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 第46章 渴望

沈千奴话音一转：“不过，目前东家无需担忧，如今世家坐大，惠帝性懦，不敢明目张胆得罪世家，恐惹来大族集体声讨，只会暗地里使些小手段，我们只需做好戒备，明面上挑不出错便可。”

宋和锦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是了，在门阀士族豪強地主盛行的时代，皇帝行事都得绕着他们走，哪怕是小小世家，只要不是庶族和寒门，都属于世家大族里的一员，皇帝动了他们，就相当于向其他世家传递一个信号，他敢动一个，日后就敢动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所有世家大族，世家大族必然不容许此类事件发生。

究其实质，世家大族与皇帝处于一种天然的敌对关系，彼此防备，世家想要分权，皇帝千方百计集权，两者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有人打破这个平衡，不是皇帝对世家大族动手，庙堂大换血，就是世家大族釜底抽薪，金銮殿上的龙椅换人坐。

宋和锦：“问题是，宋家已经是破落户，我也只是庶子，世家如何会庇护我们？”

沈千奴听到“我们”二字，向来冷冽的蓝眸染上了一丝笑意：“东家不知，红叶已嫁给谢安平，抬为侧夫人了么？！”

宋和锦大吃一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红叶不是一直在谢景那里当婢女吗？怎么会跟谢安平扯上关系？”

沈千奴回道：“前几日谢家忽然派人抬了几十担箱笼过来，言是给红叶的聘礼，随行的三媒六聘齐全，领头的管家态度十分强硬，不由分说就要东家好好准备三日后的回门宴席，说是到时，谢家大少爷将会陪红叶侧夫人回门，他特意过来一趟，为的便是警告我们当日不可失礼。谢府管家走后，我去打听了一番，坊间传言，在谢家游宴上，谢安平对登台献唱的红叶姑娘一见钟情，为讨美人欢心，不顾贵贱有别，以侧夫人之位相待。听说谢安平因为此事，沦为了世家之间的笑柄，认为他是世家之耻，引以为戒，但坊间之人对此多有赞誉，以为佳话。”

宋和锦：“红叶好端端的为何会去登台献唱？个中是否另有隐情？”

沈千奴：“个中详情我亦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传说谢安平有一姬妾赵夫人，很是善妒，她妒恨红叶的美貌和才艺，便设计陷害红叶，想要借代晋之手置红叶于死地，没想到红叶技高一筹，登台当日惊艳众人，令参加游宴的谢安平、代晋、王穆凯倾慕不已，为她当场大打出手，最后谢安平胜出，夺得美人归。”

宋和锦站起来，来回走动了两遍，神色困惑又焦躁：“不行，我得想法跟红叶见个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千奴：“后天便是红叶回门时间，东家可以借机询问红叶内情。”

宋和锦：“后天？岂不是今日红叶就要嫁给谢安平了？”

沈千奴：“正是。千奴今日过来，便是要告诉东家此事。并商量三朝回门之事。”

宋和锦倏然停住脚步，回头询问沈千奴和郭子铭：“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桩婚事？”

沈千奴反问：“我们为何要阻止？”

一直在旁边憋着不出声的郭子铭表情困惑：“对呀，东家，我们为何要阻止？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宋和锦一怔。对啊，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红叶贱籍出身，一举嫁入豪门，无异于山鸡飞上枝头成凤凰，荣华富贵垂手可得，祖上八辈子积来的福分，更甚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他这个名义上的表哥都身价倍升，纳入世家大族荫蔽范围。

他该如何对眼前的沈千奴和郭子铭解释，什么叫男女平等，什么叫婚嫁自由？

说出来，这里的人，只会以为他疯了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千奴他们接受了他的理念，他们又有什么资本能跟枝繁叶茂的谢家相抗衡？

人？

养猪场、制纸厂、佃户、加上城里的作坊，他们只有统共只有五十几号员工。

谢府光是家丁奴仆，便有上千人，更别说他们执掌军权，手下士兵众多，连权倾朝野的王家都不愿正面对上，而是想方设法软化笼络。

钱？

他们最近是进账不少，资金充裕，将近五万，可世家大族一个吃宴便能支出两万钱，门阀世家穷奢极欲，吃喝用住无不精细，他们辛辛苦苦半年赚的钱，不过是大晟朝上层人吃饭的一个零头。

尤其现在，众所周知他是红叶表哥，归谢家荫蔽，谢家只需寻个简单理由，甚至都不需要理由，直接与官府那边的人打声招呼，就能让庄园的产权变更，他费尽精力打造出来的若干产业，轻而易举的就会变成谢家的东西。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谢家人想要，随时可以易主。

