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妖怪 第44章 （四十四）噩梦

等方驰野他们找到张承阳的时候，张承阳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眉心印记闪着红光，面色苍白，瞳孔已经涣散了，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张承阳的三把火只剩头顶的那一簇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在狂风里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而惊落化成一股黑烟紧紧的环绕着张承阳，在等着那熄灭。

“张承阳！”乔惜木下意识地大喊：“醒醒！那些都是假的！”

方驰野手上的两杆短|枪出手，分别朝着惊落的头尾飞去，惊落为了躲开两杆□□，不得不朝着旁边避开，惊落愤恨的瞪了一眼方驰野，转头看见张承阳的三把火完全熄灭了，心中一喜，抬手就想逮着张承阳离开，可惜方驰野已经冲了过来，手一挥，两杆□□重新回手，方驰野反手持枪，毫不犹豫的就朝着惊落扎了下去。

惊落闪身避开，两手一挥，几股黑烟直接朝着方驰野飞了过去，方驰野将黑烟扎散，惊落回身直奔张承阳而去，钟怀熠见状拉着钟梨安退到一旁，钟梨安没有防备被直接拽开，乔惜木眼见惊落过来，立马避开，三人就这样将张承阳完全让在惊落面前，惊落双手掐诀铺天盖地的黑雾朝着张承阳淌了过去。

方驰野见状暗叫不好，直接掏了三张符纸甩过去，可是惊落比他速度更快，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也就在此时，钟梨安甩开钟怀熠冲过去抱住了张承阳，弥漫过来的黑雾先碰到了钟梨安，立马就被钟梨安身上的三把火灼伤，立马缩回了惊落身上，此时方驰野的三张符纸也到了，直接贴在了张承阳的两肩和额头上盖住了张承阳外泄的阳气。

不死心还想再攻，这次钟怀熠也抱了上去，将张承阳和钟梨安一齐拢进怀里，这时方驰野也赶到了，直接挡开了了惊落，惊落看着张承阳身上的符纸，又看向一而再再而三坏自己好事的方驰野，怒气上涌眸光一凛，直接朝着方驰野攻了过去，方驰野掐诀想挡，法决还没来得及念出口眼前的惊落就消失了，方驰野心神一松，以为惊落又跑了，可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身体更快作出反应，警觉的一个翻滚躲过突然从自己右边袭过来的攻击，紧接着无数扭曲的空间出现在方驰野四周，一团团黑气向方驰野袭来，方驰野一边躲避着惊落的攻击，一边想着这是自己的梦中，调动自己的意念想要将惊落揪出来。

只见那些扭曲的空间一个个关闭，方驰野的抵抗也不再吃力，惊落从空间中逃出，用尽全力往前一跃，方驰野只觉得颈边一痛，等再回头，惊落已经化成人形落了地，举起来的右手指尖尽是方驰野的血迹，惊落的眼神从指尖落到方驰野惊愕的脸上，唇角一扬：“你打不过我。”

方驰野双手攥紧短|枪摆开架势，悄无声息的和惊落对峙着，惊落轻笑：“是我想岔了。”惊落看着方驰野眼中尽是不解：“你为什么会是乐苍苍的不归客？她为什么还没杀了你？”

这两个问题方驰野没办法回答，惊落也不准备要个答案，发现方驰野不是自己的对手之后，惊落直接对方驰野发起了猛攻，方驰野刚开始还能抵挡一阵，可是渐渐越来越力不从心，到了最后直接一爪捅进了方驰野的肩膀，幸好方驰野躲得快，不然肩膀就被捅穿了。

眼见不敌，方驰野无法，立方掏出符箓往上一抛，符箓顿时呈现法阵将他们围住，惊落眼看不对立马过来想要破坏阵法，方驰野连忙高喊：“天地苍苍，行地无疆！”带着众人一起逃了，好歹是在他的梦境里，虽然打不过，逃还逃不了吗？

眼见脱困，方驰野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钟梨安眼见跑了，终于敢喘气了：“吓死我了。”

钟怀熠见她还抱着张承阳的，一把把钟梨安拉开，招呼喊方驰野说：“方公子，你快来看看张大人吧。”

“对。”钟梨安附和说：“张大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方公子你快看看还有救吗？”可是看看方驰野的样子，钟梨安过去把人扶起来：“方公子你还好吗？”

“没事。”方驰野从地上爬起来：“死不了，小伤，一会儿就好了。”方驰野走到张承阳年面前，让钟怀熠帮忙脱了张承阳的衣服，接着拿出朱砂毛笔，在张承阳身上画上符文：“春秋百岁，阴阳不衰，着！”法决念完，张承阳身上的三把火就蹿了出来 ，开始闪烁微弱的光芒。

