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爷笑容更甚:“原来是艾米的朋友啊,快进来。”
他将几人引进房间。
房间布置得古朴典雅,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窗边是一张长方桌,上面摆着一副未完的字,一旁放着毛笔支架和砚台,有墨香扑面而来。
在书房的另一边摆着木制的沙发茶几和几把藤椅。三爷爷招呼她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的藤椅上。
“薇薇,快给客人泡茶。”三爷爷丝毫没有因为她们是小辈而有所怠慢,指挥一旁的艾薇泡茶。
艾薇做的有模有样的,看来特意学过。
“艾米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还好有你们这些朋友。”三爷爷感慨道,“小时候没享到福,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得闲。”
“当年艾米是怎么丢的,听说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沐槿问道。
三爷爷语气怅然:“生意上得罪了人,当时已经找到线索了,那个人贩子拐走了七八个小孩,中间跑掉了几个,艾米机灵,自己跑掉了。”
沐槿心头一震,在孤儿院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小米保护者的形象,当时恐怕是她带着艾米逃跑的,帮艾米逃离了人贩子,也错过了找过来的亲人。
沐槿心绪起伏,直到听到一旁潇潇的声音:
“那后来呢,又是怎么找到的?”
“艾米这孩子优秀,大学的时候得了个专利,上了大新闻,艾米长的像她奶奶,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听到这里,沐槿接道:“艾米当初不太愿意回来,她在自己的领域已经有了成就,说不定能成为优秀的科学家,未必不比回到艾家更有前途。”
三爷爷叹了口气:“艾米是不愿意回来,二哥他用了很多办法,不该给那孩子太多压力的。”
他继续说道:
“二哥上前线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没几年爹娘也走了。
大哥大嫂拖着我和小妹苦苦挨了几年,后来成了家又生了娃,日子过的还是苦。
小妹也没摊上好人家,被磋磨了好些年。
二哥回来后我们的日子才好起来,又给我们兄弟几个谋了营生。
二哥是顶梁柱,我们都听他的。艾米的事情上,我们也插不上手。”
艾建国是绝对的大家长,说一不二。
沐槿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我听说艾爷爷回乡做了钢厂的厂长,又是民族英雄,在家乡很受尊敬吧。”
“那可不,当年那可比状元回乡还威风,之前爱说我们家闲话的都躲得远远的。还做主给小妹办了离婚,一双儿女都带了回来还改了姓。”
说到艾建国,三爷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不过,”他话锋一转,“二哥就一个孩子,艾米她爸爸学问好,长的也好,我们家这些娃娃没一个能比上他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
“二哥这家业终归是要交到艾米手上的。你们年轻人聊得来,也多开解开解她,现在不是有职业经理人吗,等过几年,一切上手了,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嘛。
咱们这些亲戚,也不给她添乱了,她几个堂叔,我都劝过啦,以后艾米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也没事,毕竟咱们这些人,沾二哥的光,也享了这么多年福。”
他叹了口气,“之前闹得有些僵,我腆着老脸找了韩后生去说和,没想到,反而惹得小夫妻闹了矛盾。”
两人点头做出回应,三爷爷不再有交谈的意思,低头开始抿茶。
原来之前艾米和韩栋梁发生争吵是因为这事。看来艾家旁支已经服软了,他们在这一年里并没有个艾米造成太大的困扰。
主宰和影响艾米的只有她的爷爷。
艾薇正是闲不住的年龄,她此时正趴在窗前的桌子前,拿着蘸着水的毛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而之前桌上的那副未完成的字,被她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视线能看到下半部分的两个大字“有为”,笔锋圆润,隐有通透豁达之意。
“三爷爷,您的字写得真好,我看这几个字就像大家之作。”沐槿指着那副字,用真挚的语气夸道。
三爷爷被夸的很开心,放下了茶盏:
“哈哈,当年还没乱起来的时候,我也是正经上了几年的私塾,夫子还是个举人老爷呢,教我们这些孩子也不图束脩。
我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就是字写的有板有眼,夫子特意给我摹了字帖,练了这么些年还算没辱没他老人家。”
“举人老爷?是艾米的奶奶家吗,我听说艾米奶奶的爷爷就是举人老爷。”
“就是呐,二嫂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二嫂才是得了家传,如果搁在现在,那也是一代文豪,就是命太苦了。”三爷爷叹了口气,不愿再说。
沐槿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艾家这两兄弟倒是都有些才华,艾建国会一手水墨画,三爷爷字写的一手好字。更有才华的那个女人死在了五十多年前。
之后,两人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告辞离开。
离开艾薇家,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前行。走到前方的岔路口,正好和郝宇、大富迎面碰上。
“这边几家都没有人。”郝宇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变得晦暗起来,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沐槿心中不安,周围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人变少了。”这一路过来,他们没有碰到一个人。
“域的能量快撑不住了,域主快要出来了。”潇潇脸上的表情变的凝重。
沐槿心情沉重:“我们马上去找艾米,在天黑之前。”
艾米在哪里呢,按照现实背景,她此时应该在上班。
但真正的艾米,应该跟他们一样,被限制在了这片被雾气包围的宅院里。
沐槿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回拨了艾米的电话。
“嘟嘟嘟”的电话声响起,拨通了,沐槿将电话放在耳边静静等待。
嘟嘟声响了很久,那声音渐渐和她的心跳声同频,咚咚咚......
