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妖怪 第42章 （四十二）算计

乔惜木进入梦境才一睁眼就被惊落掐住了脖子：“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帮那个死道士困住我？”惊落手上用力：“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乔惜木感受着惊落手上渐渐加重的力道，心中惊愕，可是依旧笑着轻轻抚上惊落的手说：“惊落娘子说笑了，我既然说了要和你合作，那肯定是要帮你啊，怎么会害你呢？”惊落五指收紧，乔惜木因为呼吸困难，面色逐渐变红，说话都有些困难，可是依旧还是用很诚恳的语气跟惊落说道：“我叫娘子来，就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惊落手上又收紧了一分力道盯着乔惜木：“帮我被困住吗？”

“不……”惊落力道加重，乔惜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乔惜木缓了一下继续说：“方驰野既然有办法困住你，与其等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如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方驰野有把琉璃刀，只要他用琉璃刀划破手掌就能破除梦境，同样的办法要是用第二次，你还会上当吗？”

听了乔惜木的话，惊落手上送了力道，乔惜木发现自己能正常呼吸之后，继续劝慰说：“我喊你来之前就问清楚了，方驰野无能，只能困住你，却不能伤你，这里虽然是他的梦境，可是他却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而且他说了，他已经求城隍找了一个不归客来对付你，方驰野虽然废物，但是来了新的，那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来一个实力和你相当的不归客，再加上这缚魂香，惊落娘子觉得，自己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惊落的手掌离开了乔惜木的脖子，乔惜木捂着脖子止不住的咳了几声，但是她不敢耽搁，继续给自己刚才说的话加码：“现在我们已经骗方驰野把缚魂香提前用掉了，不论我们这次能不能借着梦境收拾他，至少等新的不归客到了他们手上少了一样对付你的东西这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你的胜算不就大大提高了吗？”

乔惜木看着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惊落，渐渐被它看得心慌，乔惜木不确定对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可是越是这种时候乔惜木告诉自己越要冷静，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三把火对惊落来说好像失效了，它可以随时取走自己的性命，所以这时候自己更要冷静。

可是——生死捏在对方手里，还是乔惜木先沉不住气，又加了一句：“而且这个梦境里一起进来的人不少，不刚好是惊落娘子需要的吗？”乔惜木很想装的游刃有余，可是语气里还是染上了一丝想要对方相信自己的急迫。

“对啊。”惊落惊喜，它暂时收拾不了方驰野，可以先对其他人下手啊，乔惜木看自己说服了惊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其实乔惜木先前说的那些，惊落听进去了，它只是知道有不归客要来对付自己在想事情而已，花伏岭说这里有陆吾转世，但自己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惊落觉得乔惜木说的对，就算要跑，也要拿点甜头再跑。

想清楚了之后，惊落对着乔惜木说：“这里是方驰野的梦境，我不一定能拖他多久，你想办法，替我拖住他。”

“自然可以。”乔惜木站起来说：“只是我一介凡人，动不了他吧？”

惊落轻蔑一笑：“三界六道，还有你们凡人动不了的东西？”

乔惜木记下了这句话，心思一转苦笑道：“不然呢？方才我被惊落娘子钳制，不也动弹不得，我这区区凡人的三把火终究是防不住惊落娘子。”

惊落洋洋得意：“那是，你们凡人狡猾，我和你们合作，自然是要留个心眼的，随叫随到，你以为我们妖怪的好处是那么好拿的？”

乔惜木暗自握住自己手上的木镯子，心下有了猜测，于是求证说：“乐娘子不也是用一样地办法？习惯了。”

惊落满意：“你还算识趣，放心，等找到陆吾转世，我不会亏待你的。”

乔惜木明白了，于是笑着说：“那就先谢谢惊落娘子了，只是惊落娘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拖得住不归客呢？要是动作太明显，以后可能就帮不上惊落娘子的忙了，不知道惊落娘子有没有办法指点我一下？”

惊落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方驰野的梦境自己没办法分神盯着他，要是他来纠缠，确实麻烦，于是拿出了一个华容道给乔惜木：“这是我用魇貘角做的六虚华容道，可以用以制造迷境，迷境中的一切皆由你控制，你用这个去困住方驰野。”惊落伸手在乔惜木额前打了一个响指，一丝神识钻进乔惜木的额前，乔惜木立刻就知道了六虚华容道的用法。

