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从盛夏到深秋 > 第10章 雨痕和心迹

从盛夏到深秋 第10章 雨痕和心迹

作者:荒渡Dust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8 18:07:09 来源:文学城

江南的秋天,天色总是沉得格外快,像是有人用一块巨大而铅灰的布幔,不由分说地覆在了整座校园的上空,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云层低垂,沉甸甸地压在高耸的教学楼顶,连偶尔掠过的飞鸟都显得匆忙,仿佛急于逃离这即将被雨水浸透的牢笼。

今日是周六,明日起便是短暂的假期。空气里本该漂浮着一种松弛的期待,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阴沉天气搅得有些凝滞。

第七节课的下课铃刚刚响过,教室里的灯光还亮着,白晃晃地照着一室狼藉——摊开的课本、散落的试卷、课桌肚里塞得半满的书包。窗外,却已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不得不承认,秋末的雨自有一番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功力。它不像夏雨那般骤急喧哗,而是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寒意,一丝丝地渗透进世界的缝隙。

起初,只是细密斜飘的雨丝,无声无息地沾湿了冰冷的玻璃窗,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模糊的水痕。

不过片刻,雨势便转大了,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空旷的操场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啪嗒”声。

水汽氤氲升腾,在天地间拉起一层淡灰色的、朦胧的薄纱,将远处的一切都晕染得模糊而不真切。

放学的铃声像是最终解除了某种禁锢,整栋教学楼如同被无形的指令倏然激活,顷刻间便喧腾起来。

走廊里脚步声纷沓,学生们说笑着、催促着,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拉链开合的脆响、匆匆涌向楼梯的人潮,混杂着窗外越来越响的雨声,以及楼下陆续传来的行李箱轮子滑过湿滑地面的咕噜声、伞骨弹开时那一声声清脆的“啪”——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原本沉寂的黄昏校园搅得嘈杂而生动,充满了一种急于归家的躁动。

林叙收拾好东西,拉上帆布包的拉链,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正看见一排排五颜六色的伞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次第绽开,像突然冒出的蘑菇,移动着,汇成一片流动的色彩。

他收住脚步,驻足在狭窄的门廊下,手里只拎着那个简单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没有动。

他没带伞。

早晨出宿舍时,天色尚且晴朗,他甚至习惯性地仰头看了一眼,见阳光柔和,云层稀疏,便未再多想。

可谁能料到,几小时后的此刻,天空像突然塌陷了一角,雨水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果断又冷漠。

他低头看了一眼鞋面上沾染的细小的灰尘,又望向门外那已连成线、几乎看不清对面的雨幕,微微蹙了下眉。

原本的打算是就这样冲出去——横竖回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淋一场秋雨,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至多感冒一场。

但他还未迈出那一步,一把深蓝色的伞便毫无预兆地、斜斜地伸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头顶上方,恰到好处地替他隔开了那片冰冷的雨水。

“嘿,顺路?”

林叙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侧过头。

沈知时就站在他身侧,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笑容像一束突兀却温煦的光,穿透重重雨幕,精准地抵达到他层层设防的心口。

他的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伞,姿态闲适得仿佛这只是每日最寻常不过的一个瞬间。

“看你也没带伞,走吧。”沈知时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已约定好一同放学回家多次,轻巧地抛出邀请,不带丝毫令人尴尬的刻意,“我爸今天加班不来接,我也一个人回家。”

他顿了顿,像是确认般又追问了一句,目光坦率地看向林叙:“你家是在南门外老街那边的小区吧?我们好像同一段路。”

林叙的心脏在胸腔里突兀地跳快了几拍,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避开对方过于直接的目光,轻声应道:“……嗯。”

脚步一前一后地踏入雨中,世界瞬间被密集的雨声重新包裹。

伞下的空间忽然变得私密而逼仄。要怪怪林叙,个子太高,不怪他。

两人的影子被伞沿投下的阴影压得很近,近到林叙能清晰地闻到沈知时身上淡淡的、像是刚拆封的洗衣液混合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很干净,也很好闻。

伞面并不算大,边缘的雨滴时不时地飘进来,打湿林叙的肩头,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并未向旁边挪动分毫。

沈知时的伞是深蓝色的折叠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伞骨微松,撑开时略有些晃动,但是看得出应该很贵。

