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缸子绿茶安抚指南 第8章 第八章 怪病

救援结束的第十天，谈昼转到普通病房，齐山雪带着队员来看过他几次，陆青也来过，这些人每次带的吃的最后都被他哄着塞进蒋谕的肚子里。

谈昼午睡刚醒，终端就弹出一条提示，他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巨额奖金，一个B级任务根本不该给这么多钱，他刚疑惑两秒，齐山雪的通讯就打过来了。

“谈昼，听说你转到普通病房了，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齐队。”谈昼穿着病号服，端坐在床头，严肃且正经地看着光屏，齐山雪一看他这么正经，觉得自己打扰他休息了，于是长话短说。

“你看调查报告了没有？”

“还没有。”谈昼刚醒，只看见转账信息，紧接着就是齐山雪的通讯。

“咱们这次的任务从B升到S了，你发现的那座基站和动物变异体产生了融合，进化出了信号屏蔽、信号复制的功能，它极有可能和那天我们见到的动植物共生变异体合作捕猎，那些雾就是共生变异体中的藤蔓制造出来的。”

齐山雪告诉他一个更糟糕的消息：“而且，我们遇到的共生变异体的智力已经进化到十五岁人类的水平。”

“十五岁……？”谈昼想起它们模仿人类外形的能力，甚至懂得先屏蔽信号，再拆分小队逐个击破。

“前所未有。”齐山雪也很头疼，“现在弗里昂迷雾区也被标为高风险地区了，小道消息，指挥部初步推测最近两处高风险地区的变异体发生了同一方向的进化。”

谈昼一愣，他以为齐山雪不会知道他参加这次任务的原因，可齐山雪不仅知道，还透露了他想要的消息。

“齐队，谢谢你。”

齐山雪呵呵一笑：“跟我客气什么，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本钱。”

齐山雪挂掉通讯，把任务奖励清单发过来，让他先挑。

谈昼先数了数账户里的零，心里踏实不少，蒋谕两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有了，还能过得很不错。

拉开清单，除了每人固定份额的美味变异体肉干，谈昼选了一个最新型号游戏机，又按照秦纾的喜好拿下一双变异体外皮做的手套，打算分开送给蒋谕。

他自己没什么感兴趣的，选完发给齐山雪，齐山雪让他再挑一挑，谈昼实在没有想要的，便拒绝了。

一分钟后，他的账户上又多了一笔钱。

谈昼觉得没必要，但齐山雪没有和他客气：“以后接任务多考虑一下我的小队呗。”

“你们队伍不缺人。”

“我和纪舒经常随机组队，欢迎随时来找我。”

齐山雪的个人实力在所有S级哨兵里能排前五，找一个靠谱的队友有多难，谈昼深有体会。他不再推辞，关掉终端去学校接蒋谕放学。

他脱掉病号服，调整一番姿态，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刚迈出半步就被一只拍到门框上的手挡了回去，手臂横挡住门，把谈昼拦在病房里。

“谈昼，你一个病号就不能乖乖住院吗？”

谈昼一愣，看向手臂的主人。

来人个子高且瘦，肌肉有力但不夸张，他长了一张惹人喜欢的娃娃脸，圆眼，眼尾上挑，五官精致，要不是个子太高，光看脸像个中学生。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非常能玩命前途一片光明的新人向导。”

梁夏推着谈昼进屋，把营养品往床头柜一放：“又想偷偷跑出去？”

谈昼有些尴尬，站在门口看着他没动。

“回来躺着啊，等我抱你上来呢？”

谈昼看看他，转身就走，一扭头发现门口坐着一只半人高的老虎，舔着嘴巴虎视眈眈盯着想要往外走的谈昼。

谈昼：“……”

他刚靠近一步，这只华南虎就站起身，把谈昼拱回去。仗着他现在不能把精神体放出来，华南虎庞大的身躯在谈昼脚上一坐，他瞬间觉得脚背有点疼。

粱夏走过来，搭着谈昼的肩膀，亲昵地凑在他耳边：“你不躺回去我就叫医生过来，让他们给你的病房设门禁。”

谈昼无奈地看了一眼粱夏，重重叹气，老老实实回床上。

板正地躺好，谈昼才说：“我要去接小谕放学。”

梁夏眼神微妙，无奈地笑了：“现在的小孩懂得比大人都多，他厉害得不得了，也就是你，这么大了还把他当婴儿照顾。”

厉害？谈昼想起蒋谕哭肿的眼睛，总是巴巴看着他的神情，又想起他任劳任怨在家帮他这个长辈做家务的情景。

厉害吗？厉害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护着他是谈昼的责任。

想到这，谈昼责备地看梁夏一眼。

梁夏装没看见，挥手把华南虎召过来，让它变小放在谈昼腿上。他笑嘻嘻地说：“摸摸它吧，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谈昼伸手接过这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举起来左看右看，小老虎的脑袋也跟着他左转右转。

“想做疏导吗？”

