不断挣扎蠕动,他只觉恶心,提剑将虫子展成两半,那虫子竟不死,变成两条虫子疯狂挣扎!

叶邈皱眉,只好一边踩一条,看向始作俑者,陆归清置若罔闻,施法将阿若从头到脚检查一遍,颔首,才将人送出阵法。

阿若一个趔趄,摔进长云怀中,捂住头道:“头好晕……长云师兄,我这是在何处?师父……”

长云将人好生安慰一番,朱洮几人伏地跪拜,纷纷谢过各位院长长老。

陆归清道:“傀儡丝会损害心智和神魂,祓除的一个月内不可劳神伤心,切记。”

“傀儡丝!?”李淳惊道,“难道这些人不是邪气入体导致的神魂错乱?”

李砚书等人撤了仙力,阵法失效,只在小童身上布下护元阵,防止外物侵入损伤身体。

李砚书叹气:“非也,淳儿,你历练中还需多加细心才是。”

李淳垂头:“是,父亲。”

叶邈远远听了一耳朵,脚下的虫子一阵蠕动,被一道仙力控制收回瓶中,与瓶中另外几条虫子纠缠缠绕,惊恐得缩成一团。

白日消灭邪尸之时,这些虫子可从未露过面,他也不知这些邪尸竟然由傀儡丝控制。

不过这些傀儡丝又是何物?

那边李砚书将此事细细道来。

原来傀儡术只是如炼丹、炼器、画符一般普通的术法,只需制作傀儡,炼制出傀儡丝,再将傀儡丝植入傀儡中,使用法术便可操纵傀儡。

这归一宗的弟子都会在格物院修习这一门术法,还有其他门派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这一术法。未入门者可借法力直接控制傀儡,入门者可控制傀儡丝以操纵傀儡,精进者可在傀儡丝中储存仙力,让傀儡听命从事。这其中的区别,不过是考验操纵者控制仙力的多少以及精细度,并不是什么玄妙深奥的术法。

这次邪尸潮的怪异之处,就在傀儡丝本是死物,而控制邪尸的傀儡丝是活物!它们不仅将活人当做宿主,残害神魂,还有自我本能,遇到会危险断尾潜伏,遇到活人还会大肆繁衍!

叶邈望着那瓶中焦躁扭动的傀儡丝,倒吸一口冷气。他如李淳一般,只知其害,不知为何为患。

不过殿中二人一起救治,他们为何没能逼出小童身中傀儡丝?其中或许还有蹊跷。

叶邈手一抬,直指那生死不明的小童,指责道:“那小童为何不治!不是你们归一宗之人就放任不管吗?”

晏知默接上:“就是!明知这傀儡丝厉害,还乱扔,是何居心!”

叶邈瞥过去,他仗着这些人待他不同,才敢大放厥词,这位天衍门的“弟子”倒确实有一颗豹子胆,佩服,实在佩服。

晏知默目光坚毅,低声道:“我与叶兄有难同当!”

叶邈闷闷一笑,这人实在有趣。

李淳气极,此二人的话无礼又冒犯,本就是好心施救,怎么就成他们归一宗应做之事?刚才又被父亲训过,心中更是不满,也不管叶邈到底是不是墨寻,只怒道:“治不治由师叔说了算,岂容你们在这指手画脚!”

一颧骨颇高的瘦高老头也捋着胡子骂:“好你个无礼小贼,出言不逊,果真是个泼皮无赖!”

李砚书和稀泥,笑呵呵道:“严院长万不可先入为主,对这小友有什么偏见才是。”

严院长冷哼一声,直言:“陆首座,既然这小碎催不是他,便赶出归一宗,免得污了宗门名声!”

陆归清神色如常,既未否认,也未维护,只看向叶邈时恍惚了几分,众人明了,心中叹气。

致知院院长苏清让道:“那又如何,要是这叶邈天资高,归一宗照样能将这叶邈纳入门下!”

严院长:“你!”

叶邈闻言更加放肆:“你们少打岔,别管我像不像你们哪位故人,那小童是救还是不救了?”

李砚书道:“小友,不瞒你说,此人由陆师弟六个月前带回宗里,若不是有陆师弟千里迢迢前去相救,这位小朋友可是早就被邪修残害了。”

六个月前?不正是他离开叶家沟之后?叶邈心中一咯噔,看向陆归清,见他缄默如初,想破头也猜不出这人为什么会千里救人。

叶邈压下心中怪异,高呼道:“原来如此,哎呀,刚才是我心急了,这个小童是我叶家沟的,还多谢陆首座相救啊!”

晏知默:“你变脸竟如此之快!”

李淳磨剑霍霍。

李砚书恍然大悟,冲严院长道:“严院长,你看这小友也是情有可原。”

“哼!你对他们倒是好得很!”

