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开始 第13章 第13章

“醒了？快来吃早饭。”李女士刚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到半梦半醒的李今吾趿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

“嗯。”李今吾嗓子火辣辣的，沙哑得厉害。

“嗓子怎么回事，赶紧喝口水润润喉。正好我今天买的是灌汤小笼包，快吃一个让汤汁帮你的嗓子消消毒。”

李今吾：“……”

拿起一个灌汤包咬一口，汤汁在口中爆开的瞬间李今吾嘶了一声，一手捂嘴一手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放下。

“被烫到了？”

“不是。”李今吾缓了好一会儿，等到那股针扎一样的疼痛消失后，她才回复道，“口腔溃疡。”

“待会儿去吃颗维生素B，过两天就好了。”说完之后李女士有语重心长地说道，“离高考确实时间不多了，但是你也不要太着急上火，你那成绩没问题的。”

李今吾敷衍的嗯了一声。

“我要出去一趟和你自习的地方同路，待会儿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换了个自习地方，之前那地方蝉叫声太吵了。”

新的自习地方离她家稍微有点远，坐公交半个小时后还要再步行十五分钟左右。中途要路过一个公园，这个时间点还有不少爷爷奶奶在晨练，伴随着一些小孩子叫嚷的声音，吵得耳朵要炸了。

李今吾无比庆幸她家没住在旁边这栋楼。

穿梭在公园里，李今吾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主要是在年龄上。

同龄人呢？这个时间他们怎么睡得着的？

“哎哟，那小伙子又来啦？”

“是啊，周六周日一整天，其他时间晚上来。”

“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确实啊，我这把老骨头打一个小时就不行了。”

李今吾站在原地，偏头往左前方看。透过树叶间隙音乐能看到一个男生在打篮球，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身形和半张脸，但李今吾很确信这肯定是个学生，和她年龄估计差不多。

她就欣赏这样的同龄（疑似）人。

掏出手机拍照留念，顺手发给狄玉激励她。

狄玉不参与早上自习，只有下午和晚上会来。

“哥。”速年朝店主人打了声招呼，便拉过椅子坐在旁边。

公园周边有家书店，他经常来公园里打篮球一来二去就和书店店主混熟了。主要原因是门口有个自动售卖机，以及他可以到书店里蹭空调。

呲啦一声拉开易拉罐拉环，速年仰着头将饮料倒入口中，喉结滚动的同时颗颗晶莹的汗珠也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滑过锁骨流向更深处。

前胸后背的衣料都被打湿，店主扔过来一包纸巾。速年还在喝饮料，余光瞄见一个物体朝他飞来，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它。

“谢啦。”他把易拉罐随手放在旁边书架上，扯出几张纸巾胡乱擦着头上的汗。

“年纪小就是精力好啊。”店主发出感叹，“高三周末还出来打球，我高三那时候巴不得每天都睡觉。”

说到这里店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不会是压力太大吧，最近你打球频率变高了不少。”时间也变长了。

“不是，哥你别乱想。下周和五中要打个比赛。”他顺势邀请，“哥你要不要来？”

“我就不去了，都是你们学生，我去了肯定格格不入。”

“怎么会？哥和我一起走出去，他们都说咱俩是同龄人。”

“臭小子，净喜欢说些哄人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店主的嘴根本合不拢。

速年左右张望：“哥，我坐这不会影响你生意吧。”

“不会，你哪次进来看到我店里有过人。”

“店里要真有人我就不进来了。”

“有人也没到人满为患的程度，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来。而且最近店里没来几个人，进来的人也是没过两分钟就出去了。”

“喂？”店主拿起手机接电话，“嗯，好的好的，麻烦了。”

挂掉电话后他抬起头说：“明天帮我看下店，我奶奶滑了一跤进医院了，我得去医院看护。”

“为什么不直接暂停营业？”

“中午答应一个小姑娘了。她问我明天开不开，我说开。做人不能食言！”

“……行，那你把钥匙给我吧。”

“呐。”店主把钥匙扔给速年，而后又摸着下巴说道，“说起来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没准儿你们两个是一个学校的呢。”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确实……”

轰隆一声雷响，外面开始落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老天爷的脸真是说变就变，一个小时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天空阴云密布跟天黑了一样，一场大雨来临在即。

速年和店主面面相觑，他说：“我没带伞。”

店主：“我只有一把，不如叫个闪送？”

“嗯……”速年望着窗外出神，眼睛突然快速眨了几下，他起身问道，“哥，你的伞在哪？”

