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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妖怪 第37章 (三十七)抛弃

作者:一点三口言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03 00:08:31 来源:文学城

钟怀熠记得,那是他到钟家之后的事情了。

孙福十岁那年秋末的时候,树仙人遭了雷劫,一场旱天雷过后,不论孙福再怎么跟树仙人说话,树仙人都没再理过他,孙福想树仙人应该是去天上当神仙去了,但是孙福还是经常去那棵梨树底下烧香磕头说话,他就希望哪天树仙人显灵下来故地重游的时候,能看见他跟他说说话。

一直到孙福十三岁的时候,阳春时节,天气晴朗,日暮西沉,孙福扛着锄头从地里回家,他家里坐满了人,孙福以为出了事往家里跑,一进去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顶轿子和不少下人,来凑热闹的邻居都在夸他福气好,说他能享福了。

他不明所以,进了家门才看到一个满身素缟但衣着不俗的妇人,正眼睛通红的跟他父母说着什么,见他进来,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忍又偏过头去。

孙福看到刘寡妇搂着孙家宝在一边吃一盒他没见过的精致点心,看见孙福回来,下意识的把点心往后藏了藏,忽然想起什么,又止住动作笑着拿了一块递给孙福:“阿福,来,吃点心。”还不等孙福反应,孙老四和秀娘一把就把他拽到一边去,高兴的把他拉到夫人身边说:“阿福,这是白夫人,是你阿母,快点,快叫人!”

孙福满脸惊惶的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突然拉着他让他管一个陌生人叫阿母,白晴方泪眼牵起孙福的手,很是怜惜的抚上他的脸:“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白晴方说:“当年你阿祖嫌弃你母亲出身低,不愿意让她进门,你阿公不敢反抗你阿祖,这才不得已骨肉分离,后来你阿祖仙去,你阿公这才有能力出来寻你们,可惜,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如今才得了你的消息,是阿母来晚了。”

白晴方说的声泪俱下,口口声声都说要补偿他,带他回去过好日子,但是孙福知道,白晴方是骗他的,因为花罗生下他的故事,弄霞馆的人从小就在他耳边说,说完总还会在后面补一句小累赘,所以孙福很清楚白晴方在说谎,但是孙福还是点头答应了跟白晴方离开。

为什么呢?因为孙福看到了刘寡妇身后没藏严实的盒子,盒子在一堆旧棉被里藏着,没放好歪倒了碰开了盖子,有银子从里面滚了出来,孙老四和秀娘可太高兴了,一直在跟白晴方夸孙福有多么懂事听话,这些夸奖都是孙福以往不曾听到的,他在这个家里听到的都是辱骂和责怪,按照这家人的说法,他吃他们一口饭,就活该今生今世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如果孙福不答应白晴方,他就没地方去了,这个家不会容下他的。

他没有选择。

孙福跟白晴方回了钟家,白晴方告诉他,他叫钟怀熠,真是个好名字啊,钟怀熠觉得。

等他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回钟家的时候,看见钟家上上下下都挂了白,白晴方跟他说,是他阿公被人骗了,说是钟怀熠在外地,他阿公得了消息带上自己两个弟弟去找他,接过路上遇上了山匪,不幸遭了难。

钟怀熠没见过这些所谓的亲人,所以任凭白晴方说得声泪俱下,钟怀熠也没有什么动容,只有被下人带下去洗刷干净送到灵堂前跪着的时候,钟怀熠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有些高兴,这么好的衣服料子,就是孙家宝过年的时候都穿不上。

钟怀熠在钟家丧仪期间,还了礼,扶了棺,以钟家长子的身份抬了牌位,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整个双溪镇都知道了,钟怀熠是钟家找回来的大儿子。

其实钟怀熠一开始对白晴方是有戒心的,但是白晴方对他太好了,不光让他吃饱穿暖还教他读书学字,就连钟家的那些亲戚找上门,骂钟怀熠是野种质疑他的身份,要赶走他的时候,也是白晴方挡在他前面的。