叶邈道:“那为何你家弟子半日就能救好,而他六个月了却还是这般呢?”

李砚书有问必答,说起最初陆归清将此人带回时,神情呆傻,像个提线木偶般。众人试图检查出小童身患何病,却一无所获,不过三日,小童便昏迷过去,他一探,那傀儡丝竟然早就啃食了小童半边神魂,装模作样补了上去,不料被他们仙力所伤,开始装死,也就导致小童昏迷不醒。

“如果强行取出他体内的傀儡丝,这孩子必定丧失半魂,魂散而亡啊!”

叶邈想到树儿村山洞中的几个半魂者,但此事只有自己查探得出,同行的李淳等人并不知晓,只好按下不表,只说:“邪修实在是太可恶了!”

李砚书道:“此事我归一宗定当解决,只是还请小友和在场各位保密啊,若是引起了慌乱……”

众人都应下,李砚书看向晏知默:“这位道友是……”

晏知默道:“我乃——咳咳!晏知默,师父告知我归一宗有大机缘,便前来一看。此事在下定当保密!”

李砚书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道:“若是无事,那今日已晚,各位便回去休息吧。淳儿。”

李淳拱手:“是。”

他正欲带叶邈离开,只听细碎的叮铛声,皮肉骤然一紧,头发丝惊得根根直立。

一个白影鬼魅般地闪到二人中间,道:“首座吩咐,请你前去镇妄峰歇息。”

“不可!”

“归清,不可啊。”

“师弟……”

“这这这成何体统?”

殿内一时炸开锅,李淳不可置信瞪大眼:“师叔,那是您的——”

叶邈可不管镇妄峰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方,现在只要是与陆归清有关的,他都心中没底,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难受,本能想离得远一些,赶紧道:“要不还是淳儿兄来吧。”

几方争执不下,殿内一人弱弱自请:“叶兄若是不嫌弃,可住在我院中。”

严院长看向叶邈朱洮等人:“哦?你们认识?”

叶邈心道不好,竟忘了阿若刚醒,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笑:“哈啊,是啊,阿若啊,你身体虚弱,在下还是不叨扰你了,镇妄峰、镇妄峰也不是不可以。”

严院长逼问,朱洮见事情败露,顶着压力,挑挑拣拣交代了叶家沟相识之事,请求由长云等人照顾叶邈,陆归清瞥了眼阿若,道:“青墟,将他送至息尘院。”

也好,可前去见见叶石,也不知他现在状况如何。

阿若满心满眼都是叶邈,闻言抿唇笑了笑。

李淳被留下,青墟开阵,将叶邈与朱洮等人传送至息尘院。

息尘院是归一宗外门弟子休息就寝之地,依山而建,多是院落木屋,此时已烛光微弱,大多数人已就寝。

青墟横在叶邈与几人之间,沉声道:“定神钟已过三响,还请各位回屋休息,叶邈之事由我负责便可。”

“是。”

朱洮等人恭恭敬敬,拱手离开,阿若回望,正见叶邈依依不舍朝众人挥手。

叶邈看着几人背影,等等,晏知默呢?

叶邈定睛一看,夜色中哪有晏知默的身影?青墟还真把晏知默落在戒律殿了!但愿他不要指着陆首座的面大骂特骂。

青墟看起来与他一般年纪,却不近人情,带着人瞬移到一处傍溪小院中,青石整齐,不见芜杂,他推开东厢门,

“嗒。”

一个响指,几处烛火亮起,只见靠墙用沉木筑了一面多宝格,一堆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窗边放一张花梨木软榻,铺着厚厚的雪狐绒,榻边的矮几上搁着几个精巧的小玩意儿,还有几碟小吃糕点。

叶邈两眼放光,一心在软榻和小食上,一个是睡的一个是吃的,真难抉择!

回过神发现青墟已在门口,不言不语的,只看他,叶邈见状,忙道:“这位……青墟道长?我方才瞥到其他人屋内也只有一床一柜,为何我的这么,额,奢华?”

叶邈刚说完就想收回这句话,还为什么,难道不就是因为自己与陆归清旧识相似吗?

青墟声音冷硬,道:“叫我青墟便可。陆首座下令,我不清楚。”

叶邈指着屋内问:“那这些东西原本是在镇妄峰的?”

“嗯,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休息,这些物品都可以带来。”

“真真是神奇!”

“这是一个阵法,如果你想,只要关上门,默念镇妄峰,再打开门便在镇妄峰上。”

“嘶,好东西,不过这镇妄峰是什么地方?”