等这三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之后，张承阳的眼神开始逐渐恢复清明，待张承阳终于从噩梦中挣脱之后，直接脱力，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因为惊恐害怕，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细细密密的冷汗从后尾骨一点点的窜上来，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寒意冷得张承阳手脚发麻。

“没事了张承阳！”乔惜木看张承阳还在呆愣，像是丢了魂一样，蹲在他身边喊说：“都是假的，已经过去了，已经全部过去了！张承阳！你醒醒！没事了！”乔惜木唯恐张承阳听不见，喊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钟梨安见状也加入了进去：“张承阳！你醒醒！没事了！是假的！都是假的！”

方驰野毫不犹豫也跟着开口，钟怀熠想了一下，合了群，只是叫喊的声音明显没有其他三人的大。

你别说，这么喊还真有用，在四个人一声声的呼唤里，张承阳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一点点从恐惧中剥离出来，那些包裹心神的恐惧被耳边的嘈杂代替，张承阳渐渐回过了神，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

“乔娘子？”张承阳看过去：“方公子，钟娘子，钟公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了？”

“你被魇貘吓得三把火全灭了。”方驰野将人扶起：“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你就成魇貘的盘中餐了。”

“多谢你们。”张承阳再看到方驰野身上的伤口，更愧疚了：“我太不小心，明明你都告诫过我们，没想到我还是让魇貘得手了，还得劳烦你们来救我，是我连累你们了。”

“也不能怪你。”方驰野说：“魇貘狡猾，你会中招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可是张承阳还是歉疚的低下头，这一低头可不得了，他看到自己衣襟大开，上身□□露在外！这下还有什么歉疚不歉疚的！早就被羞恼给替代了，张承阳慌乱的合上自己的衣襟，手忙脚乱的时候还不忘朝乔惜木看一眼，这一眼看见乔惜木朝自己看来，脸更红了，埋着头背过身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自己。

“哦，方才你三把火灭了。”方驰野解释说：“就扒了你的衣服帮你点起来了，后来我们见你一直不醒，心里有些着急就忘了给你穿上了。”

张承阳背对着他们，虽然害羞可是也知道他们是好心，事急从权，哪里时能矫情的时候：“多谢方公子救我一命，待出去我一定备上重礼好好谢谢方公子。”

“没事没事。”方驰野摆摆手，不甚在意：“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张大人若要谢，倒不如好好谢谢钟娘子。”方驰野说：“要不是危急时刻梨安娘子冲上去用自己的三把火护住了张大人你，恐怕现在你已经是魇貘的手下亡魂了。”

张承阳整理好了衣服转过身郑重地对着钟梨安行了一礼：“多谢梨安娘子仗义相助，待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好好感谢梨安娘子的救命之恩。”

钟梨安看见自己得了张承阳的允诺，面上高兴，嘴上谦虚：“事发突然，我也是大着胆子试一试罢了，张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要的。”张承阳郑重道：“梨安娘子放心，这份恩情我一定记在心上。”

钟梨安见张承阳这么说也就没在推辞了，高高兴兴的领了这个救命之恩，站在她旁边的钟怀熠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还是没说什么 。

本来众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乔惜木看着在一边给自己上药的方驰野，问说：“方公子，这个魇貘这么厉害，万一它重新过来找我们怎么办？”

方驰野沉默下来，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逃走之前魇貘那一句“你打不过我”一直回荡在方驰野的脑海里，本来他以为可以相安无事的困住魇貘三天，可是自己和魇貘交手露了怯，魇貘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方驰野从怀里把城隍给的请神符拿出来试了一下，毫无变化，看来在这里是没办法向外面求救的。

乔惜木见方驰野似乎也有些忌惮，于是提议说：“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不行的！”方驰野立马否认：“魇貘狡猾，法力高强，哪里是我能对付的。”自己打不过魇貘，又不能找帮手，方驰野就开始有点慌了，听到了乔惜木的提议，方驰野立马就否认了。

乔惜木看着方驰野的样子皱了皱眉，还是好声好气的劝说：“不是让方公子一个人对付，在这里我们凡人的三把火不是还有用吗？我们可以帮忙，魇貘没办法对我们下手这是我们的大优势啊。”

“不行。”方驰野立马拒绝：“谁又能保证呢？你们三把火灭了怎么办？张承阳的三把火刚才就灭了，到时候我们全被魇貘杀了，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环境里吗？”

