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 第14章 安置

把红娘扛到药铺后，宋和锦的小身板差点儿累趴下。

出乎他意外的是，经过坐堂大夫的诊断，红娘竟是没有大碍，只是手脚血淤红肿得厉害，内腑也并没有出血，若是今晚没有发烧，好好将养将养，还是能救回来的。

宋和锦带红娘来的这间药店是西街有名的老店，门口额匾上书“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屋内装潢瞧着很是老旧，来来往往的病人却不少，多是身着补丁短打的农家人，煎药的药童们在家属和病人中间来回穿梭，哪怕处在呻吟悲苦的人群之中，依然鲜活得像是清晨枝头蹦跳着的小麻雀。

宋和锦原先担心自己身体问题，想要寻想中药调养调养，在茶楼找到工作的第一天，就向周围的人打听哪里有比较好的大夫，热心的店小二像他推荐了西街的这间，言是价钱公道，并不看病人出身，遇到些穷苦人家来看病，有时候甚至连药费都不收。

宋和锦半信半疑，在他前世，哪里有这样的医馆药店？反正他从没有遇到，那些他进去的药店，个个导购员笑得像朵花似的，全然不管顾客的实际需求，变着法地向顾客推销商品，哪种贵推销哪种，连夸带威胁，仿佛进去的人不买就是自己的不对。

不过等宋和锦来到这间“悬壶济世”以后，对药店的固有印象便改观了，坐堂的大夫是一对父子，俱是身条清瘦的体型，他们穿着一袭灰色长衫，眼梢眉间平静和善，待病人亲切而和善，若不是看他们把脉的手，倒更像是读书人多些，很是具有读书人的风骨。

宋和锦把红娘买下来，不过是出于恻隐之心，如今知道能救下来，如何安置她却成了个问题。

带回宋家是不可能的，对于处于贱籍的红娘来说，宋家人随时可以打杀发卖她而无惧任何责难，送她回宋家无异于送她进龙潭虎穴。

但是在外面，宋和锦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他也没有更多的钱可以租个院子给红娘住，况且红娘现在身上有伤，还需有人照顾才行。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来。

高个汉子！还有那家他救了的人。

他们那群人应是住在一起的。

索性红娘的药还在煎着，宋和锦悄悄塞给一个头大的药童两文钱，拜托他给自己看顾红娘一会，暂时把红娘放在医馆，去码头找高个汉子去了。

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随着荡漾的水波晃荡，三艘大船停靠在码头不远处，甲板上人头攒动，搭着汗巾的苦力们三五成群赤足走过木板，扛着货物两头有序快速来回。

宋和锦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高个汉子，在一众身板敦实矮小的苦力中，高个汉子的身高让他鹤立鸡群，很是显眼，一眼就会被他吸引。

甲板湿滑，宋和锦很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找到高个汉子，待对方引见王大家的之后，直接言明来意。

王大家的名为王铁柱，去岁携妻带子自西北逃荒至京城，与家乡出来的一众谋生兄弟们租住在城西最便宜的那片住宅里，七八个兄弟合租一个小院，小院不大，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月房租便要七百文钱，王铁柱夫妻分得一个房间，两夫妻并一儿住在最小的一个房间里，自然很是逼仄狭窄，闻言便有些为难。

宋和锦听完他们的话，沉吟片刻，道：“你们那里可有多余房间，我可租下来。另给三十文钱煮食费，只拜托诸位为我看顾一二，不叫他人骚扰即可。不瞒两位大哥，我这表姐也是个苦命人，自小便嫁与他人做童养媳，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丈夫却不幸病逝，婆母要将她嫁人，她言要为丈夫守节，不肯再嫁，便遭到婆家人毒打，差点儿连命都丢掉，此等贞节女子，我作为远方亲戚，知道了断然不能见死不救，可惜我家家规甚严，不肯容我收留，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望两位大哥帮助一二！？”说完，深深作了一个揖。

高个汉子和王铁柱慌忙称不敢，左右闪避，看他们神情，却是答应了下来。宋和锦心头大石放下，见天色不早了，匆匆塞了二十文钱给王铁柱作为租房定金，便赶去茶楼说书。

宋和锦一走，高个汉子便喜形于色，道他可以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来给红娘，他孤家寡人在外，身边没有妻儿要照顾，在厅中另搭两块板子做床即可。王铁柱心下有些惋惜，但想到方才宋和锦所说，另给三十文钱雇佣他妻子照顾那女子，只需每日多煮一份饭，烧些热水给女子用，心中便高兴起来。