“陆首座休息的地方。”

此人看着油盐不进,像刀枪不入的铁桶,却比李淳他爹还和善,意外地好说话,问什么都答,叶邈将人请进屋,强按着他坐到软榻上,青墟别在腰间的两只小铃铛叮铃叮铃响了一会,被他蹙眉一按,才勉强停下。

叶邈眨眨眼:“你的铃铛很精致,声音很好听啊。”

“归一宗弟子倒是避之如洪水。”

叶邈给他塞了一口桃花酥,自己也吃:“为何?”

“我出现时便会将人逮捕至戒律殿。”

叶邈状似不经意提起:“唔?好吃。那岂不是有很多弟子讨厌你们陆首座?”

青墟未答,撇开眼。

看来是的。

叶邈道:“大抵是陆首座太强了,众人敬畏而不亲近,强者如斯啊!我虽见识浅薄,也听闻陆首座大名呢,听说他天下独绝,天文地理皆知,什么剑宗、天宝宗、天衍门的弟子都比不过。”

青墟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看来拍马屁是拍对了,叶邈天花乱坠地夸了一番,完全不像在陆归清面前能躲就躲能避则避的模样:“你有所不知,我就是久闻你家陆首座大名,只敢远观,他一靠近我,我的手啊脚啊就不知道怎么放,所以陆首座要我去镇妄峰,我那是想去又不敢去,担忧亵渎我尊敬崇拜之人啊!”

青墟道:“哦,是吗?”

叶邈猛猛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猫眼诚挚无比:“所言非虚,陆首座大名名冠九州,我正游览九州,想找传闻中的秘林,与我同行的晏兄弟就是天衍门弟子,他不知秘林位置,却说陆首座知晓!”

“天衍门弟子通常在夏季便入归一宗,你的这位晏兄弟是否为天衍门之人还有待商榷。”

晏知默果真是个江湖骗子,看来他的话是信不得了。而明远兄信中所言天衍门已灭,看来也并非定论。

“至于秘林,天下秘林众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秘林,陆首座倒是有一件仙器,叫万方镜,可映射心中所想,所思所念若为实景,万方镜便可指明位置。”

“哦?唉,可惜在下实在不敢冒犯陆首座啊,这可怎么办?”

青墟道:“归一宗不日举行仙门大比,陆首座将万方镜献了出来,作为彩头,你大可以以散修身份一试。”

叶邈得了信息,不再追问,问:“青墟兄,你会参加吗?”

青墟道:“不知,陆首座让我参加,我便参加。”

两人聊了些其他事情,叶邈虽对那位众人三缄其口的神秘之人抱有十分之一百的好奇心,但只询问了一些归一宗洒扫应对进退之事。

夜深,青墟离开。

他前脚刚走,叶邈后脚便关了门,确认人离开后,心中默念镇妄峰镇妄峰镇妄峰,小心翼翼推门。

咦,推不动?

叶邈用力,才勉强推开一条缝,那漫天的风雪便灌满屋子,刺骨的寒意如从十八层地狱而来,浸入骨髓,玄猫赶忙后退,门被吹得砸回门框。

他褪了满衣冰霜,光溜溜扑进软榻里,用雪狐绒死死裹进自己,颤抖个不停。

好冷,好冷,好冷啊。

门外伫立之人,仿佛能听见屋内痛苦的低喃。

.

戒律峰,戒律阁。

众人并未散去,仍在僵持。

陆归清负手而立,淡淡道:“既然你们说他不是墨寻,那我便收他为徒。”

“不可啊师弟。”

“归清啊…

翌日。

醒神钟三响已过,息尘院弟子多数已收拾好被褥,洒扫过早,前往各峰修习早课,筹备仙门大比一事。

日出,日上一竿,二竿,三竿,四竿……,雪狐绒下缓缓滑出一条手臂,在满室日光下莹莹发光。

那手随意捞过白软顺滑的雪狐绒蒙住头上,许久才拉下被子,露出睡得泛起几丝红晕的脸。

叶邈半眯着眼,扫视屋内各色陈设,噗通一下又倒回软榻,舒服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知为何,昨夜睡得格外地好,现在醒来,连魂体也稳固几分,若是在这归一宗多待上几日,他那随地昏死的病估计会缓和大半。

他又眯了一会,想到要去寻叶石叙旧,捞过衣裳穿上,坐到铜镜前,想束一个与归一宗弟子类似的发型,哪想以前都是顺手往脑后一绑,一时眼不是眼,手不是手的。

门外青墟叩门道:“叶公子,这里备有宗门服饰与早膳。”

叶邈放弃与人作对的头发,散了发,将人请了进来,见一白袍,一流云纹归一带作束腰,一白玉令牌,心道不好,道:“青墟兄,难为你给我送这些糕点茶水,不过这归一宗衣裳……好吧。”