乔惜木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可还是压着语气说：“可是扛过魇貘幻境的人也有啊，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的等着魇貘来找我们吗？我们先发制人总比坐以待毙强。”

方驰野并不认同：“这是我的梦境，要是它来了我能带着你们跑，但是现在我们打不过它，过去找它动手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乔惜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方驰野接二连三的反驳终于是弄得耐心告罄，直接呛声回了一句：“那现在和等死有什么区别？方公子，你谁都打不过，到时候动起手来，你把我们往外一推自己还能跑得快点是吧？”

这句话一出，不止方驰野，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乔惜木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话出口的瞬间乔惜木就后悔了，是自己心急了，可是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想着自己的性命还捏在魇貘手里，乔惜木还想开口的时候就被张承阳往自己身后一拉。

张承阳挡在乔惜木面前，冲着方驰野调笑赔罪说：“乔娘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一路逃命太累了，这才说话语气重了些。”

乔惜木在张承阳身后皱眉，自己哪里用得着张承阳替自己赔罪，就方驰野那个样子，技不如人又胆小如鼠，怎知她说的就不是真的，不过乔惜木也知道自己不该将心里话说出来，故此主动走出来对着方驰野道歉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方驰野回过神来，沉思了一下，也没说话，低着头走了。

见方驰野没有追究，张承阳松了一口气，笑着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到乔惜木往一边去了，刚想跟上去见钟怀熠走了上去，脚步一顿，没上去打扰干脆原地坐下休息了。

钟梨安上前去安慰方驰野：“你挺厉害的，只是大家刚死里逃生，都还有些害怕，说错话是正常的，你别多想。”

“没有。”方驰野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钟梨安问说：“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方驰野觉得有什么念头在自己脑中划过，但是方驰野有些抓不住：“但是乔娘子有句话说得对，我好像来了双溪镇之后，真的谁都没打过，为什么呢？”

“可能这些妖怪都太厉害了吧。”钟梨安说：“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世上总是会有人比自己厉害的，更何况方公子你面对的还是妖怪。”

“有道理。”方驰野接受了钟梨安的说法，重新打起了精神：“我看看魇貘现在在哪里，如果它追过来了我就带着你们立马跑.”

见方驰野要做正事，钟梨安就离开了，看见钟怀熠在跟乔惜木说话，她就坐到了张承阳旁边，抬头看见方驰野画的朱砂还留在张承阳的额头上问说：“张大人，你感觉怎么样？”

“多谢梨安娘子关心。”张承阳对钟梨安的善意报以一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钟梨安见他脸色还有些不好，安慰他说：“哎，要说这魇貘还真是厉害，造出来的噩梦真实极了，张大人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噩梦里面，又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当时闹饥荒，饿得全身无力，差点被人捉去煮了的日子，那种恐惧绝望，真的是恨不能把人拖进去埋了，我差点也中招了。”

“梨安娘子家那边也闹过饥荒？”

“对，我五岁那年家乡大旱，苗全干死在了田里，不止我们村，当时好多村子遭了殃，人都死了大半，有些人饿急眼了，专门猫着偷小孩抢小孩，我阿母没办法，家里四个孩子，卖了两个，好歹算是能活下来。”说到这里钟梨安还高兴了一下：“我运气好，碰到个好主家，不仅活下来了，还活得不错，好歹是不用饿肚子了。”

钟梨安说完了自己，问张承阳说：“那张大人你呢？你看见了什么？”

“那我两的噩梦差不多。”张承阳说：“去年秋末的时候，陵州刺史赵江贪墨，赵江中饱私囊，导致上交的税款不足，就从老百姓手里抢过冬的存粮去填，那一带的百姓没了活路，饿急了也是什么都吃的，和你的情形差不多，我父母老师全死在了这场横祸里，后来赵江虽然被揭发得了报应，但是那些因此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张承阳怅然道。

“哎——”钟梨安感慨说：“我是天灾你是**，祸因不同结果却一样，也算同病相怜了，张大人，想开些。”

张承阳笑笑：“恶人得了报应，我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了，梨安娘子放心，活着的人是要还还活着，亡者才会开心的，我会好好活的。”

钟梨安点头：“世事无常，本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梨安娘子说得对，多谢。”张承阳笑笑说：“我和梨安娘子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待出去了一定要和梨安娘子好好碰一杯。”

“好啊。”钟梨安也不推拒：“能和县长大人碰一杯，我多有面子呀！”钟梨安是真的觉得有面子，到时候她拿到府里一说，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羡慕她，想想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