高个汉子亦是心头火热，待当天的货物搬完，就早早回了家，把床铺搭出来，有了这笔意外收入，他家冬至之前便可多添一条絮被。

双方可谓皆大欢喜，当天傍晚就到了医馆，把红娘搬到了王铁柱他们那里。

王铁柱媳妇刚开始听到这件事还挺高兴，待见到一身伤仍然难掩美貌的红娘，心中却不安起来，等到院中众人都下了工，高个汉子说了红娘的来处，并表明这人是他罩着的之后，王铁柱媳妇忍不住生出敬仰之意，再无妒忌之心了。

此后几日，宋和锦便奔波于宋家、茶楼和王铁柱家三处之间，时时查看红娘的身体康复情况。虽说他对王铁柱他们有救命之恩，但是这一带龙蛇混杂，院子里的男人品性他并不敢百分百相信，故而常高调进门，以作震慑。

院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豪门少爷，见他跑得勤快，便知道那个美貌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哪怕心里惦记着，也不敢轻易凑到跟前，怕惹恼这个高门少爷，吃不了兜着走。

倒是这样一来，宋和锦前些时日积攒下来的钱财便全数花光了，甚至欠下高个汉子一个月的房租钱，好在这几日到茶楼听他说书的人越来越多，茶楼老板给的钱银不少，不至于让他饿肚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近日来听他说书的客人里，多了几个熟面孔，俨然是附近其他茶楼的说书先生，宋和锦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不由得开始另谋赚钱活计。

这日，宋和锦照例带了个肉包子过来看望红娘，他把包子递给她，看着她吃完，开口问道：“你可识字？”

红娘：“识。东家可是有事吩咐？”她抬头笑得讨喜，媚眼如丝，“红娘若是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对态度突然转变的红娘，宋和锦感到一阵古怪：“白日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知道，在宋家的时候，就算他夜里送水送包子给她，这红娘都是如豺狼一般警惕着他的，怎的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红娘笑容不变：“无事，王大嫂对我很好，只不过经过一次死门关，贱奴看开了，想要报答东家一二。”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红娘并没有骗宋和锦。

那天在宋家，宋和华摸到了后院柴房，想趁着无人之时迫她成事，红娘早已恨透了宋家男人，当即拼死反抗，过程中抓花了宋和华的脸，宋和华恼羞成怒，顺手就拿起地上的柴棍将她狠揍了一顿，红娘差点儿以为自己当时会被打死在那里，如今离开了宋家，她又生出了希望来，不再一心寻死。

捡回一条命的红娘有眼色的很，她虽不知宋和锦是宋家的什么人，但现在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开始她以为宋和锦是在贪图自己的美色，然而看他表现又不像，如今听宋和锦问她识字不，她便知道机会来了。

宋和锦问道：“我记得，你原先是戏班子出身，那么，如今京城多少戏班？他们大多唱的是什么戏？最有名的戏班子是哪些？多在哪里演出？”

红娘一一答出，甚至哪个戏班的台柱子是谁，擅长哪种唱法，哪种曲目最受欢迎，她都如数家珍。

宋和锦心里有了打算，道：“我这里有一曲，你可能唱好？”

他从怀里掏出纸张，照着上面歌词小声哼唱起来：“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这歌是他原来世界的一首改编歌曲，具有浓浓的古风戏剧韵味，且旋律简单。前世宋和锦年龄越大，越发喜欢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戏剧，听音乐的时候尤其喜欢这种曲风，自己常常跟着唱两句，见到好的歌词见猎心喜，誊抄到笔记本上，一边哼唱，一边琢磨体味其中的趣味。

这首《赤伶》便是他收藏的歌曲之一。

这首歌虽然旋律简单，但要唱得好听并不算容易，因为戏曲腔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没练到那个程度，很难唱到原曲高音时那般圆润饱满，宋和锦自己练习着唱的时候就做不到。红娘原是唱戏的，又是女子，应该能达到那个境界。

果真，在跟着他一句一句地哼唱了几遍了以后，红娘的声音便逐渐高亢起来，宋和锦把写了歌词的纸张留给红娘，让她对着歌词练习。

穷则变变则通，穷逼宋和锦表示：我太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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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