青墟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目光扫过叶邈散开的头发,叶邈忽然汗颜,不自在地将头发向后撩去。

青墟将托盘置于小几上,忽道:“归一宗门规,无论内门外门抑或问道生,弟子仪容需整洁统一,以示道心清静与有教无类。近日各方筹备仙门大比之事,仪容仪表要求严格,更不得散发外出。”

叶邈听得头大,看了眼青墟头顶,想到要将发冠顶在头上,便浑身不自在,却听一声“失礼”,青墟已然取过木梳,手指拂过他肩头散落的发丝,轻拢慢梳,不过几个呼吸,叶邈便见镜中的自己脑袋后绾了个微松的发髻。

见状,叶邈晃晃脑袋,欣喜道:“我这辈子都没绑过这般舒适又妥帖的头发!”

他还是玄猫时,爱护毛发,常常舔得锃亮,虎兄舌头大,舔起来事半功倍,可他舌头倒刺太多,几乎将皮给舔下来。当了人,这头发毛躁,舔一口舌头疼,只好学民间之人用木槿叶洗发,好不容易晾干,散着又容易吓坏人,又只好用布条绑起来,虽然绑得乱糟糟的也就是了。

青墟却不知怎的,低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在下唐突。”

叶邈倒是没听过这话,拿了点心,凑到他身边打趣道:“若我是女子,青墟兄可就犯下非礼之罪了!作为赔礼,一会你带我去找朱洮兄呗,我想向他寻一个人。”

青墟允下。

小半个时辰后,归一宗七十二峰之一,翠微峰,演武场外,一道半丈宽阵法亮起,叮铃一响,叶邈随青墟落地,听取四周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演武场弟子颇多,合力运巨石修缮武台者,除草洒扫者,腾飞挂绸挂灯笼者,都齐齐停下,战战兢兢,神色仓皇:“青墟师兄。”便不敢多言。

“朱洮在何处?”

“回禀师兄,一个时辰前,朱师兄带着长云等人巡峰去了,想必再有半炷香时间便能回来。”

青墟颔首,携人往翠微峰峰前广场而去,叶邈回头,见那些人一惊,忙做起手中事。那七八名弟子合力运转功法,用仙力运起一人高的青黑“筑基石”,口中齐齐低喝,额角青筋暴起,缓缓将这巨石严丝合缝地嵌入武台破损的边缘。

叶邈隔着一层薄薄面纱,道:“他们好生厉害,必能在大比中取得名次。”

青墟不语。

走远了,叶邈才听见演武场传来的窃窃私语。

“朱洮师兄不知犯了什么错,青墟师兄居然来了!咱们要不要给朱洮师兄通信?”

“戒律殿的人来,通信有何用?不过是罪加一等。”

“不知青墟师兄身侧那人是哪个宗的高人,竟蒙着面纱。”

叶邈无奈,要不是他的面容与别人相似,又不能从归一宗道袍上扯下一片布来,他临行前何必向青墟兄求一张可遮掩面容的面纱?

不知为何,青墟兄似乎是不愿给他的。

“青墟师兄。”不远处,朱洮带着长云几名弟子巡逻归来,纷纷拱手行礼。

叶邈拱手道:“朱洮兄。”

朱洮抬头,犹疑一会,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略带疑惑的眸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叶兄弟,才别一日,就该刮目相待了啊!”

之前两次相见,叶邈只是从乞儿模样变为江湖沧桑浪子,相差不大,今日穿上白亮的道袍,腰身一束,青丝拢起,面上一面白纱飘飘,说是光风霁月,仙气飘飘也不为过。

叶邈失笑,说起叶石一事,朱洮命其他弟子向峰主复命巡逻结果,带着长云与叶邈二人前往后山。

“当时从叶家沟离开,我带着一众弟子又破了两起失踪之案,叶石倒是颇有力气,在围剿头目中立了功。将他带至归一宗时,已是宗内大比最后几日,他仙骨中下,孔武有力,虽为人憨厚,但心性上乘,峰主便将其收为外门弟子,做一些杂役。”

“他与叶家沟外刘家嘴一人交好,二人资质相差无几,又投缘互补,常常是一同做事,很少出差错。”

叶邈抚掌:“甚好。”

朱洮笑道:“且从未生过事端,在峰中颇守本分。”

叶邈道:“那是更好。”

几人来到后山丛林小道,挑水砍柴的弟子通常在此条路通行,此时有一人上山,二人交谈,却只有一人脚步声。

一人道:“哼,他算什么东西,我刘不凡才是能修得大道之人,我呸!你下次遇到了人,就应提前提醒我,将我放下来,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俩今晚的饼,连同明日的饭和卤肉可都没了!我的那半份,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另一人粗粗道:“是!刘兄!”

