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拉小姐,”看她终于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用餐完毕,斯内普才在空旷的礼堂里低声开口,声音在石壁间产生轻微的回响,“你的寝室尚未最终安排,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他的语气更像是在确认一项应做的事务,而非征求意见。
寝室……赫尔拉的思绪短暂地飘远,脑海中浮现出“记录”里关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描述——那位于黑湖之下,透过巨大拱窗能看到幽绿波光摇曳,充满了静谧、隐秘与古老气息的地方。那环境,似乎与她此刻需要藏匿和休憩的状态颇为契合。
“单人……”她轻声说,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需求,她无法想象与另一个充满情绪波动的生命体共享狭小空间,“……让我少走点路,就可以。”她补充道,精准地指出了自己最大的行动限制。
斯内普微微颔首,表示了解,没有多余的话语,便转身引领她走向通往地窖的入口。然而,当他们站在那通往地窖的、层层叠叠、蜿蜒曲折、仿佛无穷无尽的石质楼梯前时,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深无奈攫住了赫尔拉。
冰冷的空气从下方涌上来,带着地底特有的潮湿和魔药材料的气味。以后的每一天,每一节课,难道都要在这种仿佛攀登天堑般的“跋涉”中度过吗?仅仅是想象那场景,就让她感到在权柄本源下发出疲惫的呻吟。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来到这座移动本身就是巨大挑战的城堡,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声轻不可闻、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逸出她的唇瓣。在斯内普略带疑惑和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赫尔拉没有试图去征服第一级台阶,而是做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蹲下身。然后,她将那只苍白纤细、几乎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轻轻地、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按在了城堡古老、冰凉、布满岁月痕迹的石质地板上。
一瞬间,斯内普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空间的“质地”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仿佛某种更底层的规则被触动了。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力量,顺着她的掌心悄然渗入霍格沃茨的基石深处。她并非在施展咒语,而是在进行一种更本质的“沟通”与“改写”。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点燃的灯油,迅速消耗。强行在霍格沃茨复杂的空间规则上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所带来的负担远超平日的“沉重”。
但效果是显著的。石阶……化作了一条自动传送的路径。这并非魔法,而是世界规则本身对她存在的短暂屈从。
赫尔拉所驱动的力量,乃至她体内所承载的,并非巫师们熟知的、通过咒语和手势引导的“魔力”。那是更为古老、更为本质、构成这个世界运行基础的存在——是权柄与本源。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即是这个世界部分法则的化身,一位尚且稚嫩、未能完全执掌自身权能、甚至被其沉重所困的神明。因此,像这样微调城堡的一小部分规则,对她而言,如同呼吸般是天赋的本能,尽管这“呼吸”对她这具不成熟的容器而言,依旧伴随着不小的负担与消耗。
当她心念微动,专注于目的地时,脚下那原本静止的、冰冷的石质楼梯,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与柔顺的意识。石阶开始如同缓慢流淌的、泛着微光的银色河流般,优雅而平稳地变换、重组、流动起来,不再是需要费力攀登的障碍,而是化作了一条自动传送的路径,精准地将她承载着,平稳地送往位于地窖深处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入口。
毫无疑问,这是独属于她的、活着的、响应她意志的“电梯”。这并非任何已知的魔法伎俩或高深咒语,而是世界规则本身对她存在的顺从与礼让。
她感到一丝微弱的愉悦(以她那种近乎静止的缓慢姿态),走进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幽绿色的火光在壁炉中跳跃,映照在银与黑的装饰上,泛着冷冽而奢华的光泽。巨大的哥特式拱窗外,黑湖的湖底景象如同一幅永恒的、流动的画卷,巨大的乌贼阴影缓缓游过,发着微光的水生植物随波摇曳,奇异的小型生物在幽暗的水中无声滑过,投下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石墙的沉稳、潮湿水汽的清冷与上好皮革家具混合的独特气息。