乔惜木握紧六虚华容道掩下自己心中的激动，郑重道：“惊落娘子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于是乔惜木让惊落先把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消了，再让惊落告诉了自己方驰野心中的恐惧，等惊落走了，乔惜木使劲想要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可是没办法，这镯子就像是长进了乔惜木的皮肉里一样，想取下来钻心的疼，接着乔惜木又试着扯断琉璃珠，结果还是一样，怎么弄都弄不下来。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乔惜木先是用华容道给方驰野造了一个幻境，乔惜木想先让方驰野在幻境里溜一圈，能不被识破最好，就算被识破了，先入为主，方驰野也只会觉得是惊落动的手，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可惜幻境被方驰野识破，所以乔惜木才把他困在密林里，见他要火烧密林，乔惜木害怕暴露，于是不得不现身。

“乔娘子？”方驰野一看到乔惜木立马收了架势，乔惜木直接朝着他扑过去，装成一脸害怕的样子说：“方公子，你没事吧？我方才看到魇貘从那边过去了。”方驰野扶住她说：“没事，乔娘子你没事吧？”

乔惜木摇摇头：“我刚刚躲起来了，魇貘没发现我。”乔惜木问说：“方公子你曾说过，若是在梦里出了事就出不去了，是不是若是在梦里死了人在外边也就死了？”

“对。”方驰野说：“对不起，乔娘子，魇貘来得突然，我没法只能点燃缚魂香，被迫将你们牵扯了进来。”

“方公子言重了，你也是为了斩妖除魔嘛。”乔惜木道：“幸好我们这些凡人身上还有三把火，那个魇貘伤不了我们，这样就不会给方公子添麻烦了。”乔惜木停了话头等了一会儿，见方驰野没有反驳自己，

乔惜木心神一动，问说：“方公子，既然这里是你的梦境，那你有办法在梦境里除了魇貘吗？”

“这——”方驰野看着乔惜木满脸希冀的样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说：“这个魇貘的法力比我强，虽说这里是我的梦境由我掌控，只是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那若是我们一起帮你呢？”乔惜木急迫地问，她没办法将自己的生死就像这样交到别人手上：“魇貘伤不了凡人，我们几个帮你胜算会不会更大？”方驰野被乔惜木的突然凑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乔惜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急切，收敛了情绪道：“还是说我们这些凡人帮不上忙，动不了这个妖怪，就像妖怪不能动凡人一样？也会有想什么三把火之类的东西保护着它们？”

“当然不是。”方驰野解释说：“世人由女娲神所造，自生下来就自带一丝神力，天上地上就没有人不能动的东西，所以不归客也多是凡人里的修行者，人恐怕是世上唯一一个弑神除妖不受限制的种族了，不过人太弱小，大多穷其一生也无法开悟，虽然可以，但是大多数都没能力做得到。”

“既然如此。”乔惜木劝说方驰野道：“这么好的机会，方公子不想试试吗？这魇貘再厉害，毕竟也是在你的梦境里，在这里你才是主人，它在厉害现在还不是要避着你的威风，如果再有我们这些它动不了的人帮忙，未必就不能得手啊，更何况方公子你这么厉害，降妖除魔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能耐或是什么压箱底的法宝，到时候我们好好想个法子，再配合上这些东西，一定能将这个妖怪绳之以法的。”乔惜木观察着方驰野的神色：“方公子即为不归客，身在凡尘之中斩妖除魔是为修行，既是修行，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功德簿再添一笔吗？”

方驰野被乔惜木说动了，想啊，肯定想啊，乔惜木说得对，现在魇貘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就算它再厉害也多受桎梏，自己为什么不敢拼一把呢？可是——方驰野抓起自己的祭魂玲看了一眼，自己的祭魂玲没了呀。

乔惜木看出了方驰野的顾虑，立马提议说：“方公子不必担心，你要是不方便出手，不是还有我们吗？斩妖除魔的我们不敢，但是到时候配合方公子把它给捆了，等着城隍来交差，我们也是可以。”