“还有,下次遇到那个朝你吐口水的灵猪,你别那么生气,反正最后还不是给我们杀了吃肉,知道了?”

“知道!”

那二人出现在几人面前。叶石虎背熊腰,脸庞黝黑,双肩挑着一条担,四桶水。另一人颈戴长命锁,将扁担当做长凳,坐在叶石脖子上,格外悠闲,正是叶家沟前被“仙人”哄来,放话要成仙光宗耀祖的刘家嘴刘不凡。

朱洮见状,连忙谢罪,叶邈笑道:“朱洮兄有何过错?即使有错,也理应向你们家峰主说才是。不过我倒是知道为何叶石会本本分分的了。”

叶邈跳至二人身前,叶石吓了一跳,忙弯腰将肩上盛满水的四桶水连带着一个人卸到地上,愣愣地站在原地,刘不凡忙用手肘杵他,拱手道:“翠微峰弟子刘不凡见过仙长!”

叶石有样学样。

叶邈试他,装腔作势:“哦?同为翠微峰弟子,你为何将他人当做坐骑啊?”

刘不凡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将头垂得更低:“坐骑?这、这是弟子昨日崴了脚,叶石心善帮我。”

“哦?原来如此。”叶邈看向叶石,“是吗,叶石?”

叶石挺起背:“是,仙长!”

叶邈一把扯下面巾,嘻嘻笑道:“叫我什么?”

叶石两眼滴溜溜:“木……头?叶邈!”

叶邈知道他再说不出什么话来,正巧青墟来了,他便请青墟从芥子袋中取出食盒,给他展示了一番,将人弄得口水直流。

青墟随手起阵,腰间铃铛微响,几人便被传至五谷堂,那几桶水也凭空运至了后厨大缸中。

宗内规矩,除了寝室与五谷堂,其余地界不可进食,此时临近午时,五谷堂已饭菜香气飘飘。

青墟等人早已辟谷,先行离开,叶石刘不凡二人仅引气入体,尚需饭食,此刻五脏庙已闹腾个不停。

叶邈取出食盒陈列餐食,叶石吃得满嘴流油,刘不凡则一边吃,时不时探头探脑,望向大堂外柱边等候的青墟。

叶邈向他询问近况,刘不凡答得详细,小心翼翼道:“叶石竟认识仙长这样厉害的人物,实在是令人惊讶!”

叶石挺胸:“叶邈,从小认识!”

叶邈颔首:“叶石与我同是叶家沟之人,半年前在叶家沟裂谷外,我们还见过。”

刘不凡大惊,艳羡道:“原来都是榕城之人,实在是给榕城长脸了!”

叶邈问:“你的脚如何了,我认识一位大能,能帮你医治,不到一呼吸就能好。”

刘不凡惶恐:“已经好了许多,午后便能行走,不必劳烦仙人!”

叶邈知道他扯谎,也不再多问,又与他说了些和叶石相处之事。

刘不凡见着眼前仙长,满是艳羡之情,又听他受人颐指气使,布衣蔬食的过往,渐渐入迷,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叶邈话挑着说得差不多,见其他未辟谷的弟子陆续来五谷堂,便辞别二人,与青墟一道离开,瞻仰归一宗那一宫一殿二阁三院三十六福地洞天七十二峰去了。

刘不凡见二人离开,忙捡了叶邈落在桌上的面纱,塞到叶石怀中,叶石信他,只夹肉吃饭。

.

第三日,叶邈前去知行院,以散修身份报名参与仙门大比,倒是听到了不少事。

譬如澜沧州榕城叶家沟有一个叫叶邈的,从小痴呆,被人欺侮,年少时被赶到村对岸的榕树上讨生活,不知为何变得无比高贵,连翠微峰朱洮、戒律殿弟子青墟都恭敬伺候。

种种事情,全是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像是打小跟他一个榕树窝窝里长大似的,加上那青墟朱洮,更是令人信服。

叶邈放下笔,旁人见他长相俊美,便伸着脑袋瞧他字迹,直道:“叶邈兄弟的字龙飞凤舞,筋骨奇峻,定是下过苦功的!……你就是叶家沟叶邈?!”