就连白晴方生下了腹中的遗腹子,他的弟弟钟怀锦之后也对他很好。

本来因为有孙家宝的事情,钟怀熠其实很害怕钟怀锦出生的,但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所以他吊着一颗心,拼了命的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知道自己两个弟弟读书好,他就拼命读书,知道两个弟弟孝敬白晴方,他就天天去白晴方跟前尽孝,怕管不好铺子就去铺子里打杂,找掌柜一点点的学,就是怕白晴方把他赶走。

但是白晴方待他很好,好极了,就算是钟怀锦出生了,也是待他一如既往的好,十四岁就让他当了家,管了铺子里的生意,钟怀熠想做好,不想让白晴方失望,所以就算是钟家亲戚一次次的找茬,一次次的刁难,钟怀熠也是一次次的撑过去。

双方之间博弈拉扯,明招暗招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互相之间都不知道互相吃了对方多少亏,钟怀熠一次次从险境里爬起来,一步步长出獠牙,到了十八岁的时候,钟家的族亲终于被收拾怕了,已经不敢再对他们家下手了。

钟怀熠还记得那时候方晴方鼓掌笑得畅快,笑完还止不住的抚着钟怀熠的脑袋说:“我儿厉害,大显神通,真是配得上一句当世英才!”就连钟怀锦也在一边鼓着掌附和:“哥哥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厉害!”

钟怀熠当时想,这个家可真好啊。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呢?

钟怀熠是在进城的山路里遇到乔惜木的,此时的乔惜木不过十二岁,去山里的寺庙给亡母祈福,回来路上行到一半下了雨,雨天路滑怕出事,就干脆找了个空地停着打算等着雨停。

钟怀熠浑身脏污,满脸是血的从一边的山沟里爬上来,看见有人就迫不及待的呼救,钟怀熠因为摔下山崖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站不起来,就像是个恶鬼一样爬过来求人救自己。

守着乔惜木马车的丫鬟看到了,都被吓得喊叫起来,钟怀熠形状恐怖,连车夫都不敢靠近,这一阵动静惊动了乔惜木,乔惜木掀开轿帘问:“怎么了?”还没等丫鬟说话,钟怀熠脸上的脏污被雨水冲了下来,乔惜木看着眼熟,一皱眉直接下了马车。

丫鬟赶忙给乔惜木撑了伞,乔惜木走到钟怀熠面前蹲下,也不嫌脏乱直接伸手撩开钟怀熠的乱发:“钟怀熠?”

“是我!”钟怀熠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急忙抓住乔惜木的裙角,生怕她走了,他抬起头,迎着雨水被打湿一张脸,也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慌忙求救说:“我是钟怀熠!我遭人埋伏遭了难,你将我送回去!钟家必有重谢!求求你!帮帮我!”

钟怀熠越说越急,还被雨水呛咳了几声,钟怀熠本来还想再求求眼前的人,但是前面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钟怀熠脑子一阵发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钟怀熠晕倒在泥水里,手中还紧紧攥着乔惜木的裙摆,乔惜木拽了一下裙子没拽动,干脆将裙子一角撕下来上了马车,吩咐下人说:“把钟公子抬上来吧。”

钟怀熠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馆里,钟怀熠醒来的时候,乔惜木刚巧进来,钟怀熠看见乔惜木撑着身体坐起来,道谢说:“多谢乔娘子救我一命,待我归家归家,必有重谢。”

“举手之劳。”乔惜木忧心仲仲的坐在一边,犹豫的看着钟怀熠,几次欲言又止,钟怀熠看了出来,猜测说:“若非乔娘子相助,我早已殒命,乔娘子若有什么要求,尽可开口,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当拼尽全力。”

乔惜木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便直说了。”钟怀熠看着乔惜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可也没有深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他听见乔惜木说:“钟家今天发丧,给各家都下了帖子,待明日就要将你的尸身下葬了。”

钟怀熠愣愣的看着乔惜木,乔惜木接着开口:“白夫人说,你是积劳成疾,突然病发离世的,我去问过阿公,钟家从没报过案,也没派人去城外找过,城中也不大有人知道你出去的事情,而且这几天,钟家一直在处理以前的下人。”

有些话不用说尽,钟怀熠却是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自己应该难过吗?应该伤心吗?好像都没有,不知为何,钟怀熠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一直吊着的那颗心此刻终于落了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说嘛,摸摸心口,自己还活着,好似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又被抛弃了而已。

乔惜木觑着他的神色:“钟公子打算怎么办?”