“鬼才会想让你做疏导。”梁夏哼哼道，“我可不敢把自己精神海掏空了，就算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也得想想蒋谕吧。”

谈昼摸着华南虎的脑袋和耳朵，手心被绒毛扎得发痒，他自知考虑不周全，就算梁夏的关心夹枪带棒，也没有反驳。

梁夏是谈昼在哨兵学院的同学，谈昼是插班生，连跳两级，性格孤僻，成绩又好，力压一众训了两年的哨兵。梁夏在谈昼来之前一直是第一名，后来就变成了千年老二，他不觉得自己会比谁差，是这些人里最不服谈昼的一个。

他开始有意地和谈昼争第一，大到考试和竞赛，小到谁洗澡更快。谈昼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梁夏当面放狠话。

谈昼看着气急败坏的梁夏，犹豫着说：“那我……考试翘一个项目。”

梁夏眼睛里忽然泛起水光，拳头紧握，发着抖怒吼：“你看不起我！你羞辱我！”

谈昼尴尬地后退，警惕着梁夏的拳头，还有点不知所措：“你、你别和我比了。”

梁夏被他这副模样憋得一口气卡在胸口，郁闷的不得了，更加想不通他为什么哪里都压自己一头了。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梁夏愤愤地瞪他一眼，面目狰狞地走了，只留发懵的谈昼在原地。

那年的考试上，谈昼不得不当着全年级的面细致入微地打了梁夏一顿，终于把梁夏打服了。谈昼以为他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找自己麻烦，没想到打梁夏就像打糍粑一样，打过一次就被黏得死死的。

谈昼娴熟地抚摸趴在腿上的华南虎，也许是因为他的精神体也是大猫，他对猫科动物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喜欢这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至少比梁夏要可爱多了。

梁夏让华南虎咬住谈昼的手向这边拽，谈昼转头看他：“休假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放空几秒：“照顾蒋谕。”

在梁夏眼里等于没事：“指挥部一期进修的申请开了，我想去，你要不要一起？”

“我不去。”谈昼不喜欢指挥，尤其是大型任务时需要同时调度几十支队伍，需要不停地说话，他只喜欢能活动手脚的工作。

梁夏很失望，他也知道谈昼一起去的可能性不大，但亲耳听见被拒绝还是不太开心。

“你不去指挥，以后想去哪？后勤部？总不能一直待在前线，你那身板哪有哨兵抗造。”

谈昼原本有去后勤部养老的打算，但他现在还带着孩子，去哪也比不上去外勤部来钱快。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梁夏噘嘴，他的华南虎也不高兴，蔫头耷脑地躺平，变成一张难过的小毯子。

谈昼心疼地揉搓它，对愤懑的梁夏视而不见。

华南虎举着四只脚和谈昼玩，被人搓扁又揉圆也不生气，直到它一骨碌翻起身，抖抖脑袋对着病房门口警惕地弓起身体。

梁夏和精神体同时望向门口，看清来人后目光从疑惑变成戏谑，最后定格在惊讶。

蒋谕冷淡的目光在梁夏脸上停留了一秒，就立刻看向谈昼手里的小东西，亮晶晶的眼睛暗下去。

他讨厌一切会对谈昼撒娇的生物，讨厌它们，想把它们都赶走，最好永远不会回来找他的哥哥。

这个老虎玩偶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样，谈昼的眼神和表情都透露出他对这个长毛小东西的喜爱。

蒋谕背着书包走进来，低着头，没精打采：“哥哥。”

谈昼捏住华南虎的嘴，不让它龇牙：“你回来了，怎么不高兴？”

蒋谕坐在椅子上，抱着书包，闷闷不乐：“我很好。”

谈昼摸摸他的肩膀：“这是我的同学梁夏，你叫他梁夏哥吧。”

蒋谕看了他一眼，神色并不高兴。

谈昼戳戳他，梁夏嘴角一咧，下巴抬起：“你家小孩看起来很不喜欢我啊。”

谈昼拍拍他：“小谕。”

蒋谕咬紧了后槽牙，抓着书包带的手蹦出青筋。

谈昼笑梁夏小孩子气，蒋谕看了谈昼一眼，眼里似有埋怨，他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梁夏哥。”

谈昼手里的小老虎高兴地在他腿上打了个滚，冲着蒋谕摇头晃脑，耀武扬威。

蒋谕很想捏死这个小东西，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怨毒地瞪它一眼。

梁夏高高兴兴地应了，对蒋谕说：“你看它这么久了，要不要抱抱它？”

蒋谕愣住，似乎是没想到他能有一个机会让这个东西远离哥哥，他看向谈昼：“……可以吗？”

谈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精神体：“……”

华南虎的尾巴高兴地扫来扫去，梁夏露出坏笑，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当然了，毕竟那是我的精神体。”

谈昼：“……”