但林叙却觉得,那是此刻混沌天地间,唯一一道稳定而安全的庇护。

沈知时一手握着伞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他全然不惧这渐大的雨意,眼角眉梢带着放学后特有的松弛与惬意,甚至嘴里还轻轻哼着一段不成调、却莫名轻快的流行歌曲的旋律,听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密集的雨声包裹着他们,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嘈杂瞬间隔离开来。世界骤然安静,唯余下脚步踏过浅浅水洼时发出的“嗒、嗒”轻响,一步、两步,节奏清晰,浅浅地回荡在林叙的耳边,放大着他胸腔里有些失控的心跳声。

他偷偷侧过脸,飞快地瞥了一眼沈知时。

对方正目视前方,下颌线条流畅,被雨气打湿的额发微微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嘴角那抹无意识的、轻松的笑意,几乎要将林叙整个人淹没。

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切,像温水,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浸润着他。

他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不断交替前行的脚尖,喉间像是被什么柔软而酸涩的东西堵住了,诸多话语——或者说,是那些翻涌不息、不敢见光的念头,在心底剧烈地冲撞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之前都没和你一起走过哎,你总是一个人走回家吗?”沈知时忽然开口问道,打破了这片只有雨声的寂静。他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林叙的回答简短,带着他惯有的克制。

“那以后下雨怎么办?”沈知时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纯粹的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就走快一点。”林叙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知时“啧”了一声,似有些不满,又像是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敷衍:“你不会提前看天气预报带把伞?或者就放一把在教室。南门那边风口大,雨都斜着下,淋一路多难受。”

林叙没应声,只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想解释说自己习惯了,或者今天只是意外,但又觉得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过于郑重其事,反而破坏了这伞下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们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雨水沿着伞骨的末端汇聚成珠,接连不断地滴落,砸在林叙脚边的水洼里,溅起细小而冰凉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对了,”沈知时忽然又开口道,语调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你听过一个特别冷的笑话没?”

林叙微微侧首,用眼神表示疑问,并未说话。

沈知时仿佛也并不真的期待他的回应,自顾自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为什么小蚂蚁从来不生病?”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然后才揭晓答案,“因为它们有——蚁苗(疫苗)!”

他说完,自己先咧开了嘴,眼睛弯弯地看向林叙,观察着他的反应。

林叙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掩住嘴角那一丝几乎要逸出来的、无奈又觉得好笑的笑意。

沈知时像是受到了鼓励,接着又说道:“还有一个更冷的——‘你知道拉面师傅为什么普遍长寿吗?’”他拖长了语调,然后一本正经地给出答案,“因为他们一直在拉伸——生命线!”

这个笑话确实比上一个更无厘头。林叙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极轻的一声“噗”的笑声。

那笑声太轻,像羽毛拂过,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清晰得如同一粒小巧的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不可避免地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沈知时本只是想随口逗逗他,并未预料真能听到回应,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声清晰而真实的轻笑。他略显惊讶地转头看向林叙——

那抹浅淡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完全从对方唇边消散,带着点不自知的温柔和腼腆。林叙一向沉静,甚至有些疏离,眉目间总像是凝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低压,让人看不真切。

可这一瞬间,他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洗去了一层薄薄的雾霭,整个人透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毫无防备的柔和。

沈知时看着那抹笑,心口蓦地一跳,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感受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

那不是他第一次觉得林叙长得顺眼,却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顺眼”或“好看”这类词汇,根本不足以形容那一霎间袭来的、微妙而直接的悸动。那感觉来得毫无铺垫,迅猛又直接。

没来由地,他忽然想起几日前自习课上,林叙在一道令人头疼的几何题上轻轻添上的那道辅助线。

简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笔触,却精准无比,瞬间打通了所有关窍,让一切豁然开朗。

正如此刻他胸腔里的这阵心跳——毫无预警,猝不及防,却精准无比地直击中心。

“哟,你还笑得出来,”沈知时迅速转回头,目视前方,不着痕迹地试图掩去心头那阵莫名的心慌,语气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戏谑,“说明我这笑话还不够冷。不行,我得再想想几个更冷的,必须让你笑不出来为止。”

林叙唇角微抿,像是想要压下那点不受控制的笑意,却终究还是低声地、诚实地评价道:“……刚才那个,就挺好笑的。”

空气仿佛因为这句坦诚而忽然松弛了下来。伞下的距离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克制,却无形中被染上了一抹微妙的、若有若无的亲近感。