斯莱特林啊——隐秘、强大、优雅,且与她此刻所需的宁静、藏匿与恢复如此契合。
斯内普为她安排的寝室极为便捷,几乎就在公共休息室入口旁的一个隐蔽拐角后,无需再穿越任何冗长而寒冷的通道。室内布置简洁却舒适,一应俱全,尤其是那个靠墙摆放的、铺着厚厚墨绿色天鹅绒软垫的单人沙发,更是深得她心。
赫尔拉几乎是立刻就将自己陷了进去,整个身体都倚靠在柔软而富有支撑性的靠垫上,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卸下重担的港湾。斯内普就知道,这个随时随地寻找倚靠、仿佛要将自身无法承受的重量交付出去的女孩,会极度需要这样一个角落。
当喧闹的小巫师们在一天的兴奋、探索与疲惫中陆续沉入梦乡,整座城堡终于陷入了深沉的寂静,唯有黑湖的湖水在窗外不知疲倦地轻轻拍打着玻璃,发出规律而安抚人心的声响,如同为她吟唱的、永恒的催眠曲。
第二天一早,当赫尔拉以她惯常的迟缓步伐出现在公共休息室时,立刻吸引了无数道或明或暗、充满探究的视线。斯莱特林们,无论年级,都在用眼神和极低的气音交换着信息,低声讨论着这个空降的、备受院长特殊关照(甚至可以说是袒护)的陌生女孩。
一夜之间,经过晚餐时目睹的“专属座位”和“院长亲自陪同”的发酵,流传最广也最令人信服的猜测已然成型——她是斯内普教授的私生女。那同样标志性的黑发黑眸(尽管颜色深浅和质感迥异),以及院长那非同寻常的、近乎小心翼翼(在外人看来)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恭敬(在更敏锐的观察者眼中)的态度,都成了这一猜测的有力佐证。
就在这时,一个淡金色头发被发胶牢牢固定、梳得一丝不苟、仿佛戴了个闪亮头盔的小男孩,带着两个高大笨拙、如同保镖般的跟班——克拉布和高尔,径直站到了赫尔拉缓慢移动路径的正前方,形成了有效的阻挡。德拉科·马尔福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刻意模仿他父亲卢修斯的、充满倨傲的神情开口道:“喂,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你是哪个家族的?我从没在纯血家族的聚会上见过你,其他人也是。”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任何能显示其血统和地位的标志。
赫尔拉的视线缓缓聚焦在他身上,脑海中关于这个男孩的“记录”自动浮现——哈利·波特的死对头,被宠坏、极度渴望关注与认可的小少爷,内心交织着家族赋予的傲慢与自身能力不足带来的不安。她的沉默似乎被德拉科误解为了怯懦、迟钝,或者更糟——对他马尔福姓氏的轻视。他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喂!我在问你话呢!你是傻掉了吗?还是听不懂人话?”
回过神来的赫尔拉,目光在他那过度打理、在幽绿火光下反光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
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并非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评价:“真吵。”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周身散发出的、急于确立地位和寻求关注的、躁动不安的情绪波动,像一只不断尖鸣的金属哨子。这让她感到些许不耐。
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怜悯的意味。“也许,”她的声音轻缓,却像最柔软的羽毛般搔刮着人的神经,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你去问斯内普,会得到更满意的答案。你的疑问源于他,解答的权柄自然也在他手中。”
说完,她甚至没有等待他的反应,只是微微调整了方向,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命运般缓慢却坚定的步伐,绕开了这堵幼稚的“人墙”,继续她的移动,将气得脸色瞬间涨红、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而深刻羞辱的德拉科·马尔福彻底晾在了原地,只能对着她慢悠悠的背影干瞪眼。
第一节课便是斯内普的魔药学。在地窖本身阴冷、弥漫着各种怪异药材苦涩与古怪气味的教室里,斯内普进行了一通他标志性的、如同蝙蝠低语般充满威慑力的开场白后,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便如同安装了追踪器般,精准地锁定在了哈利·波特身上。
“破特!”那声音如同滑行在冰冷地面的毒蛇,带着冰冷的粘腻感,“如果将水仙花球茎的粉末加入苦艾的汁液里,会得到什么?”
哈利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慌乱,绿眼睛眨了眨,有些茫然地回答:“我不知道,教授。”
斯内普轻嗤一声,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充满讥讽的弧度:“看来名气并不能代表一切,是吗?那好,如果我要求你去找一块胃石,你会去哪里找?”