“啊？”店主下意识指向墙角，“在那。”

“我用一下。”说完之后他便撑起伞冲进雨中。

“哎——”他的伞！

“之后还你！”

“我先走了。”狄玉在李今吾耳边用气音说道，“你也快点回家吧，天气预报说还有半小时下雨。”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一丝要下雨的征兆。

李今吾头也没抬地回复道：“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狄玉这一下午隔几分钟就打个哈欠，她说自己今天学习效率不高，不如回家睡会儿觉。但李今吾今天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如有神助一般，每道练习题都丝滑顺畅地做了出来，放下笔的时候她还有点不舍。

中午的时候李女士突然发消息叫她早点回去，说准备了美味丰盛的大餐，但愿是。毕竟记忆中李女士只炸过厨房，做出黑暗料理，美食这两个字根本不沾边。

于是在狄玉走后不久，李今吾也背着书包离开了。

正走在路上，天空上划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李今吾顿了一下，默默从树荫底下挪了出去。

雨滴落下的时候，她已经将书包撑在了头顶。手机搜索周围的便利店，最近的一家走过去也要十分钟。

雨下的时机真是刚刚好，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应该又是哪个和她一样忘带伞的人吧。

李今吾没有过多在意，直到一把雨伞在她上方撑起，她偏头看向身旁的人，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

“刚才在附近打球，但突然就下雨了，没想到会遇到你。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看来之前看见的那个打篮球的人是速年，她就说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李今吾重新将书包背好说道：“麻烦你送我去最近的那家便利店吧，谢谢。”

虽然她的眼睛的确是在盯着手机导航，但不可能一点注意力都不分给别处。

李今吾没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早发现了，速年频频转头看向她这个方向，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但显然不是。

说话的同时她转过头正好和速年目光相撞，颤动的瞳孔，略显慌乱的表情全部落入李今吾的眼中，速年根本来不及掩饰。

被人当场抓包，速年不由自主攥紧伞把，细微的动作落到整个伞面上的作用是巨大的。雨伞前后晃动两下，积攒在伞面上的雨滴全都砸在两人脚边。

噼里啪啦的动静过后，速年的声音响起：“你耳后有一小片红，是撞到哪里了吗？”

李今吾伸手摸向耳后：“你说这个？”

为了方便看书做题，李今吾将扎了个低丸子头。轻轻捋起耳边的发丝，耳后那一小片红便露出完整的模样。

“是胎记。”

“像月牙。”

“见过的都这么说。”

她小的时候应该更像一些，记得李女士跟她说，刚看到这个胎记的时候还以为是抱她时不小心留下的指甲印。

“今天，谢谢你。”便利店就在眼前，十分钟的路程眨眼间流逝。

总觉得道别时速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她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在公交车上的这半个小时也显得不那么漫长。

“别愣着赶紧上楼，菜都做好了。”

李今吾撑伞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去，李女士站在窗户边露出半个身体，罕见地穿上了围裙。

进入家门的瞬间她的嗅觉就被香味袭击了，再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的视觉也被袭击了一遍。

李今吾有些恍惚，家里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她刚坐到座位上，便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他也穿着围裙，但和李女士崭新光亮的围裙不同，他的围裙上明显多了些脏污。

做菜的主力是谁显而易见。

“这是朱叔叔。”李女士介绍道。

“朱叔叔好。”

“哎。”姓朱的叔叔扯了张纸擦擦手，伸手往口袋里掏，凭李今吾多年经验，这是要掏红包的动作。

李女士按住他的手说道：“先吃完饭再说。”李女士明显饿了，盯着菜都眼珠转不动了。

“吃这个麻辣小龙虾。”李女士夹到李今吾碗里才想起来，李今吾嗓子没好吃不了辛辣的东西。

“要不你在水里涮涮，等辣味都去除之后再吃？”

李女士的话显得很荒唐，而李今吾觉得她自己可能也是疯了，因为她真的按照李女士说的去做了。

送走姓朱的叔叔后，母女俩很没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李女士自然地伸手：“红包呢，妈帮你收着。”

“给。”李今吾递给她，“用某信转账给我就好。”

“……行。”

李今吾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水，她现在的嗓子又回归早上刚醒的状态了。

没办法，菜太香了。后面顾不得什么辣不辣的，只要好吃就往嘴里来。

李今吾觉得自己堕落了。她迟疑过，纠结过，终究还是被这难缠的口腹之欲腐蚀了她钢铁般的意志。

唉，先吃颗润喉糖缓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