他们走得很慢,步伐不自觉地保持一致。雨势也仿佛体贴地为他们放缓了节奏,从噼啪作响转为绵绵细丝。

沈知时的家离学校其实更远些,需要穿过南门后再走一段路,因此他们一路同行的时间并不算短。

“你平时……都自己坐公交回去?”沈知时又问,似乎对林叙的日常很感兴趣。

“嗯,公交站在前面那条街,路口右转就是。”林叙回答,声音比刚才稍稍放松了些。

“真挺好,”沈知时语气里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我爸妈一般不放心我自己走太远。现在上了高中还好些了,初中的时候有回我差点走丢,是警察叔叔给我送回去的。”

林叙有些意外,侧头看他:“你会走丢?”在他的认知里,沈知时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能迅速成为焦点、游刃有余的人,迷路这种事似乎与他绝缘。

“嘿,你别不信,”沈知时大方地承认,带着点自嘲的口吻,“我那时候……方向感极差,几乎是路痴级别。你信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自家小区里转了整整十几分钟硬是没找着单元门,最后是巡逻的保安叔叔把我送回去的。”他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仿佛那是一件很有趣的往事。

林叙听着,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颤动。他似乎在脑中自动描摹出一个缩小版的、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在熟悉小区里绕圈子的沈知时,那画面与他此刻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沈知时侧头看着他笑,眼神亮晶晶的:“你小时候肯定不会迷路。你看上去就像是脑子里自带导航的那种人。”

林叙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肯定:“我记得住图。”

“图?”沈知时好奇。

“嗯。地形图、建筑结构图、路线图……只要我看过一遍,基本上就能记住。”林叙解释道,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哇哦,”沈知时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你果然是地图型大脑。太酷了。所以我老说,你理科神经生得太漂亮,天生就是学这些的料。”

林叙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夸奖,未再多言,但眼角的细微笑意却并未完全消散。

雨仍在不知疲倦地下着,不疾不徐,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均匀而均匀的声响,像是一场缓慢铺展的、没有歌词的乐音,温柔地为他们隔绝出一个独处的世界,留出足够的静默与呼吸的余白。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不再多言,却也无一人想刻意加快脚步,提前结束这段意外的同行。

有些路,因为伞下方寸之间的特殊氛围,变得难得悠长。

有些悄然萌动的心事,因为彼此的克制与偶尔的停顿,反而愈显清晰和真实。

将至分别的岔路口,沈知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林叙也随之驻足,两人在伞下的步伐几乎一致,显得格外默契。

“好啦,到这儿该分道扬镳啦。”沈知时偏过头来看他,声线依旧轻快自然,听不出丝毫离别的滞重,“我左转,你直走然后右边拐进去,对吧?”

林叙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右边那条被雨水洗刷得湿漉漉的小巷:“嗯。”

雨仍未歇,只是比刚才又小了些,变成了朦胧的雨雾。街道两侧的路灯早早亮起,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晕开一团团模糊而温暖的光晕。

临别前的微妙寂静弥漫在两人之间,夹杂着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沈知时忽然将手中的伞柄朝着林叙那边轻轻一推,动作流畅自然得如同一个日常的、无伤大雅的玩笑:“那你先拿去用吧。我前面路口就有一家便利店,等会儿我跑两步过去,顺手买把新的就行。”

林叙怔了怔,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下意识地拒绝:“不用……真的不用……”

“别客气啦,”沈知时笑得洒脱,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就当……就当是我送伞有瘾,行了吧?”他试图用玩笑化解这份推让。

他语气轻巧,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林叙却从那双总是盛着明亮笑意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细腻的体贴与关照。

林叙迟疑了一瞬,目光掠过沈知时已经被雨打湿的肩头和发梢,又感受到对方那份固执的善意,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还带着对方掌心温度的伞柄,低声说:“……谢谢。”

沈知时无所谓地耸耸肩,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转身跑进雨里之前,他又回头朝林叙眨了一下眼,笑容在雨幕中格外耀眼:“记住了啊,你欠我一把伞哦。”

说完,他便几步冲进了细密的雨帘中,朝着左边路口跑去。

林叙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冰冷的伞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在雨中奔跑的背影。

沈知时站在雨里的样子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细碎的雨珠顺着他黑亮的发梢滴落,彻底打湿了校服的肩头和后襟,勾勒出少年清瘦而挺拔的轮廓。可他的笑容却依旧明亮得惊人,像是灰暗雨幕中一束倔强不熄的、温暖的光。

“周末愉快,林叙!”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却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入林叙耳中,如同一颗光滑温润的小石子,投入林叙看似平静的心湖,不可避免地漾开一圈又一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林叙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几乎是用气音开口回应:“……再见。”

他站在原地,望着沈知时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在街角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林叙甚至舍不得眨眼,像是怕错过了这帧画面里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想要将其牢牢地刻印在记忆深处。