叶邈此时并未佩戴面纱,冲他微笑:“是呀。”

那刘不凡果然心术不正,倒是正中他下怀。

转念又想,刘不凡人微言轻,造不起如此大的声势,又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人大笑道:“没想到叶兄弟如此丰神俊朗,风言风语果真是信不得,也难怪,大比在即,总有宵小不务正事,嘴子碎。”

叶邈双眉一蹙:“恼啊,恼啊,我才到归一宗几日,竟不知是谁在捉弄我。”

那人道:“不过我见叶兄弟独自来报名,想必并非流言中眼高于顶,娇贵之人,又见你甚是谦虚自重,只听在下一句劝,叶兄任他各路牛鬼蛇神,自岿然不动。你应不知,五十年前的那次仙门大比风雨更甚,那位凭空出世,一剑霜寒各大演武场,颇有如今陆首座之神,最后拔得头筹,得守拙宫宫主青眼……咳咳咳咳!失言失言。”

那人连忙取下腰间身份令牌前去登记,避开那一声声越来越近的鬼催似的铃声。

叶邈已从天榜上知道“那位”是谁,谢过那人,见当值弟子将纸上叶邈姓名录入天榜。

千年前,归一宗一宫三院长老从周天星辰引出一缕先天清气,炼制一方虚悬道碑,是为天榜。

天榜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底座四方,道碑高九丈九尺,暗合天数,黑底玄虚如宇宙,流光溢彩,矗立于知行殿广场之上,表录入之人修为进退、战绩胜负。

那天榜几十上百万姓名,金光大盛者登顶,能见清晰姓名,暗沉发黑者落在底部,与底座融为一体,而灰败黯淡者,则是死伤退隐,近年没有再次录入姓名,至于隐士大能,不在意天榜排名者,榜上已无姓名。

仙门大比五十年一次,此时榜上前十金光有,黯淡者有,第一名竟黯淡无光,几乎隐去,叶邈方才前来,看了半晌,勉强才认出“墨寻”二字,他往下看,戒律殿首座陆归清位居第二。

当值弟子将叶邈墨痕刻入其中,天榜发出点点金光,那道墨痕汇入天榜几十万明灭姓名中,沉在底部不见踪影。

当值弟子将一块空白的精铁令牌附在天榜上,待法则认证。

“咦?奇怪,为何没有反应?”当值弟子暗自嘀咕,被叶邈身后的戒律殿弟子青墟轻轻一扫,头涔涔不止,忙取下令牌,再次覆了上去,竟还是没有反应。

青墟负手,道:“何不换木质令牌?”

当值弟子犹疑道:“禀告师兄,木质令牌质地脆弱,恐经不起天榜雕刻!”

旁人本就听叶邈大名,又见青墟,此时听到木质令牌,一时挤眉弄眼。当值弟子找出一面木质令牌,看向叶邈,自知冒犯似的,犹疑不决。叶邈倒是颇为好奇,不知道木质与精铁有何门道,问起此事,当值弟子叹道:“这木质令牌合该无修为之人所用,在下担忧对客人不敬啊。”

叶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木质令牌也可,好使就行。”

当值弟子用仙力将木质令牌贴到天榜表面,免得那天榜法则穿透令牌,误伤自己。

众人翘首以盼,一时金光大盛,闪得围观修士拂袖捂眼,叶邈只是竖了竖瞳孔,欢欢喜喜接过那自动飘来的木质令牌,一入手,令牌上烙印的姓名还暖和得紧。

“这……”当值弟子落下袖,见状,仍是恭恭敬敬地将一纸修士参赛规则与注意事项、一只储物的芥子袋、一副丹药、一卷记载归一宗简易地图的卷轴一并交给他,“恭祝阁下在仙门大比中大放异彩!”

“谢了!”

叶邈面上不见赧然,高执木质令牌,冲青墟畅意笑道:“你瞧,榕城叶邈。”

青墟颔首,视线略过天榜广场,见无人作乱,便随叶邈离开,不管身后哗然。

叶邈不知在想什么,手中把玩令牌,十指纤纤,手背浮有淡色青筋,青墟收回目光,道:“不必伤心,你虽没有仙力,但实力不俗,万方镜并非不能取。”

叶邈正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处理刘不凡一事,回过神:“哦?我这三脚猫功夫未曾给青墟兄耍过,青墟兄何出此言?”

青墟直言:“一瞧便知。”

叶邈手肘搭在他肩上,向他全方位展现这令牌,揶揄道:“哈,倒不知是该信天榜,还是信青墟兄这一张嘴了。”

青墟目不斜视,仍是冷傲道:“接下来是测仙骨。”

“诶?”叶邈捞出那张附了规则的纸,仔细看了一番,“第二项应是赴仙门大比的开幕大典,为何要去测仙骨?”