钟怀熠扯了扯唇角,本来想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些好脸色,可是实在是力不从心,只能开口道:“乔娘子放心,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

见钟怀熠想要回避这件事,乔惜木也没有追问,说:“既如此,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看钟公子自己了,医馆的账我已经结清,待你养好了伤再做打算吧。”说完乔惜木就告辞了,既然乾坤未定,钟怀熠就不值得乔惜木再花心思了。

钟怀熠倚在床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开始茫然,打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谁都不要我,我能去哪儿呢?

白晴方领着钟怀锦在门前会客,一批又一批前来吊唁的人看着两个人形容憔悴的样子,都纷纷感叹白晴方命不好,早年丧夫丧子,好不容易钟家有个外室子撑起门楣却英年早逝,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惜?

而这也是白晴方想要的。

等夜深了,白晴方让下人退了下去,和钟怀锦一起坐在灵堂上,这几天白晴方终于陆陆续续的将府上的下人卖了出去,以前的下人大多都是钟怀熠的人手,白晴方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如今还剩下几个,等忙完了这阵,府里进了新人,再把他们全打发了。

等下人全退下去了,白晴方将钟怀锦揽进怀里,钟怀锦窝在她怀里问:“阿母,锦儿好累啊,什么时候锦儿可以休息啊?”

“锦儿乖。”白晴方哄着钟怀锦说:“等明天下了葬就没事了,倒是就能休息了,锦儿再等一天好不好呀?”

“好。”钟怀锦窝在白晴方怀里乖巧点头。

“阿母。”灵堂外的一声呼唤,听得白晴方头皮一紧,钟怀锦越过白晴方的肩头朝外看去,说出了令白晴方毛骨悚然的一句话:“是哥哥。”

钟怀锦挣扎着要从白晴方怀里出来,却被白晴方紧紧抱住,白晴方一点点转过身,看见钟怀熠神情憔悴,面色苍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杵着一根拐杖站在中庭,白花花的月光泼在他身上,他一点一点的杵着拐杖逼近,那一下一下的声音落下,白晴方仿佛看到了一只恶鬼正准备向自己索命。

钟怀熠一边走近一边粉饰太平:“阿母,我没事,您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为您养老送终的。”

可是这话听在白晴方的耳朵里就成了威胁,白晴方看着钟怀熠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把钟怀锦放在身后,拿起烛台拔下蜡烛对着他:“你不该回来的。”

既然已经动了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论钟怀熠知不知道内情,现在他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意料之中的情况,钟怀熠心中一片苍凉,热意涌上眼眶,钟怀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钟怀熠不明白:“我阿母不要我是因为我碍了她的前程,孙家不要我是因为贪图你给的银钱,可是你呢?阿母,我对你和弟弟不好吗?你又是为什么不要我?”

“好?”白晴方嘲讽的笑了一下:“你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野种,这辈子能进我钟家门,就因为跪谢叩首、感恩戴德了,没有我将你领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可是你呢?你个下贱货好大的本事呀?我去帐上支银子还要看你的脸色,我在家里吃个饭还要念着你的忌口?你本来就是我找回来给锦儿挡灾的,结果锦儿去店里学看帐还要经过你的首肯,你算个什么东西!”

钟怀熠了然,原来如此:“可现在锦儿还没长大,你若除了我,钟家族亲一定会再觊觎上钟家的家产的,你就连等锦儿长大都做不到吗?”