确实是个办法啊，乔惜木的话点醒了方驰野，现在方驰野连最后的顾虑都没了，道谢说：“那就多谢乔娘子了。”

“方公子哪里话，是我们要谢谢你。”乔惜木笑的真诚，脸上的酒窝漾了开来：“那我们去找其他人吧，大家汇合之后看看要怎么做。”

“好。”方驰野点头应下，接着感应了一下其他人的位置，指了一个方向说：“在那边，钟怀熠的三把火开始弱下来了。”方驰野抓住乔惜木的胳膊想要直接带她过去，心念一动却发现自己在原地一动不动，明白过来应该是魇貘动了手脚，没办法，只能带着乔惜木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三丫头。”钟梨安睁开眼，周围饿殍遍地，一片荒凉，躺着的人比站的人还多，地里干涸开裂，只剩些杂草还留在里面，钟梨安低头看见自己瘦得只剩一张皮的娘亲躺在自己怀里，一双干枯粗糙的手摸着自己的脸：“今年收成不好，你大哥四妹都被饿死了，阿母也快了，你不要管我了，快些逃命去吧。”

母亲的话才说完，钟梨安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自己饿的感觉嗓子眼儿都是空的，抬起手来看，五岁的自己一点肉都没有，只剩一层皮空荡荡的挂在骨头上，想站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稍微动一下就虚弱的止不住的头晕。

待钟梨安晃过神来，怀里的母亲已经没了生息，钟梨安抱着母亲的尸体晃了晃：“阿母？阿母？”可惜，母亲已然是回应不了她了。

“老二你快过来！”钟梨安听见旁边有人喊，转头过去看，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正在招呼着自己的同伴过来：“这里有个小丫头！我们有吃的了！”

吃的？是自己吗？钟梨安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这时候男人的同伴已经围过来了，三个男人看见他，眼睛都直了：“饿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吃的东西了，等会儿把那个女的也一起煮了，可以吃好几天。”

钟梨安心里害怕，不停的往一边躲，再三个男人扑上来的时候，钟梨安逮住了空往旁边一钻，立马四肢并用的往旁边爬，脑子也开始清醒过来，不对，不对，自己被骂了，粮食已经换到了，不会死的，阿母不会死才对，对，不会死的。

这样想着钟梨安的手脚恢复了些力气，听到身后那三个男人骂骂咧咧准备继续抓他的声音，钟梨安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对，自己长大了，不是五岁了，自己长大了不是五岁了，钟梨安这样想着，发现自己力气更多了一些，身量也恢复了过来，原先的景象开始一点点散掉变成了一片看不着边际的黑夜，大片大片的黑雾笼罩着她，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向前走，身后追着的三个男人也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停下吧，歇歇吧，不要再跑了，你就是一个凡人，再跑还不是会被我抓住？你再跑还不是会被我们抓住？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呢？”

不对！它说的不对！钟梨安脚下恢复了些力气，已经可以断断续续的跑起来了，她记得的，她记得有人说过，这里——这里是梦境，对，这里是梦境！不要害怕！是的！不要害怕！只要不害怕妖怪就没办法。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子里，钟梨安觉得自己力气一点点的恢复了，脚下跑得越来越稳，越来越稳，已经开始能甩开身后蛊惑她的声音了，她坚定了自己不能害怕的信念之后，眼前的黑雾开始散开，眼前开始明晰，虽然还是看不见尽头，但是钟梨安能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路。

她不停下，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于是她立马冲着钟怀熠的方向跑去，想着有个人陪就不会害怕了，结果，遇是遇上钟怀熠了，可是钟怀熠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情况比她更糟糕，一边往后退一边崩溃的在喊：“是你们对不起我！你们谁都对不起我！你们谁都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够听话吗？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为什么？”

钟梨安什么都没管，冲上去想也不想就拽上钟怀熠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前跑。

钟怀熠被钟梨安拽得踉跄了一下，再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幻象一瞬湮灭，他只能看得见钟梨安拽着他往前奔跑的背影，钟梨安没有回头，拽着他不顾一切的往前冲，钟怀熠跟在她身后，用力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