蒋谕呆住。

床头的精神力监测仪开始报警，谈昼手腕上的终端闪起红光。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手里的小老虎被吓得炸毛，梁夏和蒋谕也愣住。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谈昼面色发白，精神力的波动让他的脑袋疼得像被棍子打过，他捂住胸口，冷汗顺着脖子滑下来。梁夏和蒋谕就这么惊恐地守着他，等医生来。

“你……你能看见精神体？！”

蒋谕被吼得一耸，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眼圈已经先红了。

“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但心虚地看一眼梁夏。

梁夏也没想到谈昼直接精神力不稳定了：“谈昼，谈昼！冷静，放松，深呼吸……”

两名护士冲入病房，一个跑到谈昼面前查看他的情况，另外一个掏出针管，利落地扎在谈昼手臂上。

梁夏和蒋谕被挤到一边去，有一个护士是向导，扶着谈昼躺下后开始做简单的疏导。谈昼皱着眉，看着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蒋谕和一脸懊悔的梁夏，脑袋越发疼了。

蒋谕今年才十二岁，远不到觉醒的年纪，他怎么可能看得见精神体！

谈昼不希望他觉醒，希望他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一辈子不要看见精神体。蒋谕想上哪里都行，就是不要上战场。

他不想蒋谕知道父母牺牲的真相，也不想让蒋谕时时刻刻面临生命危险。

梁夏努力地把老虎头塞进谈昼手里让他抓着摸，谈昼脸色依旧很白，但看起来平静多了。

蒋谕从医生和护士的缝隙中偷看哥哥，医生安抚了谈昼几句，回头看一眼蒋谕。

人高马大的医生在蒋谕面前投下一道阴影，蒋谕抬头看他。

“跟我来。”

蒋谕站在原地没动，显然放心不下哥哥。谈昼抓着医疗辅助机器人坐起来，护士无奈地站在旁边。

“等等，我和他一起。”

梁夏连忙过来把他按回床上：“我陪他去，你好好休息。”

谈昼皱着眉瞪他：“不行。”

梁夏眼睛一眨：“我们开通讯，你看着他。”

谈昼眉头舒缓：“不行。”

梁夏：“……”

梁夏：“那你坐轮椅吧。”

谈昼点点头：“嗯。”

医生带蒋谕去做觉醒检测，谈昼守在外面，梁夏站在他旁边，看他紧张地抓着轮椅扶手，眼睛恨不得把防护门盯个洞。

梁夏忍不住安慰道：“我听说这样不算病，或许咱弟天生就是觉醒的命呢。”

谈昼看也没看他一眼，脸皱得更紧了。

“这个年纪能看见精神体，说明他天赋异禀啊，就算觉醒也比大多数人等级高。”

“等级高就不会被欺负，赚钱也多，你的压力也小一点……”

梁夏喋喋不休，谈昼终于忍不住打他的腿：“不要说了。”

梁夏撇撇嘴：“哼。”

蒋谕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谈昼和梁夏门神一样竖在两边，但梁夏的精神体还在谈昼怀里。

怎么不把那该死的老虎也拿走，蒋谕极其不友善地瞥了它一眼。

两人把谈昼推到不碍事的地方，谈昼不说话，剩下两个人都不敢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等报告。

蒋谕坐在椅子上搓手指，学校里有好多人都想觉醒成哨兵和向导，因为觉醒后可以有自己的精神体，还能有更强大的体能。

最重要的是可以像作战中心的宣传片上那样，穿上最新最酷的装备去打变异体。

蒋谕又做了几个检测，报告都显示没有异常，他的精神力水平的确偏高，但远没有达到觉醒的标准。

医生拿着报告单比对：“小朋友的报告没有问题。”

蒋谕露出腼腆的微笑。

医生看一眼谈昼：“相似的案例不少，都是不觉醒就能看到精神体，但一般没有其他并发症，不用太担心。”

他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在手心，让蒋谕判断：“现在还能看见吗？我手里的是什么？”

蒋谕盯着这只大眼睛尖耳朵的小东西，不知道谈昼的精神体是不是也这么可爱：“蜜袋鼯。”

谈昼无声叹气。

医生收回自己的精神体：“放心吧，一般都是阶段性的，过几天就好了，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给他开点补剂。”

谈昼一口气要松未松：“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要觉醒？”

医生皱起眉头，思考谈昼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要提前觉醒吗？他现在远远达不到提前觉醒的标准，不用吃药抑制。”

谈昼咬咬唇：“那他觉醒的概率……”

医生肯定地回答：“会比一般人大。”

蒋谕被谈昼赶出诊室，谈昼把门关上，咬牙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永远不要觉醒？”

梁夏赶紧拽拽他的衣角。

医生神情一肃，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正规医院，你再说我就要报警了。”

谈昼：“……”

“基地严厉打击抑制和提前觉醒的人体实验，也禁止相关药物研发，你自己也是向导，入伍后理论课全挂了吗？”

谈昼被骂得脸颊发烫，抬不起头：“对不起。”

不想让孩子觉醒的普通人他见过太多，医生看他闹了个脸红，无奈地挥挥手：“出去吧，该来的拦不住，不该来的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