“等锦儿长大?”白晴方笑了:“等锦儿长大了你还舍得还回来吗?钟家族亲是豺狼,你更可恨!你是想要将整个钟家都吞下去啊!”说完就冲了上去,只要杀了他,以后整个钟家就都是我锦儿的了。

钟怀熠明白了,心里兀自松了口气,干嘛要问呢?这不就是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吗?月光薄薄的落在身上,还真是月寒如冰啊。

他将手上的拐杖一扔,等白晴方到了近前,避开了白晴方手里的烛台一把夺过,微微一侧身,手里的刀直接捅进了白晴方的腹部,钟怀熠叹息:“阿母,你忘了,叔伯屡次想对我下手,我为了自保,学过些功夫的。”

只是钟怀熠在她面前太乖了,白晴方才忘了钟怀熠靠自己死里逃生了多少次。

钟怀熠没有拔出匕首,又对着白晴方的胸口又是一刀,白晴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痛苦挣扎,钟怀锦看见自己母亲出事,大喊着冲过来对着钟怀熠拳打脚踢:“坏哥哥!坏哥哥!你是坏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阿母!我打死你打死你!我要给阿母报仇!”

白晴方躺在地上一直在叫钟怀锦走,可是钟怀锦小孩心性,哪里听得进去,不管不顾的对着钟怀熠拳打脚踢,可他这么几下,又对钟怀熠有什么威胁呢?反而被钟怀熠拦腰捞起往灵堂走去,白晴方见状扯住钟怀熠的衣角:“你想做什么?钟怀熠你想做什么?我对你有恩你不能这样!锦儿是你弟弟你不能这样对他!是我将你领了回来!是我给了你荣华富贵!你不能这么对我!钟怀熠!我对你有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的一切都是钟家给的!你不能这么做!钟怀熠!”

可惜白晴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拉不住钟怀熠,她就看着钟怀熠的衣角从自己手中脱落,看着他跛着脚,把钟怀锦带到灵堂一刀封喉。

钟怀锦的血溅到钟怀熠身上,白晴方吓得叫出了声:“锦儿!钟怀熠你这个畜生!”

钟怀熠对白晴方的哀嚎充耳不闻,扯着白晴方的腿将人拖进了灵堂,白晴方心中崩溃,破口大骂:“你就是个孽种!你就是个祸害!娼妇生的破烂货!你这个寡恩薄性的小娼种!你不得好死!我就应该让你死在外面,不该找你回来!我就不该找你回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这种下贱货色这辈子就只配烂在泥里!无情无义的畜生!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小娼种!下贱货!你和你阿母一样都是婊子!贱人!活该你没人要!你这种小畜生!谁看得上你?谁都不要你!就连你亲娘那个婊子都不要你这个下贱货!”

钟怀熠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咒骂,跛着脚走到白晴方面前,蹲下身来看着她说了一句:“阿母,我应该感谢你让我读书的。”若是不读书,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钟怀熠将人拖进了灵堂,白晴方在他手上大喊:“小贱种!你活该没人要!你活该没人要!”钟怀熠抬手,一刀封喉,溅出来的血喷了他半张脸,抬手拿起烛台一点一点的点燃了灵堂,看着灵堂的大火开始蔓延,钟怀熠将自己的拐杖捡起来丢进火里,就这样看着大火一点点将白晴方和钟怀锦吞噬,扬起脸看着漫天的火光,钟怀熠恍惚了一瞬,也是这一刻,钟怀熠突然晃过神来,哦,对,他没亲人了啊。

一行血水凝结起来从他的眼里滑落下来,钟怀熠抬手抹了一把脸,将烛台往火场里一扔,安慰似的说了一句:“至少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们的。”

今夜月光不错,钟怀熠抬头看一眼:“树仙人,我做了坏事修不了仙了,等你得空了,劳烦你来看我一眼吧。”他顿了一下,扯出一个笑来:“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远处的嘈杂声渐起,钟怀熠回过神来,将自己染血的外套往火里一扔,摸了几把灰烬将自己身上的血色盖住,下半身往火场里一送,对着来人吃力地伸出手:“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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