叶邈见他不答,心下了然,估计又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这几日青墟兄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只有一些不便应答之事才装死装木头,譬如晏知默何去何从,估计都是远在戒律峰的陆归清指使的。

这几日思索下来,仍不知那陆归清将他囚在宗中是何意,若只凭容貌几分相似,便把他当做天榜之首,将过往诸多事与情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那可真真是为人不齿,贻笑大方。幸好那夜见面后,陆归清不再出现,否则他得学晏知默,大骂陆归清无情无义,冷血淡薄。

不过他手下的这位青墟是个顶好的人,叶邈将大比令牌和纸扔进腰间芥子袋中,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青墟兄,好人,善人,你带我去找刘不凡呗?你给我的面纱似乎落在他那儿了,我得取回来。”

话毕,青墟开阵,二人身形又是一闪,眨眼便到了翠微峰演武场外的鸣鼓楼上,只听演武场喧哗不止。

叶邈望去,演武场中吵闹之人大抵分为两拨,皆是愤怒模样。

一中年女子撸起袖袍:“刘不凡,你真当自己攀上枝头做凤凰了?只不过与仙长见上一面,便趋炎附势,自命不凡,连最基础的峰内任务都不做!”

刘不凡在她面前娇小无比,却丝毫不惧,将手一挥,那小山似的叶石便站到他身前撑腰,刘不凡冷嘲热讽:“讲些什么话?狗都听不懂!你们资质差,一辈子都只能做做杂役,寿命不过一百年,说这些,只是眼红我与仙长有交情罢了!天大的机缘,你们得不到便要毁了去?休想!”

他身侧一弟子将扫帚一扬:“这活儿还作甚!跟着刘哥自然吃香的喝辣的,还怕做错事被罚?你们也是没眼力劲儿,那仙人是叶哥好友,又将面纱留与刘哥,说明什么!要提携咱们刘哥啊!你们再这般装腔作势,等刘哥飞黄腾达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叶石呵呵傻笑,刘不凡高扬头颅,学着高人的模样拂袖,似乎已经是众人敬仰的大能,将腰间精铁令牌一亮,就差施威让对方跪下:“我已经报名仙门大比,你们就等着我一举夺魁!”

中年女子后的一青年噗嗤一笑,骂道:“就你?平日学堂里不听讲,课后不修炼,就连简单的宗门任务,都要欺压着呆傻的叶兄弟帮你做,次次偷懒,连挑水的力气都拿不出来,枉论仙门大比!我看呐,第一场就被人淘汰咯!”

“你!”

双方剑拔弩张,青墟见状动身,腰侧铃铛只响一声,便被叶邈一爪子捂住,青墟腰身僵硬,抓开叶邈的手,沉声道:“叶公子何意?”

叶邈原打算使一计阳谋,叶石既然已经信服刘不凡,那他便当众称赞刘不凡费尽心思照顾叶石,要此人以后继续照看叶石,他以后会回来查探,避免此人将他呆傻的兄弟欺压过甚,哪想看见当前一幕。若叶石再跟着他,耳濡目染,必然是非不分,为恶作乱。

叶邈轻哼一声:“你看着便是。”

话音刚落,叶邈翻身下鼓楼,像一道影子般出现在刘不凡身后,静静地盯着他瘦弱的脖颈。倒也是不能杀的。

看见他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哑口不言,刘不凡以为他们被深深折服,高傲道:“算你们识相,不然叶石的拳头可不是好说的!”

话落,颈后传来一阴凉声音:“哦?是吗?”

这声音……刘不凡全身浸入冰水中般,浑身发抖,忙转身跪下:“仙、仙长,叶仙长!”

叶石惊喜道:“叶邈!”

叶邈奇道:“我一介散修,非你师父,更非峰主,你跪我做甚?莫不是想另立门派?”

刘不凡大惊,他历经千难万险才进入归一宗,叶邈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犯门规,被逐出宗门了!他连滚带爬站起来,狡辩道:“不是的,仙长!方才小的只是在表达崇拜之意!”

叶邈呵呵:“难道不是想狐假虎威?哦,我的面纱在何处?”

刘不凡探入怀中,听到旁人传来嗤笑低语,面红耳赤,脑中轰鸣,半晌才扯出一张雪白的面纱,显然不是凡物,他双手呈上:“我替您收起来了。”

叶邈也不否认,只一句尾音上扬的“是吗”,便让刘不凡握紧了拳头。那面纱本在叶石那里放了两日,只是今日被叶石弄砍柴时弄丢了,是他寻了许久才找回来。

可那声轻飘飘的“是吗”在脑中尖啸,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信他!