指尖仍紧紧握着那把深蓝色的伞柄,上面传来一丝冰凉的湿意,缓缓渗入掌心,不知是残留的雨水,还是自己因紧张而沁出的薄汗。

他低下头,细细打量这把伞。

是深蓝色的尼龙面料,上面印着些已经模糊的、白色的线条图案,像是某种抽象而写意的地图,又似雨夜天空中隐约浮现的、神秘而遥远的星轨。

那一晚,林叙回到家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洗漱或是摊开习题册复习。

他蹲在自己房间安静的角落里,静静地再次撑开了那把伞。

伞面在灯光下散发出湿润的光泽。

林叙取来干净的软毛巾,仔仔细细地、几乎是虔诚地擦去伞面上每一滴残留的水珠,又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一根伞骨,确认它们没有在方才的风雨中有任何折损或断裂。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认真对待一把普通的旧伞。

或许只因为——这把伞终须归还。

这不仅仅是一把伞。这是他与沈知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狭小私密的伞下空间里,并肩同行了整整一路的雨夜。

这一场不期而遇的雨,似乎比所有复杂的数学题目、写满公式的草稿纸、那些精妙绝伦的辅助线更令他心头悸动,难以忘怀。

甚至比他所能牢记的每一幅精准的地图,都要来得更加清晰深刻,色彩鲜明。

翌日清晨,雨早已停歇。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漫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叙醒得极早,仿佛生物钟还未从平日紧绷的学习节奏中彻底缓和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瞬,跃入脑海的不是任何数学公式或英语单词,而是昨夜雨中,沈知时带着明亮笑容回头看他、以及他独自跑进雨里时那个湿漉漉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侧过首,望向书桌的一角。

那把深蓝色的伞,此刻正安静地、整齐地搁在那里,像一件被郑重安置的展品。

他起身,洗漱,吃早餐,一切行动都如常般有条不紊,沉默而规律。

唯独胸腔里那份心跳的节奏,还顽固地残留着昨夜雨声和笑语的余音,细微地扰乱着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推开房门时,母亲正在阳台晾晒衣服,听到动静回头问他:“今天周六,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林叙只含糊地应道:“嗯,睡够了。”

“哦,那你叔叔和你妹妹估计还得一会儿才醒。你先去把客厅地扫一下吧,我昨天忙没来得及弄。”母亲一边抖开一件衬衫一边吩咐道。

饭后,他坐在书桌前,心中仍萦绕着一缕淡淡的不安定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悬而未决,轻轻地挠着他的心尖。

他摊开厚厚的数学练习册,拿起笔,却迟迟未落下第一笔。

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桌角那把伞牵引过去——它被擦拭得干净整洁,沉默地躺在那里,像一件无声却重量千钧的纪念品。

他忽然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干净的白纸,不是草稿纸,而是他平时用来画些简单示意图的打印纸。

笔尖落下时,他并非在演算习题。

而是凭着记忆,默默地画起一条流畅的、肯定的线条。

那是昨日沈知时走出伞下、立于淅沥雨中同他挥手道别的瞬间,在他脑中定格的一幕。少年微湿的头发,明亮的眼神,上扬的嘴角,以及那幅被雨水晕染开的背景。

他试图用最精准的直尺和最细腻的线条去捕捉、去固定那一刹那的光影和感受,如同想要撷住一道微妙而难以捉摸的心绪。

可无论他如何描摹,反复修改,画纸上那冷静的线条却始终无法复现出沈知时那一笑所带来的、活生生的悸动与温度。

他索性停笔,看着纸上那个略显呆板的轮廓,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那张纸仔细地折成一枚小小的、方方正正的书签模样,小心翼翼地压进了经常使用的数学练习册的夹层里。

窗外的阳光愈发明亮,透过玻璃窗,几乎有些刺眼。林叙却忽然清晰地想起了沈知时转身跑开前说的那句话。

“你欠我一把伞。”

欠下的,又何止是一场雨,一把伞。

他欠沈知时的,是太多未曾言明、也无法言明的话语和心跳。

若真有那么一日,能够还得清这些“欠债”,他是否就不再需要将自己藏匿于无数道冷静的辅助线之后,能够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望着那把安静的伞,静默了良久。

然后,无人看见的角落,他的唇角慢慢牵起一点几不可察的、带着复杂情绪的浅浅笑意。

ps 这伞是顾淮南买的哦

顾淮南:你送伞就送伞,送我给你的什么意思

沈知时:私密马赛,南南酱,你听我解释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雨痕和心迹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