一脸窘迫、耳朵发红的哈利依旧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不知道,教授。”斯莱特林这边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充满幸灾乐祸的低笑,尤其是刚刚吃了瘪、正想找回场子的马尔福,以及他身边永远慢半拍的克拉布和高尔,笑得最为夸张和刺耳。
“看来,在入学前阅读《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对你来说要求过高了,破特?”斯内普的目光像浸了毒液的冰冷针尖一样死死钉在哈利身上,享受着这种精神上的碾压,“那么,最后一遍: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它们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哈利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旁边,赫敏·格兰杰的手臂几乎要举到天花板上去,焦急地晃动着。
赫尔拉游离的目光静静地扫过这一幕——斯内普经典的“死亡三连问”,茫然无措、备受煎熬的哈利,那只充满求知欲、几乎要脱离主人挥舞的手臂,以及笑得前仰后合、毫不掩饰恶意的马尔福三人组。
一种旁观一出编排好的戏剧的、隐秘而抽离的愉悦感在她心底泛起,这些鲜活而强烈的情感波动,如同开胃小菜般刺激着她的感知。她的视线最终饶有兴味地落在了那个制造了这一切混乱与情绪漩涡的黑色身影上。
斯内普立马察觉到了她那道与众不同的、带着观测意味的注视。他脸上的冷笑微不可察地收敛了一丝,那针对哈利的、近乎残忍的兴致似乎被打断了一下。他没有再继续穷追猛打,只是用他那滑腻的、令人不适的嗓音宣布:“因为你的无知,格兰芬多扣掉五分。”随即,他便不再看哈利,转身走向讲台,开始讲解今天制作疥疮药水的内容,算是暂时放过了几乎要社会性死亡的哈利。
而赫尔拉,从始至终都以一种极其放松、近乎慵懒的姿态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眼神空濛地望着某个虚空中的点,心思显然早已不在那些冒着气泡的坩埚和古怪的药材上。她与其他正襟危坐、或至少假装认真听讲、记笔记的学生截然不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但斯内普却对她这种公然的、近乎挑衅的开小差行为视若无睹,连一个警告的、冰冷的眼神都未曾投来,仿佛她所在的那片角落是独立的、不受课堂规则约束的特区。
这种毫不掩饰的、近乎诡异的偏袒,让许多小巫师,特别是格兰芬多们,感到了强烈的不公与愤懑。他们看向赫尔拉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困惑、愤愤不平,以及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好奇。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凭什么能得到“老蝙蝠”如此特殊的对待?
魔药课的下课铃声早已响过,刺耳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教室里的学生如同退潮般迅速离去,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各种药材混合的、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在阴冷的空气中沉淀、弥漫。赫尔拉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倚靠墙壁的姿势,眼神空濛,仿佛她的思绪已飘向了某个遥远的、时间流速不同的维度,对现实的更迭毫无反应。
斯内普没有催促,他甚至没有收拾讲台上的教案。他只是沉默地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张空着的实验台旁,魔杖无声无息地滑入手中。地窖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墙壁上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熟悉的、带着药草苦涩的空气,然后,刻意地将心神沉入那些被他用大脑封闭术层层封锁、却又在心底熠熠生辉的、关于莉莉的珍贵记忆碎片——第一次在麻瓜世界的树篱后看到她掌心凭空变出花朵时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喜悦;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她笑着递给他一枚自己带来的麻瓜糖果的瞬间;在黑湖畔的阳光下,并肩而坐,讨论着某个咒语要点时,她专注而明亮的侧脸……这些画面,连同其中蕴含的温暖、酸楚与无尽的悔恨,如同压抑已久的暖流,强行冲破理智的堤坝,涌上他的心间。
“呼神护卫。”
咒语低声念出。银色的光芒自紫杉木魔杖尖端喷涌而出,比以往更加凝实、璀璨,在这间充满阴冷与苦涩气味的魔药教室里迅速凝聚成那头优雅、灵动的牝鹿。它仿佛感受到了召唤者心中比以往更复杂、也更强烈的希望与痛苦,在空中轻盈地跳跃、奔跑,蹄下洒落点点星辉般的银芒。
银辉所过之处,仿佛真的驱散了一丝地窖固有的阴寒与压抑,带来了一片短暂的安全与纯净之地。最终,它如同找到了归宿的雏鸟,温顺地、毫不犹豫地奔向依旧倚着墙的赫尔拉,化作一道比以往更温暖、更充沛的光流,融入了她的身体。
赫尔拉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从一场悠长而沉重的梦境中被强行唤醒。她仔细品味着刚才汲取的能量,那其中蕴含的希望之光因为混合了更深刻的痛苦背景而显得愈发浓郁和……美味。
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餍足的微光。“西弗勒斯,”她轻声评价,语气带着一丝品尝到顶级佳酿后的满意,“希望的味道……更浓郁了。痛苦滋养了它的根基,使得希望愈发璀璨。味道更好了呢。”她精准地点出了他守护神力量变化的根源。