意识到其中关窍，恐惧、愤怒和不甘席卷宋和锦的内心，他生平第一次对权力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嫁给谢安平，已是红叶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归宿。”沈千奴说道，“谢安平文韬武略，是世家大族里少有的能干之臣，为人处世亦无可挑剔，他虽然风流，但并不下流，没有听说过什么强迫妇人之事，后院女子全都是心甘情愿跟他，他既然敢冒世家之大不韪，以侧夫人之位相聘，想来真如传闻那般对红叶一见钟情，真心爱慕红叶，这是好事，我们该高兴才是，东家何须太过挂怀？”

郭子铭挠挠头：“按谢家这般门户，怕是娶公主都不为过，红叶姑娘应是做梦都想嫁给这样的如意郎君吧？！”

怎么东家和将军一副红叶姑娘不想嫁给谢安平的模样？

宋和锦表情郁郁，颓然坐下：“罢……”

说到底，他们还是太弱了。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若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武装力量，他们便如那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幼童，引人觊觎，空有财宝而无自保之力。

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只要那些世家大族动动手指，他随时会失去现有的一切。

更不要说，世家之上，还有一个更为无耻，以天下为私产，供奉自己一家的皇帝！

宋和锦记得，历史上西晋的某个皇帝，为了充盈后宫，连“禁止天下嫁娶”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就为了挑选美人入宫，以至于后宫之人，竟达上万人之多。

华夏历史上的皇家，更不乏姐妹姑侄嫁同个皇帝，皇帝纳儿媳、弟媳、孙媳、姑姑为妃的也不是没有，这些人中不少在历史上还青史留名，宋和锦当初了解到这部分史实的时候，简直大开眼界，叹为观止。这天下间，再无人能比大权在握者更无耻，把一切律法和道德踩在脚下，留给世人的，却是高风亮节的模样，千古明君受人赞颂。

当权力站起来的时候，道德与法治都沉默了。

“郭主管，现在你出去！我接下来有要事与沈千奴经理商量。”

宋和锦神色肃穆，语气冷淡而严厉。

郭子铭一愣，这是宋和锦第一次用职务名称称呼他，也是第一次用命令式的口吻与他说话。

宋和锦向来是平易近人的，他态度的突然改变让郭子铭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距离感和不适。

“出去！”宋和锦再一次命令，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郭子铭迅速回神，转身离开，顺带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宋和锦和沈千奴两人。

两人面对面。一人站着，微垂着脑袋，做出臣服的温和姿态。一人坐着，却没有一丝一毫安全感。

宋和锦站起来，微仰着头，用一种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沈千奴，瞳孔深处压抑着一股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激狂和恐惧。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问道，视线牢牢锁住沈千奴的眼睛，不容对方躲避。

沈千奴瞳仁深处划过一道暗芒，意识到宋和锦接下来说出的话将会可能打破他们目前平静安宁的生活，带来某些不可预知的危险和变化。

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即将出现，沈千奴咧开嘴，露出一个略带扭曲的狰狞笑容。就像向来伪装得十分温顺的绵羊突然间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森冷白牙。

“当然可以，我的主人，千奴由身到心，都是您的人。”

他跪伏在地，头颅却高高昂起，眼睛里是最虔诚不过的真挚，嘴角勾起的笑容充满了引诱，像是魔鬼的低语，耐心地勾勒出人们心底深处潜藏着的欲、望。

宋和锦心脏咚咚咚地急速跳动起来，战栗感自背脊骨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八骸，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齐齐起立。

眼前的野狼不再掩饰自己，彻底展现出本来面目。它的腰背微微压低，四肢抓伏在地，拉出优美而极具力量感的肌肉弧线，蜜色的肌肤亮得发光，闪烁着莹潤顺滑的光泽，毫不掩饰地彰显着身体的健康和敏捷，往日瞧着漂亮的蓝色瞳孔冷冰冰地盯住前方，如刀子般切割皮肤，让人望之生畏，血色牙龈收缩，露出森森白牙。

这只披着人皮的狼极其善于伪装，隐藏在羊堆里，平日里温顺无害，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赢得上下一片爱戴。包括它的主人在内，都以为这是一只足以领导羊群继续前进的领头羊。

而此时此刻，眼前整只狼人蓄势待发，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随时准备撕碎猎物喉咙。

宋和锦喉咙滚动了一下，有种被大型肉食动物咬住喉咙的窒息感，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买回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快被晋江气哭了，辛辛苦苦码的字按保存，却显示页面不见了让我刷新，吞了一千五字，只保留第一次保存的一千五，毁了我日更不说，还得花双倍的时间重写，杀人的人都有了，fu*yo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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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