“滴”的一声,随后听筒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嘶嘶”,对面被接起了!
“小槿”对面的声音隔着听筒有些失真。
“艾米,你在哪?”
“我在家,我一 直都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时断时续,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往外蹦。
接着是一串急促的忙音,电话中断了。
沐槿握紧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艾米一直在四楼!我们现在回去。”
此时快到四点了,六点主楼提供晚餐,七点之后天就完全黑了。
四人加快脚步向主楼方向走去。
沿途那股不寻常的气息越发浓厚,四周越来越安静,只剩下他们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
远处似乎有雾气升起,那些原本清晰的建筑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他们很快回到主楼前,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正面的大门敞开,大厅里也空无一人。
他们绕到厨房,厨房的门开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后厅。
后厅的窗帘被拉开了,客厅的桌子上摆着新鲜的玫瑰花束,花瓣上还有水珠滚动。
除了没有人,这里的一切显得温馨而整洁。
他们走到电梯的位置,电梯停在一楼。
“上去吗?”大富走在了最前面。
沐槿深吸了一口气,从他的背后伸出手,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他们像第一天那样,一个人占据电梯的一角,静默无声。
随着电梯升高,周围的温度似乎在逐渐降低。沐槿下意识地抱紧手臂,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对面的潇潇向她靠近,握住了她的手。
电梯上到四楼,他们走出电梯,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就这么几分钟,外面天色变得更加阴沉。
四人放轻脚步,来到开阔的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杯中还残留着半杯未喝完的红茶。沙发上的靠垫微微凹陷,仿佛有人刚刚起身离开。
“这里...”潇潇压低声音,指向另一边的房间。
那间房门虚掩着,从门缝中透出一丝灯光,隐约有沙沙声从里面传来。
四人屏住呼吸,慢慢向卧室靠近。
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走一步都让心跳加速。
就在距离门口还有三步远时,那沙沙声突然停止了。
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郝宇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眼前是一间内客厅,布置的比外面更加温馨,暖色调的布艺沙发,茶几上铺着米白色的桌布,上面有几瓶插花。
客厅南面是阳台,玻璃推拉门推开一半,有风掀起轻柔的窗纱,窗纱拂过墙面,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西面有一个门洞,顶部是圆润的弧形,里面是一条走廊,两侧各有两间房门。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副油画,美丽的女人靠着花墙而立,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远看像神话中的女人一样美丽纯洁。
“有人吗?”大富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没有人回应。
南边靠里的那间屋子,房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飘出淡淡的玫瑰花香。
几人小心翼翼地向那边靠近,房间里开着灯,空调也开着,呜呜地吹着冷风。
透过半开的门,能看到那是一间卧室,粉紫色的少女风,中间的大床上被子随意的铺开。
“艾米?”沐槿试探性地呼唤。
里面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之后灭掉,只剩下从半开的窗帘外透过的自然光,外面天色暗沉,屋里更是昏暗一片。
周围的温度继续下降,沐槿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大富声音微抖。
没人回答,但四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们的脚刚踏入房间的瞬间,床底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爬行。
郝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床下照去,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正从床下伸出,手指纤细,是一只女人的手。
不知是哪里来的壮胆,沐槿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只手,猛地往外一拽。
那只手出奇地冰冷,触感却异常柔软,仿佛没有骨头。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被拖了出来,但很快那身影在在几人的眼皮底下瞬间消散。
沐槿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婚礼现场、血迹斑斑的婚纱、扭曲变形的脸...
“小槿!”潇潇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我看到了...婚礼那天的场景...”沐槿额头渗出冷汗。
忽然,东侧衣帽间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里面挂满了各种样式的衣服,最显眼的是一件白色的婚纱。
郝宇的手电筒光束照向婚纱,那件婚纱通体雪白,光线照过去却仿佛流光溢彩,华丽异常。
紧接着,他们听到走廊一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的节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