“这要归功于您,赫尔拉小姐。”斯内普的声音低沉如常,听不出太多外露的情绪,但这句话本身已包含了无尽的、复杂的意味——是她的出现,她那关于复活莉莉的、如同魔鬼般的承诺,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重新搅动并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簇几乎被悔恨与绝望彻底淹没的希望之火苗。这份由极致情感催生的力量,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纯粹、强大,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的强度。
下午的魔法史课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教室宽敞却沉闷,幽灵教授宾斯用他那单一、枯燥、毫无起伏、仿佛念经般的声调,照本宣科地念着《魔法史》上关于某次妖精叛乱条约的冗长段落。不到十分钟,教室里大部分小巫师的眼皮就开始沉重地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如同被集体施了强效催眠术,就连空气中都仿佛漂浮着令人困倦的尘埃。
“嘿!”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好奇和一丝冒险意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试图穿透这令人昏昏欲睡的屏障。
赫尔拉极其缓慢地将视线转向她的同桌。在脑海中快速检索了一下——布雷司·沙比尼,一个未来会以英俊和母亲多次婚姻闻名的男孩,此刻十一岁的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孩童圆润,但眉眼间已能看出些许将来会变得深邃精致的轮廓。
这点基于“记录”的认知,让她对这场即将发生的互动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观察的兴致。“有什么事吗?”她以惯常的、轻缓得如同梦呓的语调回应。
“我叫布雷司·沙比尼,”男孩自我介绍,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探听秘密的兴奋与得意,仿佛掌握了什么独家消息,“听说……你和斯内普教授关系很不一般?能跟我讲讲吗?”十一岁的孩子,即便是天生擅长察言观色的斯莱特林,此刻纯粹的好奇心与八卦欲也远多于那些复杂的算计,此时的布雷司在赫尔拉眼中,甚至显得有些……笨拙而直白的可爱。
“你好,布雷司。”赫尔拉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寂静而沉闷的课堂,带着一种与她外表不符的微妙成熟感,“你是指,他们传言我是斯内普教授私生女的事情吗?”她直接、平静地点破了那个在斯莱特林内部流传最广的猜测,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是否晴朗。
“我也不知道呢,”她眨了眨那双过于空洞的黑眸,流露出一丝模仿来的、略显生硬的茫然,“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的身世。或许……”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类似于恶作剧得逞般的微光。“你应该亲自去问问斯内普教授本人?他或许会给你一个……比你想象中更‘深刻’的答案。”
去问斯内普教授这种涉及**、甚至可能带有侮辱性的问题?布雷司只是八卦,并不是活腻了或者想用自己的学院分去填黑湖。他暗自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挫败和“你耍我”的表情,嘀咕道:“切,不告诉我就算了……”
赫尔拉适时地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装出一副无辜又带着点被冒犯的、淡淡的难过模样,声音放得更轻、更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在收到入学通知书之前,我一直……只是个孤儿呢。”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符合她外表的脆弱与无助,将自己置于一个看似被动、可怜的位置。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有效。布雷司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苍白、安静、异常缓慢,又自称是“孤儿”的女孩,心里那点因为打听不到秘密而产生的不快和怀疑,立刻被一种混合着同情、优越感和“原来如此”的释然所取代。
他甚至觉得刚才自己的逼问有些过分了。“好吧……我很抱歉。”他有些慌乱地说,似乎想弥补一下,赶紧从自己做工精良的巫师袍口袋里掏出几颗包装精美的、来自蜂蜜公爵的糖果,不由分说地塞到赫尔拉面前的桌子上,“这个……给你。挺好吃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友好。
赫尔拉平静地“品尝”着他情绪转变的全过程。一种微弱的、陌生的满足感在她心底漾开——不仅仅是获取了能量,更像是一次成功的、基于信息不对等的“社交实验”。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很快,连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的布雷司也终究抵挡不住宾斯教授那堪比魔法攻击的、强大的“催眠魔咒”,脑袋一歪,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赫尔拉则继续漫不经心地听着宾斯教授那毫无波澜的“念经”声,目光缓缓环顾四周。
此刻,在这间被睡意笼罩的教室里,还能顽强地保持清醒、甚至精神亢奋的,大概只剩下她和那个坐在前排、脊背挺得如同尺子般笔直、蓬松棕发随着书写动作微微抖动、正疯狂在羊皮纸上做着密密麻麻笔记的格兰芬多女孩——赫敏·格兰杰了。那个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是不带杂质的、纯粹而炽烈如火焰般的求知欲,像黑暗中一座燃烧的灯塔,在这片昏睡的海洋中显得格外醒目。
赫尔拉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感受着那独特而高质量的“光”与“热”,嘴角再次浮现出那种观测者般的、极淡的趣味性弧度。
校园生活的涟漪,正以她为核心,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扩散开来。