叶邈将面纱塞到叶石手中,郑重道:“叶石是我多年兄弟,他心思单纯,我自然要护着他。叶石,他让你干活,自己偷懒,是在欺负你。以后除了师父的命令,谁的话都别信,有事找我便是。”

叶石似懂非懂,挠了挠脑袋,点头。

“至于你,刘不凡,你欺压他已久,这笔账我现在跟你算,你不是报名了仙门大比,想一举夺魁吗?好,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缘。咱们来比试一场,半炷香内,只要你能碰到我的衣角,就算你赢,我请青墟兄帮你上青云,若你输,大比就不用去了。”

他从芥子袋中取出木质令牌挂在腰间,引来一片哗然。刘不凡一瞥,攥住自己的精铁令牌,心中窃喜,脸上忍不住露出胜利的狂笑。

木质令牌!哈哈哈竟然是木质令牌!这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竟然与凡人无异,怪不得要人陪同!一个绣花枕头罢了!

刘不凡仿佛看见叶邈被自己踩在脚下痛苦求饶,涕泗横流。他满背冷汗都燥热起来,大声道:“那便上演武台!为了公平,你不准找人帮忙!”

“何必?”

二人上台,燃香一柱。

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戏耍。

叶邈即使喜欢直接咬断猎物喉咙,此刻也像普通的猫玩弄猎物一般,在刘不凡拼尽全力即将碰到他时轻松闪开,偶尔示弱,也不过让刘不凡用力一扑,摔倒在地。

仅仅半炷香,刘不凡便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在哄笑声中筋疲力尽,摔倒在地。

叶邈转身下场。

“仙长当心!”

“一介凡人,你算什么东西!”

一柄木剑从台下颤抖飞来,直刺叶邈后心!刘不凡趴在地上,因为羞愤,生平第一次使出仙力,决心杀了眼前之人。

“去死吧!啊啊啊!!!”

叶邈转身,随手抓住木剑剑身,用剑柄抵在刘不凡喉前,低头道:“还不认输?”

“仙长当心!!!”

又来?

叶邈只觉后背寒意腾起,悄然间剑光已至,一声铮鸣,叶邈纵身跃下演武台,那柄鬼工剑被打偏,剑尖没入演武台青石半寸!

“好啊叶邈,你不仅蛊惑我陆师叔,还仗着这张脸为非作歹,当众欺侮我归一宗弟子!”鬼工剑嗡鸣,飞回李淳手中,李淳怒发冲冠,执剑冲向叶邈。

明远兄的剑放在了息尘院,叶邈身上无剑可用,边逃边劝:“别冲动别冲动!淳儿兄,你不会又想挨罚吧!”

李淳手腕一翻,取出捆仙索扔向叶邈,怒道:“谁是你淳儿兄!看剑!”

“当——”

一柄长剑飞出,弹飞鬼工剑,青墟凌空而来,侧身挡在叶邈身前,探手抓住飞来的捆仙索,当做一条绳子般绕做四圈,系紧收入囊中。他从芥子袋中取出清律簿,笔杆悬而微动。

青墟冷声宣布:“刘不凡欺压同门,演武场输而不认,妄图残害同门,共处五月月例。李淳暗中偷袭无修行散修,罚五月月例,捆仙索会交还与你父亲。有何异议?”

李淳胸膛剧烈起伏,他刚从戒律峰出来,要好好找这坑了他的假货算算账,没想到又犯了错,不禁抛开颜面,阴阳怪气:“我哪敢有什么异议?是是是,陆师叔让你监管这西贝货,你却将人好生供起来,真真是——”

叶邈凑到青墟耳边,小声问:“青墟兄,西贝货是什么意思?”

青墟将清律簿向他移了几分,纸笔写道:西贝,贾,假货。

叶邈恍然大悟:“哦!”

李淳执剑:“青墟,你竟然在清律簿上乱写乱画!还随意给外人瞧,我要向陆师叔告状!”

叶邈拿出李砚书赠的传声简,晃了晃,嘻笑:“那我也要向你爹告状~”

李淳嗤笑:“没有仙力,你如何打开传声简?”

青墟抬手,一缕月白仙力腾起,李淳当时气青了脸。

演武场之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齐声行礼,声音震天:“青墟师兄,李淳师兄!”

演武场外,几人闻声驻足,双辫女子道:“咦,似乎是李世侄?还有一位大能?不知发生了何事,要不咱们绕个道,前去瞧瞧?”

衣袍花哨松散,满身酒气者道:“嚯,你竟然记得李砚书儿子?那会儿见时,李淳不还刚出生吗?丑成一团,啧啧,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模样。”

剑修双子道:“哼,你还嫌弃世侄,你倒是忘了自己送上一坛桃花酿,说是给李世侄喝,被好一通骂!”“是的。”

一身形清瘦,含胸驼背者突然惊醒,道:“那日的鬼工球甚是精巧,比小妹的仙器好上百分,是谁送——”

一白袍淡雅者打断他:“还提他做什么?!此次来归一宗,只是找个机会好好聚上一次,休要提某些不该提的人,扰了心神!”

双辫女子道:“好啦好啦,走,过去瞧瞧!”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